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是张艺兴的声音,撇头发现那人不是在对自己说,而是在对那位同学的爸爸说。
歪头凝睇张艺兴笑脸迎人的表情,再看了眼张艺兴放在对方肩上的手掌,金钟大忍不住莞尔,看同学父亲皱眉的表情就知道张艺兴下手肯定不轻。
一下子想起他们的初遇,张艺兴也是用这种春风风人的表情将手搭在少年的肩膀,温柔的语气和笑都给了金钟大,疼和惧怕都施加在欺负金钟大的他人身上。
同学见父亲被张艺兴拉开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走回金钟大身边继续刚才属於高中生的话题,并表示替父亲突然的举动感到抱歉。
金钟大不在意地笑著挥手,青春期的小孩虽然叛逆,同时也很温驯善良,至少他们看人的眼光还算单纯。
几分钟后张艺兴仍是一贯的优雅地朝金钟大走来,同学的爸爸跟在后头欲言又止地看著金钟大,和金钟大对视后却低下头不发一语,脸色惨白的模样和刚才差异甚大。
「我饿了,小东西。」张艺兴揽住金钟大的肩膀,转身惬意地对同学们道别。
金钟大的视线仍然停在神色慌张的同学父亲上,这让张艺兴有些不悦,当他正打算开口唤回小东西的精神时,楼梯口消失的一个身影却吸引了张艺兴的目光。
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量突然没了,金钟大转过头只看见张艺兴著急地跑上楼的背影。
暻洁啊……。
张艺兴跑开的时候,金钟大听见空气中传来属於大叔的轻声细语,就这麼三个字。
金钟大似笑非笑地迈开步子,浑浑噩噩的随著张艺兴的脚步上了三楼。
站在转角处看著隔他几步距离的张艺兴,金钟大觉得那人慌张的模样比刚才同学父亲厌恶的眼神更令他难过。
张艺兴停下来的地方果然是3班的教室,有都暻秀在的二年3班。
即便只是侧脸,金钟大都能看见张艺兴满满的著急与旁徨,就好像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的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呵,大叔大概是忘了,他的小东西,就在身后而已吧。金钟大压掉眼角快要滑出来的眼泪,转身离开。
相伴七年,再怎麼想忽略、想刻意隐瞒的事情都会有露出边边角角的一天,好比张艺兴为数不多的两次烂醉中,痛哭失声地问著你怎麼能丢下我时,金钟大都知道那个「你」从来不是自己。
张艺兴两次都在昏睡的前一刻,悲伤地问著某个不存在却好像又一直都在的人:「明明我这麼爱你,你怎麼舍得丢下我自己走了呢?」
大叔给小东西的爱很多,但好像找不到热恋中可以说随意出「我爱你」的那种。
张艺兴的第一次烂醉是在金钟大刚上国中的时候,金钟大13岁。
白天发生过什麼事情,金钟大又看见了些什麼他都没敢说,他只知道那天张艺兴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来,在沙发上睡著的金钟大正想起身,却看到张艺兴痛哭流涕,手里抱著一盆已经七零八落的花。
张艺兴在客厅里对那个小盆栽哭著说话,每一句金钟大都听得懂,又听不懂。
张艺兴摘下一朵花说,你想要的那双名牌高跟鞋还是没降半毛钱,但我现在有钱买了你还穿不穿?
张艺兴摸著花瓣说,银楼老板又打来问我们什麼时候去取婚戒呢,我告诉他我还在等你点头啊。
张艺兴闭眼再次掉下一颗眼泪在花瓣上,他说,我这麼爱你,也说服自己现在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因为爱你,可是爱却到不了你那里。
我们无法衡量或证明自己长大了多少,金钟大说不出他到底算是成熟的小孩,还是单纯的少年。
那个沉重的夜晚金钟大搂著毛毯窝在沙发上,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著张艺兴哭到睡著,起身往那人身上盖了件棉被,走回自己的卧室里也哭了一夜。
隔天醒来的时候张艺兴和往常没有两样,金钟大亦是如此。什麼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