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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天一少年行》 By 南风歌(完结,生子,年下,扬书魅影信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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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
  高放望著下面街道上的情景,已经有不少人嘶吼地运起轻功向他们所在的屋顶疾奔过来。比之先前无知无觉空有蛮力的傀儡模样,现在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原来柳先生说的是这个意思。”高放凝眉道,“他们昔日都是江湖上有名的英雄侠客,武功不可小觑。如今我们要对付的不是木讷的傀儡,而是千百个被仇恨蒙了心的武林高手。”
  “没有胜算。”信云深脸色苍白了一层,紧紧握著手中长剑。此刻他竟一点办法也想不出。人数的悬殊太太了。
  “云深,你将我们送回小楼。”高放突然开口道,“这里离出口太远,你不可能护得我们所有人周全,加上你师兄也不够。但是你一个人要突围却很容易……”
  “你住口!”信云深突然面色一冷,朝高放吼道。
  高放怔了一下,信云深从未这样对待过他。信云深的眼神却仍旧冰冷,紧紧地盯著他:“我不会独自逃走的!”
  “不是独自逃走,你出去之后,可以多带些人手,回来救我们。”
  “你觉得现在以情花山庄的情况,能找来几个帮手?!”信云深看著高放,“小放,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我知道的。”
  高放原本还想诱哄的话尽数咽了下去。信云深也不再看他,转头向著街道,飞身掠向前方,长剑挥洒,将追至近前的几个疯人毙於剑下。他不敢恋战,一击得手便飞身回来,落在高放身边。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信云深口中喃喃道。
  李帅不愿再托庇於师弟的保护,也长啸一声,飞身冲向前方。
  “李帅!”那女子一手伸向前方,凄然叫道。
  信云深眼望著李帅效仿他刚刚的做法,得手即回毫不恋战,回来的李帅却也禁不住地苍白了脸色。
  只是过了一回招,李帅便觉心惊胆颤。他借著地势的优势,加之下面那些怪人仍旧不甚灵活,他才能轻易得手。然而手上感受到的巨力,还有那些人双目当中遮天盖地的刻骨仇恨,毫不惜命地冲锋陷阵,还有他们越来越灵活的身形,都让李帅看不到丝毫逃脱的希望。
  他看向小师弟,却见他阴沈著脸色,看不清他心中所想。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几个人当中惟一可以依赖的,就是这个稚嫩的小师弟了。李帅心中愧疚,始终认为这件事是因他而起,因此他竟不敢问小师弟有没有想出法子来。
  眼见著新的一波人已经冲到近前,信云深握紧了剑,正欲再冲杀一番,却见不远处突然有一股火光冲天而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极乐宫主的尸身在此。她已死了,如今也将要尘归尘土归土,你们的仇怨也可散了。”柳先生的声音从火中传了出来,虽然虚弱,却用内力推至每一个人的耳边。
  街道上的傀儡人一听到极乐宫主四个字,就再也顾不上面前的信云深几人,犹如闻到新鲜血肉味的野兽,纷纷掉转了头,向著小楼冲了过去。
  “柳先生还在里面!”高放急道,“云深,怎麽办!”高放也不知道他唤信云深能做什麽,他既不想让信云深为救柳先生涉险回去,也不想放弃柳先生不管。无论柳先生初衷如何,他都救了他们,甚至为此舍了性命。
  高放此刻甚至什麽都没想,他只是就这样依赖著信云深,只是觉得唤了他的名字都能得到一丝安心。
  信云深抓著高放的手握了一下,将他推到李帅身边。
  “师兄,你保护好高放,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都保护好高放。”信云深沈声道,“趁现在没有傀儡挡道,你们到出口外等我,我去救柳先生。”
  不等李帅和高放开口,信云深已经如箭一般向著著了火的小楼疾掠而去。
  “云深!”高放望著那决然果断的背影,脚下向前跄踉了一步。
  李帅一咬牙,抱起高放:“高公子不用担心,小师弟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带你出去!”
  “那我呢?!李帅,你不可以丢下我!”那女子突然扑了过来,一脸惊慌。
  李帅虽恨这女子算计於他,害几人落於这般凶险的境地,却也无法放弃一个人在这黑暗地底。他咬牙道:“你在这里等著,我会回来接你的。”
  本以为她会不依不饶地哭闹,李帅已经做好准备决绝而去。没想到她竟然擦了擦眼泪,后退一步,点头道:“你说了我便相信,我在这里等著你。”
  李帅一怔,轻叹一声,抱著高放顺著街道向出口处奔去。
  信云深一路疾奔,不过片刻便到了小楼外。不知柳先生用了什麽法子点著的火,此时火已经将整个小楼吞没。
  信云深停在小楼下,却找不到能够进去的入口。
  “柳先生!”信云深叫道,“柳叶儿!你还活著就出个声!你如果已经死了,也省得我白进一趟。”他一边叫著,一边在火中找著进去的路。
  柳先生的声音轻叹一声,悠悠传来,安然得仿佛并非处在这烈火之中。
  “我好歹是你师父,你就这样对我,真是逆徒。”
  信云深在小楼后面居然看到三个大缸,缸里盛著满满的清水。想起柳先生被青藤束缚无法动弹,他却也不可能这麽多年不吃不喝地活著。却不知这水他又是如何弄来的?!
