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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兔吧唯一杀李克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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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兔吧的格局,和别处差不多:都是街拐角的一个茶馆,馆里预备着冰箱,可以随时买到水。游荡的人,傍午傍晚活动,每每来两瓶水,就能出道一个兔子,——这是几年前的事,现在每个兔子要消耗到三瓶,——小吧外站着,烦躁了的喝了水休息;倘肯多买一瓶,便可以买源代码或出道资格,如果出道几十个,那就能当小吧,但这些顾客,多是游吧人, 大抵没有太多心情。只有心情好的,才进到茶馆的吧务室里,开个出道贴拿一瓶水!
  我从和兔子开战起,便在纳兔吧里当伙计,小吧说,样子看起来倒霉,怕侍候不了高雅人士,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中二们,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争论一下,谁又被小吧封了。所以过了几天,小吧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劝架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在纳兔吧转悠,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小吧是一副凶脸孔,高雅人士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右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右乙己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几年胡子没刮的样子。穿的虽然是游吧套,可是又脏又破,似乎从没有洗过。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 驱逐 挂路灯啊,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倾向极右,别人便从他的id是“YJ”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右乙己。
  右乙己一到纳兔吧,所有还在吧里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右乙己,你又杀了几个李克忠!”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两瓶水,要一份源代码。”便排出九个兔头。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是被封了吧!”右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宰李克忠被吧主十天循环了。”
  右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那是我为吧里清除祸患``吧主见我太累,让我休息,这能叫封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纸蜡烛”,什么“那些蛆虫”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纳兔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右乙己原来也发过出道帖,但没有坚持扒皮兔子,又不会打文;于是愈来愈极端,弄到来要成右狗了。幸而有个很好的基友,便天天来吧里杀李克忠屠版。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爱战。过不到几天,便去纳兔吧喷个别人没见过的李克忠,也不发司马言论。如是几次,跟他来吧里战的人也没有了。右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去别的吧转发一些反李克忠帖。但他在我们贴吧吧,死战是不能火的,就是没人理他;虽然没有办法,也只能喷喷人,但不出几次,定然会被几个小吧删得体无完肤。
  右乙己用了半份源代码,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右乙己,你当真发过出道帖?”右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个小吧都不是呢?”右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权限狗 亲自五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小吧是决不责备的。而且小吧见了右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右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我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出道过兔子吗?”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那我便考你一考。你知道什么样的兔子才能火吗?”我想,喷狗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右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罢?……我教给你,记着!那就是发一个出道贴,然后多召唤几个基友进来调戏兔子”
  我暗想我基友不多源代码也快用完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想发帖;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我去太吧上去搬运一下也一样”右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我也喜欢去那里,还有冷兵器吧你知道吗”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右乙己刚用指甲在桌上敲,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他找来几个吧友看他杀李克忠,围住了右乙己。他便去发了一个贴,吧友们看他F5一下帖子马上没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显示器。右乙己慌了慌,伸开五指将屏幕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战了,我已经不战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自己摇头说,“不战不战!战乎哉?不战也。”于是这一群吧友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右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国庆前的两三天,小吧正在慢慢的整理资料,忽然说,“右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颗兔头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纳兔吧友说道,他怎么会来?……他上次杀李克忠被大吧驱逐了。”小吧说,“哦!”“他总仍旧是战还乱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大吧要驱逐他了,他仍然继战”“后来怎么样?”“怎么样?然后就用小号发帖。”
  “后来呢?”“后来小号也封了。”“小号也封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没的玩了。”小吧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国庆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暖气片,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来份源代码。”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
  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右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见了我,又说道,“来份源代码。”小吧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右乙己么?你还欠十九颗兔头呢!”右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刚宰的。”小吧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右乙己,你又开始乱战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战,怎么会被当成右狗呢?”右乙己低声说道,“我大号马甲被永封了,封了,封了……”他的眼色,很像恳求小吧,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小吧都笑了。我取了源代码,端出去。他从破口袋里摸出四颗兔头,放在我手里,不一会,他用完了源代码,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右乙己。到了年关,小吧说,“右乙己还欠十九颗兔头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右乙己还欠十九颗兔头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右乙己的确被大吧驱逐了罢。


1楼2013-11-19 00:28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