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该死。”
一声清冷的怒叱回荡在幽静的空间里。两面石壁嶙峋怪异，凹凸不平，仿佛他们刚刚见识过的怪物的脸，可怖而古怪。素来古井无波的一双星眸隐约染上一层薄怒，破烂的上衣遮不住遍体的伤痕，左肩上赫然浮现的踏火麒麟不怒自威，仿若睥睨世间的王者，双目炯炯的凝望这片黑暗，一如它的主人，王者风范与生俱来，纵然如今狼狈不堪，可满面傲然神色依然将人震慑。
“真的没路了。”听不出情绪的一声叹息，再次看了一遍被两人摸索过的每一处墙壁，终于完全失去了“或许是有机关暗道”的信念。“小哥……你上去吧。”吴邪小心翼翼的避开腰间横贯的伤口，将背包轻轻靠在墙壁上，从身上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应急手电，旋即一道荧光霎时穿透了黑暗直直指向隐藏在黑暗里的生的希望——墓顶处被凿开的洞口。仰着头，却让他气血一时难以供应，突然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便难以自制的向后退去，下一刻，只听到“哗啦”一声碎石滚落深渊的哀鸣，不及他反应，手臂便被人用力拉住，将自己向前拖拽了几步，险些撞进对方怀里。苦笑了一声，吴邪抬眸与那双不复淡然的眸子对上，安抚似的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轻声道：“小哥，没事，你先上去，出去找到小花他们以后再来找我。你放心，小爷我没那么容易死……”
故作轻松的话语。
张起灵静静看着他，默然抬眸看了一眼手电光下充斥着生命之息的洞口。于他而言，即使现在身上带伤，可是要从那里出去，倒也不成问题，只是——
看着明明失血很多脸色发白却还硬撑着的吴邪，他心里一阵抽痛。
吴邪没有多余的力气上去的，足有三米多高的墓顶，究竟有多么崎岖多么坎坷，他仅仅想一想便能猜得到，对吴邪来说，虽然出口近在咫尺，又怎么不是远在天涯呢。他们来时的墓门因为炸药的缘故，已经被乱石尘土掩埋，除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还算平和的空地，面临的只有三面石壁和一道不知深浅的沟壑。深沟不见底，在身边没有足够绳索的情境下，若硬是要下去，无异于自己送死。因此，在此时此刻，唯一的活路，只有那个洞口。<吴邪让他先走，他又怎么可能放心离开？且不说这黑暗里是否隐藏着其他的危险，单是他能否顺利找到解语花就已经是未知数。他不敢拿吴邪的命来赌，他赌不起。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陪在他身边，是生是死，至少能让他亲眼看着他，才能心安。
“吴邪，”张起灵哑声唤了一句，右手缓缓抬起反握住搭在自己肩头微热的手，双指细细摩挲着那人手背每一处关节，如同面对至宝。张起灵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怨恨过自己。明明早就已经悄然立誓，保护好身边的人，可现在又为何累他至此？尽管手电光并未落在两人身边，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吴邪腰际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以及外套上凝固成深色的血渍。怪只怪自己太过于自信那一刀足以解决了那只怪物，否则也不会轻易卸防在它忽然冲来的时候让吴邪替自己挨了一击。回想起吴邪猛然推开自己然后迅速开枪掩护为自己争取时间时候的场面，他的心里依然还是满满的后怕。想到此，他在对方不解的目光里，把掌心包裹的手缓缓带到胸前，连带着人，一并禁锢在自己怀中，收紧双臂。他像个执拗的孩子，将人搂在怀里，一只手环绕对方的后背，另一只手始终与对方的相握。沉默了片刻，他接着呢喃道：“吴邪，我不走……”
被突然抱住是吴邪始料未及的，手电“啪”的摔在脚边，也无暇顾及。荧光照亮了半面石壁，微微渲染了暖意。他僵着一只手呆愣了一刻，在听到那声像是承诺一般的低吟后，不由自主的弯了弯眉眼，手臂试探的拂上对方光裸的背脊，如同抚慰一只受伤的兽，缓慢而轻柔。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安抚，回应以让对方安心。I

