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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半纸浮华。 BY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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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陆一笙醒来时,沈离趴在床沿睡得正甜。
头疼伴随着无力感一波一波刺激陆一笙的脑海,瞥见沈离恬静眉头稍蹙的睡颜,陆一笙竟奇迹般安静了下来。
三个月前天一阁接了一个案子,由于派出去的暗卫都离奇失踪,这一代阁主陆天也是陆一笙的父亲将此事交与陆一笙查办。
陆一笙追踪案中者来到临封,谁知对方却先下手。
似是知晓陆一笙爱茶,那人在上好的碧螺春中放了药。
莫念与叶桐被放倒,直到他喝下茶,才知道不对劲。
后来两人相斗,案中者为陆一笙所杀。
药性发作,陆一笙沿着一抹橘色光亮的深巷小屋走去。
推开院门时,耳边响起一声略带惊诧的陆一笙,他抬头看见的人极为眼熟,之后,再无意识。
“沈离。”
陆一笙轻推床沿的人,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嘶哑得厉害。
“别闹。”
被推的不耐烦,沈离嘀咕了一声偏过头依旧未醒。
昨日帮陆一笙泄了三次,再挨家挨户带他去寻大夫,抓了药回来已近黎明。
极度倦累,纵是沈离想醒,怕也是醒不了。
黄昏,沈离睁眼时陆一笙已不在床上。
揉了揉眼站起,身上的衣服掉落地上,沈离想也许是陆一笙帮他盖上的。
啧,真是凉薄,人好了也不道个谢,就这么走了。
撇去心里类似不舍失落的情感,沈离走到房门口,却在院中看见了他本以为已离去的人。
男人正在练剑。
剑走偏锋,男人身影变换如云,杀招,守势,剑身映出白光,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震动。
明明是练剑,却像是剑舞。
凌厉中带了柔势,却丝毫不违和。
陆一笙侧身翻过,反手把剑背于身后,收了招。
回眸时,花架上的花因剑气而飘然落下,坠在他的发上,衣上,坠在地上。
陆一笙平静漂亮的眸子里到映出沈离微微笑的脸。
木屋佳人,花落流年,宛如一瞬间定格了般。
淡淡的,散出温馨的光。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3-11-24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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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沈离瞥见陆一笙身后的石桌上摆了茶,许是刚泡不久,还冒着热气。
    “你泡的茶?”沈离踏出房门。
    陆一笙点头。
    “那茶杯买来已经搁置许久,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沈离执了一杯,坐下细品。
    茶杯是沈离一日在街上购置日用品时见到的,墨青色,辗转流光,仿佛带了一丝灵气。
    那时沈离便想到了陆一笙,于是便买了下来。
    后来沈离才发觉自己不会泡茶,于是似自嘲,将茶杯搁置了许久。
    他记得与陆一笙相识以来,陆一笙便茶不离手,看来已然是痴爱。
    陆一笙想道沈离拿起的是他的茶杯,却在沈离的唇碰到杯沿后收口,便又斟了一杯。
    “好茶。”唇齿留香,清香不厌。
    沈离知道泡茶是一门大学问,火候都要讲究,由此可见泡出好茶有多不易。
    “伤好些了?”
