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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阳光明亮亮的,空气中散发着和煦清新的味道。
  当史昂接过那个包裹得相当精致的襁褓时,不知为何,他的手指莫明其妙地颤抖起来。白色的棉布带给手心的,是柔和的触感,还隐约透出包裹中婴儿暖暖的体温。初生的婴儿在这双手中,小巧得像一件漂亮的玩具。

  这是个眉目秀雅的女孩儿,头上稀疏的胎发自然地卷曲着,有一绺还柔软地覆在前额,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出明净的淡紫色。和所有婴孩一样,她拥有苹果一般红润的脸颊,和圆滚而细巧的手脚,小脚不时在襁褓中踢动一下。与众不同的是,她并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一刻不停地哭闹,她完全不哭。

  她睁大了清澈的双眸,迎着从高高的窗口射入室内的明亮阳光,淡淡地微笑。那笑容和暖温馨,像是洞悉并谅解了世间的一切——善也罢,恶也罢;美也罢,丑也罢——她只是对着他们,绽开最美丽的笑容。

  是的——当史昂再一次端详,或者更应该说凝望女婴的笑容时,他想——她,这个初生的婴儿,这个如玩偶般精致小巧、兀自把温热的感觉透过襁褓传过来的女孩子,正是女神雅典娜的转世。

  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之后,史昂突然感到了心灵深处奇特的颤动,仿佛有一种冲动,让他极其渴望去砸碎些什么、击毁些什么,或者至少,抓住什么东西猛烈地摇撼一番。他不由自主地举高了捧着女孩——此时该说是女神了——襁褓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将其托起至头顶。在一刹那间,他的双臂似乎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像是要把襁褓摔落——起码,在旁观的艾俄洛斯眼中,是这样的情景。

  艾俄洛斯吃了一惊,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然而也仅仅是一步而已。他还没伸出手去,就发现女神还安安稳稳地捧在教皇的手中,仿佛刚才的一瞬,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梦魇。

  教皇史昂若无其事地将女婴放在身旁的金色摇篮中,走下宝座的台级。他对着艾俄洛斯微笑,然而后者却感到某种寒冷刺到骨髓中去。这样的感觉,从艾俄洛斯成为黄金圣斗士以来都不曾有过。他们——所有的圣斗士,和圣域的人们——心目中的教皇,是崇高和伟大的象征,每当他那威严而慈祥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只会感到强烈的暖意。

  只顾着回忆与思索的艾俄洛斯发现自己显露出魂不守舍的状态,赶忙回应着迎面走来的教皇,笑容不免带着些生涩。他听到教皇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和:

  “辛苦你们了,你和……”语音突然中断,教皇像是些微的惊讶,“嗯?怎么,撒加没和你一起来么?”

  直到此时,教皇才发现自己是独自来晋见的,这或许说明,他也同样魂不守舍——艾俄洛斯一边想,一边回答:“刚到双子宫,就被加隆截下了呢……”他竭尽全力让表情配合上语调的活泼。射手座的黄金圣斗士艾俄洛斯生平第一次发现,面对教皇竟是如此的困难。

  教皇会心地笑着:“这一对兄弟,还是老样子……”笑声持久得有些尴尬,因为彼此都不知如何结束这场谈话。

  目送着艾俄洛斯怀抱婴儿的身影离开双子宫后,加隆脸上仅存的笑意也就消失了。他开始讲话,语音也比往常要低沉许多:

  “那个孩子,真的是女神雅典娜转世吗?”

  撒加轻轻挑了一下眉梢,本想打趣几句的他发觉在加隆的表情中找不到平日那经典的恶作剧式微笑。作为孪生兄弟的他,觉察出对方内心深处的紧张与不安。于是他简单地点了点头。

  加隆和他对视着:“你觉得……撒加……”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他叫了一声兄长的名字,“你觉得教皇派你和艾俄洛斯去寻找转世的女神,是出自本意的吗?或者说,他真的希望你们找到她?”他迅速地将这些话说出来,仿佛是稍停一刻便会改变了主意。

  “你在怀疑什么?”撒加惊愕地望着兄弟,猛然间被紧张的情绪所感染,他说不出话来。加隆长出了一口气:

  “我看,我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去判断……

  “就是你回来的前两天,教皇曾经召见了我。



1楼2005-07-24 15:06回复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沉默了许久之后,艾俄洛斯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而眼光却一直固定于摇篮中的女孩身上。不知怎么,尽管他极其想要离开现在这种惶恐而尴尬的境地,内心深处却又生出一种希望,希望可以留下来,留在那个看上去精致而脆弱的女孩身边。纯白的襁褓在金色的摇篮中仿佛放射着淡淡的辉光,让每个注视者的眼光变得温柔。
      史昂逆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乎又克制不住地哼了一声。对于这些年轻人——史昂想着——尤其是艾俄洛斯,有些事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然而作为一个真正的统治者是不应该多费唇舌的,史昂一贯如此想,与其苦口婆心地说服,倒不如用举动做推进和证明来得更加有效。一旦事实摆在面前,是不由得人不承认的。

      史昂就这么想着,轻轻摆手,正要说“没有什么,你可以退下了”,然而这时他,和艾俄洛斯一起,听到了进门的脚步声。

      撒加走近教皇厅,单膝跪倒在台级的前面。

      “嗯?”史昂感到了事态的异常。面前的撒加,似乎并不像是往日那个温和谦恭的少年,而充满了攻击性的力量。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强大而紧张,并非慌乱的紧张,而是全神贯注,如同面临劲敌,呈现出完美的无懈可击。

      “大人,我是特地前来请罪的。”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和,没有丝毫颤抖。然而史昂深知这态度的不可忽视。这孩子,竟主动挑战了呢——他在心中冷笑着。

      “怎么?”史昂慢慢走上台级,坐回宝座上去——这是他的位置,不可动摇的位置,即便是女神,也不可以。

      “双子宫的加隆,在背后诽谤教皇,并有反叛之心……”

      “加隆?”

      “是的,这都是我管教不严,请大人惩罚。”撒加向宝座抬起头来——史昂清楚地看到他笑容里的挑衅。毕竟是年轻人——史昂心想——竟然毫不掩饰心中的自得,对采取了如此战术感到的骄傲。

      不过,作为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面对象征了无上权威的教皇,能发动如此程度的进击,似乎也的确值得骄傲吧。史昂的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爱惜的情感来。

      “那么,加隆他现在在哪里?”

      “我已将他囚禁了。”撒加眼里的挑衅愈加浓重,笑容中自信分明,“我请求大人的惩罚。”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史昂想——尽管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这些孩子,他们不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逃脱自己的掌握。正是这样才令一切变得更加有趣。

      “这件事……”史昂摆了摆手,像无关紧要般轻轻挥去,“你处理得很好。不过,目前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我将向你们,还有圣域的全体人民宣布……”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下去,“就是关于教皇的继任人选——我已决定,由射手座的黄金圣斗士艾俄洛斯,继承教皇之位。”

      在皇冠面具后史昂微笑——通过面具他可以任意令自己的神情成为公开的或者是隐藏的,而此时的笑容是隐藏起来的。他像是看着方才故作姿态撤离的领地被重新占领一般,交替端详着宝座下两名少年迥异的惊愕,而目光更多的投向了撒加。

      “为了圣域,”史昂继续着,语气平淡,因为他深知,言语的内容才具有最大的攻击性,“撒加,你要协助艾俄洛斯……你知道,我相信你!”

      艾俄洛斯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恰巧和撒加的目光相接。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对方的眼神——突然间充满血丝的眼中闪动出罕见的暴戾!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撒加的神情就恢复了常态。艾俄洛斯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大人。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艾俄洛斯就在心里生出一种莫明其妙的恼火来。他情愿这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寻找女神,晋见,还有教皇的任命。但他深知已无可逃避。于是他再次转头向撒加望去,后者那重新变得沉静的双眸仿佛与他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窗外夕阳西沉,阳光渐渐在教皇厅内黯淡。

      金色摇篮里,女婴温和地微笑。

      高高的台级上宝座中教皇端坐着,宛如亘古不改的高峰。
    


    4楼2005-07-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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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刻艾俄洛斯突然下定了决心。

        深夜有着安详的表情,迷惑了白日里纷扰的世界。幽蓝的天空下风凉如水,让人想不起不安宁的灵魂。

        雅典娜转世的女婴,仍然包裹在白色的襁褓中,躺在天顶下的祭台上。

        星楼中史昂仰头眺望漫天星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这时女婴感到了位置的不适,开始踢动双脚。史昂低下头来看着她。

        好遥远啊,那样的感觉——史昂竭力回忆着——是二百,二百四十多年了吧?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呢,一个相信很多美好情感的少年。

        “你呢?”不知不觉地,史昂已说出口来,对着兀自挥动着手脚的女婴,“你自己呢?对我们说过,证实过那些美好情感的你,自己也相信那些话吗?你,你们,一切所谓的神灵,是在相信了那些之后,才担负起各自的责任吗?你们的责任是什么?而我们,我们的又是什么?我们做过的一切,只为了等待这一次又一次的二百五十年的轮回吗?……”