“……小哥，你说，小花会找到我们俩吗？”
“……恩。”
“……如果他找不到，你怎么办？”
“吴邪，别乱想。”
“小哥，你听我说，你的一生还很长很长，不应该把脚步停在这里，你还没有找回你的记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的付出还没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听我这一句，你从这里先出去，能遇上小花的话再回来救我，行不行？小爷我一定在这里等你，相信我……”
“吴邪。”
“你陪我留在这里，也没有半点作用的，反倒白白连累你……”
“吴邪……”
“小哥，你别因为我，毁了一辈子……”
“吴邪。”张起灵侧目看去，将吴邪脸上毫不遮掩的内疚和不安尽收眼底。轻抬右手，将对方不知何时沁出薄汗的左手牢牢握住，轻缓而严肃的开口：“我的一生，只有十年。”
——我的一生，只有十年。
记忆往复行止，不断的遗忘、记起，反反复复永无止尽，占据了他大半的生活。不论他对自己寄予多少期冀，当轮回终结的那一刻到来时，又会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再一次踏入无休止的轮回。每一次他醒来时，脑海里除了“找回记忆”这份执念，都是一片空白。多少的刻骨铭心和温柔缠绵，全都遗忘殆尽。于是，他用十年的时间再去重新开始。他的生命里，错过了太多的美好。而今吴邪说他的一生还很长，他却只能无奈的摇头——失去了记忆，何异于丢失了上一个自我的灵魂？试问没有了灵魂，又怎么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的一生，只有十年。
而在这一生里，我与你相遇。无论是死在这里还是失去记忆的活下去，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差异。择其二者，我愿用我一生的终结，陪你走到生命尽头。吴邪……我这一生，足矣。
“简直是混蛋……”吴邪低低的骂了一句，微阖双目，强硬将险些盈眶的泪生生逼回去。
张起灵看着他的侧脸，又一次陷入沉寂。目光逡巡，捕捉到吴邪细微的神色变化，明白他只是在故作镇定。想来，吴邪也不过一个普通人，自然害怕死亡的到来，不论再怎么故作洒脱，可心底的畏惧还是与生俱来。他本该无忧无虑的生活，谁能想到竟会在这大好年华里丧命于此地？也许从一开始他涉足这些秘密，就是错误。只可惜，如今才领悟到这弥天大错，为时晚矣。
稍微用力的扣住掌心里的手背，对方动了动，反过来与他掌心相对，指尖轻轻蹭了蹭自己的，缓缓回应。
两个人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出声，十指相扣，一世沉寂。
——吴邪，别怕，黄泉路上，我会陪你。我守你此生，护你来世。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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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寂静，沉默，幽暗。
张起灵漠然坐着，感受着身边浅浅的呼吸，温热不时扑打在肩头，扰乱他本就难以平静的思绪。
吴邪真的累了，一路奔波，再加上受伤，在这难得的静谧里，沉沉睡去。张起灵稍稍偏了偏视线，看到吴邪侧着脸面对着自己的方向，心里瞬间一片柔软。抬起没有与他相扣的手，轻柔小心的触碰到吴邪的侧脸，一点一点牵引着他，倚靠在自己肩头。
最后能做的，只有这些吧。
正出神，身边人忽然急促的咳了几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口齿不清的唤了一声小哥。
“我在。”
“……哈、哈……”喘息着，吴邪转过头，深深凝望着张起灵，片刻后才低声道：“刚刚梦到……你走了。”
张起灵未答，只用拇指蹭了蹭对方手背，缓缓消去他心底的不安和恐惧。
再无睡意，吴邪靠着石壁，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小哥，如果我们俩能出去，你这一生里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陪你。”
“那下一个十年，你又打算做什么？”
“……记起你。”
“呃……再下一个呢？”
“记起你。”
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吴邪忍俊不止，可是笑意过后，藏不住的还是由心而生的心酸和失落。“小哥，总会有那么一个十年，我不在了……那你怎么办？”
张起灵沉默，半晌闭起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的沉吟了片刻，低沉的嗓音才溢出口唇：“找你。”
超出意料的答案，吴邪怔愣。
他们这种人，从来是无鬼神论者，什么转世轮回，什么灵魂归位，是不会相信的，可是张起灵这番话，却又矛盾重重的推翻了自己多年的信念。
——我不信任何神鬼传说，但惟独相信你会回到我身边。
“你是疯了，还是本来就傻？”吴邪忍不住笑起来，却在黑暗里偷偷拭去眼角的泪。“你怎么找我？举着牌子上面写‘吴邪’二字在人潮里喊吗？小哥你真逗……”笑声渐涩，眼泪终于止不住的顺着面部柔和的轮廓滑落，“我注定会病，会死，你不同。就算你没有了这个十年里的记忆，可是你还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也许你觉得……那样的生活并不完整，但是你要明白……”声音愈轻，“你苦苦纠结的回忆，全部是建立在一个未来之上，没有未来，你要回忆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忘了我，忘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下一个十年，你依然能够精彩的活。人生在世并不是为了沉湎过去，而是要向前看……你可以有新的生活，新的‘吴邪’，所以即便是我先离开，你也没必要……执着的重复这一辈子，”
记忆之于未来，才被叫做回忆。
但是吴邪，往后没有你，又怎么算是未来？
黑暗里相对，假若时光能静止，假若这就是永远。