    陆一笙低头看了看隐在月白衣袍内的白色绷带,眼前突地浮现昨日沈离带他在街头求医的场景,
    那时沈离语气里的焦急,好像他是他重要的谁。
    皱了皱眉,陆一笙嗯了一声。
    沈离偷瞄了半晌,发觉陆一笙依旧冷淡。
    若不是不记得,那便是装傻,不论是哪样,对于沈离来说都是好事,毕竟这类。。
    思及至此,沈离突然想起陆一笙昨夜意乱情迷的脸,猛地呛了一口茶,沈离剧烈咳嗽起来。
    二十二年,他头一次与人如此接近,竟是做这种事。
    陆一笙见他咳得难受,便走过去帮他顺背。
    沈离一僵,抬头边笑边咳,“咳,没事,咳咳。”
    只是笑着笑着,便多了一丝悲凉。
    “你的衣衫已经不能穿了,我的你穿着又有些显小,明日上街买一件吧。”
    “好。”
    而另一头的客栈。
    “莫念,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叶桐醒来发现自己和莫念在同一床,且衣不蔽体,身后某处更是有着难忍的肿痛。
    莫念一脸茫然,他从未想过和叶桐发生关系,在他的记忆中,叶桐从来都是那个聒噪傻笨,一点挑衅就能让他炸毛的笨蛋。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关心他,介意他和别人走的太近,喜欢招惹他,看他一脸抓狂却又打不过他的样子。
    莫念想,那样的叶桐只有他看得到。
    可他没有想过,那样的感情叫做爱情。
    他清楚的记得,昨夜他进入了叶桐的身体,温暖紧致的包裹感让他疯狂。
    他甚至记得,叶桐抱住他脖子粗重的喘息,他听见他叫他的名字。
    莫念,莫念,一遍又一遍。
    好像那两个字从叶桐嘴里念出来,他会感觉心里被装的满满的。
    “莫念,你个混蛋,呜。。”
    叶桐根本没有想过莫念会吻过来,一时傻了眼。
    “呜,放,你放开。”
    “休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3-11-26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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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卫都是自小培养的,杀掉同类,来换取自己生存的权利,这是天一阁教给那些孩子的第一课。暗卫不需要感情,不需要人性。只可惜,当年爬上最顶层且用别人的鲜血活下来的莫念叶桐和我,并没有失去感情和人性。”
      陆一笙看着沈离,突地扯起一抹笑,“沈离,你知道作为阁主的儿子,我为什么会进入死塔么。”
      男人的笑有些凉,有些自嘲。
      沈离第一次听陆一笙说这么多话,却都是如此沉痛的记忆。
      而男人的脸,却没有悲伤,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那一刻,沈离突然感到了心疼。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3-12-06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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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动了真情而后又被抛弃的俗套故事罢了,不巧的是,我是那个可怜女子的孩子。”
        陆一笙仍旧记得女人死时的脸,她说,我爱的那个人,答应带我浪迹天涯,阿笙,他不是他,他不是你父亲。
        那时陆一笙六岁,女人握着他的手渐渐失去温度,直至凉透,就连眼里的闪的爱意不舍,也一并消失殆尽。
        爱没有错,错的,只是人罢了。
        后来陆一笙被丢进死塔,站在高处的陆天望着他,犹如望着一只蝼蚁,他说,谁知道出生烟柳之地的人,是不是我的种。
        可笑的是,后来陆天发觉自己再无生育之力,于是,陆一笙被接了回去,成为少主。
        如果说沈离是见满鲜血,那么陆一笙,就是从血里爬出来的。
        那种暗无天日,无时无刻被死亡笼罩的感觉,扎进了陆一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渐渐变成一根刺。
        而陆天,就是这根刺的始作俑者。
        陆一笙之所以喜欢和沈离在一起,只是因为初见时沈离温润到极致的笑,那是陆一笙不曾见过的暖阳。
        因为他没有,所以才那么执着于沈离的。
        “最后一个问题。”沈离突然开口。“做过男女欢好之事么?”
        “.....”陆一笙拿杯子的手一抖,茶洒在了衣襟上,晕开一片污渍。
        见沈离不似说笑的面孔,陆一笙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在杯沿碰到唇时低声道了一句“不曾”。
        沈离的狐狸眼轻轻挑起,那好,这般那夜他也倒不吃亏。
        “也许我需要在你这住几月。”
        “一月五十两。”作为一个资深财迷,沈离永远不会忘了算钱。
        后来的一个晚上,沈离与陆一笙在屋顶上看月,半弯月垂在空中,暮色苍茫,宛若黑幕上撒上了萤火,天地一时浩大无穷。
        “陆一笙,你是第二个与我共看这天地浩大之人。”
        “第一又是谁?”
