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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花落】一枚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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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耳醒意生 


1楼2007-09-14 19:14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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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耳醒意生


    2楼2007-09-14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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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真是丢脸,我苏醒怎么会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呢,这么丢脸的事情居然是我苏醒做出来的。 

       正在和艾尼讲我的压箱宝底——“猪小弟”的故事,就被不合时宜的官府问话打断了,简直扫兴,我心里诅咒那个盗墓贼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 

       不过,再回屋时,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乐趣,小艾尼果然是好奇宝宝阿,对什么都有兴致,哈哈,算他运气好,遇见我了,要知道,在罗刹国我可是学了七年的考古。 

       “这些人好坏,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艾尼愤愤地说。 

       “就是,改日让大粽子替天行道,惩罚他们。”我打趣道。 

       “粽子?”艾尼不解。 

       “就是尸体,黑话啦,像土匪不会直接说自己打家劫舍一样,盗墓贼之间也有暗语的,谁也不敢正儿八经地说自己挖人家祖坟做跟死人过不去的事吧。”我解释。 

       “那为什么叫作粽子呢?怎么不是馒头?”艾尼还真是好学爱问。 

       “这是一种比喻,尸体一般也是包好几层的呀,看起来不就像粽子喽”,我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比划了一下,“其实是没有腐烂、保存的比较完好的尸体被称作粽子,摸到大粽子就是说碰上麻烦了,比如僵尸、恶鬼之类不干净的东西……” 

       店家很抠门,油灯里的油搁得浅浅的,灯光很是昏暗,外面的树影投在窗上,一晃一晃的。看着小艾尼在对面目不转睛的样子,我忽然有了一个很邪恶的念头,想捉弄他一下,嘿嘿,谁让他这么可爱呢。 

       我慢慢停住了讲话,以一种无比缥缈的目光越过艾尼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墙壁,用微抖的声音地问他:“艾尼,你背后,你背后是什么?” 

       可怜的艾尼把头微微一偏,又定住,想动又不敢动,然后“哇”地一声大叫,推门而出。 

       我哈哈大笑,不过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正要下床找小艾尼道歉,忽然一阵风吹灭了油灯,一片黑暗,在刚才自己营造的诡谲气氛中,我似乎真的看到对面的墙上有什么东西,刹那间,感到后脊梁上一阵阵凉意,心里开始发毛,来不及穿鞋子就赤脚跳出门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7楼2007-09-14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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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作中计划有变,改下第二章的标题. 

         第二回 结伴行不时生意外 心相惜情愫暗汹涌 

         (三) 

         苏醒朝我撞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抱住了他。不知他们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脸的恐惧,苏醒尤甚,吊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地往我身上蹭。 

         龚兄也被惊扰了,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看着我们三个这副样子,嘟囔着:“怎么都还没睡呢?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在唱哪一出呢?苏醒,你把楚生当作树了吗?看他被你勒的。”神情犹如梦游的龚兄思维倒还是那么有逻辑。 

         我轻轻地拍着苏醒的背,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耳语:“没事了,醒,不要怕,我在这呢。” 

         事后,我有想过,自己这句话怎么会说的那么自然,自然的有些不像话,好像是准备了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一样。 

         苏醒听闻此语,不那么紧张了,整个人松弛下来,但一抬头看到我在看他,脸一下子泛起了红晕,立刻松开了我。 

         此时的艾尼已经缓过神:“刚才我们在房间聊天,忽然苏醒用很害怕的眼神看着我后面的墙壁,我想他一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所以就跑了出来。” 

         龚兄立马踢开房门,口中还振振有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兴风作浪,胆敢惊吓我们的小艾尼和小苏苏。” 

         苏醒跟在后面,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什么也没有,我本来是跟艾尼开玩笑的,做样子吓吓他而已,结果,后来风把灯吹熄了,房间里就我自己,一下子觉得毛骨悚然……”他越说声音越小…… 

         艾尼第一个笑了:“天那,你说我被你吓到也就算了,你都被你自己吓到,啧啧,你真行。” 