        女孩并不回答,只是高深莫测地微笑,对着天空中明亮的北极星。

        史昂不再说下去,转身迎接着远远传来的脚步。

        “大人……”

        “你来做什么,撒加?你知道,这里是不允许你们进入的。”

        “难道大人不是在等我来么?”撒加缓步走近,带着温和杂糅了悲伤的笑容,“等我前来质问,为何把教皇之位传给了艾俄洛斯?等待着,鼓动我背叛我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会这样想?”史昂掩饰住心中的些许惊讶,这少年敏锐的洞察力令他突然有些感动。

        撒加的双眸在星光下闪动,深邃而明澈,呈现出透彻的洞悉:“难道不是吗,大人?不是您在引诱我,走上通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路,又在途中布下重重障碍?为了达到那个位置我就必须除去障碍,不是吗?第一个障碍,是艾俄洛斯,而第二个,就是……”他住了口,向襁褓中的女孩望了一眼,然后,仿佛是被反射的星光刺到一般,迅速转开了视线,“为了实现您在圣域的绝对权威,我将成为您铲除障碍的工具,不是吗?而为了让我成为这种工具,您还需要借助旁人,艾俄洛斯,还有……加隆……”

        史昂突然轻笑了一声:“说到加隆,他现在一定在安全的地方了?”

        “是的。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包括您,大人。”撒加的脸上仿佛有一丝怨恨的表情。

        “看来,你对于我最不满的,还是利用了加隆啊!”史昂由衷地笑起来,心里像是有股暖意升了上来。那就是所谓的少年的美好情感吗——他想着——难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仍然会找回这样的幼稚?或者,它一直没有消失过?

        “加隆是我的兄弟,大人,”撒加凝视着对面的教皇,感受到强大的压迫,但没有丝毫退缩,“加隆,他太单纯,无法经受诱惑,做为兄长,我必须保护他。对于艾俄洛斯,也是一样……”

        “那么,你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你不会对艾俄洛斯动手?即便他只不过是个固执而不知所以的孩子?”

        “大人,”这一次,是撒加绽开了个深奥的笑容,“我知道,除了穆,您一直对我格外关心。但是同时,您似乎过分忽视了其他人……艾俄洛斯,他会是一名优秀的教皇的。不论您相信与否,我在白天所说的话并非虚言,我会协助艾俄洛斯,尽心竭力,直到结局的来临……”

        在倾听期间史昂变得沉默,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产生了怀疑,怀疑从前看起来尽在掌握的局面。但,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终于他再次由衷地笑了起来,没有掩饰。

        “我……很好奇……”史昂将语句后拖了长长的尾音,仿佛诗人在搜索优雅的修辞,“对你,撒加……你方才的用词,很有意思……”言语间他慢慢走近前去,伸出手来搭上撒加的肩头,后者因此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这样的接触,对史昂来说,可以令对方一切细微的反应都无所遁形。在他的掌心下感受到的,已不仅是撒加身上那件冰冷的黄金圣衣,“……‘结局的来临’,是吗?你这样说了,那是什么意思?你所谓的结局,象征着什么?”
      


      5楼2005-07-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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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掌下的身体呈现无规律的悸动,史昂凝视着对面少年的双眸,像是抚慰一般,加大了手上的压力:“撒加,你的眼睛……过于善良了,它们出卖了你呢——还有加隆也是……”

          “加隆吗?他从未真正受到过诱惑!”在教皇目光的牢笼中撒加似乎是意外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口气将话说完,“他只是用了那种表达方式来提醒我,他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我打算,不论我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那孩子,他是过分直率了,所以才容易受到伤害……”

          “那么,你呢?你在为了谁,做些什么,撒加?告诉我,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撒加仿佛在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继续下去,头脑中变得空荡荡的,被抽干了所有的思想。就那么半张着口呆了很久,久到连方才谈话的回声都湮灭于星楼的上空,只留下万分尴尬的静谧。

          史昂略带嘲讽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该说你什么呢,撒加?你究竟是太善良,还是太骄傲,使得一句谎言也无法出口?那样冠冕堂皇的谎言啊——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圣斗士,早已流传了无数个轮回!在你们被选中继承黄金圣衣的时候,不是应该被训练得倒背如流的么?还是你不知道,谎言说上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理?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哪怕是仅仅一次?”