        沈离望着夜幕,一时无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3-12-06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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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续)
          “塞外的月,与大秦大不相同。那时父亲带我登上城楼,抬眼望去,尽是一片黄沙。广袤无垠的荒烟,空中只有一轮月,那浩瀚,极易引起一个人的血性,凝成一腔热血。我曾以为,我也会像慕容无数男儿一样保家卫国,驰骋边疆,最后,命归那一片沙。”
          可惜,世事多变。
          陆一笙透过沈离,仿若看到了那个传闻八岁就破了敌方城池的奇才。
          半城烟沙,金戈铁马,一纸浮华,随他的传奇埋没黄沙。
          若他知晓因他破城的庆功宴是慕容灭族的导火索,他还会去说出那些话么。
          “陆一笙,你舞剑一次给我看可好?”沈离将他随身携带的长剑递给陆一笙。
          “我的剑只杀人。”
          陆一笙看着沈离眼底颇有些失望的神色,突地一笑。
          “不过,对你例外。”
          沈离还没有从陆一笙惊艳的一笑中回神,耳边已响起剑声。
          落叶飘飞,风拂过沈离额前的发,翻起陆一笙的青衫,映出白光反耀的剑身,以及吹散了的,谁的心湖的平静。
          沈离凝视着陆一笙翻飞的衣袍,从怀里摸出双生笛,合着陆一笙的剑声,吹起记性中女人曾教过他的曲子。
          一曲毕,剑回鞘。
          陆一笙走到沈离面前站定,“可好?”
          沈离站起身,拂去他肩上发上的枯叶,“陆一笙,都道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可我却生了与你华发的想法,该何解。”
          陆一笙只是看着沈离的眼,他看不懂沈离眼内的感情,可是他知道,那与爱着陆天的那个女人,眼里的光,是一样的。
          可爱,究竟又是什么?
          半响,沈离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沈离啊沈离,你不过是一介大秦所谓的余孽罢了,你又想奢求什么。
          他陆一笙,又凭什么回应你。
          也许沈离是在意陆一笙的。
          八岁过后的世界空白,突然多了一个人,慢慢的融入其中,像毒,于是再也戒不掉。
          他们是同一种人,内心都有血性的人,所以沈离才会被陆一笙吸引。
          可他凭什么,要求陆一笙回应他。
          人心只一拳,盛下了是非,再盛不下情爱。
          而陆一笙,不懂爱。
          沈离拉住陆一笙手臂的手,最终慢慢滑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3-12-06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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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沈离滑下的手擦过陆一笙的手背,带着痒意。
            陆一笙顺势翻过手掌,于是,便成了十指相握。
            沈离垂眼望去,动了动手,温热的触感萦绕整个手心,有着无可言喻的充实感。
            一股轻柔的力拉他靠进陆一笙的怀里,胸腔的震动感沿着相贴的肌肤传开。
            沈离的头搁在陆一笙肩上,“陆....”
            “沈离,你要知道,有些线你越过了,就无法退回去了。”
            “我把你放进心里,若是以后你背叛我,我会亲手把你从那里挖出来,杀了你。”
            “沈离,走上我这条不归路,你可想好了?”