         眼看苏醒的脑袋要低到脚上去了,我忙打圆场:“好了,大家各自散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郊外的夏夜还算凉快,这一宿,我睡得香甜。 

         吃早饭时独独不见苏醒,大家都以为他赖床惯了一时早起不来,并没有在意,龚兄还呵呵笑了两声:“这小子居然比我还懒……奇才。” 

         我一顿饭吃完,还是不见他,龚兄又说:“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不好意思见大家吧?楚生,你吃完了?上去看看吧。” 

         我说好,心想这苏醒还真别扭。 

         来到他房前,叩了叩门,没有动静,再拍,里面还是全无反应,我有些着急了,正欲喊话,门开了,苏醒羼弱地靠在门上,哑哑地说:“我大概是生病了,好不舒服。” 

         我忙扶他进屋躺下来。原来他昨夜贪凉,一共洗了五次冷水澡,感染了风寒。 


         “既然你和艾尼都不会骑马,那我只能自告奋勇地去前面的集镇上抓药了。”龚兄总是乐呵呵的。 

         大枣红马绝尘而去,我忽然想到,艾尼不是马童吗?怎么上次他说自己不会骑马呢?算了,先不要管这些了,苏醒还没吃东西,我先去厨房看看吧。 

         掌柜的说厨子买菜还没回来,眼下只有些鸡蛋,面粉倒是现成的。 

         我洗干净了手,在面盆里筛了一点面粉,打了一个鸡蛋进去,撒了少许盐,和起面来,灶台前面真是热阿,我不停地用袖子擦汗。面团成形,我要来擀面杖,用力地将面团擀成一张又大又薄的面皮,以前常见娘这样做,没想到真是个力气活。以前生病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娘就会做这种手擀面给我,醋搁得多多的,再淋上几滴麻油,吃起来特别开胃。 

         切面,洗葱,烧水,煮面,待到一碗面出锅时,我的后背几乎被汗透了。 


         苏醒拿起面,吹了一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不多时,一碗面就几乎全下肚了。 

         我忍不住说:“慢一点,别呛着。” 

         他停下来,咽下口里的面,抿着嘴笑了一下,露出好看的酒窝,接着把碗里的面汤喝得干干净,冲我扬扬眉毛:“真好吃,你做的?” 

         “恩,你快躺下吧,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我接过空碗,顺手放到桌上。 

         他乖乖地睡下,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一偏脑袋,调皮地说:“谢谢你,楚生,你真贤慧。”语罢,自己蒙上被子狂笑起来。 

         我哭笑不得,起身帮他理了理被子,拿起空碗出去了。 


         收拾停当后,龚兄也抓药回来了,交给小艾尼去后院煎。 

         我和龚兄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苏醒这孩子,我一见就打心眼儿里喜欢。那天他在铁铺里买东西,一言一行都彬彬有礼,还喜欢瞎操心,一位客官的小孙子哭得厉害,怎么都哄不住,他走过去,几个鬼脸就把那小孩逗得格格笑。”老龚说。 

         其实我们也大不了苏醒和艾尼几岁,但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他们很小,还是个需要被照顾被保护的孩子。 

         “一直还没想起跟你们说,其实我不是什么铁匠,我是做兵器生意的,那个铁铺是我家兵器行下面的一个商号,那天我是去收账的。本来我对这芒果大会也没什么兴趣,不打算去的,但是看到苏醒当时那兴奋劲儿,实在舍不得扫了他的兴致。”老龚继续说。” 

         这时,一只鸽子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拍打着翅膀,发出咕咕的声音。龚兄非常温柔地摸摸鸽子的脑袋,然后示意它跳到自己手上,进而小心翼翼地解开鸽腿上的布条,展视之,神色大变。 

         “出什么事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宝啸坡带领众徒弟围攻武器行,用以威胁我给他打造江湖上最出其不意最凶残的暗器――‘三颗纽扣’。”龚兄一脸凝重。 

         “那宝啸坡是什么来头?”我忙问。 

         “此人那,一言难尽。他本是一名极有造诣的武师,虽然为人严苛,但都属直言不讳,不失为一条让人敬重的好汉。三年前,他与塞外歌女齐无仙相识,自此为情所困,甘心情愿受其差遣,偏偏那女子绝非善类,与另一武功奇高的男子相勾结,使计霸占了他的武馆。从那以后,他忽而清醒忽而癫狂,神志混乱时就会跑来武器行闹事,要求打造出“三颗纽扣”以报大仇。以前都被我喝退了,这次居然趁我不在使出这一狠招。”龚兄讲到后面有点激动。 

         “这人好对付吗?” 