--chapter3--
细密的响动传入张起灵耳际，戒备的伸手摸到腰后刀柄，张起灵轻轻松开相扣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怎么了？”吴邪见状，也扶着墙壁跟着起来。
“别动。”反手将人护在身后，张起灵循着声音，将视线移到墓顶的洞口处，“有东西。”
“会不会是……”吴邪眸光闪现一抹希望的光彩。
“……不对。”冷静的判断过后，张起灵低声出口，打破吴邪的期望，“小心，不是解雨臣他们。”
话音未落，只听黑暗里由远及近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咯咯咯——”
两人皆是面色一变，张起灵抬眸再看了一眼头顶，一把拉住吴邪向后退了几步，末了，没有回头的交代道：“你小心。”
“啪啦——”洞口砸落细碎的石块，不等吴邪看清，就听见沉重的“啪”的一声，重物坠地，紧接着是一股恶臭气味散开在幽暗的环境里。手电筒被张起灵放在了墙角，没有光源，也没有良好的夜视能力，吴邪只能依靠声响，听出来张起灵拔了刀。
“咯咯——”血尸怪异的叫声无比刺耳，吴邪蹙眉，却又不敢捂上双耳，生怕错过张起灵每一个瞬间。听到利刃撞击皮肉的声音，听到血尸凄厉的哀鸣，听到张起灵急促的脚步，吴邪站在黑暗里，不发一语。不是不想知道战况，可是他明白，此刻自己越安静，张起灵越安全。
最后听到黑金古刀发出一声龙吟，张起灵长长舒开的一口气，吴邪知道，那血尸定然是被解决了。
——吴邪，哪怕今日我们都要葬身于此，我也不会让这杂碎再碰你分毫。
“小哥……？”
“没事了。”微微有些喘息，显然张起灵疲惫不已。基于上一次吴邪受伤的教训，张起灵并未轻易走开，而是死死盯着那只到底血流不止的血尸，提防出任何的变故。“吴邪，别动。”
血尸的血液缓缓流淌，浇灌了脚下崎岖的路途。血流沿着沟沟壑壑流入了墙壁角落，消失不见。
张起灵没有等到血尸的变故，却等来了机关的开启。
隐藏在石壁后的机关被血液冲刷，在这边黑暗里，兀自启动。
“机关？”吴邪听见缓缓响起的轰鸣声，勉强看着脚下的路，向张起灵走近。
突然的，从左手边的石壁上开始出现裂缝，缝隙一路蔓延沿着地面直到右手边的墙壁，连成一道没有间断的横线。张起灵见状忙将黑金古刀抽出血尸的体内，向吴邪而来。
——可终究还是晚了些许。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右手边石壁开始脱落碎石，缝隙迅速扩张成一条通道，不知绵延何处，而脚下的缝隙也随之而变，成了第二道沟壑深渊！吴邪脚步一顿，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生生错开张起灵欲抓住他的手。
“小哥小心！”墓室剧烈的晃动，从上而下坠落的石块纷纷扬扬砸落，眼看张起灵只顾着冲向自己而不顾及头上的危险，吴邪惊恐的看着石块擦过张起灵周身，目光里满是恐惧。
他怕，不是怕死，是怕对方受到伤害。
“啪——”地面的缝隙开始收拢，仅留下墙壁上出现的出口。吴邪喘息着站直，还没稳住，便被张起灵一把抱住，护在怀里。头顶的沙石无情砸落，张起灵一动不动的将吴邪抱着，用血肉之躯为他抵挡一切彻骨的钝痛。尖锐的石块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顺着他微微弯曲的脊背，滴落在吴邪衣襟上。
“小哥，小哥你放开！”吴邪一个激灵挣扎着要推开他，然而环在身后的手却越抱越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起伏也逐渐明显。他明白，张起灵再硬撑，也抵不过那真实的疼痛。
愈来愈多的沙石如倾盆大雨而下，在这片空地里，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两人只好站在角落里，尽最大可能的避开。听见石块砸在张起灵后背上发出闷响，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扑打在自己面颊上，吴邪只恨自己现在没有办法保护这个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开双臂，回抱住对方，用手臂护着他满是伤痕的后背。心疼与愤怒一齐涌上心头，吴邪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就这么想死吗！你保护好你自己行不行！小爷不稀罕你做这么多！我他妈还不起啊！”
“吴邪，”张起灵摇了摇头，发丝扫过吴邪脖颈，“不用还。”
“你——”
“不疼。”
“他妈的我疼啊！”脱口而出，吴邪觉得自己真是急火攻心，抛了面子不要的对一个男人吼出这么一句话。然而下一刻仔细想想，却是并无错误——我疼啊，闷油瓶，我的心……真的很疼啊。
察觉到张起灵手臂的收紧，吴邪也大力的抱回去。在这片黑暗的绝境里，拥有最后的温存。也许下一刻他们就将被埋葬于此，但至少在此时，还能感受对方的气息，相拥相守，不用分离。
突如其来的石块从天而降，吴邪无意中抬眸，恰好见到一块足有他脑袋大小的石头正冲着他们所站的位置急速坠落！不顾一切的曲起手臂抵在张起灵胸口，与对方最后一眼凝视，而后体内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道，把毫无防备的对方猛地推出，看着张起灵惊愕的退后，强大的相对力也让吴邪不住的退去。
避开了石块。
可他却忘了，自己身后，就是那万丈深渊。
一刹那他听见张起灵口中近乎绝望的惊呼——“吴邪！”

