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切掉他多余的六指，温热的血珠子滚了一地，他进了戏班，每一步都生死由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要成角，再苦的训练也没人心疼你，偏偏有这么一个小石头偏偏有这么一个师兄。那年冬天，他烧了母亲留给他的大衣，师兄弟一声声婊子生的还在耳边，他大师兄挺着腰板喊谁敢欺负他。那年冬天压着他板正身形的砖是他大师兄踢开的。是不是那个晚上他师兄举盆跪地的笔直背影就在他心上了。台上的程蝶衣凤冠霞帔水袖妖娆，如花腔调和陈曲，成就一场场惊鸿。多少人恋他，他偏偏爱着段小楼。段小楼逛窑子娶了菊仙，他半跪在师兄近乎哀求，他说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他把戏揉碎了，和进生命里，不疯魔不成活。他分不清戏里戏外他师兄却分的清清楚楚，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为了段小楼他去唱堂会。不管怎么演，虞姬她最后，不还得是个死，不是？十四岁那年，张府总管一语成谶。那一身虞姬的戏服已经污的不成样子，他看着曾经的霸王挂着牌子跪在街道中央，他笑了，一折腰的风华却几近疯癫，他说段小楼你空剩下一张人皮。段小楼批了程蝶衣，斗了菊仙，这两个人是他一生最爱，不是么。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虞姬挥剑舞，霸王贱屈膝。 ————人生大抵如此，不忍心，不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