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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完结】返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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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完结,想了想还是在贴吧也发一份
请注意全文除了最后一章皆为插刀向,慎入!
一楼度娘


1楼2013-11-03 17:55回复

    “大祭司,神血的效用越来越弱,矩木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蓝色的火光左右飘动,莹莹闪烁,焦灼着沈夜本就不好的心情。瞳,你心急了。
    大祭司脸上甚至有几分愉悦。
    “不提它了。瞳,本座的破军祭司是否仍抱恙在身?”
    “是我下手失了分寸。”
    “哦,是吗?七杀祭司。”
    他倾身逼近那幽蓝火光,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怒。瞳微微一颤,险些以为大祭司慧眼如炬,透过这没有实体的空茫看出了他心中那丝微小的不忍。
    以及……害怕。
    多么可笑,他竟然会畏惧一个偃甲人。
    纵使那个偃甲人所有的记忆都是他给的,性命掌控在他的手中。
    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已是对方的手下败将。他一次次举起血淋淋的刀向对方割去,破碎的却好像是自己坚实的防御。
    在这个希望灭绝的流月城中,每个人都在麻木的活着,用血腥和杀戮一点点涂满再无光明的内心。
    因为神舍弃了他们。
    那神为何还要眷顾他?让他会因为哀求而不忍,饶恕而喜悦,渴望而追求?
    这些感情,是瞳早已无法拥有,也拥有不起的奢侈品。
    这让他在对方面前感到渺小,无力,乃至畏惧。
    即使对方残破不堪,而自己立于流月城的顶端,那永立朝阳下享受着神赐光芒的人却不是自己,仍是他。
    破军祭司。
    谢衣。
    两个不同的人,却在他的眼中奇妙地融合了,明明除了长相,并无半点相同,但又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道真相的华月没有分辨出,而知道真相的他也渐渐分不清。
    也许只有沈夜才能如此偏执无比残酷的将两人区别开。
    荒谬而又顽固。
    有趣,瞳在瞒着他一些事。大祭司斜倚在宝座里,不动声色地考量。
    观人心,是他教给徒弟最为重要的一课,他这个师父做的自然也不差。
    不论是弟子暗中积累的不满,偷偷的谋划,还是瞳和华月看似意外的失手,他都尽收眼底,然后纵容着他们,陪着自己的弟子做这样一个小游戏。
    对待他们,他一向有无穷的耐心和温情。
    玩够了,就该回来了。
    在这之前,就让那个你一手造出的偃甲人,代替你履行你的职责,接受你该受到的处罚。
    可笑的是,瞳和华月竟然都会因为一个偃甲而心软,瞳甚至为此故意下了重手,好让他可以多休息几日,少去面对他不喜欢的任务。
    愚蠢!
    就算他伤重不起又怎么样,哪怕把血肉全部撕裂,只余一个蛊虫支撑的偃甲骨架,他也要完成流月城赐予的任务。
    对待一个偃甲,又何须那些多余的善良和仁慈!就算和谢衣再像,那也根本不是谢衣,更不配拥有和谢衣一样的记忆和感情。
    “瞳,他最近让你们纵容得越来越不安分了。”
    瞳微微一颤,没有实体的身形竟然在对方目光的逼视下有些瑟缩。
    “华月不明白,你应该明白。”
    “是,属下明白了。”
    “告诉破军祭司,如果三日内他的伤不能好,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本座的面前了。”
    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是挺好的,或者说,求之不得。
    但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有时他也很奇怪,所有残存的记忆都告诉他,沈夜于他,是最至高无上的神明,他不该违背沈夜的任何意愿,更不该去质疑。
    这深深烙印于他的血肉和脑海中,是他生存的意义。
    过去,他也是这么坚定的执行的,虽然经常会旧疾发作,被沈夜惩处,但那些记忆都如大海上的泡沫一般消失无痕了,他不应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是的,太过于大逆不道。
    既然无法违背,无法反抗,只有逃避。
    逃避沈夜,逃避沈夜的命令,逃避那些让自己作呕的血腥杀戮,甚至不惜自伤自残。
    他时常感觉,自己像是被分为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由沈夜主宰,不知喜怒,安静的去执行每一个命令,作为一把利刃,沈夜的所思所想就是他前进的方向。
    不知苦痛,没有烦恼。
    另一部分却会在他每一次挥刀的时候让他痛苦的心神俱裂,凌迟着他的内心和理智,动摇着他本来坚若寒冰的内心。
    一开始,他害怕、惶恐甚至不安地主动去求七杀祭司洗去他的记忆,带走这种让他软弱,无法坚定执行沈夜命令的愚蠢情感。
    直到有一次,他遇见了华月,暴怒的廉贞祭司拦下了他。
    “即使你只为了命令而存在,也不要忘了你也还是一个人。“
    人?那是什么?
