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茕兔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在寒风呼啸的皑皑白雪之夜中诞生的孤独的兔子。
她并不平凡。
这从她出生以来就注定了的。那时脑中不对劲的飞速旋转,星光灿烂注定了她这辈子就是不同的。她说:我是一个异类,请不要靠近我,我会很内疚的。
星空遍布的夜晚,她喜欢抱着柴火静静地坐在门口横倒的枯木上,望着星空,蠕动着殷红的双唇,听行云流水般从口中倾泻出来的音符。
她变得奇怪的时候,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天。
他热爱爬山,爬山是他消除一切繁重业务压力的方法。早就听说有一座山玄得很,当初政府多少次派出施工队准备把这座山改造成旅游景点,又多少次是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中被捣乱,不得不撤回。很多人都说那里有很多神得很的东西在,靠近不得。后来,再也没人靠近。
他今天就勇往直前了一把。
结果到后来他就后悔了。完全迷失了方向的他在偌大的森林里晃来晃去。谅是体力再好,从早迷路到晚迟早也没有了力气。现在的他灰头土脸,拖着两条腿走得异常艰辛。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她。
皎皎月光下,一身古代华服的她披散着银白的长发坐在枯木上望着天空。两条细长的白色耳朵向后轻垂,怀中还抱着一堆柴火。
宛若玉兔翩然下凡。
他不由得看呆了,丝毫没有一点恐惧。
她的耳朵突然颤了颤,然后她转过了头。圆润的红色眼睛很是诱人,长长的眼睫扑闪着光,迷人的不可方物。
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眼前的娇人已然消失,在他眼前的是自己上山前置放在山脚的轿车。山脚下有一个村子,见他从林子里出来,村民眼中都闪着奇异的光彩。
他抿唇,纵然是心理防线再深的自己居然也被这种荒谬的小儿戏迷了心神。真是好笑。
他冷笑,然后愤然离去。
最终,他还是再次踏上了这座山的土地。
这几个月以来,脑中总是出现那张精致的小脸,扑闪的睫毛总是时不时撩拨他的心神。弄得他烦躁不堪。连秘书都发现了些什么,她只是说了一句:董事长,有些事真的放不下的话,去找找比较好。
起初他只是觉得可笑,并不在意。可是时间越久,他越觉得忍受不了。最后,他咬牙踏上这也许是不归路的地方。
他循着当初的路线往上走,不论绕的多精准多认真,他就是找不到当初那颗枯树,找不到当初那片天空。他站住了,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
夜幕降临,又是一片星空璀璨。
她依旧抱着柴火望着星辰,只是这回她的口中不再有悠扬细微的小曲,她 闭着的唇在身后响起泥土摩擦的声响时才微启:你不该来的。
不,我应该来。他这么说着,轻轻靠近了她。
她张嘴,吐出一口薄薄的雾气:天冷了,回去吧。
还未等他说什么,她就又再次消失了。他并无烦躁,只是觉得开心,终于又是看见了她。真的很开心。也很奇怪。
在第二日清晨,她在枯树上看见了熟睡的他。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她这么想着,轻轻把额头靠上他的肩膀。
意外温暖,也意外安心。她阖上眼,这么想着。
他很高兴,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属于浅眠一类,她稚嫩的额头靠上他肩头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他的眼是闭着的。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处的是自己的轿车。
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他觉得他恐怕是被这只小仙子弄晕了吧……
又是一个布满灿烂星空的夜晚。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了。她这么想着,紧抱了抱怀里的柴火。
可她最终在医院里看见了他,苍白着脸闭着眼睛的他。
车祸?啊……她想,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垂下眼帘。
说了不要靠近我的,我会很内疚的……
后来,每到夜晚,医院总是有人听见那个住着大公司董事长的房间里传出悠长的歌声,清脆空灵,好像不是人间应该有的歌声。可是当推开门的瞬间,却又是一片寂静。
她静静趴在他的床头,看一片属于春天的花瓣轻轻落在他的眼睑,然后随着他的睫毛动了动……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