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发难
转眼之间,十几日弹指而过,这十几日来,因为海常新近加入同盟,赤司对黄濑也是诸多照顾,每日与黄濑一同往返于书院和别苑之间。黑子每天跟在黄濑身边,而黄濑仍是对黑子不理不睬。甚至于不愿意与黑子一同乘坐马车,每日自己独自一人御马而行。反倒是赤司每日舍弃马匹,与黑子同坐马车之中。
虽是同坐马车之中,但是温泉中赤司超越以往的举动着实令黑子惊骇,心情十分复杂,羞涩,尴尬,害怕皆有。这十几日来更是不敢主动找赤司说话,赤司也不曾主动打破沉默,每日两人都是如此这般对坐无言。
今日因书院事务耽搁,三人从书院出来已是夕阳西斜,微风拂过,碧云摇曳。黄濑因不喜欢黑子的弱小,所以独自御马而行,更是不曾谈话,因此三人均是无言,只闻得声声马蹄和车轮发出的辘辘之声。
猛然,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惊醒众人,侍卫们迅速结成阵型,将三人围于其中,无奈弩箭力量巨大,侍从仅仅支撑片刻便被一一射倒于地,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一时之间,浓烈的血腥气弥漫空中。
黄濑迅速拔出背上草剃剑,将双剑舞成一圈雪白,众多羽箭纷纷落下,无奈却是无法顾忌胯下坐骑,一瞬间,胯下名驹便被射成个硕大的刺猬,连悲鸣也不曾发出一声,便已是倒毙于地。黄濑失去平衡,从马上栽下,尚未从地上跃起,便见一支弩箭向着心窝之处疾射而来,弩箭挟着风声,速度极快,使得黄濑来不及应对,只得闭上双眼,准备承受痛楚。
预料之中的痛楚却未如约而至,黄濑惊讶的睁开双眼,只见一抹深蓝色影子挡于自己面前,手中两柄葵纹,一左一右,一低一高,将疾射而来的弩箭斩为两段,纷纷落于地下。影子正对着满天晚霞,在一片灿烂之中,显得更加深邃,微风拂过,浅蓝色长发纷纷飘拂,如此美丽。
“黄濑君,没事吧?”趁着弩箭暂息,黑子匕首架于胸前,略微扭头询问着黄濑,眼角余光却是防范着羽箭再至,眼神凌厉,平日的温和平静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威风凛凛之姿。
“没……没事。”看着与平日的温和安静大不相同的黑子,黄濑凉太怦然心动。
“凉太,不要发呆,第二波攻击将至,小心些。”赤司早已从马车中跃出,立于二人身旁,手中虽未握得武器,但面上却是神情凛然,给人极大的压迫之感,仿佛赤司自己便是天底下最锋利的武器。
“是!”黄濑敏捷的跃起,紧握手中草剃剑,目光搜索巡视,防范着羽箭。果然,第二波弩箭迅速而至,黄濑手中双剑急速舞动,一片雪白剑光之中,弩箭纷纷而折。
赤司眼中金色竖瞳隐现,移动身形,在弩箭射来之前便是轻松躲过,游走于弩箭之中。黑子则是敏捷的在弩箭中穿梭,所过之处,断箭如雨。
“出来吧。”躲开最后一支弩箭,赤司双目中金色竖曈反而更为明显,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黑影从路边树林中不断窜出,将三人围于其中。黄濑略微估算人数,大吃一惊,竟然有上百人之多。
百余人同时发难,手执利刃,冲向三人。“哲也,你这是初阵,小心一些,不要再受伤了。”赤司温柔的吩咐黑子道。“是,赤司君。”语气是一贯的平和安宁,手中葵纹的攻势却是凌厉了许多。
与刺客刀剑相交,黄濑便已是发觉刺客非同一般,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属于上乘,定是精心训练而成。同时与几人交手,渐渐的黄濑便感觉颇为吃力,一剑砍倒身边刺客,不禁为三人中最弱的黑子而担忧。
目光斜视,却见全身深蓝色紧身衣的黑子敏捷游走于刺客之间,手中葵纹挑、拨、点、刺、划,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发丝飞扬,步伐鬼魅,身姿妙曼,如同舞蹈,但招式却是极为凌厉,并且诡异的是即使手握利刃,也并无刺客注意到黑子,所有攻击都集中在自己和赤司身上,因此黑子反倒成了三人之中最为轻松之人。
砍倒最后一名刺客,黄濑大步跳到黑子身边,“小黑子,你真的好厉害。”伸手搂住黑子,黏在黑子身上,也不顾两人浑身血腥。“黄濑君,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黑子微微皱眉,拨开黄濑如同八爪章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赤司君,你没事吧?”黑子刚开口询问赤司,一阵大风刮过,卷起地上血腥,直冲鼻端。“呕……”黑子迅速寻找到一片远离尸体的空地,弯腰一阵干呕。直起身,看着自己外衣上鲜血斑驳,黑子眼前渐渐模糊,身体摇晃,已然陷入昏迷。
“喂!喂!小黑子!”黄濑大步冲上前,接住往后倾倒的黑子,大声呼喊着。“哲也还是不能见血腥吗。”赤司看着晕倒在黄濑怀中的黑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
与此同时,黑子和人押送着赈济官粮来到洛山边境,往来百姓皆是面呈菜色,更有甚者,已是瘦成皮包骨头,相互搀扶着有气无力的行走在官道上。素来悲悯百姓的黑子和人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招来仆人平山,让他将随行人马做饭所用大锅拿出,就地埋锅,架起柴火,熬起米粥。米粥的清香味顺着清风远远飘去,引来大批饥民。黑子和人命令随从安抚饥民,自己拿出文书交予平山,令其速速前往当地官府通报迎接。自己则是亲自拿起锅勺,替饥民分食米粥。
因为黑子先生温雅和蔼,饥民虽是腹中饥饿难耐,却未曾发生哄抢之事,静静围坐着等待分粥,秩序井然。锅中米粥分食之后,黑子和人又令随从打开米袋,每位灾民分发一升糙米,再打开药箱,为灾民简单诊治医疗。
忙碌了半日,打发走第一批灾民已是一轮明月高高悬于天上,而平山却还未归来,黑子和人便命令随从搭建帐篷,打算今夜暂且落脚此处。
夜深人静,黑子和人坐在帐篷之中,点起油灯,伏在简陋的桌案上制定着详细的救灾措施。突然听闻帐篷外人声沸腾,起身跨出帐篷,只见一大队骑兵打着驹木国战旗,疾驰而来,一路见人便杀,随从们虽是拼命阻挡,无奈人数悬殊极大,不多时便被砍杀殆尽。
黑子和人迅速奔到桌案前,拿起毛笔,撕下身上白绢内里,写下驹木骑兵入侵几个字捏在手中,挺身站在帐篷之前,面上神色不少变。刀光过处,殷色鲜血染红白色帐篷。
且说平山一路打听着,来到官府呈上文书,却是连地方官员之面都不曾见到,便被衙役以文书乃假冒之名杖责五十后赶出。可怜平山拖着残腿,咬着牙,寻找到黑子和人落脚之处,却见遍地尸首,而押送而来的一万石赈灾官粮早已是不见踪影。
平山在遍地尸首中艰难的查找着,总算在帐篷门口见着早已气绝的黑子和人,平山悲痛万分,抱着侍奉多年的主人嚎啕大哭,猛然见着黑子和人手中染血白绢,展开后乃知主人心意。掩埋好黑子和人后,拾一方随从砍下的驹木国战旗,将其与黑子和人遗书卷在一起,藏入怀中,平山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向着洛山王都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