    “会痛苦,会迟疑,会不忍,说明你还是个人,你还是那个谢衣。”
    原来做人就要痛苦软弱……他想说我还是不要做人了,却被华月饱含怒气的眼神给吓得噎了回去。
    好吧,就让我体会下这种“谢衣”拥有的人的感情。
    慢慢地,他竟然痴迷上了那些美妙不同的情感,那让他痛苦却又欲罢不能的滋味。
    他不甘于再做一柄杀人武器,他想做一个真正的人,会哭会笑会思考的人。
    但是他知道,这是沈夜决不允许的。
    哦,对了,就是从那时,他在心里对他的称呼由大祭司变成了沈夜。
    沈夜和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于是一场异常惨烈而又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了。
    身体的折磨,记忆的残缺只是渐渐加深了他要成为“人”的执念。
    他有一个老朋友,感谢他的老朋友,让他在每一次被瞳处罚前,都可以把那些难忘不舍的记忆存于其中。
    不论记忆被毁去多少次,他一直牢牢记着,偃甲鸟中有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记忆太过零碎无章,杂乱不堪,就连瞳也没兴趣一点点的翻看,倒是便宜了他能守着这个秘密。
    他轻轻点着偃甲鸟的头部,里边熟悉却又陌生的温暖男声流出。
    “今日又放过了一个孩子,怕是又要被毁去记忆。”
    “在长安偶遇一个有趣的孩子,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疼不舍,倒是第一遭感受到这种情感,不如让老朋友留下来陪陪他。”
    “小孩子大概都喜欢这种新奇的玩意吧……为免他人看出破绽,还是在老朋友身上下个封印,避免流月城的秘密泄露出去。”
    “如果老朋友还能回来,你一定要牢牢记着。”
    那声音严肃了起来,一字一顿,决绝如斯,仿若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你是谢衣,你想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有血有肉的人……他抚着心口,感受着听了这句话后共鸣般狂跳不已的心脏,身上冰冷的气息渐渐消散,黑眸亮得惊人,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除了俯首听命外,他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沈夜毫不留情的剥夺、毁灭,哪怕只是心底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小期盼,沈夜也不会允许他拥有。
    他是他的神明,他的师尊,不得不听命的人,却也是他此生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再也不相见之人。I


    8楼2013-11-03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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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刀出鞘,他如华丽的牵线木偶一般,踏着破灭的战火,为沈夜开辟出一条无情的杀伐之路。
      看着乐无异左支右拙的抵挡,沈夜的眸光遥望远处的竹屋。
      谢衣,你又能忍耐多久呢?
      被蛊虫完全控制心神的破军不愧是沈夜最满意最听话的武器,下手没有一丝容情,若不是为了引出谢衣,沈夜并不想在此时就了结乐无异,以乐无异的身手,怕是早就伤在破军的刀下。
      见对方不过是如猫戏老鼠般,乐无异就明白沈夜志不在己,不敢再拖延下去,手指暗掐法诀,身后金刚力士四号已准备出击。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了。
      金刚力士四号竟然朝着他这个主人冲了过来,巨大的钩刺划过冰冷的弧线刺向他持剑的右臂。
      如此近的距离,避无可避。
      正准备继续进击的冷酷祭司脚步竟然莫名一顿。
      被黝黑蛊虫散发出的黑气重重包裹再无半点明光的返魂树芽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沈夜没有注意到破军的异常,他所有的心思都被那个拉开乐无异躲过偃甲蝎的白衣男人吸引了过去。
      吾徒谢衣,久见了。
      不管是百年前后,前世今生,这一幕总在不停地重复上演。
      对峙,争论,乃至交手。
      谢衣觉得疲累不堪,乐无异又何尝不是。少年回剑入鞘,立于谢衣身旁,与他一同面对沈夜的沉沉压迫。
      谢衣侧身挡住弟子,看向沈夜的眼并无半点畏惧。
      “大祭司这次只带了一人,就那么有把握能擒下谢衣?”