            陆一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一股浓浓说不清道不明。
            “陆一笙,已经没退路了,就算你是地狱来的修罗,我也不走了。”
            情,就如附骨之蛆,纵使沈离此刻想要放,恐怕也已放不了了。
            他没有资格要求陆一笙去回应他的感情,可是既然陆一笙回应了,那么管他的天崩地裂,尸骨无存,死无葬身。
            这世道的兵荒马乱,如果真要弃了什么才能换得陆一笙,那么沈离愿拿这天下,这红尘,这凡世的一切,去换。
            就算万劫不复,沈离也认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才寻到了一个牵挂,怎么能就那么轻易放手。
            他只想与陆一笙并肩,同穿素缟同望天涯明月同邀,仅此而已。
            沈离那夜睡得很沉,第二日醒来时,陆一笙近在咫尺的脸一瞬映入他的眼里。
            腰间的手似乎在提醒他,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早上好。”陆一笙不知睡了多久,嗓音毫无刚醒的声色。
            “早上好。”沈离第一次笑的真心,笑意直达眼底。
            嘴角上扬的弧度轻轻印上陆一笙的唇,宛如蜻蜓点水,没有一丝情欲。
            陆一笙收紧搁在沈离纤细腰间的手。
            比牵挂自己还要牵挂的人,这是否就叫做良人。
            放进了心房的人,这是不是就叫做爱情。
            他看了沈离整整一晚,从模糊到清晰,从初见到如今。
            陆一笙不懂爱,可是沈离这两个字,却是像刻在他心里的痕,抹不去,擦不掉。
            沈离,你一定不能背叛我。
            男人的头,埋进沈离的脖颈间。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3-12-06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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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冬日,大雪弥漫。
              连续一个月的大雪,四周早已一片白茫。
              陆一笙收到莫念的飞鸽传书时,陆天派来的死士已经赶到。
              陆天身体内的毒日积月累,加上陆一笙,他已知时日不多。
              天一阁的阁主死在自己儿子手里,传出去怕是会让天下笑掉大牙。
              不论如何,陆天死都得拉下陆一笙。
              那日沈离出去买酒,回来时庭院中尽是尸体,以及还在打杀的陆一笙。
              “沈离,你站着别动。”
              来不及去帮忙,陆一笙已经叫住他。
              男人留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长剑呼啸而起。
              沈离,这是陆一笙与我的瓜葛,我不想,也不愿你插这一手。
              我的恩怨,我的瓜葛,我的血仇,我来沾染就好。
              你只要笑着,已是最大的好。
              死士与暗卫的不同,在于死士誓死完成任务。
              只要你活着,死士便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除非你死,或者他亡。
              数十多死士,这也只能代表,陆天已穷途末路。
              “走。”
              陆一笙搂过沈离的腰,鲜红的血,沿着飞跃的高度落下,滴在白雪上,像开的傲岸的梅。
              沈离只闻到浓稠的腥味,但他不知道那血是死士的,还是陆一笙的。
              “雪崩。”
              山体上因一月大雪积累的深雪崩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向陆一笙所在的方向。
              陆一笙看着流动的雪,停在树上。
              他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也根本没想到会碰到雪崩。
              但他带着沈离,便不能出事。
              若是天要亡他陆一笙,那他逆天又何妨。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3-12-06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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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沈离敛了眉,没有丝毫犹豫反携住陆一笙的腰际飞向后方的断涯。
                自然的力量面前,人永远显得渺小。
                “沈离,前面。”
                前方断涯半中坐落了一个山洞,洞口隐约覆了枯藤。
                b崩塌的雪水顷刻已追上沈离,不及细想,沈离借力纵身一跃,踏上山洞口。
                大雪撞在断涯上,冲力来时陆一笙一把推出沈离,漫上来的雪覆盖了他的下半身。
                “陆一笙!”沈离从地面爬起,而男人倒在洞口,倾城之颜映着那一片红白交缠,血像正在怒放的彼岸,妖娆魅惑。
                沈离把他从雪里扒出来,贴着他的耳,“陆一笙,我在这里。”
                山洞内的另一番景象,让沈离惊了一会儿,那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恐怕得万两银子吧。
                棉被石床,锅碗瓢盆,柴薪火石,无一不显现了此处有人居住过的迹象。
                而山洞最里边的一具枯骨,怕就是这山洞的主人了。
                亡灵应当安息。
                沈离对枯骨拜了拜,“今日有急,借您此地一用。”
                沈离并不傻,他只是出于一种对死者的尊重。
                死人该入土为安,且安息和受到尊重。
                沈离燃了火,将雪融了烧开,脱了陆一笙的衣帮他清洗。
                一桶水,很快成了红色,而陆一笙胸前所横亘的刀伤,也褪去伪装露出狰狞的嘴脸。
                上了药,沈离找出枯骨的衣给陆一笙换上,然后把他放上石床,用被子细细裹好。
                “冷。”
                陆一笙半响后意识不清的一直重复一个字,沈离抓紧他的手,纵使添了柴火,可陆一笙还是冷的像冰。
                “冷。”
                看着陆一笙皱成一团的脸,沈离一咬牙脱得只剩里衣钻进棉被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与他相贴。
                把头埋进陆一笙的背间,沈离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陆一笙冰凉的身体。
                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又怎能明白害怕二字。
                陆一笙躺在雪里的样子,像一把刀扎进沈离的心,犹如八岁那一城破时的血流成河,透尽死亡的气息。
                沈离不信命,可有时由不得他不信。
                他本以为他会在战场过完一生,可慕容灭了,他本以为他的一生也就如此了,可陆一笙来了。
                命运总是在颠覆他的认知,可陆一笙,他不想放了。
                这个清冷又孤傲的人,已经住进他的心里了。
                他为什么爱他?