这是…杯具？

坐等继续更新！

小哥无邪那神马的最有爱了十五字

--chapter 6--
当解语花再看到阳光的一刹那，刚刚失控的眼泪险些又一次流落。
阳光再温暖，也抵不过心底的严寒。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手下拖上来的张起灵，那人依旧静静睁着双眼，茫然呆滞。
“哑巴张，”解语花示意手下把人放下，自己径自走近，俯视这个失了灵魂一般的人，“我不管你心里有多难受，你都要记住，吴邪所希望的是要你怎样活下去。如果你永远这样萎靡不振，那么——”语气一顿，故作冷傲的直起身来，转身背对他，冷冷道：“我只能说，吴邪瞎了眼，看错了你……你好自为之。”
同是失意人，解语花闭了闭眼，心底泛起一阵苦涩。
可是至少，哑巴张得到的是真心……
一步一步远离这个埋葬了他一生信仰的地方，解语花心里暗暗想，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扑通——”
一声闷响。解语花不解的回头看去，愕然发现张起灵竟跪在盗洞口不远处，笔直的脊背缓缓弯曲，双手死死的攥着泥土。
“哑巴张——”
“吴邪……”那人低声呢喃，双手深深埋入松软的泥土里，一捧一捧，一点一点的，在原处缓慢的，掏出一个浅浅的坑穴。那双让道上人艳羡的双手，不管不顾的在泥土里挖掘，满是泥泞。参杂其中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掌心，血珠一点一点渗透进入土壤，可动作却丝毫不曾停顿。“吴邪，你不在，那我也就不必留它……”良久，久到解语花感觉双腿发酸，才听见张起灵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他看着他将身后的黑金古刀慢慢解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寸一寸放进他用双手挖开的土坑里。
他背对着所有人，虔诚的将黑金古刀放好，又用手捧着泥土，将那把承载他一切的宝刀缓缓埋葬。“这是你送归我的，是你给我的记忆。我听你的，好好活下去。让它陪着你，守护着你，可好？或许有一天，吴邪，我真的会忘了你，但是你要记得……只要这把刀在，我就在……”那口乌黑的长刀锋利如昔，却被黄土渐渐的淹没吞噬，尘封于泥土之下。
“吴邪……张起灵这一生，都给你……”
解语花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人故作坚强的背影。伤口斑驳时，他没有怕过半分，可此刻，却能看得到他止不住的颤栗。低沉清冷的声音越来越轻，也遮掩不住尾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走吧……”解语花回过身去，对手下说。
走吧，离开这里。
这两个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
若是此刻有人回头，定能发现，道上神乎其神的哑巴张此刻跪伏在土堆前，久久未起。压抑的呜咽声散落在风中，唯剩他颤抖的双肩与蓄满泪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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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虐啊！呜呜呜呜