         “单打独斗我倒是不怕他,可恶的是他这次带了很多人,我又旧伤未愈。”龚兄有些焦躁。 

         “龚兄,小弟不才,但对武功也略有心得,如果你不嫌弃,我愿助你一臂之力。芒果大会可稍后再作打算。” 

         “哪里话,你过谦了,我龚格尔也算走南闯北之人,陈楚生,海南楚门总舵主,我一早就知道了。搁在平时,就算你刚才不说,我也是想请你相助的,但眼下,苏醒需要人照顾,小艾尼又指不上,你还是留下吧。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去看看苏醒好点没有,然后我就出发。”他一脸诚恳,我越发敬重这个粗中带细的男人。 


         苏醒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鼻子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可能是呼吸不畅快,嘴巴微微开合着,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全然不像那个一刻都不得消停的小猴子。


        8楼2007-09-14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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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又来到了那家修道院,对,是寒假前彼得老师带我们去看望伊林娜老人。冬日,弱阳,一束光透过狭窄的天窗投到这件堆满杂物的小阁楼里,并未带来多少光亮和温暖,反而显得凄清无比,包括老人吃饭的样子。老人颤颤巍巍地拿起一块面包,费力地掰碎,泡在汤里,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跟我们解释自己牙齿不行了,只能这样进食。我一阵心酸。那时的我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更不知道人心的复杂,我只是抑制不住难过所以哭得稀里哗啦,我只是心疼老人孤苦无依故而提出以后每周来陪她说话,我只是想让老人过个好一点的新年于是将身上所有的银币给了她……仅此而已。可为什么一出门班长沙利克就说我虚伪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拿奖状而去博得彼得老师的好感?为什么同学们都用那种怀疑和鄙夷的眼光看着我?我头痛欲裂…… 

           怎么又来到了操场上?哦,是运动会,沙利克走过来,一反常态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很开心地回应,心想误会总算消除了。上场前,我先去更衣室换衣服和鞋,进门后发现沙利克也在,还远远地跟我说加油,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然后去找自己的柜子,经过他身旁时,我却被一只忽然伸出来的脚绊倒在地,大家都哄笑起来。我艰难的爬起来……长长的跑道,在别人看来,我的步伐应该很奇怪吧,确实,近乎一瘸一拐,然而,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心口憋闷得厉害,这才回想起刚刚的梦,不,说是回忆更恰当些,因为这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过。 

           我有多久没有回忆起这些事情了?是因为已经忘了吗?当然不是,如果你体会过那种难以置信的陌生感,如果你曾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好像根本不认识一直以为很熟悉的人,你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我不回忆是因为我只咀嚼美好的东西,反复在脑海中重现不愉快的场景,无异于拿出刀子一遍又一遍捅自己的伤疤,但我永远不会遗忘,不会遗忘这些让我内心变得强大的残酷。今天,我居然又梦到这些,着实有些反常。 

           我坐起来,抱着脑袋,仔细地思索着。月光皎洁,洒了满地。 

           其实我是有诧异过为何我们四人如此的投契,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现在仔细一想,还是有缘由的,好似大家都是阿荷所倡做人要善良要友爱要热情理论的坚定执行者,相处起来是那么的简单,快乐变得容易许多,特别是今天,受到他们如此的关照,我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想到这儿,我又有些失落,不知他们到了长安没有?忽然触碰到床头的扇子,打开来,“陈楚生”三个字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特别亲切,噢,陈楚生,你对我最好。


          10楼2007-09-1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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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惊魂夜误入边塞外 安娜苏醋海生波澜 

            (二) 