                他也不知道,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爱,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因为他爱,所以爱了。
                就算是飞蛾扑火,沈离也来不及退缩了。
                因为那一团火是陆一笙,他爱的义无反顾的陆一笙。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3-12-06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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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半夜陆一笙醒来时,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夜明珠的光使洞外黑压一片。
                  沈离温热的体温贴着他的背,呼吸平稳。
                  胸前已被处理过的伤口还有些疼,可陆一笙却笑了,他极轻的翻过身,沈离缠在腰上的手划过,扯出一丝暖意。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沈离的眉不可预料的皱起来,然后收紧抱住陆一笙的手。
                  陆一笙看着沈离,仔细认真,一遍一遍,像那晚沈离同他说想与他华发之后一般。
                  他想看进他的心里,骨子里。
                  他想知道沈离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陆一笙的人。
                  他是如此凉薄的一个人,凉薄到不敢相信沈离会真的爱他。
                  陆一笙抚着沈离温润的面容,轻轻贴上他的唇瓣,只是一瞬,便又离开。
                  他搂住沈离,轻柔小心,像搂着一个搪瓷般。
                  风雪呼啸,那燃烧的火光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摇曳出一地暗影。
                  第二日。
                  陆一笙睁眼时沈离便已站在洞口。
                  山川庄严肃穆,雪花飘然而下,宛如一场神圣的仪式,为那身着白衫俯瞰天下的人加冕这绝世之美。
                  可那身影如此单薄,削瘦如纸。
                  陆一笙知道,说是纸,沈离更像内心住了一头雄鹰。
                  那些血性都被他藏起来,露出温润的伪装。
                  可雄鹰,最终是属于天空的。
                  陆一笙拿了床上的狐裘,走过去从背后拥住沈离,直到裹得冷风丝毫吹不到他。
                  他把头搁在沈离肩上,声音细小却充满决然。
                  “沈离,如果你是鹰,我也会折了你的翅,你这一生,只能与我一道。”
                  只能与我,陆一笙一道。
                  陆一笙不懂情爱,可他依旧为沈离动心。
                  那种弄不清的情愫,最能让人感到幸福和惶恐。
                  陆一笙想,这也许就是爱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3-12-06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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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你来了。”沈离抬头看见秦楚似是难过的脸,却笑,“秦楚,你若是哭丧,怕是还早了点。”
                    “给四季坊的老板哭丧,恐怕还轮不到我,你若死了,那些爱美食的人不是失去了最正宗的滋味。”
                    “也是,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标准的财迷,秦楚想起以前的温润男子,终是伤感。
                    “沈离,你受罪了。”
                    “秦楚,姑娘家的忧思伤愁你怎么也有了,我可是受不住。”
                    “我会救你出去。”
                    他本以为沈离不会再回来,可沈离回来了,虽然是被劫回来的,可是他回来了。
                    他不想再失去沈离了。
                    “秦楚,你还看不透么?”沈离止了笑意。
                    江山和秦楚,秦书会选哪一个根本不用细细思量,慕容如此庞大的家族他都能灭,更何况一个秦楚。
                    皇位,江山,权利啊,这些都能改了人性,再去执着什么,已是繁华落尽空话一场。
                    若秦楚真能带他出去,依他的性子,早该来时便带走了他,正如以前秦楚若是想念了四季坊的菜,便是立刻动身过来。
                    现在这般,必是秦书不肯放过他。
                    “我原就知道秦书不可能就此放过我,毕竟慕容余孽这一名讳,足以让他寝食难安,你是他胞弟又能如何,牵涉了江山,他一样不会留情。”
                    “你真的有他说的那东西?”