  信云深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也不及多想,便跳进一个水缸里,将自己从头浸没,又湿淋淋地钻了出来,冲破一个窗户,进了小楼。
  小楼里面已经被浓烟浸透,信云深用袖子掩著嘴,屏住呼吸,眼睛却无法遮避,直被熏得眼泪直流。他按著记忆往柳先生的地方摸过去,一钻出浓雾,却见柳先生所在的那处像是被什麽东西阻隔住,不但火烧不过来,连烟也透不过来。柳先生便在那方寸之地,神态怡然地看著狼狈的信云深。
  此地暂时安全,信云深看著周围的火势,却知道这里也撑不久了。
  他一把抓住柳先生细瘦的手臂,咬牙道:“你自己脱开身来,我带你走!”
  “徒弟,你真是不死心。”柳先生笑道,“你愿意回来救我,就说明我没看错你,这个徒弟我柳叶儿收得值了。其他的你莫要强求,高公子在外面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忧你。你快些走吧。”
  “你知道我的朋友会担忧我,那你的朋友又岂会不担忧你!有什麽承诺比命还重要?!你一个人死在这里有什麽意义?!”信云深急怒道。
  柳先生微微一怔,却又摇头笑道:“你懂什麽。我只有死在这里,才有人会为我担忧,才有人会记得我。再说,有极乐宫主这样的美人陪在身边,便是下了黄泉路,也不枉我柳叶儿这一生。”
  信云深听不懂他话中的那些曲折,却也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跟自己走。信云深一咬牙,持剑便去劈砍柳叶儿身上那些青藤。
  “你既然要死,死在我的剑下也好过死在这大火里!”
  信云深刚刚砍断一根青藤,突然被一股大力甩到了一边。一个黑影猛然覆在柳叶儿身上,信云深甚至看不清来的是人是鬼,那黑影便已经一把挥开柳先生身上的束缚,抱著他冲出了小楼。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子快滚,别等老夫杀人!”
  信云深心下惊骇。他得了柳先生一身功力,再加上他自身的内力,除了他大师兄,在江湖上只怕也鲜少敌手。然而这个人的武功,竟然深厚到让他连看都看不清的地步。若是交上手,他定然只有吃亏的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上到底还有多少隐在暗处的绝顶高手,看著他们这些身处俗世的凡人做著自以为是的高手梦。
  然而信云深从不只看他人威风,转念一想,他有再高的武功又如何,孤身一人藏在这情花山庄的地底,面对那人数众多的复仇傀儡,也只有逃窜的份。
  归根结底,在这江湖上个人的武功修为只是一个片面,甚至只是一个手段,一个达到权利顶峰的手段。高坐庙堂的皇帝又有多高的武功?!那个人却一手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61楼2013-11-2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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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3-11-2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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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集
        慕容骁被刺伤,李帅独自应付数十人围攻,渐渐开始吃力起来。
        方小月焦急万分,向著方小可叫道:“大姐,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怎麽能把我们山庄搞成这个样子?!”
        方小可怒斥道:“住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事后再找你算帐!”
        高放向信云深道:“云深,你去帮李帅吧,我这里不要紧的。”
        信云深却不敢离开高放,高放又道:“再这样拖下去,李帅若也受伤,你一人要如何对付他们?!”
        信云深知道高放说得没错,回头看了看身陷重围的李帅:“小放,你要小心!”
        方小月见他要去帮李帅,也忙凑到高放身边,抽出一把小刀,向信云深道:“你快去帮帮李大哥,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朋友!”