          撒加只觉得嘴唇变得干燥而近乎爆裂,口腔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他无法作声,甚至,无法逃开教皇锋锐如刃的目光。自己已回击乏力了——他悲哀地想着。

          一闪,像夜空中的电光,刺入撒加的眼中。他惊了一下,方才发现教皇的另一只手中已多了一柄精致的黄金匕首。天顶星空的映照下,匕首的刃锋发出冷冷的青芒。教皇横持了它,递了过来。

          “来吧,孩子,来我这里!释放你的灵魂,不要让它再受到那些无谓的誓言的束缚!接过这柄匕首,用它斩断你周围的罗网,然后来吧!来吧!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自己!……”

          教皇的语音,像是一种奇妙的带有魔力的音乐,直渗入骨髓中去。撒加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沉醉,身体僵硬得无法支配,而头脑却分外清醒。

          不要!不要!——他在心里叫着,然而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正伸出手去,缓缓地,接近那兀自散发着青冷光芒的匕首,一寸寸地,接近。

          当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匕首的刃锋时,他似乎感到一股剧烈的痛感,像是极热,或者极冷的,灼伤了他的指尖。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分外的痛楚,却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久违的快意,像是撕裂了身体的狂暴的快意。他合上眼睛,伸手抓住了镶饰着宝石的刀柄。从掌心传来的巨大灼痛顿时如海浪一般涌向全身,令他的精神变得亢奋。

          史昂目送着撒加一步步向祭台上的女婴走去,竭力抑止过早的激动。然而,是的,他现在可以说,他成功了。历史将不再呈现周而复始的轮回,他将抒写新的历史,属于自己的历史!

          一切,都会在下一刻实现!

          撒加向女神走去。不,那不是女神——撒加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脆弱平凡的女孩,一个用来愚弄自己,愚弄整个圣域的女孩。远古的神话时代早已终结,人类的历史,不该由神来支配!什么圣战,什么维护和平,全都是一派胡言!真正掌握着人类命运,守护着世界的,是教皇,还有……

          除去这个障碍,那看似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触手可及了!

          是的,代替传说中的神的位置的,将是自己!

          望着祭台上的白色襁褓,撒加举起了匕首。

          星光映在金色的匕首尖端,闪耀。

          撒加的手停留在半空。

          纯白色襁褓所散发出来的微光,在黄金的刃锋映射下格外温和。其中的女婴秀雅而精致,像是绝美的玩具。

          渴望着什么吗?——撒加问自己,同时凝望女婴的脸庞。

          那样的笑容,淡泊恬静的笑容,让空气中充满了和煦清新的味道。

          是的,那个笑容,想再一次,见到那样的笑容——撒加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像是一种信念——再一次,只要一次,见到那个笑容,就可以停止。
        


        6楼2005-07-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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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就可以……

            停止……

            襁褓中的女婴,安详地闭着眼睛,沉睡。

            长长的淡紫色睫毛,在她的脸上画出优雅的弧线,也将澄澈的双眸锁闭其中。还有,温和的笑容……

            第一次,撒加见到她不笑的样子,平淡的,平淡而包容,仿佛准备承受一切。

            为什么!——撒加从心底里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抛弃我……

            他低下头去,看到女孩明净的脸颊上溅落了晶莹的水珠。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结束吧。既然这样,那么——撒加对自己说,充满了悲哀的希望——结束吧,让一切。然后,再开始——他咬紧牙克制剧烈的喘息——让一切都……

            结束吧!

            停在空中的手猛然落下!

            半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闪电,带着响彻云霄的霹雳,鼓荡了人的耳膜。

            黄金匕首在空气中舞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圆滑轨迹,飞行了很远,才跌落到地上,在石板上敲击出一系列明朗清越的节奏。

            随着所有声音的渐渐湮灭,星楼中回复了与夜融为一体的寂静。撒加如梦初醒一般,凝视自己空的双手——因为被黄金箭翻卷的强大气流擦过而变得鲜血淋漓。

            射手座的黄金箭?

            史昂看着那个风一般卷进的身影,克制住心中的些微怒意。

            “大人……”艾俄洛斯声音低沉,像是刻意的压抑。他立定不动,正视着转身面对他的教皇。

            史昂突然又笑了一声,回头看着深嵌入墙壁的黄金箭:“原来如此……恐怕我得承认,我的确忽视了你呢,艾俄洛斯!”