                    沈离看向秦楚的眼,却意外见到了一丝闪躲。
                    来不及自嘲,沈离狠狠苦笑了一把。
                    “秦楚,原来你也不过是秦书的帮手说客,果真性情之交,始终不敌兄弟之情。”
                    “沈离....”
                    “卫右还好么。”沈离想起那个他捡来的孩子,挑了话头。
                    沈离知道,他与这大秦江山比,不足份量,所以他理解,秦书待他再好,也终是姓秦的。
                    他只是感伤,原来,他真的不信他。
                    十几年的交情,原来,比不过亲生兄长的一句话。
                    秦楚沉默半天,憋出了一个好字。
                    “卫右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可那孩子的成长我看在眼里,谁好谁坏,他都记在心里,倘若....”沈离顿了顿,“就当这十几年的交情,我换你护他余生安好。”
                    秦楚走出暗牢时,已是晌午。
                    明亮的光线让他不自觉伸了手挡住眼,那一瞬间的空白,他却想起了卫右。
                    卫右白皙的皮肤泛起红霞,呻吟低喘的样子。
                    秦楚抬起头,苦笑。
                    沈离走后,他在四季坊借酒消愁,谁知醉酒后将卫右当了沈离。“你来了。”沈离抬头看见秦楚似是
                    酒后乱性,一夜乱情。
                    他已经多日不去四季坊,只是暗中派人守着,他无颜见卫右,更不敢将此事告诉沈离。
                    他本以为酒后之事本可皆忘,可是,他却连卫右动情的样子都记得清晰。
                    秦楚啊秦楚,你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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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一月后,沈离体内的毒素已清。
                      秦书在每日的饭菜中放了封禁内力的药,不巧的是,卫右不知道从何处知晓他被劫了回来,于是每日买通狱卒送来饭食。
                      当然,若无秦楚从中作梗,像他这种囚犯,是不会轻易让人接触的,沈离疑惑的是,为何两人从不打照面。
                      今日卫右来时给他带了一身素净的白袍。
                      “老板,陆公子说今晚动手。”卫右口中的陆公子,是陆一笙。
                      早在沈离被劫那日,陆一笙就知道是秦楚所为,那满处的通缉,陆一笙怎会看不见。
                      他秦书当真以为天一阁是来去自如的地方,线部对他大秦根基都略知一二,更别说他一个秦楚。
                      天一阁不与朝廷来往只是因为大秦先祖曾于天一阁有恩,但秦书若真敢触他的逆鳞,这阁规,他陆一笙废了又何妨。
                      一个秦朝罢了,沈离若真有三长两短,陆一笙毫不介意毁了它。
                      “嗯。”沈离应了一声。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卫右从腰间抽出竹笛,递给沈离。
                      沈离摸着有些温凉的竹身,从竹孔中扯出一小白色纸条。
                      ——莫再丢了。
                      只有四个字,莫再丢了。沈离突然笑了。
                      笛子也许是那日他被劫时掉落了地上,双生笛,代表双生,莫再丢了,也是莫再丢了他?
                      清冷的人,连说一句真心话,都那么别扭啊。
                      “老板。”
                      “嗯?”
