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
苏誉和叶蓁的第一次相见,乃是卫国灭亡的下午,乌云翻滚携雷霆之势压来,卫国投降,卫公主叶蓁盛装以身殉国。
只是后来,没有叶蓁,只有君拂。
她是那个在山上被蛇咬伤后被他救起的小姑娘;他是带着面具弹得一手好琴的哥哥。
她是修习华胥引的活死人,他是一身蓝衣风度翩翩的“侍卫”。
……
她找了他很久,那么用心的找他,那么认真的想嫁给他,直到临死之前,残存的意识中也是撑着六十四骨油纸伞的翩翩背影,也是二月岭上的清冷梅香。
他是她留在人世的执念。
重逢后,她听到他的名字:“思慕的慕,无言以对的言。”
她狂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却无奈自己是个死人。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好,想让他喜欢上自己,纵使知道那不过是自己可怜的一点安慰;纵然知道生死相隔不可逆转;纵然知道她的努力很可能只是徒劳,但她还是那么勇敢的希望着,不受自己控制般的希望着,希望他爱上她。
她害怕走夜路,怎奈却真的遇上狼,是他救了她。
——他又救了我一次。
她望着他,想:“这个风姿翩翩的佳公子,他是我的心上人。”
她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对他奢求太多,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如果他死了她也不能活,喜欢到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喜欢到躺在棺材里三天之后醒来首先看的不是自己怎么样,而是,担心他有没有吓到。
她说,这个人,我要对他很好很好。
她对他真的很好,明明很难受,却费尽心思不让他担忧;明明很害怕自己走夜路,却没有让他一起;明明那么那么喜欢他,却顾及他是个活人,而没有说。
那么瘦弱的身躯,却总想将他放在手心里疼爱;那么害怕的事情,却因为不想让他担心而装出坚强的表情。
她那么害怕他知道自己是个死人,却还是诚实的说出了真相,不想欺骗他的感情,想毫无保留的与他说出自己的所有。她很久之前就想着,假如自己有一个心上人,她要把自己的愉悦和快乐全部弹给他听,她要把自己的悲伤和难过全部弹给他听,此时,她的心上人就在这里,揽她入怀,轻轻道:“阿拂,以后可以尽情地哭给我听。”
她的心上人,亦将她当做珍贵的宝物,放在心上细细呵护,久久不肯松手。
那就入一场巨大的华胥之境,是她心之向往,是她留在人世最深的执念。
她是那么的爱他,乃至他一剑刺破鲛珠,她也没有怪他。她怎么舍得与他分别?可是她不能霸占他,能拥有这么多珍贵美好的记忆死去,哪里是自己命薄,分明是福泽深厚啊!
她努力咽进哭腔,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依旧幽默,不想叫他忧心,笑着同他挥手诀别。
事已至此,她知足了。
不想还能有机会多活十五年。
她原想为他造一场华胥之境,让他忘记自己,过他原本的生活,可是他却逃脱了心魔,反度了十五年寿命给她。
她以为这就是一世长安,她顽皮地指着一页红笺,笑说若是他对自己不好便要休了他;她还天真的同他结角定百年,她以为可以同他长长久久。甚至那么认真的学着怎么做一个好妻子,用笨笨的方式让他快乐。
那样纯真美丽善良,那样的幸福美满,几乎快让我相信了,他们可以一世长安。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