        信云深瞪了她一眼,方小月被他看得略一瑟缩,好在信云深没再说什麽,便转身投入战局。
        慕容骁差点被伤到要害,高放不敢大意,趁著暂时无人顾及到他们这里,将全身带的止血药都敷到慕容骁的伤口上,又让他吞下一堆药丸。
        慕容骁失血过多,脸色惨白,高放撕扯下柔软的衣料,一边给他缠著伤口一边急道:“慕容骁,你一定要撑住。死在这里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慕容骁抬头看著高放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耳畔还能感受到那含著温柔的吐息,那是高放特有的温柔。高放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十分舒适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感受得到。难怪信云深那样懵懂的小子即便什麽都不懂,却一味紧缠著高放,不让别人觊觎。
        慕容骁勉强地笑了笑道:“在下谨遵医嘱。”
        方小可已经看到他们这一边非伤即弱无人保护,指使几人向著他们袭来。
        高放只能让方小月继续给慕容骁包扎伤口,自己起身站在慕容骁和方小月身前,转了转手背上的银链,猛一抬手,几束细小到看不清的银针划出一片扇形的气流,竟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孔武男人瞬间放倒。
        高放借著手上那武器的机括之力将各种毒药暗器向四周敌人发射,暂时免於陷入围攻。
        只是四面八方攻来的人越来越多,高放渐渐难以应付。信云深一直注意著这边的动静,看到这番景象,再顾不上与周围的人缠斗,脱开战局便欲向回冲。
        却有一道人影先於他挡在了高放和慕容骁的身前。
        高放身前的危机暂缓,信云深脚步一滞,继续与李帅共同对敌,大半注意力却仍旧放在高放身上。
        挡在高放身前的却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一个人——竟然是将慕容骁刺伤的陆情。
        陆情武功不高,咬紧牙关挥舞长剑,还需有高放在一旁协助才勉强能将敌人挡在外面。
        慕容骁显然也看到了陆情,他眼中有一抹微光闪了闪,却又敛下眼睫,十分疲累地叹了口气。
        方小可见陆情竟然与她作对,气得狠狠跺了跺脚,怒道:“陆情,陆情,你好——慕容骁害我情花山庄背负屈辱十数年,你竟然还要帮著他!这样的深仇大恨你都能忘记,说你是软脚虾都是抬举了你!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陆情苦笑一声:“小可,师妹,你已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件事与你并无关系,我和师父也一直尽力保护你,为何竟然是你陷得最深?!当年没有师父和师母陷害慕容骁在前,他又怎麽会报复情花山庄?!我与他定下誓约,让他放过情花山庄数百条人命。他也守住了承诺,未伤一人。他性子高傲,不愿看我勉强投於他门下,便给我十年之期,只要我可以将情花山庄撑住十年不倒,他便会放过我,放过我们所有人。从此以后恩怨两清。如今已经过去六年之久,只要再过四年,我们便可将上一辈的恩怨全部斩断。你又为何偏在这时兴起波澜?!”
        方小可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麽极为可笑的笑话。
        “撑十年?!你拿什麽撑?!就靠著在江湖上乞讨为生麽?!他威胁情花山庄禁止弟子练武,不准租地经商,你就真的全不反抗?!当年情花山庄有多少荣誉,今天就有多麽耻辱!”
        陆情苦笑一声:“冤冤相报,从一开始情花山庄就错了,你为何只能看到自己的委屈?你为与他对抗,就在我身上种下剧毒,拿我的性命要胁於他,是麽?”
        方小可脸色一变,咬住下唇,却未反驳。
        陆情知道她是默认了。曾经慕容骁将这一切告诉他,他却不信。尽管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下去,他也依旧怀著一丝希望。如今方小可将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破,他却并不感到痛苦,只觉得一阵解脱。
        “慕容骁说的时候我从来不信。我敬你爱你,拼尽全力保护你,到头来却只换得你的一腔仇恨。我如何肯信?!你却连这点希望,都不留给我。”
        陆情与方小可尽诉恩怨,信云深顾不得他们在说什麽,却看准了方小可松懈的空当,准备将她一举擒住。


      68楼2013-11-23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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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帅与他配合无间,早已替他将所有缠手缠脚的敌人都挡住。信云深身形一动,还未近得方小可的身,却见那宽阔入口又一次打开,又有数十个惊魂甫定的人涌了进来。
          信云深暗咒一声,到底还有完没完?!人群中有一道人影已经冲向他,信云深只能先向后退去。
          方小可见又来这许多助力,自然更是得意,也顾不上再与陆情互诉衷肠,掏出银铃又是一阵摇晃,将更多傀儡投入争斗。
          信云深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缠住。此人看上去文雅清俊,像是读书人一般,他的武功却是这些乌合之众里最高的。信云深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却见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神情或呆滞或疯狂,既不像是被铃声迷了魂,也不像是被毒药控制了心智。
          信云深心念一动,出声道:“你是谁?!难道是那情花山庄的老庄主,方续?!”
          信云深的话惹来众人注意,方小可和陆情都是一惊,也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不知何时赶来。
          方小可指著慕容骁道:“爹,女儿已将慕容骁刺成重伤!只要杀了他,情花山庄从此以后便自由了!”