                      “我替你更一次衣吧。”少年的眼有些亮,有些笑意,有些泪光。
                      沈离看着这个他捡来并养了五年的孩子,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这是他,养了五年的人啊。
                      “好。”沈离笑的温润。
                      卫右小心地脱下沈离破烂满是血的衣,提了水轻柔的擦拭那些好的没好的伤。
                      守卫早已被卫右解决,跟了沈离这么多年,沈离还是教了他一些武功的。
                      卫右忍住发酸的鼻梁,他知道,今晚过后,沈离也许又会再一次离开,一如当初。
                      晚上他来不了,他不够厉害,他只能拖后腿,所以他不能来,所以,他不能送别他。
                      这个当初大雪纷飞时对他笑,说带他回家的人,那时的他真美,高贵的宛若神邸,可是这个神邸,对他伸出手说,“我带你回家。”
                      家,那个他连奢望都不敢的东西,他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卫右憋住泪,稳了稳心神。
                      “老板,你是不是很喜欢陆公子?”
                      沈离闭着眼,脑中浮现那人清冷孤傲的面容,轻轻嗯了一声。
                      “陆公子半个月前来到四季坊之后就一直住在你的屋子,他说,那是你住的地方。嘿嘿,怪肉麻的。”卫右怕沈离发现他的泪,快速擦干脸傻笑两声。
                      沈离只是笑着,没有回话。
                      半个时辰后,卫右为沈离束了发,却在为沈离合衣时停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3-12-06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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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不管你以后在何地,卫右,都在四季坊等你回来。”
                        沈离还来不及答话,秦楚带了愤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卫右,你在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卫右被秦楚提起衣领摔向墙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卫右刷白了脸。
                        “秦楚,你作甚!!”沈离猛地抓住秦楚的手,厉声道。
                        “沈离,你这般莫不是他想对你做什么。”秦楚看着沈离半开露出锁骨的胸膛,解释。
                        “秦楚,”卫右扶着墙吃力站起来,哗的吐出一口血,染在暗牢的地面,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秦楚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下手会这么重,看到卫右吐血后愣了半晌,“卫右,我...”
                        “秦楚,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卑鄙无耻的,活成这样,我都为你感到悲哀,你就是个孬种。”
                        想起那夜的荒唐,卫右此刻只是充满恶心,“秦楚,此后我们再无瓜葛,相见,亦是仇人。”
                        卫右带着嘲笑,带着轻视,带着怜悯的语气像是一把刀,硬生生插进秦楚的心里,秦楚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
                        卫右转身离开,暴露出后背正在流血的伤口,血像水一样,从他后背流下,划过他的身体,坠落。
                        而秦楚刚刚把他打飞的地方的墙上,赫然突兀着一根尖锐的针状物,针尖上,是妖娆的红。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3-12-0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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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秦楚,”沈离叹了口气,“那是我养了五年的孩子,他只是想替我更衣而已,仅此而已。”
                          秦楚呼吸一滞,回头卫右捂着胸口离开的背影让他一疼,那一步一个台阶,踏下的声音和蜡烛燃烧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像极了暮晚的钟鸣,透出一片荒芜和死寂。
                          秦楚张了张嘴,终是无声。
                          心房莫名的绞疼让秦楚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弄不明白这种心慌的感觉源于何处,他觉得暴躁。
                          “秦楚,别骗自己了,你在乎他。”沈离合上衣,握上双生笛。
                          秦楚愣在原地,在乎,在乎卫右,他在乎卫右?