             我一直认为他只是个聪明又有点孩子气、善良而不乏小任性、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爱瞎操心的少年,直到他故作发火威胁龚格尔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其实他是个非常坚强和有担当的男人。然而,即便如此,我却越来越想要照顾他。 

             龚兄和艾尼共马在前,不停地挥鞭策赶,我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气氛与来时全然不同,大家都没说什么话,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事情非同小可,每个人都心思重重,或者,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苏醒不在。 

             天一点一点地黑了,枣红大马有点受惊,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于是改为我拿着火折子在前面带路,正当我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长安而小艾尼已经趴在龚兄背上睡着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未几,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出现,对我施了一礼后走向龚兄。原来他们都是兵器行的伙计,前来通报不久前宝啸坡神智醒番自行离开一事。 

             “龚兄,这下没事了。不过都走到这里了,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再者艾尼肯定也很劳累,你们到长安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回客栈,苏醒一个人在那里,总归是有点不放心。”我立刻说道。 

             “可是这么晚了,又赶了一宿的路,不如一起进城,明天再一道走吧。” 龚兄道。 

             “没事,我习惯了,你多给我一个火折子就行。”我坚持着。 

             龚兄无法,只得应允,并与我约定三天后在客栈前面的左家庄会合。


            12楼2007-09-1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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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方才在店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我也把龚兄那边的情况连同自己在海南楚门的身份大致说与他听。忽然间,我有些后怕,如果宝啸坡没有适时清醒,如果我没有坚持连夜返回,如果我在路途中有须臾的耽搁,那么,醒…… 

               思忖间,一只手在我面前摆了几下:“想什么呢?”抬头迎上醒关切的目光。 

               “啊,没什么,我下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我居然也有慌乱的时候。 

               将脸盆放在一个高度合适的箱子上,兑上一瓢热水,再掺了些凉水,加了一下皂角粉,用手指搅了几下,随即把手背贴近水面探了探,刚刚好的温度。我转身示意他过来坐下。 

               “干什么?”他一脸迷茫。 

               “帮你洗头发啊,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全身都痛的吗?” 

               “嗯,这个,不大好吧……”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将其按坐在凳子上,“头低下去,这个高度应该是可以的。” 

               他犹犹豫豫地仰起脑袋,一脸少有的矜持。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拍拍他的头,“咦,对了,一直都想问你呢,我听闻罗刹国人名都特别长且怪异,那他们是怎么称呼你的?” 

               “呃……呵呵,哈哈,那个,水有点热,快去帮我加点凉水。” 

               我知道他是想岔开话题,不过还是起身拿了些凉水过来。 

               “行了没?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在罗刹国的名字是什么?”我虽然平时不多话,但绝不是好糊弄的人。 

               “我不想说行不行?我忘记了行不行?”他又开始耍赖,而我越发觉得有古怪,更加好奇。 

               “不行,说嘛,人家我很想知道……”虽然知道很丢脸,但豁出去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做撒娇状,试问谁能受得了我楚公子这一招? 

               “阿——我死了。”他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手攥住头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甩得到处都是水,“你太可怕了,居然这样吓我。” 

               “那你到底说不说咧?”好别扭阿,装可爱果然不大适合我。 

               “算你狠。他们,他们叫我安娜苏啦……”他一脸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状,然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有一点点颤,“好了,你尽情地笑我吧,我受得了,反正也习惯了。” 

               “安娜苏?安娜苏!”我反应过来,憋住笑,重新把他的脑袋按到水里,继续问:“很好听啊,你干嘛那么不情愿说?哎,不要乱动,耳朵会进水的。” 

                “得了吧,还不错呢。”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那声音很哀怨,“都怪我爹,说什么罗刹国人都是卷发自作主张帮我用火钳烫了一个蓬蓬头,搞得彼得老师第一次见到我时说这个女孩子又漂亮又高贵,像安娜公主一样,于是给我起了名字叫安娜。” 

               “那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喽。”我继续逗他,同时把他的头发擦干,准备换一盘水。 

