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安置在我那狭小的令人愤怒的浴缸中,但是他依然很高兴的样子,疼痛似乎过去了,但是他很虚弱。
我找了一些止痛药,刚好看见他微笑着捧起水,轻轻亲吻。
我想,我看见了天使。
虽然这句话被无数人用在无数地方,但这是我脑海中最强烈的感觉。
浴缸太小了,所以他局促的蜷缩在里面。
我走了进去,很想抚摩他,但他惊慌失措的扭动想要躲开,“不要碰我!”,他皱起眉毛说,看到我的表情,他很快的补充了一句“我生病了,你最好不要碰我,因为我不确定是否感染,也不知道会怎么感染。”
我并没有想很多,点了点头,现在回忆起来,也许是因为我不愿意面对失去他的可能,所以在逃避,以至于我当时没有多想。
我迟疑的问他,“我叫路得,我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
“音玛克雷特(Immaculate)!”我脱口而出,他一愣,低低地笑了起来,“谢谢,但我想我很快就不配这个名字了。”
“怎么可能”,我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以画你吗?”他抬头疑惑的看我,“我的意思是我是个画家……你……呃,你明白的,我很想画你。”
“没关系,你画吧。”他微笑起来,那一瞬我想我被箭射中一样,他是如此美好,银玛克雷特,音玛克雷特……
我拿着素描本不断的描绘着他的身影,我不禁乞求上帝,哪怕让我流落街头也好,穷困潦倒也好,下地狱也好,只要能让我画出他的美貌来,他是如此美丽,仿佛月光一样……
我拿出我最后的一笔继续,先支付了三个月的房钱,又卖了一些画,我决定买一个大些的浴缸。
当我把画着他的画带给画商时,画商都惊叹不已,他好奇的询问我是如何画出来的,我笑着没有告诉他,他惊叹的说,“如果不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世界上并不存在美人鱼,我恐怕真的要相信你遇见了一只人鱼,亲爱的朋友,你一定是照着某位模特画的吧,那么,这位模特是谁?”我摇摇头,“不,他真的存在,存在于我的梦中,这是我此生最为美好的梦境。”画商点点头,“的确如此。”
音玛克雷特,你的确是我此生最美的梦。
当天我将他藏起来,然后指挥工人在我的卧房中装了一个很大的浴缸,我想足够他躺着了,我将窗帘仔细的拉上,把他抱出来,当然我隔了一条毛巾,这是他的底线。
我将不会忘记他躺在宽大浴缸中的表情,我为他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素描,油画,我想我如同穿上了红舞鞋又或者像被塔兰台拉咬了一口一样,我充满了精力,不断的描绘,描绘……我无法停止,正如我不会结束。
“我爱你……音码克雷特。”我不断的对他这么说,但他却只是沉默的微笑。
我发现他呻吟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痛苦的模样越来越持久,我长时间的看见他不断徒劳的挣扎,可是痛楚不曾减轻。
我发现他的鱼尾开始溃烂了。
他美丽的鱼尾色泽愈发暗淡,而他沉默的时间和眼中的绝望也随着鱼尾的溃烂愈发持久和深沉。
几天后,我出去购买了一些东西,回来时我发现阁楼里面的声音似乎更多了惊恐。
我想进去,但他不断的说“不要进来,路得,我恳求你,先不要进来好吗?”
在长时间的聆听他挣扎和嘶吼后,他终于疲惫的说,“现在好了……”
他开始将鱼尾藏在身后不让我看见,并且死死的按住如同害怕什么一样,他在病发的时候叫我出去,而结束后却不愿意对我说任何一句话。
沉默,沉默……
他即使开口,也只是恳求我将他带回去,我告诉他我不会这么做的,他却只是微笑,“不,你很快会的……我想,大概很快了,如果你看见……”
我恳求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依然不告诉我,我简直觉得我们开始在彼此折磨,夜晚里我做梦都是他,各种各样的他……死掉的,被火焚烧的,消失了的,初见时……
我们彼此折磨一样。
直到……
我故意将脚步放的很轻,悄悄回来,因为我决定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开始痛苦的呻吟,我猛的冲进去……
我看到了一只扭动着的东西,白色的,肥胖,在地板上不断扭动,翻滚。
蛆……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同时口中依然痛苦的呻吟着,他徒劳的想掩饰,但地上还有一些,一些死掉的虫尸翻滚着浮到水面。
他的鱼尾暴露在我的面前,色泽暗淡而绝望,无数的蛆在他溃烂的肉中翻滚,挣扎,这些本来我就好感不大的虫子在此刻更让我厌恶,它们的翻滚弄疼了他,同时他又在努力的不让我看着他,他祈求我转身出去,起码也不要看他,但是我拒绝了,我踩死了地上翻滚的肉条,我跪在了他的面前,“音玛克雷特,音玛克雷特,音玛克雷特,音玛克雷特……”
当这一场对彼此的折磨结束后,他怠倦地靠在浴缸上,鱼尾坦然的露出来,那些蛆虫此刻安静下来,并没有强烈的翻滚挣扎,我犹豫着拔下一些,却发现不断有新的冒出来(实际是不可能的),“没有用的。它们会不断长,长,长…总会长出来的。你把我放回去吧,我会慢慢溃烂掉的。一点一点的,从尾巴开始。”他冷静绝望的说,我无法控制的抱住他,“我爱你,音玛克雷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