                          秦楚想笑,却发觉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在乎的,明明一直都是沈离,都是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怎么会是卫右,怎么可能会是卫右。
                          可是为什么卫右的身影会一直在他脑海,在他身下承欢的脸,在他出手伤他之后的脸,诀别,而又轻视的脸。
                          “沈离,”秦楚突地出口叫住只差一步迈出暗牢的沈离,白衣男子回过头,逆光处的白亮衬得他惊为天人。
                          “六年前在破庙里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白衣男子看着他,轻轻摇头。
                          秦楚从未想过,原来他认为的人,一直都是个错误。
                          他一直认定的沈离,并不是那个在破庙里护他一命的人。
                          秦楚的身子微微颤抖,指甲嵌进手掌心尖锐的疼痛却不及心头半分。
                          “当年带你回来的,是卫右。”
                          他一直认为的认为,却是另一个人。
                          明明是那样好的人,他却把他伤的那样深,这么多年,他做了无数次那夜的梦,梦到那人紧紧握住他的手,可是那人,不是沈离。
                          “卫....右。”
                          哽咽的声线,终于颤抖着吐出那两个在他心上插了一刀的两个字。


                          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3-12-0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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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续)
                            那年秦楚还是少年模样,心高气傲管不住性子,背着秦书偷偷出宫。
                            他不知道的是,秦书登基才三年,而且又灭了慕容一族,加上朝中有心之人不服,根基根本不稳,真心效忠的人,无几人可言。
                            秦楚是秦书唯一的弟弟,出宫又无人保护,自然成了被杀对象,年少轻狂,他曾以为他的一生就这么毁在了自己手里。
                            可是他遇上了卫右,那时的卫右正接受沈离的历练只身上山采野生的菜根,夜晚栖身破庙时却撞见了藏在破庙奄奄一息的秦楚。
                            卫右看着他,就那么想起了孤独了十几年的自己,他想,他要救他。
                            重伤的秦楚眼前一片模糊,加上夜色黑,他只看见隐约有一袭白色在眼前晃动,其他的,再也看不见。
                            卫右背他下山,路途上滚下山坡,尖石扎进腹部,流了一地的血。
                            秦楚记得,那双搂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而是紧紧的握着。
                            回到四季坊时,卫右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秦楚第二日醒来,便望见沈离的白衫和笑的极为温润的眉眼,他没有问,他以为那双手既然那么护他,那么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定是那双手的主人。
                            只因那一袭白衣,秦楚把卫右当了沈离,卫右后来看到秦楚待极好,根本不知道秦楚是把沈离误当了他,他以为秦楚爱沈离,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秦楚不知道,他所看见的白衣,不过是沈离让裁缝特地给卫右缝制在山上御寒用的,而沈离之所以会在他睁眼时便在,只是因为卫右昏迷时紧紧抓着沈离衣角不断重复的那两字。
                            他说,救他。
                            救他。
                            这就是所谓的命数,一切错因,只因当初那惊为天人的白衫罢了,到头来去,一切成空。
                            若是秦楚肯问,若是卫右肯说,若是没有那白衫,就不会有这一场错缘。
                            可惜,没有若是。


                            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3-12-06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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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入夜。
                              横尸遍野,秦书坐在龙椅望着殿下白衣上血红点点手持竹笛的人,轻笑。
                              “慕容离,朕果真小看了你。”
                              “心不宽者,不能为王。”
                              八字,仅是八字秦书便起了杀意,他的天下,何人能说不配,何人敢说不配!
                              “慕容离,欺上犯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哦,”秦书作恍然大悟,“朕忘了你已无九族可诛,那就赐你个死无全尸,可好?”
                              沈离只是看着那高处的皇帝,眼底尽是怜悯,这个人啊,早已被权术侵蚀得不见人心了,天下,需要的是仁者,他也不必再为他退让了。
                              “秦书,大秦第二十三代君主,篡改遗诏,挑起祸端,设计杀弟,权利蒙心,”沈离站在堂下,以一种极其庄穆的声音开口,右手伸直握住双生笛,左手垂至腰侧,风拂过,吹起男人黑绸般的发。
                              “慕容离,慕容族第二十三代传人,大秦与慕容所定契约审判执行者,现对秦书,革除帝位。”
                              “你果真有那东西!”秦书眯起的眼内是虎视眈眈,早知如此,他就该杀了慕容离!
                              明黄色龙袍向沈离飞来,男人伸出左手,握住竹身,轻轻一扭,那竹身卡擦一声竟脱开,他慢慢抽出细薄的剑身,晃过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是一把,剑身纹了青色龙形的剑。
                              “被革位者不思悔改,杀。”
                              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随着风声,飘落大殿的每一处。
                              杀。


                              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3-12-06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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