      呵,谢衣,你还是那么有趣,不仅连自己亲手制作的偃甲都认不出来,还想动摇敌人的心智。
      当真可笑。
      你还没发现,这个不会思考,只会执行本座的命令,不思不想的人形武器,正是你送给本座的。
      他暗自下命——擒获谢衣。
      强横的术法伴着刀光袭向白衣偃师,不言不语地冷酷杀手刀刀致命。
      谢衣将乐无异推至一旁,化出偃甲刀,迎了上去。兵刃相击,两方均感到对方强悍的力量,不觉出手更是狠辣。
      乐无异手摸上晗光,准备前去支援谢衣,却被一道法术定在当场。
      “谢衣之徒,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战斗。”
      又是这一招,乐无异暗自咬牙,准备故技重施。
      场中的战斗形势却渐渐倒向对谢衣不利的方向。再次接住对方沉重的刀势,谢衣胸口一闷,一道闪着青芒的术法已狠狠击于他的背上,虽不致命,却让他失去还手之力。
      平稳的脚步声继续前进,没有丝毫迟缓的要遵从沈夜的命令擒下这个已经负伤的男人。
      偃甲自爆的冲击令所有人都有些惊讶,连那不该停顿的步伐都微微停了一下。
      蓝衣的少年已经满身伤痕地拦在了谢衣身前,不论谢衣如何劝说喝斥也纹丝不动。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抛下师父,一定不能,哪怕是死,也要和师父死在一起。
      乐无异看着冷冷袭来的刀锋,身子没有半分避让,是一种决然赴死的凄美壮烈。
      返魂树芽陡然挣脱一丝束缚,展开了一点枝叶,细微的光亮将黑色的蛊虫逼退一丝微乎其微的距离。
      而这点距离,已经足够。
      不,不可以。
      一个极为微弱却又清晰的声音自他心底响起。
      执刀的手竟然停下了,停在了拦在谢衣身前蓝衣少年满是血汗的凄清面容前,凌厉的刀风擦过乐无异脸颊,一滴鲜血自浅浅伤痕中缓缓滴下。
      那道伤痕仿佛在他的心底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痛得连一边心神相连的沈夜也有些难以忍受。
      破军,你在犹豫什么,快点擒住谢衣!
      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蛊虫反馈来的命令让他眼中的一瞬清明渐渐消散,刀锋再次高高举起。
      沈夜满意地微笑。
      破军,人生最后一次抗争,你,终究还是输了。
      让本座用事实来告诉你,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你的坚持是多么可笑!
      用你最后也最完美的服从,去带回流月城真正的破军祭司。
      冷刃再次袭来的戾气让乐无异认识到对方的毫不留情。
      他一咬牙,腰间的晗光已出鞘。
      这个纤弱单薄的十四岁少年,竟然不闪不避的迎上自肩头斜劈而下的冰凉刀锋。
      晗光却毫不犹豫地刺向对方的胸膛。
      为了谢衣,他竟打算做出如此两败俱伤以命搏命之事。
      可惜,最后胜利的只有本座。
      下一瞬间,场中的情况,却让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就连沈夜嘴角势在必得的笑意也被冻结了。
      那把斩敌无数,代表着破军祭司无上身份,亦代表着血腥杀戮的无情之刃,竟自中央齐齐而断,断掉的另一半刀刃被握在破军鲜血淋漓的左手中,化为一滩齑粉。
      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生生用手折断了兵器,也不愿再继续伤害少年。
      而晗光锋利的剑锋刺穿血肉的声音却在此时同时响起。
      乐无异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握剑的双手,那双手上的力度有多么不留一丝余地,他最是明白。
      一股莫名的巨大伤痛席卷了他的全身,撕裂了他一直自认为可以不再依靠谢衣,保护谢衣的坚强内心,他握剑的双手甚至忍不住都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
      他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仿若问出来了就会得到世界上最无情的结果,决绝的撕裂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而他,承受不起。
      那面具下线条优美的双唇,此时失去了血色,却仍是冲他勾起一抹安抚笑意,是让乐无异刺目生疼的熟悉。
      向后倒退一步,晗光被对方硬生生抽出了身体,激射而出的鲜血喷洒了少年一身一脸。
      有什么在这血色中彻底破碎,再也无法挽回。
      他想去抓住那人白色的祭司外袍,却仍是擦指而过,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跌落尘埃。
      为什么?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执拗地追问,哪怕谢衣强忍伤势拉着他上了馋鸡,越飞越远,他也只是固执地看着地上那飘零不定的一袭白衣。
      心神传来的破军灵体遭受的剧烈疼痛让沈夜旧疾复发,无法再次追击远去的鲲鹏。
      半跪于地的男子忍受着灵体撕裂的痛苦,眸光却极为清明。
      他抬眼,最后一次深深凝望天上远去的蓝色身影,然后微笑。
      快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一滴晶莹泪珠于面具下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和地上的浓稠鲜血融成一体。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
      他说……
      傻徒儿。I


      10楼2013-11-03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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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即使在炉灶旁不停的忙活着,其实他的注意力也没有一丝一毫离开身后安静看着他的人。
        下厨最讲究眼明手到,这种注意力不集中的初级错误,早就不该是他应犯得。
        果然,在他第三次不小心碰到滚烫的笼屉,手被烫得通红以后,温和立于一旁的白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冷了面色,一把将徒弟拖到了旁边的卧房中。
        他有些惶惶不安地盯着谢衣没有半分笑意的面容,直到从那如墨黑瞳中找到自己的身影,才算放下心来,低头乖乖地等着师父的责罚,头顶的呆毛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只听一声长叹,他感觉有人轻执起他的双手,灵气涌动间一丝丝清凉落于伤处,直至再无丝毫疼痛不适。
        “既然心绪不平,便不要勉强自己下厨了。”
        语调中没有半分责怪,唯藏着一抹令人心暖的担忧不舍。
        是呀,师父对他总是这般……他有些茫然的身不由己的泛起这个念头。
        然后,一股强烈的不甘使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去享受师父的温柔体贴,他甚至不知道这种仿佛没有下次的破灭的绝望感由何而来。
        他猛地起身,不容反驳地道:“我一定要给师父做出丹桂花糕。”
        一定!