            “您知道吗,大人?”艾俄洛斯的眼中,突然有闪烁的光芒,也许是星光的反射,也许不是,“您知道吗?有很多人……都会伤心的……”

            “好了,”史昂对缓缓走近的艾俄洛斯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他止步,声音又变得沉稳,如同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到此为止,艾俄洛斯。你们——你,撒加,还有,穆,你是想说这个名字,不是吗?你们,都很能干,很聪明,但,终究是些孩子。有很多事情,孩子是不会懂的。所以,到此为止,不要再前进,一步也不要!”他转回身去,一如身后的艾俄洛斯已消失了踪影,而走近了尚自茫然的撒加。后者正大声地喘息着,眼光涣散,全身汗湿。

            “重新开始吧,撒加。”仿佛在一片混沌中,撒加听到教皇的声音,遥远得像天涯海角,轻柔得如同春风送来大地的耳语,悄然沁入心中,“开始,然后结束……结束,才可以再开始……新的开始……我们的开始……你答应了我,孩子,来我这里……来吧……来吧……”

            “不!不要!不要!”艾俄洛斯猛然叫起来,然而他看到撒加茫然地将目光投向角落中的匕首。他急迫地冲上前去,突然,重重地撞在一堵无形而坚固的墙壁上。——到此为止——他似乎听到教皇在身边低语。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遥远的,遥远的声音,在撒加的脑海中回荡,呼唤着,敦促着他。他再一次恍惚看到自己朝向祭台的方向,伸出手去。血痕宛然的双手,在女婴白皙的脸颊映衬下,有一种狰狞的表情。遥远的声音……

            突然,他仿佛受到电击一般地全身震动,有另外一个声音钻入耳中,微弱,然而渐次清晰。——住手!撒加,住手!住手!住手!

            艾俄洛斯?

            撒加的双手再次于空中停滞。两种声音在脑中的纠缠令他头痛欲裂,双眼灼热如火。

            住手!住手!住手!……

            水晶墙那一端,语音逐渐低了下去,继而,是教皇春风化雨般的低吟。随着缓步走近,那声音几乎穿透了时空。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够了。”撒加听到一个分外清晰的熟悉的嗓音,然后才发现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够了。”他又说了一遍。

            忽然他看到自己的十指痉挛起来,关节处发出脆响。“够了!”他用尽全力叫了起来,那一瞬间胸膛里有什么爆裂了开来。


          7楼2005-07-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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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加轻轻地笑了一声:“这算什么问题——你想了这么久,就……”他没有再说下去,却低下头,似乎更为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面具。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艾俄洛斯固执地发问。

              “死,和等待?”撒加低声说着,形同自语,“比较容易的……是死吧……”

              艾俄洛斯转过头来,脸上浮现会心的笑容:“没有错,这正是我所想的。既然我们需要分担这两件事,那么,撒加,你介不介意,让我挑选容易的?”

              “你……”撒加惊愕地抬头,遇上对方那澄澈的目光,就逃避似的将眼神转了开去,“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必须让所有人认为教皇大人仍在;而毫无法力的女神,在怀疑的灰色气氛四处蔓延之际,也必须离开圣域。这就是我所说的两件事:将女神送出圣域,和伪装教皇留在圣域。死,和等待。”艾俄洛斯无邪地笑着,面对了依旧目光闪烁的撒加,“你答应了我,让我挑选容易的。”

              “我没有答应你什么!”撒加猛地站起身来,“而你说的根本是胡思乱想!为什么要伪装?为什么要把女神送出圣域?你在忌惮谁?那些孩子吗?”

              艾俄洛斯看着撒加的眼睛。在两人终于没有障碍地对视时,他发觉那双平日忧郁而善良的蓝眸中其实一直燃烧着深刻的骄傲。他长出了一口气:“一定要说出来吗,撒加?难道你并不清楚,我在忌惮的,不是修罗或者迪斯马斯克,比其他人略为年长的他们毕竟也只有十岁;也不是穆,尽管他是大人唯一的弟子;甚至,也不是远在五老峰的童虎老师,你也这么想,是不是?不然的话,怎会有那样志在必得的目光?不,我在忌惮的,或者不如说,令我一直充满了担忧和恐惧的,不是那些人,而是……”

              在时间凝固的一刻,两人都发现了对方眼中跳跃的火光。

              “……是你,我的朋友……”艾俄洛斯将最后的四个字念得清晰而悠远,像阳光下的树林间吟游诗人对最美丽花朵的唱颂。

              “我的朋友,”艾俄洛斯重复着,并不给对方言语的机会,“我对你的了解,正如你对我的一样,因此,你很清楚我对你了解得多么深刻。”他慢慢地说出这句听起来相当拗口的话,显然双方都很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你也一样清楚,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这样做,一起分担,等待,和死……”他用一个手势,制止撒加开口反驳,自己则继续着,“不要争论,我的朋友,因为我们无从争论。这样的选择——选择前者,或者后者——并不是我做出的。也许,作为一名新的教皇,无论我们两个的其中一人,都可以胜任,然而,和大人最为相似的,始终是你,撒加。这是命运的选择。”

              “是吗?”撒加的唇边,突然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容,“你真是个敏锐的人呢,艾俄洛斯!敏锐,而且强硬,让人毫无辩驳的余地,然而同时,又像一个赌徒那样,将最不安定的因素押在了关键的位置上。那么,我的朋友,你为何又会想到死呢?既然,你对我并不信任,正如我对自己的不信任……”说着,他的眼中就再次露出忧伤的笑意,“……既然,还有所顾念,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生命呢?为什么不留下来,直到结束?”

