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那时候我二十出头，也好奇学人家去算命。记得是个穿得棉嘟嘟的冬天下午，我跟在一个年长的女教师后面，穿行在三里桥街一带如迷宫如棋局的错综复杂的巷弄里。行至一处低矮民居门口，挤过一排胡乱停放的自行车，走过去，扑面一股腐败的气味，是混和着破棉絮、烂菜叶、煤球炉的刺鼻、十数人的呼吸……里面黑压压一屋子人。我立刻想逃出去。
却已经被带到一张床前，那上面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瞎子，用一种听不明白的吴地俚语，念诗一样地说话。说的什么，我现在已经全忘了，其实当时也不甚了了。
那是一个陈姓盲人，在北塘一带据说是有名的算命师。现在回忆起来，他的样子很像《风云》里面的泥菩萨。
泥菩萨一身癞疮，后来死了，他自己也说：天机不可泄露，因为他说得太多了，所以也有报应。
十五年前，去崂山旅游。半山腰上有个道观，里面一个老道士，桌前几十张卡片。那时候旅游景点靠算命挣钱之风还不盛行。我也学人从中抽了4张，反面的手绘图画可以说明我的宿命。我记得里面一张上面有“美人照镜”，一张“凤冠霞帔”，其他的，也忘了。与多年后的我的生活对照，并不觉得有什么相合之处，也可能日子还长着呢，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未发生只是时机未到。
几乎每个人都试过看相，掐命，每天上网翻星座网站，网上占卜抽签，不管嘴上说信不信，心里以为相信不信，总是好奇的。
但随着年岁渐长，这个问题慢慢就淡了，之后很少再去尝试问这问那，自己的人生，若非亲历一遍，许多问题终不能明白。何况就算有人道破天机，指出你一生走向起伏，难道你就真的可以躲避或是绕过去？
每次去南禅寺买香熏，沿路总被一些外地人拦住，“小姐，给你看相啦。”……然后一路跟着，一面絮絮叨叨地开始背书。
他们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宁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背书。天机不可得，若得了，怕会有损伤。
而我呢。我也不要知道才好。不是说无知者无畏吗？
半生已过。我猜，已经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都不再会去算这算那的了，他们明白如果有宿命，自己只是在履行，如果没有宿命，那么一切就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了。
天机其实滴水不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