        仿佛只要做出这道点心,实现这个遥远的诺言,就能挽回什么错误,弥补某些遗憾。
        谢衣微微一愣,弟子眼中那混合着哀伤迷茫悲痛的决绝眼神让他合上了双眸,只能无力点头。
        最后,还是在谢衣的帮助下,乐大偃师的丹桂花糕才能最终出炉。
        桂香渺渺熏人醉,伴着鱼妇优美的歌喉,师徒俩坐在院中石桌边,借着傍晚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品尝着当时两位大偃师的手艺。
        谢衣看着背背猴们在吃过桂花糕后难看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抬手制止了弟子的自虐行为。
        “够了,无异,若是不好吃,就不要勉强自己。”
        他狠狠吞下口中的糕点,冲着谢衣笑靥如花,不含一分虚假。
        “很好吃啊,师父不许和我抢。”
        为师的味觉为师岂不知道,这经过谢衣之手做出的东西,又怎会好吃?
        他抬手,想去倒掉盘中剩余的桂花糕,却被弟子一把拦住。
        不要,师父,求你不要。
        他拉着他的手臂,不敢使上半分力气,小心翼翼地令谢衣都心生凄苦。
        那如幼时一般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孩提时的晶莹泪水,却有一些更让人伤心绝望的东西。
        谢衣终于缓缓放开了掌中的盘子,乐无异急忙如护珍宝般抢在手上。
        他咀嚼着口中味道奇怪的点心,心底却是满满的幸福。
        这次,他终于没有放手呢……
        当桃源仙居中的点点灯火亮起的时候,清冷的明月正好高悬于湖面之上,这样的夜,竟与多年前静水湖的某个夜晚分外相似。
        他停下吞咽糕点的动作,有些慌张地张望空荡荡的四周。
        师父呢,师父怎么不见了?
        湖面突来的一阵寒风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推开面前的盘子,他向前方疾走两步,却更加茫然无措了起来。
        师父一定还在这里,对,他要把师父找回来。
        抱持着这样几乎毫无道理的信念,他踏着凌乱的步伐跑过了隔湖的小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终于寻到了那盏于黑夜中照亮他前路的明灯。
        玲珑小巧的灯盏被谢衣提在手中,明亮的光芒几乎把谢衣的身影映照的有些虚幻缥缈。
        他的心底一紧,三两步赶上前去,不依不饶地缠着谢衣撒娇。
        “师父,你去哪里了?吓死弟子了……”
        谢衣微笑摇头,并不解释,反而把手中的灯交到乐无异的手上,然后将身上披着的雪白大氅解下,轻柔地替弟子系上。
        接着,他退了一步。
        仅仅一步,却似乎和乐无异分隔出两个世界。
        一半,以灯火辉煌的家园为背景,温暖又安宁。他提着灯,感受着灯柄上仍残留的暖意,和着那柔和的光芒一起让他荒芜的世界慢慢散发出了生机。
        而谢衣所在的另一半,却仿佛融入了无边的黑夜里,一丝光亮也照不进去,鱼妇悠远苍凉的歌声幽幽传来,那白衣竟也一点点染上了夜的颜色,模糊起来。
        师父!
        他惊骇出声,想要走到谢衣身边,用手中的灯驱散师父身边的无边黑暗,无声寂静,却听谢衣一声冷喝。
        无异,别过来!
        他抿了抿唇,不为所动的继续前进,却最终被挡在那永夜做的屏障外。
        不过半步之遥,一伸手臂的距离,他却再也触摸不到他。
        他的头忍不住剧烈疼痛了起来,似乎在遥远的从前这一幕曾经发生过,那个天地都倾颓的夜晚,跪地呼唤哀哀泣血的身影是谁?
