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参访团到了台湾几天,最大的印象就是台湾城市里的摩托真是多。不止在乡下地
方是如此,就算在台湾最繁华的三个大都市台北、台中、高雄更是如此。街上停满了摩托,
甚至到了令人寸步难行的地步。而马路上甚至满是摩托在争道,每一个路口在停等红灯时,
总是有一大群的摩托等在车阵前,一转绿灯,马上蜂涌而出。最引人注目的是,连排气量大
的街车也混杂其中。这不禁令人感到好奇,为什么台湾的城市不禁摩。禁摩的好处显而易
见,对于都市的景观与文明、交通的安全顺畅是有极大帮助的。只是这个问题一直存在我心
中,在繁忙的参访行程中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与台湾的朋友坐下来深谈。直到参访行程快结束
时,在台中丘逢甲大学与几个教授一同坐谈时,才问出了我心中的问题。
其中一名任职于都市设计系的林教授反而大惑不解的反问我,为什么要禁摩,怎么可以
禁摩。林教授说摩托是一种很便利的交通工具,最重要的是很便宜,台湾一个工人或刚毕业
的大学生,花一个月的薪水就能买一部最阳春的车型。骑摩托的当然都是经济能力较不好的
人,如果禁了,他们的生计可怎么办?对他们来说,摩托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他们靠这部
摩托上班上工的,不能说禁就禁。接着林教授就回忆起他年轻时,还在读研究院时,如何骑
着他买来的二手摩托在台北市四处兼职当家庭教师,筹足学费,最后让自己这个农村子弟顺
利完成学业,如果没有他那辆摩托,他大概无法完成学业吧。
几个教授也都谈到自己年轻时骑摩托上班工作的经历,甚至其中有一个方教授一直到今
天还骑摩托上下班,方教授说摩托便利,他家离学校不过五分钟路程,如果开车那才麻烦,
骑摩托方便,他家中就有三辆摩托,分别是教授自己一辆,老婆一辆、也已经读大学的小孩
一辆。方教授说他的老婆任职于地方上的小学,他们小学的教师骑摩托的也是很多,并不是
没有钱买车,只是因为路程近,图个方便罢了。方教授说台湾一般的家庭里像他们家一样,
拥有三辆摩托的比比皆是,像小孩上了大学,通常也会买一辆。台湾一辆新摩托的的价钱大约就是一万元人民币,随车种好坏略有上下,一般的工薪阶级都买得起,大学生暑假兼一份
工也能存到这个钱,所以在大学里几乎也是一人一辆的。
那我就问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城市的景观被无所不在的摩托所破坏,禁摩难道不是文明
都市都会做的吗?况且摩托污染啊,对都市的空气不好。这时林教授说政府不能因为要打造
一个「看起来」好的城市就枉顾百姓的需求。都市看来乱,不是人民的责任,是政府规
划管理的不好。叫底层的百姓不要骑摩托不是治本的办法,那是锯箭疗法,以他本身都
市规划的专业,他完全不能同意。林教授又说如果政府能够提出并兴建完善的大众交通系统
让大家都乐意搭公车还是地铁上班,那禁摩也许还有几分道理,但是在还没有做到这一步时
禁摩,无疑是剥夺了人民的交通权。试想还买不起车,但是又要到远方工作的工人或刚毕业
的大学生们,要怎么办呢?这时另一名教公共行政的陈教授笑着说了,在台湾哪一个市长敢
禁摩,那他的政治生命就完了,看看路上满街跑的摩托,那上面载着的是一张张的选票啊。
最后这名说笑的陈教授说了一件事,让我感触良多。陈教授说在台湾摆个小摊,只要不
占道、不卖吃了会拉稀的食物,基本上没有人管。像他们任教的丘逢甲大学外头就是台湾中
部有名的摊贩一条街,晚上那是满满的摊贩在经营。公安基本只会抓占道的,抓到一次却也
只罚点小钱。陈教授说,一个失业的工人,与其让政府每个月花钱去求济他,不如让他上街
摆个小摊,做点小生意,一家的温饱就有了保障。小孩上公立学校的钱一学期是不到二千元
人民币、缴纳医疗健康保险的钱一个月大概要二百元人民币,一个经营还不算太差的小摊是
可以维持的。陈教授说就公共行政上的学术理论来说,执法上也是要讲究「比例原则」的,
对于的底层要多些宽容。摆小摊的、做小生意的、骑摩托的多是上经济能力较差的,执法就是宽松一点。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好过让他们没有了谋生能力而要全
靠政府救助。但是对于大企业、政府官员就要执法从严,逃税一元,贪污一元也要追究。
就在与这些教授结束座谈后,同团的人都有很深的感触。我这才发现所谓的「法律平等」
不是真正的平等。执法原来还有所谓的「比例原则」,特别这四个字是从一辈子钻研公
共行政的老教授口中说出来,更是令人感到印象深刻。原来所谓执法的「情、理、法」是存
在的。当我们强调要依法行政、建构文明时,是否忘了什么是「比例原则」,忘了法律
要优先照顾上的弱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