               “哼,你敢!” 他大叫。 

               我转到他的前面,按定他,开始帮他擦脸,并用表情告诉他我有什么不敢的。 

               “不该告诉你的,真是的。”他悻悻地说。 

               
               伺候人果然辛苦,伺候这个多动的家伙更是辛苦非常,我把一切打扫干净后天已经蒙蒙发亮了。 

               “快点睡会吧,安娜。”我竟叫得顺口。 

               “睡不着。”他立刻恨恨的朝我看来,如果说目光能够把活人杀死把死人激活,我肯定已经死去活来一千次了。 

               “好啦,你刚才不是说没听到我弹棉花吗?现在单独弹给你。你去床上躺着听。”我不敢再惹他。  

               “这还差不多,好好弹哦,还要边弹边唱,否则我扣你工钱。”他得意起来。


              15楼2007-09-1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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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神那,一连串的大惊大喜大意外,实在太想不到太刺激太过瘾了。 

                 我翻来覆去好半天,终于调整好睡姿,然后就不再动。床帐半遮掩着,刚刚好挡住我的上部分脸,成全我肆无忌惮地偷偷看他。 

                 楚生很自觉地一直弹一直唱,好似我在罗刹国见到过的音乐盒里上了发条的小人,认真得可爱。当时,我感觉到一种不知身处何处、不明今夕是何夕的飘渺,然后,莫名其妙的,阵阵强烈的幸福感从心中暗涌出席卷至全身,不要笑我,我确实居然幸福得想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站起,伸脖子往我这边张望,看来,这人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抿抿嘴,漾开淡淡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棉花弓,伸个懒腰,一边揉肩膀一边走过来。 

                 我赶紧眯上眼睛装睡。 

                 额头一热,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柔地覆下来,探了一探。 

                 “幸亏风寒没有转为风热。恩,睡着时倒比平常还好看些。”他自言自语。 
                开门声,他应该是出去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房顶,想起了几年前在学校里看过的一个游戏:彼得老师拿着装满石子的罐子问大家是否满了,我们都点点头,然后他边反问真的满了吗边拿起一些沙子倒入,再问同样的问题,同学们依旧是全体点头,他叹口气,又倒入一瓶水…… 
                我当时的感受很奇妙,类似于现在楚生给我的触动:意料不到之外竟还有更多的出其不意,每次我觉得他对我的好已经足够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让我知道原来还有更多…… 

                 比如,他第一次叫我“醒”就是再自然不过的口吻,仿若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比如,他会在闷气的厨房忙活半天去煮一碗面,只因担心身体不适的我没有胃口; 

                 比如,他会在苦赶一天路又大战火把后未经歇息就帮我洗头发,只因我随口说了一句很累; 

                 比如,他会在我耍性子时一言不语,只绽开宠溺的微笑; 

                 ………… 

                 正当我在回忆很多个“比如”的时候,店小二来敲门问我是否要送早饭过来,我顺口问他有没有看到楚公子,小二愕然:“他刚刚走了,还给了二两银子作为损坏店堂桌椅板凳的赔偿,你不知道么?” 

                 听闻此语,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震惊不是疑惑不是难过,而是跳下床直奔桌前看他有没有留下字条,因为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会丢下我不告而别的。 
                 
                 果然。 

                 “醒:你抱恙未愈,不便骑马,我去前面的集镇上雇马车了。会尽快回来的。勿挂。” 

                 没有落款。哼,真是缺乏常识,好歹也写个知名不具嘛。 

                 对了,那一刻,我忙里偷闲确定了两件事。一是我喜欢上了他,二是他也喜欢我。


                16楼2007-09-1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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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师傅。”我想让他转过脸来,一看究竟。 

                   车夫定住了,却没有回头,而是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霎时,平地里如发豆芽般冒出许多活人。 

                   说时迟那时快,生哥听到动静立刻出来探望,发现情势不对便一把带过我从马车落下,飞身跳到一棵树上,我这才看清楚下面那帮人。 

                   又是阴魂不散的卜侯道。 

                   “快点弹棉花。”我催促生哥。 

                   “估计这次没用了,他们敢这样来说明早有准备,肯定都把耳朵塞上了。” 

                   “那怎么办?” 