              艾俄洛斯忽然间绽开一个亲切的微笑:“为什么吗,我的朋友?”他再次重复最后的四个字,在两人冰冷的对话中,它们就像是呼啸的北风间夹杂的清越音符,“那是为了……”

              “大人……”修罗觉得教皇像是陷入了沉思的状态,轻轻咳了一声。然而随即他便了解,面具后那双锐利的目光,其实一直在打量着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修罗感到不自如的尴尬,慢慢低下头去,不敢向宝座正视。

              “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们——你,还有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去做……”他们听到教皇低沉的嗓音响起,威严端凝,深入到倾听者的心中去,“射手座的黄金圣斗士艾俄洛斯,背叛了女神,并且已经逃出圣域……”

              “艾俄洛斯?”修罗忍不住脱口而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那个平日谦恭稳重如兄长一般的少年同“反叛”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投向教皇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与迷惑。

              教皇从喉咙中应了一声,却没有进一步的说明:“对反叛者,历来不可宽容,而双子宫兄弟又突然失踪,很难说……”

              一个接一个的惊人消息让修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睁大了眼睛,同时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突然从心底燃烧了起来。“大人!”他情不自禁地高声叫了起来,“请允许我——不,我们——即刻出发!”

              撒加在面具后露出冷冷的微笑,望着眼前热血上涌的男孩——竟然在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还能想起修正敌我间的实力差距,看起来也并不简单。

              谁说他们不值得忌惮呢,艾俄洛斯?——撒加像是与朋友对话一般,在心中笑起来。

              窗外星斗西沉,东方的天际新的一天正喷薄欲出。

              一天过去了。多么漫长的一天,仿佛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9楼2005-07-24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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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告诉你,我始终不能相信!”在走进教皇厅之前阿布罗狄低声说。
                修罗停下脚步,从眼角打量着那张如女孩般清秀纯真的脸庞:“不信的话,你就不会来了!”

                随后撒加就看到了三个少年的身影,他静静地叫他们的名字:“修罗,迪斯马斯克,阿布罗狄……”

                “是,大人……”尽管满心疑问,修罗仍然无法忽视那简单言语中的威严,有如亘古不改的高峻山峰,又像春风化雨一般慈霭详和,令人心折。

                “你们的任务,想必已完成了吧?”

                “是的,大人……”修罗保持着低头的姿态,然而余光已自睫毛间清楚地觉察,教皇的手指突然微微颤抖。怀着某种恶毒的心态修罗继续说下去,语音意味深长的沉重,“艾俄洛斯在海边……被圣剑斩落悬崖……”

                教皇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宛若惊雷一般在每个人耳边震响。修罗低着头,只看到他攥紧的手指关节处泛起青白的颜色。

                “很好,很好!你们做得很好……”这样的称赞让修罗感到莫名的惊惧和烦燥,如同单调的音符不断回响。他正想开口,却听到教皇问:“那么,他一定是……死了?……”

                “是的。”修罗发现,自己一直在说这两个字,不禁有些懊恼。在那种恶毒的心态支配下他补充,“还有……”

                “还有……什么?”教皇的声音,是不是带了颤抖呢?修罗不敢肯定。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修罗沉吟着,尝试开口:“还有……他怀抱的婴儿……”

                这一次,修罗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教皇的身体猛烈地颤动了一下,为了掩饰,他从宝座上站起身来,然而,就连他的步伐,也是摇摆不稳的。

                “大人……”修罗暗暗地和身后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抬起头来,直视了教皇,“那个婴儿……她是谁?难道……”

                教皇突然间冷冷地微笑,令修罗感到巨大的压迫:“看来,修罗,你们有很多问题啊!为什么不直接问出来呢?相信我,我会给你们答案。”

                “好吧!”修罗的眼中,突然燃烧起旺盛的斗志来,“那么,大人,艾俄洛斯怀抱的婴儿究竟是谁?她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女神雅典娜的转世?还有,艾俄洛斯有没有背叛女神?……大人,希望您的答案能说服我们!”

