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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时光倒回2005年。
很久没见又突然来访的文晸赫，留着一点胡渣甚至是有些憔悴的样子出现在朴忠栽的家门口，脸上却带着室外阳光般的暖意。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给朴忠栽的感觉其实是惊大过于喜的。
休息天没有睡好觉被人吵醒本来就是很让人恼火的事情，可是看到文晸赫的刹那，各种滋味铺天盖地的淋到朴忠栽还没睡醒的脑袋里，一时间茫茫然的做不出反应，只能扶着门边就那样站着。
在思考文晸赫为什么大清早来敲门的时候，朴忠栽的眼前跳出了郑弼教眉眼弯弯的笑脸和柔光四溢的眼眸，和文晸赫交错的影像重叠，越来越清晰的和越来越模糊的，终于也让脑袋开始清醒。
朴忠栽咧开嘴角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哥怎么来了，今天也是休息天吗？”
“去海边吧！”文晸赫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反倒是直接邀了朴忠栽。
“去海边？”
“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吗？”
这突来的提议让朴忠栽有了片刻的愣神，难道文晸赫遇到了不顺的事，受了刺激，还是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怎么想，反正谁也猜不中文晸赫的心思，所以朴忠栽也放弃了猜测，倒不如直接问个清楚。“哥，你怎了了？”
“你最近瘦了好多，一定又是在很卖命的工作对不对？”手掌揉向朴忠栽的脸庞，朴忠栽还是那样呆愣的样子，文晸赫心情很好的对着他笑。“我们去海边玩吧，有很多话想要说。”
指尖在脸上浅浅描绘留下的微凉触觉，让朴忠栽的疑惑困顿感更深，到底是文晸赫梦游来的，还是文晸赫压根就是在他还没睡醒的梦里出现了一下而已。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过是个梦，他的还是自己的，一个人在梦里，一个人在梦外。
“之前一直忙着先镐的事，你知道的，他是最小的弟弟，需要人照顾。”
“我也是弟弟。”带点嫉妒的话，朴忠栽其实也没多想。
每个人都有遇到难关无法独自面对的时候，几个人不都是这样相互扶持着一起走过来的吗？谁有困难，其他人都会拉一把，绝不会抛开落后的人自己往前走，这样才能更长久的一起走下去不是吗？
李先镐依赖文晸赫，文晸赫照顾他，朴忠栽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开？朴忠栽也很想照顾李先镐，他不光是大家的弟弟，他也是李先镐的哥哥。
可是文晸赫为什么要把他推开？
为什么要把他推开，推的远远的，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不让他参与？
为什么要把他推开，推到其他的人身边，不让他继续跟着，哪怕只是安静的呆在一边？
就算是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朴忠栽也想不明白，那个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先镐现在没事了，忠栽一定吃醋了吧，我没有不要你哦。”文晸赫的双手停在朴忠栽的脸颊上，收起了平日里玩笑的表情，深黑色的眼眸显得格外专注。“忠栽，让我来照顾你好吗，像以前一样，有你，有我，还有文银兔……”
“哥……”已经来不及了，这样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朴忠栽的大脑基本上还是不清醒的，文晸赫所说的照顾，到底是怎样一种照顾，他也分不清。
朴忠栽抬手试图拉下文晸赫的手，却有股更大的劲道抢在了他的前面。
房门被人一下打开，甩开文晸赫的那只手，也把朴忠栽拉到了一边，“来了怎么也不进门说话？”
郑弼教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进了客厅，径直坐在沙发上等着门口的两个人。
文晸赫从门口望进去，卧室的门开着，郑弼教穿着睡衣领口都没来得及合拢，再加上他过于凌乱的头发，完全没了往常注重外表的样子，看起来是急急忙忙冲出来的，从朴忠栽的卧室里……
朴忠栽也穿了同款的睡衣。
这些讯息传递到文晸赫大脑的过程里，他还在思考着郑弼教是不是在朴忠栽家里借宿一晚的可能性，可是看着朴忠栽垂下眼睑一言不发，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在一起了？”
“嗯。”朴忠栽走向了郑弼教身边的位子，“哥进来坐吧。”
文晸赫机械般的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郑弼教给朴忠栽理顺了头发和衣领，听着郑弼教说着不经心的话，“不是说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鸟宝宝了嘛，是我一个人的，有我照顾你就好。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鸟妈妈要把鸟宝宝送去国外生活一样。”
“干嘛要把我送走啊。”朴忠栽急急地抓住他的手，不安感深深的呈现在脸上。
“我一定不会把你送走的。”郑弼教伸手在朴忠栽的额上轻轻弹了一记，“下楼去买点早饭回来，你晸赫哥这么早来肯定也没吃。”
朴忠栽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他久久的站在门口，听不到房里的任何声音，他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会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
选择和被选择，对于不愿意失去的朴忠栽来说，其实是很可怕的事情。也许是童年里的阴影在作祟，他总是选择相惜别人，也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朋友。
房里长久的沉默下，朴忠栽刚迈出的脚步又停住了，文晸赫的声音低沉的带着怒意。
“你就是这么对我和忠栽的，我让你照顾他，不是让你把他抢走！”
“文晸赫你别太过分了，忠栽不是你的东西，想要的时候留在自己身边，不想要的时候放到别人那里存着。”郑弼教忍了很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现在才想要挽回，没可能了。”
“所以在忠栽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文晸赫不禁苦笑。
“先镐和忠栽，你如果无法取舍的话，就不要同时伤害两个人。我和你不一样，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牢牢的抓住。丢开忠栽你知道是对他多大的伤害吗，我绝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你又知道什么！那时候忠栽的抑郁症发作，再受刺激的话后果会怎样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能让他看到先镐的样子！先镐是自杀才住院的，忠栽的情绪那么不稳定，我怎么能让他看到先镐的样子，我怎么能让他看到先镐的样子……”
朴忠栽颓然的坐在地上，房里只剩下文晸赫反复念叨的声音和郑弼教无声的沉默。
事实永远都有意想不到的那一面，该来的总是会来。如果错过的无法再挽回，可不可以当它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是谁都躲不过的命运安排，可不可以不要再有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