        绿光隐现间,那个人也像如今的他一样和最重要的人被强制分开,他听着风中传来的一声声哀鸣,竟渐渐与此时内心深处的呼唤融合在一起。
        跪地的少年终于转过身,眼含泪水的朝他的方向跑来,背上还负着什么人。而那张熟悉的面容令他悚然一惊,然后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险些连掌中的灯都提不稳了。
        他无助又凄惶的看向对面的白衣偃师,希望师父能和往常一样安慰保护他,却见谢衣冲他露出了一个鼓励又温柔的微笑。
        他的眼中充溢着不舍和心疼,却没有像过去一样将弟子护在身后,反而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弟子的求助。
        他说,无异,你长大了,很多事要自己面对。
        为师可以护得你一时,却终究无能护你一世。
        他凝望着他的目光悠远,笑意温柔。
        他轻声道,好徒儿,你该想起来了。I


        12楼2013-11-03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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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有了前世经验,在谢衣和乐无异眼中,那似乎层层叠叠危机四伏的捐毒地宫,也不过如此。
          最后一道术法的光芒散去,乐无异拾起地上的指环交予谢衣,白衣的偃师摇头拒绝。
          “此物你保管便好。”
          乐无异顿了一顿,没有多说什么,将指环放入怀中。
          既是对方的信任,他便豁出性命也不辜负。面对谢衣,他已经无法再拒绝什么了,他亏欠谢衣……实在太多太多了。
          少年盯着大偃师那暗藏欣喜的面容,突然有些伤心。
          无论哪个师父,都在为流月城的命运奔波劳苦,可最后的结局,却总是命运弄人。
          海风腥咸的口岸,当那黑衣男子被打落面具,冷讽着说偃术在我眼中,不过一堆会动的纸片,乐无异确实感觉一种巨大的撕裂感袭上他的心头。
          那总是距离他不远,让他足以以一生去追赶的璀璨身影,在那刻轰然崩碎。
          信仰的破碎有多痛,他不知道,但当那柄名为忘川的偃甲刀指向他时,他盯着那双熟悉却又陌生的黑眸,却感觉世间再多的痛估计也比不上此刻被欺骗摧毁的痛苦了。
          但操纵命运无情的手,却仍是告诉他总是太过天真。
          偃甲,忘川。
          谢衣,初七。
          短短的一夜,带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场噩梦在永夜中无尽延伸,直至他转世轮回,也无法摆脱。
          他听着黑衣的流月城大祭司以一种奇怪的语调叙述着种种真实,带着骄傲和疯狂。
          仇恨,愤怒……
          沈夜以为这些情绪会摧毁他,可他心中只有深深的绝望。
          他已分不清这份足以击垮他的悲凉到底是因为看见世间最大的美好被毫不留情打碎,还是因为他的执念连来生都求不到。
          我以为此生可以做得足够好,然后带着骄傲的笑容告诉你,师父,徒儿终于成为了通天彻地的大偃师,没有给您丢脸。
          可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我。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就算守候三生三世,奈何桥边,他也再等不到那个会为他手持明灯照亮前路的人了。
          偃甲生灵,再无轮回。
          师父……你怎么能在弟子不知道的时候,就永远地离开弟子。
          那把闪着冷光的偃甲刀,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看着对面手持寒刃的熟悉的面容,眼睛不眨一瞬,心里那簇名叫追逐的火苗却慢慢熄灭了。
          也许此生,他和谢衣的距离,永远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总是错过。
          弟子盯着他的眼神中那种无尽的惋惜实在太明显了,明显的他想装作不在乎都不能。
          他笑得有几分打趣:“徒儿这么瞧着为师,倒让为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乐无异垂下眼眸。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他仍是什么也不问,洒脱的令人妒忌,温柔的让人流泪。
          风趣潇洒得像风一样超脱于俗世外的人,和“他”一样,乐无异心中纯粹的美好。
          这份美好,值得他舍命去维护,甚至无关立场,无关爱恨。
          谢衣毕生的愿望,就是维护一人一城。乐无异抚上心口,有些透不过气,今生,他要尽力去实现他们的愿望。
          因为,他已没有了愿望。
          桂花香气的飘渺和丹桂花糕融化在口腔里的味道,已经埋葬了他所有的也是唯一的心愿,那寒夜中紧紧的拥抱和金乌初生时的微笑呢喃,已是乐无异不愿回顾的前世了。
          鲲鹏柔软的羽毛上,本来舒适闲坐的谢衣突然眉头一紧,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几分。
          “这是……前往无厌伽蓝的方向……”
          那双在阳光下灿然若金的眼睛回视着他,带着让他无法直视的坚定温暖。
          “我必须去那里,救一个十分重要,让人敬佩的人。”
          少年眼中闪烁的光芒是对生命的敬畏和维护,是身为偃师最大的骄傲和底线,谢衣无法反驳也无法拒绝,因为他也是一个这样的偃师。
          绕过层层守卫,谢衣已经对弟子的几近无所不知颇有麻木了。
          感受到四周并无生人气息,他逗弄板着脸十分严肃的弟子。
          “徒儿前世莫不是把这大江南北都踏了一遍?怎么连流月城秘地都如此熟悉?”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笑意里满是好奇。
          乐无异面无表情,心里再一次对流月城破军祭司的旺盛探知欲无奈。
          明明知道他来这里必有隐情,对方却能够这么坦荡的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没有丝毫猜忌隐瞒,再也不复初遇时的暗暗试探和疏远提防。
          经历了这么多,他的付出和执着,维护和坚守,这一片赤子之心,终于赢得了谢衣的信任,哪怕他执着的人不是他。
          但怀抱着那份最炽烈的感情等待的少年,即使被毁灭了天地再也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时候,都没有去伤害过别人,他只是差点毁去了自己。
          这样温柔善良的弟子,值得他去托付一切。
          谢衣落后一步,看着前方的挺拔身姿,微微叹息,这世间感情的生灭无常和人世痴妄,竟让他也有些喟叹。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既可以让这个弱质少年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坚守再不后退半步?
