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我给科利尔周刊写的小说的开头。我打算写一个温柔动人的言情故事。这样比较好,我觉得。这个世界需要“当男孩遇上女孩”这样的故事。但真要写它一个,很不幸,作者先要处理怎么让男孩遇上女孩。我写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它合情合理。我没法让霍根施拉格和雪莉按套路相遇。以下是原因:
很显然让霍根施拉格俯身并真诚地说出这些话是不可能的:
“请原谅。我太爱你了。你让我疯狂。我很清楚这点。我会用一生去爱你。我是一个印刷助理,每周能赚30美元。靠,我怎么那么喜欢你。你今晚有空吗?”
这个霍根施拉格有够蠢的,但还算不上大傻蛋。这种人活在过去尚有可能,在今天肯定是绝迹的。你总不见得让科利尔的读者咽这种蹩脚货吧。毕竟,人家也是花了钱的。
当然,我也不能冷不丁地给霍根施拉格来一针滑头血清,由威廉•鲍威尔(注:美国演员,以老于世故的形象著称)的旧烟盒和弗雷德•阿斯泰尔(注:美国演员,一代舞王)的旧礼帽混合而成。
“请别误解我,小姐。我是杂志的插画家。这是我的名片。我这辈子从没有如此想描绘一个人,但我真的很想给你画副速写。也许我们都能从中得益。我今晚能打电话给你吗?但愿越快越好。(短促、爽朗的笑声)我希望我没有听起来太急不可耐。(再次大笑)也许我真的有点,嗯。”
啊,小伙子。以上这段话要伴随着一抹疲倦、但有点愉快、还有点冒失的微笑说出。要是霍根施拉格能这么说话该多好啊。雪莉自己,自然也是老纳尔逊•艾迪的粉丝,同时还是拱心石流动图书馆的积极成员。
也许你开始理解我要面对的问题了。
是的,霍根施拉格可能这么说:
“不好意思,你不是威尔玛•普丽恰德吗?”
雪莉会一边冷淡地回答,一边在车厢的另一侧找个不受干扰的立足点:
“不是。”
“这真奇了怪了,”霍根施拉格会继续说道,“我前面还暗自发誓你一定是威尔玛•普丽恰德呢。有没有一点可能,你是从西雅图来的?”
“没有。”——比前面更冷淡了。
“西雅图是我的故乡。”
不受干扰的立足点。
“很棒的小镇,西雅图。我是说那真是个很棒的小镇。我到这里——我是说纽约——才四年。我是个印刷助理。我叫贾斯汀•霍根施拉格。”
“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哎,凭这种开场白霍根施拉格就别想了。他一没长相二没魅力,也没穿得体面点,好在这种情形下引起雪莉的兴趣。他全无机会。而且,像我之前说过的,要写一个绝妙的“当男孩遇上女孩”的故事,最好是让男孩主动出击。
也许霍根施拉格会晕过去,并试图抓点什么来稳住自己:可能是雪莉的脚踝。他可能撕坏人家的长筒袜,没准还撕出一条漂亮的抽丝线。人们会给倒霉的霍根施拉格腾出地方来,而他则会站起身来,嘟囔着:“我没事,谢谢,”接着,“啊,天哪!我太抱歉了,小姐。我把你的丝袜扯坏了。请一定让我赔。我现在手头现金不够,麻烦把你的地址留给我。”
雪莉不会给他地址。她只会变得又窘又结巴。“没事,”她会说,心里想他怎么不去死啊。不仅如此,这整个构思都很脱线。霍根施拉格,一个西雅图小伙,做梦也不会想到去抓雪莉的脚踝。至少不是在第三大道的公车上。
更符合逻辑的可能是霍根施拉格会铤而走险。至今仍有一些人愿意为爱铤而走险。也许霍根施拉格是其中之一。他也许会夺过雪莉的手提包,奔向最近的车门。雪莉会尖叫。人们会听到她,并想起《边城英烈传》或其他什么。霍根施拉格的溃逃,姑且这么说,终于被制止了。汽车停了下来。威尔逊巡警——他很长时间都没逮住过什么人了——在现场问话。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警官,这个男人想偷我的钱包。
霍根施拉格被拖进法庭。雪莉,自然,也要参加庭审。他们上报了各自的地址;因此霍根施拉格得知了雪莉的神圣居所之所在。
伯金斯法官——他在自己家中连一杯好点的、香浓的咖啡都喝不上——判处霍根施拉格一年监禁。雪莉咬着嘴唇,但霍根施拉格已经被带走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