          方续看向慕容骁,对上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却只觉心底一悸,竟是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这麽多年了,他已老了,慕容骁却仍是当年那般英俊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看著他的脸,他就能记起当年他是如何地嫉妒著他,那样丑陋的、不可见人的嫉妒。因为那样的嫉妒,他又犯下了多少丑陋的,不可见人的罪恶。
          方小可见方续竟然没有对慕容骁出手的意思,她有万般的不解,愤恨著自己的父亲和丈夫都是不敢反抗的胆小鬼。她不再寄希望於他们,摇著手中那小小的迷魂铃,指挥著更多的傀儡杀向慕容骁。
          陆情本已抵抗得十分艰难,陡然又多了许多人围攻,他更是捉襟见肘,一瞬间肩上背上已被划出十几道伤口来。
          高放抬手,五指伸向陆情身边,复又一握,将最后一轮毒针发射出去,替他挡下这一波攻击。手链中已再无可以发射的暗器,高放捂著手向后退去,突然被一人搂住腰身,猛地将他护在身前。
          高放抬头,却见是面无血色的慕容骁强撑著站起身来,将他护住。慕容骁夺过方小月手中的小刀,将它甩成一弧流动的弯月,向著陆情身周的敌人劈斩过去。
          高放与慕容骁先后为陆情解决了两次围攻,陆情得以暂时脱险。慕容骁却没有更多的力气应付其他。
          眼看著十几个已然杀红了眼的傀儡人举著大刀长剑向他戳刺过来,陆情连拉住一个都嫌费力,只有满面惶急地向他叫著什麽。
          远处的信云深亦被数十人缠住无法脱身,一双喷火的眼睛望著高放,雪白的牙齿将薄唇咬出血来。
          慕容骁将这一刻看在眼里,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分外得慢,让他可以看清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只可惜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挡不住敌人,救不了自己。
          但他还可以再救一个人,这个无辜的,善良的,温柔的人。
          慕容骁将那具柔软温暖的躯体抱在怀里,用高大的身躯将他全部挡住。
          “对不起,连累了你……”慕容骁在高放耳边低声道。
          他这一辈子倾尽全力爱过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加无情,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他已累了,也已老了,心比身体更累,更老,已经无力再继续下去。
          从见到高放的第一眼起,他便被高放身上的气息所吸引著。那是疲劳的旅人对於温暖的宿处的向往,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不同於刻骨铭心的爱,更像是触摸不到的憧憬。
          在最后一刻能用这残破的身躯护得高放周全,慕容骁便觉一切都已值得。
          刀剑无眼,那些人冲著他来,却难免不会伤到与他同在一处的高放和方小月。方小月他已顾不得了,只希望方小可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不会伤她性命。
          慕容骁将高放护在身下,安然闭上双眼。
          噗得几声轻响,是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一片温热的鲜血喷洒开来。
          “慕容门主!”高放急道。
          慕容骁皮肤上感觉到了温热的血液,鼻端闻到了甜腥的味道,却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
          他睁开双眼,向后望去,却见一个人影背对著他,双手持剑,替他挡去了四面八方刺来的兵刃,还有几条漏网之鱼,却被他用血肉之躯尽数挡在外面。
          “情儿……”慕容骁嘴角动了动,有些茫然地抬头,却见陆情已然倒伏在不远处,生死不知。
          背对著他的人缓缓向后倒下,高放忙从慕容骁身下起身,将那人扶住,让他慢慢仰倒。
          趁著这段空当,信云深和李帅都已脱开人群纠缠,一起挡在高放等人身前。信云深急道:“小放!”
          高放忙安抚他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信云深隔著涌动的人群向方小可的方向怒视:“我一定要杀了这个狠毒的女人!”
          高放本不希望他痛下杀手。陆情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是情花山庄和慕容骁的旧日恩怨,尚且纠缠数十年还是牵扯不清,信云深作为清风剑派的少主人,如果卷进这种门派之争,那更是后患无穷。想来信云深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出手一直把握著分寸。


        69楼2013-11-23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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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考虑得再多,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如今连慕容骁都差一点折在这里,高放是断然不会再劝信云深手下留情了。
            有信云深和李帅在一旁保护,高放也能安下心来履行医者的责任。
            高放在那人身上拍了几处穴位,著急地替他止血。
            方小月愣怔了片刻,突然号啕著扑了过来:“爹!你不要有事啊爹!”
            方续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抬手摸了摸方小月的头顶,视线却艰难地转向慕容骁。
            “慕容……别来无恙。”
            “方续,你——你为什麽——”慕容骁满是不解,挣扎著慢慢靠近方续。
            方续痴痴地望著他,双目中满是怀念。
            十几年过去了,慕容骁还是当年模样,没有丝毫改变。这样看著他,恍忽间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年月。这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恩恩怨怨,也好像从未开始过。他们仍旧是至交好友,那个高傲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慕容大侠,仍然只同他这个小小的一庄之主交好。
            可是实际上,他已年过不惑,再不是当年初入江湖,初见慕容骁的那个年轻侠士。大错已经铸成,他加诸在慕容骁身上的那些伤害,再无撤消重来的机会。
            “当年我爱煞了极乐宫主,我以为你也爱她,我以为你要同我抢她。你比我武功高,比我长得好,比我有本事,你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我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你。我嫉妒得发疯。所以我做下了此生最后悔的错事。你一定……很恨我吧。”
            慕容骁抿紧双唇,看著方续满含后悔和悲哀的双眼。
            也许方续期望他的原谅,可他不会自欺欺人地说出不恨二字。
            慕容骁倔强的默不作声,方续都在看在眼里,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高放怒道:“你要活命就别再想太多!留著一口气保著你的小命吧!”