                “就只有这些吗?”教皇莫测高深地笑着,“原来也不过是孩子……没有错,如果你怀疑的就是这些——那个女婴,的确是女神转世;而艾俄洛斯……他并没有背叛女神……”

                三个少年只觉无可言表的震惊,像看到了北极星的陨落。然而教皇的声音如此真实,甚至比自己的血肉还要真实。

                “为什么?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艾俄洛斯在带有咸味的海风中渐渐醒来,感到怀中襁褓透出来的隐隐暖意,于是放下心来。然而那种温暖像细流一般涓涓不断,点点滴滴地传了过来。他仿佛觉得身体轻松了些,不像方才那样僵硬。

                “谢谢你,雅典娜。”他轻轻地说,看着女孩温和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她就醒了,像是在支持着他。艾俄洛斯只觉得心情也不像原来的沉重,希望在心底渐渐生长。

                “不过,我们还是要离开,更远一些……”他喃喃地说,像是对女孩,又像是自语。他撑住身旁的石壁,努力站起身来,然而不停地摇晃,不得不将整个身体都倚上去,“不好办哪……”他喘息着,吐字几乎无法分辨,“这圣衣……从来没有像此刻的沉重……我们现在不需要它了吧,雅典娜?”

                女孩轻轻地眨着眼,圣衣突然从艾俄洛斯的身上脱落。

                “是啊,我不再需要它了呢,永远……”艾俄洛斯注视着面前的圣衣——在海天尽头夕阳的余辉下,它呈现出绚烂的金色。

                “有很多事情,孩子是不会懂,也不必懂的……”面对着三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撒加不自觉地这样回答。当话语出口时他猛然感到了熟悉,原来自己正在重复教皇大人的词句,甚至连语气,也一般无二。他突然觉得恼恨万分,慢慢地走下台级来。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站在台级下的三个少年,惊讶地听到教皇的声音变得清朗明亮,充满青春的活力。那种无形的强大压力,也不像方才那般沉重的端严,却有着更为巨大的心灵的震慑,还有……一点点的熟稔!
              


              10楼2005-07-24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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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突然无法开口,无法动作,像是失去了肉体的灵魂,无从遮掩地站立在教皇的面前!

                  撒加摘下了面具。

                  教皇的面具下,露出他蓝色的长发,和在黄昏光线中变为神秘紫色的双眸。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再次问,一反往日的沉静与忧郁,露出高傲激扬的笑容,如同站在云层的最上端。

                  修罗睁大了燃烧得通红的双眼,突然向前跨了一步,又停住。迪斯马斯克便从他身后的影子中显露出来,脸上带着比平日更为阴沉的笑意。阿布罗狄用手指掩在口上,抑止住即将冲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或者你们想问,教皇在哪里吧?”撒加的笑容越发明朗起来,挑动了一下眉梢,“教皇他老了,太老了,不适合这个位子了……”他眼中的光芒令三个少年有些目眩,“所以,他该休息了,永远地休息……”

                  最后一缕阳光也从高窗熄灭,然而教皇厅中却并不特别黑暗,像是充满了淡淡的光辉。在微白的光辉中央,撒加的身形显得分外高大,法衣的下摆在无风的厅内微微飘拂。

                  “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三个人听到他这样说,无法分辨自己心中的感情,究竟是愤怒,喜悦,还是恐惧,只是不自觉地心旌摇曳,像是被摄去了魂魄。

                  “……你们,是相信那个生死未卜的小女孩,还是……”像是一阵猛烈的风来,让三人几乎无法睁大眼睛,而撒加依然屹立不动,长发与袍角在风中猎猎飘飞。

                  “还是相信我?”

                  三人的眼前,像是出现夺目的光亮,令他们无法正视。甚至没有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拜伏于地。

                  “从此,我们将誓死效忠您,大人!”修罗的语气中,充满了敬意,毫无怀疑的敬意。

                  撒加再次挑动了眉梢,仿佛是一种讽刺的表情:“走着瞧吧……那么,现在,你们可以退下了。”

                  “哦,修罗,”在三人即将走出门去时撒加轻唤,“把穆那个孩子,送回帕米尔去吧。”

                  “是。”修罗恭谨地应着。离开很远了,他的眼前,依然是撒加那高傲激扬的笑容,令他无法克制地心悦诚服的笑容。

                  修罗没有看到,也永远不会看到的,是伴随着那个笑容,滴落在地面上的泪水。

                  “第一场……怎么样,我的朋友?”撒加喃喃地说着,更像是发出一种呻吟,“我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吧……如此优秀的……演员……只是演员……”