                   “我不想伤人性命,这样吧,我带你玩低空飞行。” 

                   就这样,我们在天空中比翼双飞,那些执着的火把在地上穷追不舍。 


                   这一飞就是三个时辰,月亮出来了,火把终于放弃。 

                   落下地来,我担心地说:“生哥,你累吗?” 

                   “还行,不过这些人真是顽固不化。”他依然慢条斯理。 

                   “就是,这么甜蜜的时刻,居然有那么多油灯。”我嘀咕。 
                   
                   “你缩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说,今天的月亮真圆啊……”我掩饰道。 

                   “楚公子!”正前方传来洪亮的声音。 

                   “阿穆!”生哥的声音听上去又惊又喜。 

                   “真的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一少年跑上,冲生哥擂了一拳。 

                   我下意识的细细打量了这个少年,乍看很英俊,再看很英俊,实际就是很英俊。 

                   寒暄之下,我得知此人名唤阿穆隆,是蒙古部主的长子,和生哥是旧相识。至于为何会在这里碰到他,其实很简单,生哥只顾着和我卿卿我我,没有注意飞行路线,致使我们误入了塞外草原,幸亏遇上了阿穆,不然的话一定会被蒙人当作奸细对付。 

                   这个时候的我,对阿穆是一片感激。 

                   谁曾想,这个木头人竟然提出和生哥共宿一室秉烛夜谈把酒言欢。 

                    生哥交待我早些休息,我死死盯住他说,我半夜要吃药,你过来叫醒我。


                  18楼2007-09-14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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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那么久,早已没有时间的概念,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有时对于我来说,就是上一秒两秒的事情,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留下痕迹,我的记忆,终结于最后一次的洛水相见。 

                     那以后,我终日浑浑噩噩,无情无欲无心无求,我还以为成仙是佛祖对我的厚爱,殊不知这是最惨烈的酷刑,生无趣,死不得。 

                     终于,我跪在观音面前,我这神仙做得荒唐,亦不愿去受轮回之苦,不如成全我灰飞烟灭罢。 

                     观音扶起我,龙儿,你还是这么执著,做神仙有什么不快乐的? 

                     我激动起来,笑话,如果不是心灰意冷无所指望,谁会来做这劳什子的神仙?所谓看破红尘,所谓大彻大悟,所谓六根清净,只不过是开不了花结不了果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这些我统统做不到,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洗手做羹汤,红袖夜添香,相濡以沫共享人世繁华。 

                     观音笑了,那你为何施那样的诅咒? 

                     我当即肝肠寸断,泪水涟涟。


                    23楼2007-09-1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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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曹植来帮他的兄长取东西的时候,我正坐在花荫里织锦,他恭恭敬敬地上前拜见。 

                       双目相会,个中情意,心照不宣。 

                       回忆一个人总是会先想到初识的瞬间,但我恰恰对那天的场景很是模糊,只记得,自己一下子就无端地觉得他很好,然而至于好在哪里,似乎也说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时我不是因为寂寞才去爱一个人,因为在他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是他,教我懂得了爱。  

                       我贪食甜软的香芒,曹植便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各差人送来一碟,皆是去皮切块,码得整整齐齐,捻而察之,其色黄亮,含而吮之,味糯多汁,吃得我心满意足。但,奇怪的是,这三个日子,他从不在满庐露面。 

                       又是初七,又是上乘的芒果,又不见他出现。我按捺不住好奇,自行来到他的住所。 

                       偷偷从窗里望过去,当下大震,曹植双唇肿胀,全然失去一向的清秀之态。 

                       我冲进房,失态地捧起他的脸,这是何故? 