            方续摇了摇头,抬手伸向似乎离他很远的慕容骁:“后来我才知道,我错得,太离谱。你根本不会跟我抢什麽,你也不想要极乐宫主。你想要的只是——”他双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将那个字说出口,“就因为你想要的不是她,她才要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来报复你。我没有资格批评她什麽,只因我便是她手里对付你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呵,原来那麽高高在上的慕容骁,离我曾经那麽近,只要我伸手,我嫉妒得发疯的那个人,就都是我的。多麽可笑。”方续笑著咳出了几缕鲜血,“我醒悟得,太晚了。慕容,你可知,我后悔了十几年了。如果,如果那天夜里,我听你把话说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慕容骁望著方续充满渴求和希望的双眼。这样的恳求,如果是在十几年前,他听到了一定欣喜若狂。
            那双安静的,温润的眼睛,曾令他如此著迷,那一抹文雅淡泊的身影,也依旧刻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但错过了一瞬间,便是错过了一辈子。他和方续之间,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结束。
            方续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决绝,他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如风中烛火终於灭去。
            慕容骁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方续的神情仍旧让他心痛如割,他却不愿开口。
            方续终於叹了一口气,最后神情复杂地望了自己的弟子陆情一眼,便沈沈地昏睡过去。
            方小可看到方续和陆情都受了伤,明显地犹豫了片刻,却又继续指挥著手下傀儡不断攻击。
            方小月伤心地不停哭,冲著方小可吼道:“大姐,你怎麽可以这样?!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冷血无情?!”
            “你住嘴!我本来有万全之策可以杀死慕容骁,让我情花山庄立刻脱离他的掌控!可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是这麽没出息!你们对得起情花山庄的众位前辈麽?!爹,你这样,对得起我娘麽?!”方小可大声怒斥,亦是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她只是想要为情花山庄的未来谋一个光明的出路,只是想要挣回情花山庄曾经的荣誉,这又何错之有?!整个情花山庄的重担,她一个弱女子甘愿一肩挑起。为何到了最后,每一个人都要反对她,每一个人都要来指责她?!为何每一个人都要向著那个可恶的慕容骁?!
            方小可将信云深和李帅的实力看在眼里,心底已经知道自己今天定无胜算。她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谋算,也已心灰意冷不再在乎什麽输赢。
            往日她要谋算,也是为了一整个情花山庄,如今根本没有人对她抱有希望,她还有什麽必要枉费那些心机?只是这一口气憋闷在心口,她是无论如何不愿轻易收手,情愿拼一个鱼死网破,也不想低头认输。
            方小可急急地催动那小小的迷魂铃,让傀儡的进攻又一次紧急起来。
            信云深已经不耐烦再看著争斗拖延下去。虽然有十多个江湖高手将方小可牢牢地护在中间,让人难寻空隙,信云深却只是向著李帅交待一声,自己凌空而起,直直冲著方小可掠去。


          70楼2013-11-23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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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集
              信云深眼见那方小可逃出山洞,回头向李帅望了一眼,高声道:“师兄,这里交给你了!”
              李帅应声,信云深便提剑追了出去。
              没了方小可指挥,李帅也感到压力骤减。不过片刻,便将失去斗志的敌人尽数制服。
              高放跑到出口边焦急张望,此时庄园里已经遍地火光,浓烟滚滚,却不见信云深的身影。
              李帅走到高放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安抚道:“高大夫,你不用担心,小师弟有分寸的。”
              高放点了点头,见李帅手上留著血,知道他也受了伤,也只能暂时按下心头急切,又为李帅治伤。
              李帅推却道:“不要紧的,一点小伤。”见高放坚持,也就由他去了。
              高放将十二万分的精力都放在李帅那些不大不小的伤口上,努力不去乱想信云深的处境。
              连重伤的慕容骁等人也没有这般待遇,李帅正襟危坐在那里,简直有些诚惶诚恐。
              伤口包扎到一半,信云深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我回来了!”