                  “我的朋友……”回荡在他心头的,始终是艾俄洛斯的声音,“我相信你的实力,在等待女神成长的漫长岁月里,你将是一个优秀的演员。然而,只是演员……你不可以觊觎你所扮演的角色……是的,你会那么做的,只要我还活着……你将会受到诱惑……你的骄傲会影响你的意志,你会无法拒绝……所以,我要用我的生命提醒你……记住我吧,记住你最好的朋友为了什么样的信念而牺牲!永远,永远不要背叛……永远……”


                11楼2005-07-24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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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日本海上吹来的风,掠过密密的树梢,却将一丝丝咸涩的味道留在了枝叶间,和夏末变得透明的阳光一起,把空气染成清新的青色。
                    纱织就坐在这样的枝丫间,呼吸着青色的空气,心满意足地合着眼。花园里静悄悄的,能听到阳光与海风落地的声音。

                    “我真想……”她轻轻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什么人——然而整个花园中,就只有她,独自坐在最高的树上,“就这么一直下去,坐在这里……也许,我终于,会变成一只小鸟,紫色的小鸟,长出一双翅膀,然后……然后……我就可以飞起来……”她像是听到什么语声似的,忽然笑了一下,“嗯?放心吧,不会的……我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幻想着自己是一只小鸟,幻想着翅膀的生长……然后,就从树上跳了下去……”

                    她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但随即笑容便消失,像是湮没于清凉的风中:“那天,是我五岁的生日……我听到爷爷和律师说话,关于收养的手续……爷爷说,生日,就定在今天吧,一直是这样定的……真的好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选了这一天做我的生日?……其实哪一天都是一样的,是吧?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没有人知道我来自何处……我就像是一只小鸟,孤独的小鸟……然而我却不能飞,不能飞……我是失去了翅膀的鸟,只能留在这个花园里……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留下我?有许多孩子都比我适合的……”

                    纱织就这么喃喃地念着,渐渐觉得自己的话语变成毫无意义的音节。花园中越发静谧,宛如深夜。

                    “你……还在听吗?……”她有些忐忑地问,然而,远处的招呼打破了仿佛带有希望的沉寂。

                    “小姐!纱织小姐!”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纱织看到管家辰巳的身影变得支离破碎,他的声音也像是遥远的,细微的,无法将自己从梦中唤醒——是啊,纱织觉得,自己就在一场梦里,一场看不清前因,也看不到结局的梦。无所谓喜,无所谓悲吧,既然只是梦境?只需要……

                    “只需要……”不知不觉的,纱织已经轻轻说了出来,“等待梦醒来的时候……”

                    “小姐,您怎么又在这里?请快下来吧!小姐……”听着辰巳在树下急切的絮语,纱织不禁把笑意哼了出来。

                    “不要叫我小姐,辰巳,不要这么称呼我。”纱织带着些冷傲的表情垂下眼光,“这两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就像是在称呼一位公主——然而我并不是公主。比起镶嵌了钻石的皇家冠冕来,我倒更喜欢狂欢节女王那桂枝和鲜花的王冠——况且,狂欢节的女王是只做十天的,而公主,却一生都是公主……”

                    “小姐……”

                    “好了,辰巳,我就会下去的。”纱织绽开一个不被理解的笑容,“相信我,我又不会在这里一直下去……”

                    “什么?”望着辰巳远去的背影纱织反问,像是对谁的回应,“不,我没有弦外之音,我所说的话,只不过是我想到的而已……我当然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被选定的……”她微微地冷笑着,满眼是不屑的淡漠,“一个盛大的宴会吧,和每年一样的,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笑容,像戴着相同的面具……当然,爷爷会很准时地出现,一贯如此……说起来,每年的这一天爷爷倒从来没有错过,虽然他的行程永远会在最后一分钟改变……是啊,有时我真希望他错过一次……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也许我本就应该不在乎,毕竟比我有权利要求他的关心的孩子还很多……我不理解,我永远也不想去理解……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请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厉和暴躁,但很快又缓和下来:“好吧,原谅我,我只是不想谈……我该走了……嗯,你猜怎么?”她的眼里,闪现出一些促狭的笑,斜睨着肩头上方树叶的缝隙——在那里,阳光被撕成一缕缕金色的丝线,“我想……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呢……如果三年前我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张开眼睛就好了……是啊,我很吃惊,所以一直闭着眼的……有点后悔……我真想……我想……再跳一次,从这里……你会……你会出现吗,在我的眼前?……我这次会睁大眼睛看的……你会吗?会不会……”
                  


                  12楼2005-07-24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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