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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三章老树嫩芽,新兵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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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有月光西至,入林三尺三分。
原先白天静默的竹林喧哗起来,虫鸣鸟啼声声声迭起,吱吱喳喳好像惊蛰时分枝头闹春的红杏,氤氲了一个初春的梦。
林外。
在杂草丛生的荒郊路旁,立三人三马。
这三人年岁各有不同,年少者看似不过弱冠之年,高寿者却已然耄耋之龄。再者,这三个人各有特点,单单观察三人各自衣着打扮,一个一袭青衣腰悬玉佩鸣环,一个甲胄加身双鞭压马前,一个身着破旧布袍背后负剑囊,分明是一个出门游历求学的富裕书生和一位征战在外身经百战的悍兵猛将以及一个负箧曳屣的孤寡老人。三个不同年龄不同阶级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偏偏出乎意料聚在这里。最最荒诞的是,三个完全找不到共同点的人脸上却出现了同样的表情,就是敛眉屏息,眼神不约而同投在林子轻烟凝而不散的那头。在此时寂静祥和的夜里,显得格外神异诡谲。
林子那头,是条官道通途。早在离此时百年之远的八国混战时期,这条大道便早已经存在此地。说是大道也完全无过错疏漏可言,其中缘由,就要由三人脚下飘荡着迷雾弥散着虫鸣的诡秘竹林说起。
这先前绰号无甲将士口中所谓的“迷雾竹林”,似乎自由史书可考以来便横亘在九州大地的豫州之地,林子连绵起伏遮天蔽日,无论四季更替亦或者昼夜更迭,其中烟云缭绕弥漫不散,将一个广阔浩渺的豫州之地,硬生生地四六而分。如今东吴与西秦各占一处,相隔对峙。离此地三十里之外两国各陈重兵把守,似乎极有默契地从不试图翻越这一片数不到头望不着边的茂林修竹。说是竹林,其实树木种类繁多,其中不乏有良木佳材,所以此地飞禽走兽的身影也并不少见,外头看是阴森可怖,内间其实还算祥和宁静,当然了,大多数情况还算是如此。说也奇怪,按照常理来讲这么多来自天南地北不同种类不可能生长在这里,一是此处阳光实在算不得太好,二是土壤也算不上极为肥沃,原本世间稍微懂一点园林草卉的人早就知晓的常识却在这里彻底颠覆。林中的水陆草木花卉无论高低不分贵贱就那么长着,像极了定居于此的百姓们,骨子里都透着纯朴的泥土味和隐藏其中剽悍的地气。
这种地气,有的时候,像极了草莽的匪气,可是又偏偏让你舒服到骨子里去。
两国的驿站没少收到为此地百姓生活欣欣向荣而感恩颂德的奏疏,虽说其中不乏溜须拍马欲得上头官长青眼的阿谀奉承之辈,但也有来自此地穷困百姓家而又一朝登上天子堂的官吏和游学至此的学子们的真心感谢称道。就西秦而言,曾经有一位腹中的确有些料子更是当年风头最劲的登科学子来到此地,据说是看遍民生疾苦却看到此地和乐悠然于是乎意气风发地摆开笔墨帐饰,千百来字的称颂奏章一气呵成且无半处重复,当时可谓轰动一时风头犀利无二。当时驿馆也不敢怠慢,由捉驿亲自出马八百里加急就送往了咸阳老良造府中,到的时候正巧赶上老良造用膳,不过这位尊贵身份的老人家一向爱好在此也是天下皆知,也就不避讳直接送到他手里。良造看了不过一两刹便喷了原本静立一旁窃喜着心中暗暗盘算自己功劳正做着升官发财梦的捉驿一脸腥檀羊肉渣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年老的大良造一脚踢中屁股踹翻在地而后腾云驾雾一般被奴仆丢了出去,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那本沾满菜汁的华丽奏本,好死不死的正好铺头盖面了捉驿一脸。大良造在府内悠悠说出一句文采风流是好事,可惜脑袋不灵通就做不了事。于是乎这位新科状元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有好事之人说看见他在街头以卖书画和为人代笔为生。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水,虽当时荡起几分波澜,却也瞬息平静。这位年轻才俊也很快就在人们的印象中消失了。真是应了他后来那位探花郎那句成名诗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才子们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这位原本游在最前最有可能跃过龙门的状元郎到后来连成为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欠奉,不得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不过这也怨不得西秦那位大上造,朝中上了岁数的老家伙们都知道这竹林在朝中可是个禁忌话题,轻易不得提起。缘由说起来也很简单,秦国的君王们大都是雄心勃勃,三百余载前内修国政外图霸业兼并了西戎二十国的穆公欲从竹林中修筑小路狭道偷袭敌方军队却反而全军覆没,又尝试了几种计策均未得手后,勃然大怒的穆公发三万精锐之师连夜强攻竹林,那一夜,林外林中尸横遍野,除个别开始见势不妙就逃遁的军士,全军覆没。举国震惊,若不是百里奚、蹇叔几位老臣来回苦苦死谏,怒火上升的秦霸主能再起十万兵甲死磕上去。再后来吧,百年前同样出彩的惠文王以为他麾下西秦铁骑无坚不摧,结果呢,一样陨落在这草木茂盛的林外。
不说秦国,就是他国主君谁不是对这该死的古怪竹林恨得咬牙切齿,历朝历代的尝试那里少了去?可不管手段多精巧深奥亦或谋划多细致入微,所去兵士皆如泥牛入海无济于事。这竹林颇有任他风吹雨打任他千军万马我自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云淡风清以及你敢来我就敢让你回不去的凛凛霸气。
既然林中是断断插不进去了,那林外越来越宽阔的大道也是两国历朝历代吸取上一辈血淋淋教训的最直接成果,同时这份默契也就来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得多。
这份难得的祥和宁静,可以说归功于这片终日难见天日的竹林,也可以说建立在埋在土下几百年几千年数不尽的军士们的尸骨残骸上。
殊为不易。
这条路似乎幽幽到黄泉,这条道仿佛凄凄通忘川。
此时春初老树发嫩绿芽,此时惊蛰新人代老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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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3-11-11 12:17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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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3-11-11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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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3-11-12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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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3-11-13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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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3-11-13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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