                       他见是我,忙别过头,用袖子遮住半边脸,方才面向我慢慢解释,声音含糊不清。 

                       原来,每次他都是亲自在一批芒果中品尝并选出最为可口的一枚,这于常人不失为美差,而他,自幼体质有异,根本食不得此果,轻则嘴巴红肿,重则失声半日。 

                       我亲口试过的,才放心。湿热之物,不宜多吃,每月三碟权当解你口舌之欲罢。他刮刮我的鼻子,笑道。 

                       如此这般,一见倾心,时久情浓。我们都昏了头脑,日日腻在一起。


                      24楼2007-09-1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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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被曹丕觉出异常。 

                         我深知为礼教不容,将一切过错揽于自身,不指望被宽恕。 

                         曹丕沉默良久,一开口却是万般的柔情,龙儿,是我忽略了你,你迷途知返就好,我不做追究。 

                         不,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宁愿去死。我急道。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我不在乎你的心在哪里,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声音不大,却似千钧重量压得我不能呼吸。  

                         另外,植儿才高八斗,前途无量,你为他好就不要误了他,也不要逼他在女人和亲人之间抉择。你想清楚。他拂袖而去。 

                         这个男人,摸透了我的死穴,一击即中,我呆坐至灯油近枯,决定妥协…… 

                         曹植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龙儿,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本想谎称只是逢场作戏从此一刀两断,可实在开不了口,簇簇落下泪来。 

                         他仿佛知我所想,一把握住我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前,不要说什么为我好的话,我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和你相守。如果你不怕,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我好像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忙用力地点点头。 

                         几乎同时,后心一股冰凉袭入,我低下头,亲眼看到自己的血汩汩而出。 

                         曹丕丢下剑,拿出丝帕拭了拭手,平静地对他的弟弟说,我说过,她是我的。 

                         我的魂魄从皮囊脱离,浮至半空中。 

                         曹植抱住我的尸身,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只是直直看往前方。我很想到他身旁一诉衷肠,却不能够……


                        25楼2007-09-1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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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我感觉自己漂在一片海上,周遭黑暗且孤寂,我拼命地游,却始终到不了尽头,不知是汹涌的水浪还是强烈的虚无感,阵阵打来,教我压抑得不能呼吸,但是又不能停顿,因为一慢下来整个人就飞速地下坠,仿佛要落入未知的无底深渊。我就这样一次次挣扎着,终于,从昏迷中醒转。 

                           睁开眼睛,适应了光亮,我便下意识地搜寻醒的身影。脖子酸痛得厉害,稍稍一转就是恼人的不适,好不容易看到了他。 

                           他背向我,跪在窗边的地上,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对着外面的月亮念念有词,然后深深地叩拜下去,周而复始。 

                           “醒……你在做什么?”我不解地问,声音是自己都能感觉到的虚弱。 

                           他好像听到了,微微侧头,但还是没有理会,继续重复刚才的举动。 

                           “你怎么了?”我怀疑他被人下了降头,着急起来,强撑着掀开被子,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想下床看个究竟,却冷汗淋漓,四肢发软,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身子震了一震,仍旧没有回头,而是加速进行一直没有间歇的动作。 

                           无奈之下,我只好用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就在我离他还有两米远的时候,他停止了古怪的行为,试图站立起来,大约是跪地太久腿脚发麻的缘故,醒一个趔趄,也摔得不轻。 

                           “小心点……”我忙道。 

                           “生哥!”他索性爬行,并隔空伸出手来,喜悦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也伸出手来回应。 

                           醒爬过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使尽全力,将他拉入怀中。 

                           醒看起来很激动,直了身子,死死抱着我的脑袋,直到我不得不说快要窒息了,他才松开,并使劲亲了我一下,然后重新靠在我胸前,我登时觉得这一次的昏迷很值得,差点脱口而出,让昏迷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方才是?”我轻拂着他的头发,爱怜地问。 

                           “我在罗刹国的时候听说过一种很灵的祈祷方法,就是面朝月亮,默念心中所想,不间断地跪拜一千次。(诸位看客是不是觉得这个方法很狗血呢?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情节需要嘛,越狗血越好。小朋友如要模仿,需在家长指引下尝试。)你叫我第一声的时候我高兴坏了,真想先看看你,但是,中止的话就不灵了。”醒异常委屈。 

                           继而,他开始抽抽搭搭:“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太重了才会害你跌到的,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一定减肥,等遇到集市我就去买西域的七日魔鬼瘦身汤来喝,虽然难喝了点,但为了你我一定加倍努力地灌自己。真的,我保证。” 

                           “怎么?以后你就赖上我背你了?”我啼笑皆非,拿出手帕抹去他的泪水,以及,糊得满脸的鼻涕。 

                           “你以为我很想啊?你那么瘦,硌死人了,只不过你一定很喜欢背着我,既然你那么喜欢,我如此善良的人又怎么忍心拒绝你使你伤心呢?”他开始耍赖。 

                           “四四四,我有此不良特殊嗜好,不过不用减,我喜欢你胖一点。”我忍俊不禁,你表达爱意的方式都是如此倒打一耙吗? 