          即使只能独身一人走到天荒地老。
          多年后,听了他的疑问的乐无异,朗声长笑,天高海阔。
          那琥珀色的眼眸含着无尽光彩,他说,道之所在,百死无悔,万难不退。我既承其志,这条路上,又岂是独行?I


          16楼2013-11-03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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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谢衣无言阖眸。
            和乐无异相识以来的往事一幕幕闪现脑海,许多他不甚明了,不能理解的细小痕迹,终于有了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穹顶又一阵摇晃,阵法笼罩不到的地方更多梁柱垮塌。
            千木之阵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乐无异见此状况,脸色一变再变,有些恶狠狠地低吼:“你还犹豫什么?!快走!”
            一块巨石冲击而来,乐无异晗光一挑,利落劈开。转身时顺势将谢衣推了出去,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错愕回眸,明净的如雨后长空的琥珀色眼眸里映出了谢衣认真的表情。
            谢衣那双总是带着明灿笑意的眼睛此时有些黯然,却没有半分让步。
            “无异,不论怎么样,我都不能留你一人。”
            哪怕你从未当我做你的师父,你仍然是我的弟子,是需要为师庇护的徒儿。
            他能感觉谢衣抓着他的手在颤抖,这个一生骄傲不羁,洒脱万分的大偃师,在害怕。
            眼前这个人,虔诚地信奉着生命的无上珍贵,哪怕到了此时,他也不忍心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乐无异突然无奈地笑了,果然,不管哪一个谢衣,都顽固的令人没有办法。
            灵力涌动间,另一个巨型阵法自谢衣手上绽放,叠加在了千木之阵上。
            两阵相叠,即使阵眼移动,也可维持千木之阵片刻的时效。
            乐无异倒握晗光,看着对面打定主意“你不走我不动”的两个人,眼中的笑意渐渐弥漫开来。
            “既然决心已定,那我们就共进退。”
            师父,如果我留下能让他们开心,请原谅徒儿可能要晚些再回到你身边。
            乐无异眯着眼盯着前方以奇快身法闪避落石断柱的白色身影,紧随其后用晗光帮他们挡去难以躲避的坠物。
            少年的心神,竟然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游离了。
            从墓中心的石台到神女墓的大门,这段距离并不遥远。
            前世,却让乐无异觉得犹如天堑般难以逾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初七从他眼前消失。
            缓缓开启的大门近在眼前,他已经可以看见阿阮在门外冲她高兴的挥手,而在门的内侧的谢衣也向他伸出了手。
            执着,坚定,正如前世他挽留初七一般,乐无异再次毫不犹豫地选择拉住那只手。
            就在指尖即将碰触的一刹那,乐无异面色陡然一变,改拉为推,将谢衣大力推出门外,同时谢衣刚刚立足的地方一瞬间崩溃塌陷。
            果真是天意。
            被相反作用力向后推去的乐无异,仰头看着那扇雕花铜门再次在眼前以一种并不缓慢的速度沉沉闭合,静静地想。
            感觉到掌中的冰凉触感,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将闪着冷芒的长剑险之又险的送了出去。
            巫山神女归葬之地,倒是个好的所在,但是禺期,这里不适合你,不适合你们。
            前世他们最后对话时,大概初七也是坐在这里吧。
            当少年顺着神农精心打造的大门滑坐于地,听着外边传来的呼喊和啜泣声,心里有几分难过。
            但是没有后悔。
            他侧过身,将手掌贴在冰凉的门上,仿佛就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温度一般。
            “师父。”
            正在努力寻找破解方法的谢衣听到弟子的呼唤,隐下心头恐惧焦虑,和往常一样温柔回答。
            “为师在。无异,你别害怕,为师是当世最厉害的偃师,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打开这扇门……”
            但是唇角无力的笑意,狠狠砸向墓门的拳缝中潺潺滴落的鲜红血液却但是唇角无力的笑意,狠狠砸向墓门的拳缝中潺潺滴落的鲜红血液却无一不显露事实的残酷。
            纵然他的偃术能让木头的牛马吃草,鸟儿飞翔,一身偃术通天彻地,又如何?过去,谢衣救不了自己的族人,今日,仍救不了自己的弟子。
            乐无异听着谢衣那极力保持镇静却仍然掩不住颤抖的声音,垂眸低笑。
            “嗯,我相信师父。”
            “师父,这里始终危险,你先把阿阮送出去,再回来救弟子好不好?”