好虐QAQ虐哭了QAQ

--chapter 7—
自那以后，道上的哑巴张真的成了哑巴。
有人说，那人总是冷着一双眼，对所有人都是不冷不热爱理不理，每次听到有人说这些话，解语花都是浅浅一笑。
他们不懂。
当年张起灵在墓道前葬了黑金古刀……也葬了他自己。纵然世上风光再好，他的那双眼睛里，也再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张起灵的一生，都给了吴邪。<?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还记得张起灵离开前夕，他找到他，问他未来的打算。张起灵说，他会活下去，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吴邪。

当年的承诺，这辈子你不在，下辈子我来寻你。

解语花只是勾唇一笑，可是目光里却是满满的不信任——哑巴张，你怎么敢说你不会遗忘了吴邪。

张起灵戴上帽子，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忘记他。”

“呵……”

他转过身，与解语花对视，目光坚定。倏尔缓缓卷起衣袖，只见他的左臂上横贯着凌乱的刀疤，细细辨识，解语花惊诧的发现那居然是一刀一刀刻上去的两个字——吴邪。那些刀疤狰狞恐怖，每一处都看得出下刀之人用力之狠，然而在此刻看来，却又比世间所有名家之作更美。

那是一个人，用了他的一辈子，铭记的两个字。

如此，如何不美？

再没有了可以留住他的牵绊，张起灵不曾与任何人道别，只身离开。

岁月不会为了谁而停止它的脚步。解语花已经懒得计算这是那以后的第几年。把玩着刚刚收的青瓷杯，懒懒的斜倚在沙发上，目光悠然。
当他的伙计气喘吁吁的向他报告哑巴张的情况时，脸上慵懒的模样才一扫而光。
“……你说什么？”
“小九爷，他们说……张爷……没了……”
再见到张起灵，没想到是这种形式。
那个总是冷傲的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安静的躺在他面前。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还在缓缓滴血，身下的土地早已染红。
“……然后呢？”
“张爷像疯了一样……从血尸堆里杀了出来，他们说，当时张爷根本就像是……拼命一样。”
解语花沉默了片刻，微微勾唇吩咐道：“你们……给他收拾一下。待会，送回去……”
语毕，决然转身。
吴邪，如果此刻见到这样的哑巴张的人是你……你的心是否会比他身上的伤口更疼……他失了你的诺，你说，你愿意原谅他吗？
——哑巴张啊……那才不是拼命，只不过，他已经没有了要保护的人……仅此而已。
当日，解语花差人将那人送回当年埋葬一切的地方。
在那个长满杂草的土路上，一行人终于找到了被草丛掩盖的盗洞。解语花仔细的辨了辨，吩咐手下将土壤扒开。
那把沉睡了多年的黑金古刀，锋利如昔。
“你们加把劲，把这儿挖开。待会……把哑巴张埋在这儿吧。”
“是。”
张起灵静默的躺着，一身干净的衣裳。解语花注视他毫无血色的脸庞许久，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默然勾唇，缓缓俯身，轻轻挽起张起灵的衣袖。

触目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辨。他知道，张起灵身上的这些伤，必然和他心上的一样，一直是血迹斑斑。

——从来没有愈合过。

自嘲一般摇了摇头，解语花抬眸看了看不远处渐沉的太阳，独自走远。
吴邪，他有什么好呢？
他连你的承诺都守不住……他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