                           醒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不说话了。 

                           我觉得,时间如果有感知和灵性的话,会让这一刻静止的。 

                           “哎呀,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快,我扶你到床上去,地上很凉的。”正在温存间,醒煞风景地大叫起来。


                          27楼2007-09-14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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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草原后,路便好走了许多。 

                             树林荫翳,微风习习,醒骑在马上也一点不安分,扭来扭去的,看到花儿草儿鸟儿就兴奋得不得了,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大惊小怪。 

                             他的头发时不时扫在我的脸上,空气中有种微醺的迷醉。 

                             “醒,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我指着道旁的一排树问。 

                             “植物呗。”估计他是认不得的,又不愿承认,于是敷衍我。 

                             “是什么植物呀?”我追问,让你逞强。 

                             “绿色植物。”醒半晌憋出来几个字。 

                             “那是什么绿色植物呢?你知道吗?”我有心逗他。 

                             “我当然知道啊。”他很不屑地回头瞟我,随即莞尔一笑,“但我不告诉你。” 

                             我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哇哇大叫起来。 

                             “这就是芒果树,我们应该已经快到了。”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扫兴的话,此刻我希望这路途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没有终点,也许我此行的意义并不在于什么芒果,而是一场奇遇,一场我不想结束的奇遇。 

                             醒一下子沉默下来。 

                             我顿时觉得,前面有没有路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好。话说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不用担心,你有我呢。”于是,我俯在他耳边说道,却发现他清澈的双眸里泛着盈盈的泪花。 

                             我正欲抚慰……


                            29楼2007-09-14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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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啸坡。”背后传来仙儿的声音,我诧异地回头,她很少直呼我名字的。 

                               她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并不望我,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我见仙儿衣衫单薄,便走上前,用手贴了贴她的脸:“不冷吗?” 

                               她躲开,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自己的手绢。 

                               我的心猛地一沉。 

                               静默了良久。终于,仙儿开口:“卜侯道是我的旧相识。” 

                               “我看出来了。” 

                               “他曾经是我的恩客。” 

                               “那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我想离开你,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他。” 

                               “你确定?”我似乎早有准备,但还是艰难地问道。 

                               她点点头。 

                               “只要你幸福就好,我不会不放手。”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家业丢尽,我还能以什么给她快乐,不如就此别过。 

                               她抬头看天,停了一会儿,幽幽地说:“认识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见你为我慌张过,一次都没有,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对你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有了我,你无非是多了一个人陪伴,没有我,你照样活得很好。” 

                               “仙儿,我一向对你很好不是吗?”我辩解道。 

                               “没错,你是对我很好,可是,你又对哪个人不好呢?!”她有些哽咽。 

                               我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一时间无从接口。 

                               “到了这个时候,我都说要离开你了,你居然还是无动于衷,你凭什么就能一直那么冷静那么不动声色,你就那么有把握我无论如何都会对你死心塌地吗?!”忽然间,她冲我哭喊道,然后跌跌撞撞转身离去。 

                               我没有去追,我还陷在她转身一刻的眼神带给我的震惊里,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一种掺杂着万般不甘却无可回转的绝望。 

                               就这样,一天之内,我失去了两样最珍惜的东西。 

                               倘若那以后仙儿真得过得很好,也许我会隐居起来,宝啸柏这个名字也从江湖上消失。 

                               但是,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听到了卜侯道拈花惹草甚至虐打仙儿的传闻,顿时急火攻心,从此患上了臆症。 

                               清醒的时候我说服自己不要干涉别人家事,犯病的时候我便不顾一切的想要报仇。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31楼2007-09-1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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