            “我会在这里一直一直等师父来的。”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他终于可以静静闭目,在这不断塌陷的神女墓中安然微笑。
            这一世,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在巫山的水底深处,世人不知道的地方,曾经神女的归葬之地,轰然崩塌,陷入更深的水下,再无一点痕迹。
            他侧首对着远处石床上的神女抱歉的笑了笑。
            打扰了你的安眠,但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千百年,到底会寂寞吧。
            乐无异将头埋进膝盖中,心底自嘲,明明寂寞的是你才对,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腰包里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出来,他伸手拾起,发现是谢衣之前送他的通天之器。
            能有大偃师谢衣的顶峰之作陪葬,倒也当得起他乐小公子的身份了。
            少年扯起嘴角想为自己的想法高兴一下,眼泪却忍不住一滴滴落了下来。
            不管前世今生,在生命的尽头,他心底最深的奢望,还是想再见那人一眼,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看一眼和他有关的事物,也好。
            可是除了那只偃甲鸟,所有的一切都已被他埋葬,连那些回忆,也慢慢枯黄。
            正出神间,一只在落石间左突右闪的木鸟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乐无异看着落在掌心伤痕累累的木鸟,笑颜纯净,再无遗憾,恍若回到幼时。
            “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偃甲鸟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一展翅,又轻巧地落在一旁的通天之器上,来回蹦跳。
            这是……乐无异喉咙有些干涩,挥手使出舜华之胄暂时护住四周,颤抖的捧起通天之器和偃甲鸟,向内输入灵气。
            他怎么忘了,通天之器可以读取物体的记忆……而偃甲鸟,一直和师父在一起。
            到了最后,师父,我竟然还可以再见你一面,上天待我,终是不薄。I


            22楼2013-11-03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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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这是一场极为残酷虚无却也真实无比的梦境。
              他只能无助的独立一旁,看着他的师父满怀喜悦跨越漫漫西海,回归故土,却只得到了偃甲盒中的伤心梦境。
              当年的执念不放,留下记忆偃甲,竟造成今日种种。
              身形虚无的少年颤抖的手想拂去谢衣唇角的鲜血,让大偃师暴走的灵力平稳下来,却仍是无能为力。
              乐无异就站在谢衣的对面,姿势亲密的像在拥抱,却仍无法跨越时空的界限,触摸到他的衣角。
              哪怕此时他心里只有他,他的心里也只有他。
              命运既然将谢衣和乐无异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却为何只能以如此的方式演绎着荒唐的错过。
              时光交错流动,不知所起不知所终,最终将他们再次带到了那刻骨铭心之地。
              当日,乐无异在此眼睁睁地看着沈夜斩下他师父的头颅,飘蓬的血雨成为他再也解不开的枷锁,脱不去的牢笼。
              即使无数年后,捐毒的黄沙冷月仍是乐大偃师刻意回避,无法提及的伤痛。
              他本以为,在这里不会发生更坏的事了,但此时,看着被沈夜和瞳带走的重伤的谢衣,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的心被狠狠攒紧。
              梦里不是没有感觉的吗?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冷,这么痛?
              师父,师父……他害怕地低唤着,脚步踉跄地追了上去。
              仿佛那昏迷的人如果离开他的视线,就会再也看不到,再也无法回首对他温柔微笑。
              踏过那陌生又熟悉的蜿蜒路径,乐无异跟随着瞳来到流月城中一处不熟悉却并不让人舒服的暗室。
              四周摆放着很多竹筒,里边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僵立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流月城的七杀祭司如破开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一般,打开他师父的头颅,取出冥思盒细细研究,却最终暴怒出门。
              少年拥抱着那残缺的头颅,俯身去吻仍含着笑意的唇角,如痴如醉。
              师父,只有弟子了解,你那颗守护的心是多么坚决,怎么会再次留下如此破绽给沈夜呢?