              高放一顿,马上将手头的工作抛到九霄云外,转头冲著山洞入口跑了过去。
              李帅自己按著那包了一半的布带,有些寂寞地自己胡乱缠起来。
              方小月挪了过来,眼中尤带著泪水,却红著脸望著李帅精壮的胸膛,低声道:“李大哥,我来帮你。”
              李帅慌忙将衣裳拉好走到一边,连连推辞道:“不敢劳烦方二小姐。”
              方小月虽败不馁,继续纠缠李帅,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信云深那边的情形。
              信云深将被点了穴的方小可推进山洞,看到一脸焦急走向他的高放,便对高放安抚地笑了笑:“小放,我没事的。你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信云深说著,也不等高放说话,便又转身疾掠回去。
              高放有些疑惑地望著外面,倒在地上的方小可对他怒目而视,他也完全感觉不到。
              这一次却没让高放久等,不过片刻,信云深的身影便又出现在视野中。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是空手而回。信云深双手小心抱著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高放一愣,看著信云深慢慢走近,那女子的绝色容颜,也印入他的眼帘。
              这女子高放并不陌生,他刚才还想到了她,正是那曾用血为他解毒的花音。
              花音此时双眼紧闭,原本白皙的面庞更比从前苍白一层,一头柔顺黑发也显得散乱,发稍还有被燎起的微卷。她身上还算齐整,只是衣角之处也有被火烧过的黑色痕迹。看样子她在庄园里独自乱撞了不少时间。四处是火无路可逃的场景定然如同人间地狱,看样子花音爱了不小惊吓,现在仍旧惊魂未定。只是她却并未昏迷,信云深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她终於睁开眼睛,一手抓住信云深的衣袖。
              信云深难得对外人柔声安抚:“花音姑娘不用怕,你已经安全了。”
              花音点了点头,只是依偎在信云深身边站著,虽不近却也不远,保持著恰到好处的亲近。
              高放在一旁看著,只觉得心底升起一丝异样。但此时却不是多想的时候。
              在山洞的角落,陆情还在昏迷著,慕容骁在一旁看著他,面无表情。也许他对陆情也已失望,但高放知道他一定仍旧希望拯救陆情的性命。陆情体内经年累月的毒此刻发作起来,若花音真是药人体质,那便是解了这燃眉之急。
              高放将这件事向花音说起,花音听完,却只是看向信云深。
              信云深将她从烈火之中拯救,在她眼里,信云深已然是她最信赖的依靠。上一次见面时的高傲与高深莫测全然不见,此时她只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雀儿,全然没了自己的主意。
              信云深向她点了点头,花音也算痛快,当即便伸出手臂示意高放取血。
              高放取出小刀与瓷瓶,边上止血药也准备好,正欲动手,花音却又动了。
              原来信云深正想过去看看李帅,花音见他离开,竟毫不避讳地拉住他的衣袖,抬脸看他的神情里满是惊惶。
              高放无奈地看著信云深:“花音姑娘受了惊,你先站在这里,等我取完血。”
              信云深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是困扰。
              高放将那细细的刀刃用火烤过,刚刚靠近花音的皮肤,信云深突然道:“不会留疤吧?”


            72楼2013-11-23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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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放一怔,心底尚来不及多想什麽,便拿起旁边的小盒子,向信云深道:“这里面的药有生肌止血的功效,虽然对大伤口作用不大,但是一点点小伤口,不会留下疤痕的。”这也是他刚才没有拿给慕容骁他们用的原因。这点药膏对他们的伤势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作用,这时用在花音身上,高放原也是要防止在花音身上落下疤痕的。
                信云深点了点头,在一旁看著。高放继续动手,等安静下来,回味片刻,高放便觉得一丝冰凉的酸涩从心底涌上。
                这不是他所了解的信云深。信云深何时会在乎别人,此时竟然会关心到这种小事,难道他对花音——
                高放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至脑后,只专心对付起眼前之事。
                取了血,又仔细给花音手臂上的伤口敷了药,高放才匆匆走向陆情,将解药喂给他,暂观后效。
                信云深和李帅又一起在山洞里找了半个时辰,终於找到一处机关,触动之后,几人身处的这山洞居然一震,缓缓上升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山洞才带著众人升至顶上,信云深站在崖边望著深渊之中那被大火焚毁的情花山庄,也不由得赞叹这机关设得实在巧妙至极,竟将整个山谷与山峰的起伏之势都利用了进去。
                高放一直有些闷闷的,脸色也不太好,信云深走到他身边,小心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担忧道:“小放,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很差。”
                高放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抬头看到少年关切的神情,高放只觉得心头一紧。
                他果然是——栽在这个小子的手里了。如果信云深对著别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如果信云深像对他一样再对别人这般亲密,高放简直无法想像,自己将会有多麽难过。
                只是,他知道麽?!他到底懂还是不懂?!