              虚无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在穿过谢衣那没有温度的面容的一瞬间,竟也好似他在哭泣。
              人心的残酷永远无法测度,当你觉得这份伤害已是终点,却发现不过是一切的开端。
              瞳再次回来,带来了让乐无异永远无法回顾的三天三夜,毫不留情地击垮了他引以为豪的所有坚强。
              这几日,幽暗的蛊室中最常见的就是封印,反抗,镇压,如此循环,伴随着蛊虫啃噬偃甲的锥心声响。
              他听见瞳冷淡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撕裂了他最后的理智。
              万虫噬骨之痛想必难忍,为何还要反抗?
              万虫噬骨。他喃喃低语着这几个字,突然如疯了一般扑向独目祭司。
              有人告诉过他,恨才是世界上最有力的力量。可是为什么他此时恨得想要毁灭一切,仍无法超越时空的阻隔?
              扑空在地的少年怔怔地扭头看着谢衣脸上始终不改的宁静笑意和愈发空茫的眼睛,终于蜷缩起身子恸哭起来。
              乐无异就算重来无数次,终究救不了谢衣。
              然后,他就如一抹无人可知的幽魂,飘荡在流月城破军祭司的身边。
              如果破军祭司是个禁忌,不能提起,那他这个禁忌身边的孤魂,又算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这份记忆,是师父留给他最后的答案,哪怕痛不欲生,乐无异也要看下去。
              一个人被无数次洗脑控制后,还能为他的“道”坚持多久,乐无异之前从没想过。
              被洗去记忆,无数次毁去人性中的美好,他的师父,仍然不屈不挠的坚持着他的道。
              他曾是流月城的破军祭司,但他始终也是他的师父,谢衣,从未改变,哪怕伤痕累累,手染血污。
              沈夜无数次想让他屈服,想让他放弃他所坚持的东西,然而,谢衣的道就是谢衣的一切,就算沈夜毁了他的躯体,他的思想,他的记忆,还有谢衣的灵魂在坚持,永不放弃,永不妥协。
              恍惚百年,在梦境中不过瞬间,往事种种,皆如梦幻。
              终于,到了最后。
              因在纪山上放过乐无异,被蛊虫反噬灵体极为痛苦的谢衣,却突然在瞳出去后睁开了眼。
              有黑色的偃甲鸟落在他的肩上传递着消息。
              明明因为灵体崩溃而痛的满头大汗,连嗓音都是干哑的,他却还要如此温柔的笑。
              “真是……傻徒儿,竟如此自苦。”
              他看向偃甲鸟的目光极为温暖,仿佛是在透过它看那悠远而美丽的记忆。
              手抚心口,一轮如日光般闪耀的树种自他胸前浮现,落于偃甲鸟嘴中。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帮我带给他。”
              他因为失去返魂树种和寄存于上的部分灵体,导致灵力加快流失,灵体破碎加剧,脸色更加惨白,痛得简直要惨呼出声,却仍咬牙强忍住了。
              偃甲鸟踌躇不去,仿若也不忍心离开这个主人。
              “去吧……我并不遗憾……”
              为什么?
              早已泪流满面的少年跪于他足下,抓着他的衣袍无声低问。
              “哪怕毁吾躯,灭吾魂,但谢衣的志向,谢衣的道,仍在这个世上……不会消失。”
              怎么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哭得几近泣不成声。
              心口上有热流隐隐流动,替那正在飞灰湮灭的人回答他,振聋发聩。
              纵使吾身已死,吾魂已灭,而吾道不断,吾心不悔。
              继吾道者,承吾心者。
              吾徒,乐无异。
              少年一怔,慢慢抬起头,正对上了那告别的笑意。
              温雅,从容,明知再无生机也蕴含着无限希望。
              执念将他绕成了坚强的茧,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该破茧而出了。
              因为有你,他离开时仍可以满含希望微笑的告别。
              你的身上,有他的道,他的志,他的心。
              在身体的最深处,有什么在那一瞬间崩碎后又拼合,再无半丝裂缝,美好一如往昔,仿若初见。
              此物以爱重铸,寄之希望,名唤,初心。I


              23楼2013-11-03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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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此文终于完结,最后大家基本都得到了HE。
                至于师父是怎么回来的,其实还是靠了那颗返魂树种。他把树种给乐乐的时候,其实里边含了他一些灵体,所以师父一直都生存在乐乐心中,但是无法吸收灵力再化灵体【树种不可再易主】。
                后来乐乐终于脱得执障,返魂树得以成长并再结树种,谢衣知道后就把树种要走开始种2.0【那些光点就是2.0的一些灵体】,但怕失败没有告诉乐乐。
                多年后2.0借着新的返魂树再凝灵体,终于回到乐乐的身边。
                所以只有乐乐的心真正的强大了,2.0才有生存下来的希望。
                这是一个心的成长以及2.0相信弟子会成长的【插刀】故事。I


                25楼2013-11-03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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