                一行人出了情花山庄,慕容骁招来焚心门人,欲将情花山庄和那些中毒的江湖人全部押回焚心门。
                方家几人与慕容骁的恩怨,自然只有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至於那些中毒之人,带回以医术见长的焚心门医治是最合适不过的。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连信云深也无话可说。
                他原本是想将那些江湖人都押回清风剑派,无论是救治还是其他,都可以让清风剑派的声望再上一层楼。就这样让焚心门带走岂不是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
                但眼下带回清风剑派也不是个好办法,这麽多人中了这种毒,寻常大夫都无可奈何。稍想一想信云深也便释怀了。今日无论是谁接手这些麻烦,清风剑派都可获益,甚至因为焚心门的魔教身份,连这最后一步医治的功劳,也会归益於清风剑派。
                信云深抱剑站在一边摸著下巴评估损益,一双水润大眼时而眯起,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高放走了过去,把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云深?!想什麽呢,这麽出神。”
                信云深嘿嘿一笑,抱住高放一只手臂:“自然是门派大事。”
                “小鬼。”高放不以为然,却不知道人家真的考虑得十分深远周到。
                若有任何人能够洞悉信云深天真面容下的诸多想法,尽管有些带著稚气,还不那麽成熟,却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接手江湖第一门派的最合适的继承人,比仗剑任侠的楚飞扬更合适。
                只是几乎无人看透,也无人知晓,他的理性能够让他做到哪一步。
                风波已定,还有诸多杂事自有焚心门的弟子来处理。慕容骁重伤虚弱,信云深和高放便代为指挥,将一切都处理妥当。
                众人依旧住在原本下榻的客栈之中,慕容骁命人先行将中毒之人带回焚心门,自己却以养伤的名义留了下来。


              73楼2013-11-23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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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时日高放对他也并非全不理睬,只是信云深对於别人的态度分外敏锐,一丝丝微小的差别他都能感觉得到。尽管他说不出高放现在对他有哪些不同,他却就是觉得不痛快,不愉悦。他觉得他与高放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几人雇了两辆马车,花音与小桃一辆,信云深和高放一辆。一路上信云深使尽手段,希望能像从前那样与高放相处。高放依旧对他很好,依旧很包容他,放纵他,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信云深只觉得不满足,却找不到症结所在。
                  就这样别别扭扭地回到了清风剑派,刚刚走到山门处,高放便要与信云深告辞。
                  信云深皱著一张脸蛋,十二分的不乐意。高放笑道:“别摆这副表情,我又不是要走,只是回到后山去住。经过上次的寿宴,你们清风剑派还有几个人不认识我这个魔教妖人?我跟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信云深自然也知道这个事实,他扭了片刻,才不悦地道:“虽然可以天天见面,可是我想让你名正言顺地走进清风剑派,让我爹接受你啊。”
                  高放无奈道:“让你爹接受我干什麽?别孩子气了,我在这里就是等著楚飞扬回来。记得他一有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高放听到山门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和脚步声,且越来越近,知道是有人来接信云深了,便又道:“我先走了,你快点进去吧。再聊下去,让人看到就不好了。”说完便往一旁的山道岔路上走去,熟门熟路地往后山去了。
                  信云深听到高放说只等他大师兄的消息时,便已经觉得很不是滋味了。高放这样说走就走,让他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山门里远远地就传来他几个师兄的声音,他只能先打起精神来应付。
                  花音和小桃仍旧坐在马车里。花音不算江湖人,在情花山庄的时候身不由已被迫露面就算了,这时候自然是能遮就遮,能掩就掩。
                  几个师兄听说信云深已到了山门,都从门派里跑出来相迎,这时候看到马车也都十分好奇。
                  江湖之上无秘事,信云深在情花山庄的作为早已在各处传开了,连著焚心门的“弃暗投明”也算成了信云深的功劳。在信云深的有意渲染下,清风剑派的声望比他个人的风头更盛一筹。
                  这些传闻当中自然少不了那身负离奇传说的绝色佳人。翩翩公子与绝色佳人的故事,才是众人茶余饭后最爱的谈资。信云深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遍了不同版本的说书故事。
                  清风剑派的众人自然已经通过信云深先一步传来的书信了解了事件始末,此时一起打趣信云深道:“小师弟,你行啊,第一次独自出门,不但办成一件大事,还带了个绝色美人回来。比起大师兄的水准来也不逊色啊。”
                  信云深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那布帘微微一动,似乎布帘后的人在偷偷窥觑,又退了回去。
                  信云深微微一笑,在众师兄弟的簇拥下往山上走去。
                  苍狼山,天一教。
                  楚飞扬带著君书影直接飞进了湖中央,两手穿过君书影肩下支撑住,掌心帖上君书影的后背为他调顺气息。
                  君书影吐出一口黑血,呛咳不止。他一把推开身前的楚飞扬,脚下却一个踉跄,滑栽到了水里。楚飞扬忙潜下去把人捞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皱眉喝道:“你不要命了?!”
                  君书影喘著粗气。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上,温热的湖水顺著脸颊向下流著,他也顾不上去擦,只透过不断滑下的水线冷冷地看著楚飞扬。
                  楚飞扬心下一凉。君书影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即便是几个月前,他们仍是敌人时。他在君书影的眼睛里看到过怨毒,算计,愤恨,无奈,幸灾乐祸,甚至是杀气也从没有让他有过如此心凉的感受。那些都不像眼前这样,饱含赤裸裸的疯狂的仇恨,极致的厌恶,冰冷。
                  也许以前也曾有过,只是,他承认自己已无法像曾经那样视若无睹淡然相对。
                  楚飞扬知道君书影仍是有些神志不清,低叹口气,避开君书影冷冷的视线,将手按上他的背。
                  “高放是对我最好的人。”君书影淡淡开口道。
                  “……我知道。”楚飞扬顺著答道。
                  “高放是这世上惟一对我好的人。”君书影继续低低地说。
                  “……恩。”
                  “但是你们杀死了他。”君书影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
                  “……”楚飞扬无言以对。
                  ===


                76楼2013-11-23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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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集
                    信云深凑到高放脸前,仔细打量著那张让他心生荡漾的秀美容颜,嘟著嘴道:“小放,你找我大师兄到底有什麽事?!”
                    高放看他一眼,回头收拾刚采来的药草:“小孩子不用知道。”
                    信云深跑到高放身边,怒道:“我不是小孩子!小放,你到底在生气什麽?你对我这麽冷淡,我好难受。”
                    高放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片刻后继续整理著手上的几株草,口中道:“你想多了。”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无视他,信云深的不满彻底爆发了。他不依不饶地抓住高放的手臂,强迫高放面对他:“你肯定有事瞒著我!别想骗我。小放你真的要一辈子都不理我吗?!”
                    高放微微皱眉,叹道:“怎麽会呢,我什麽时候不理你了。”
                    信云深知道高放说得没错,只要他来找高放,高放从来没有不搭理他。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高放和从前不同了,他却偏偏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果高放真的生他的气,他情愿让高放打他骂他,都好过被这样对待。
                    信云深心里有无限委屈,他抓著高放的手道:“又不是跟我说话就是理我了!我不要这样!”
                    高放无奈道:“那你要怎麽样?”
                    “要从前那样!”
                    高放沈默了片刻,道:“从前又是怎麽样?!云深,你也说了你不是小孩子,那就别这麽幼稚。你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我也会有更爱的人,像从前那般相处,是再也不可能的。你就当情花山庄的经历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这里才是现实。”他恍然说著,只有他心里知道,最后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信云深从来不做梦,他从来都活在现实中,比任何人都活得现实。
                    信云深咬紧牙关,一双精亮的眼睛逼视著高放,竟让高放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甚至快要忍受不了,想要后退,却被信云深一把抓住。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软稚嫩的少年,此时的手掌却如同鹰爪一般有力,从被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疼痛,。
                    “你爱的人?!你终於说出来了是吗?!”信云深怒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找楚飞扬,到现在还是只要楚飞扬。我早该知道,我对你根本什麽都不是!”
                    高咬牙忍著手臂的疼痛,拧眉道:“就算如此,又与你何干?!”
                    信云深听到这样的话,只感到心头一阵发冷,那冷又蔓延到身体里,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抖,更想痛哭。依他以前的性格,在高放面前哭笑都可随心所欲,这时候他却死死咬住嘴唇,绝不让自己哭出来。
                    高放望著他这样的神情,一阵心疼滑过,他却强忍住安慰信云深的冲动,冷冷望著他道:“你说你对我什麽都不是,你又想成为我的什麽人?!你认真想过麽?你说得出来麽?!你若说得出来,我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也许高放的话中含著几丝真切的希冀,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刺激信云深,还是隐含卑微的恳求,恳求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冤家,将他自己的心看个清楚。
                    只是信云深听完这前所未有的冷言冷语,连眼睛都红了起来。他向来敏锐聪慧,这时候却连一分也使不出来。他眼中看著高放冷淡的表情,耳中听著他轻视的话语,一瞬间竟是怒从心头起。
                    他发怒的时候喜欢砸东西,喜欢打人。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高放需要的,他不能砸。手中的身体是他心疼的,他舍不得打。
                    信云深双眼通红地看著高放,直看到他移开视线,向后退缩。
                    “云深,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说。”高放道。
                    他话音一落,却只听喀嚓一声,手腕上感到一阵冰凉。
                    高放抬头看去,一道黑色的锁链缠在他的手腕上。他一惊道:“云深,你干什麽?!”
                    信云深咬牙不语,却用蛮力压制著手无缚鸡之力的高放,让他无法脱身,不能反抗。他阴沈著脸,将铁链的另一端用力钉进洞壁里面。
                    高放怒道:“云深你别这麽任性。”他脱不开手腕上的锁链,又去扯楔在墙里的那一头,却无法撼动分毫。
                    信云深站在一边无言地看著高放挣扎,整个山洞里只有锁链哗啦的刺耳声音。
                    高放无法自己脱身,只能脱力地半倚在墙边,额上流下冷汗来。他看著信云深道:“云深,你到底想怎麽样?!”
                    信云深露出想哭的表情,嘴角向下撇著。他靠近高放一步,眼见高放受惊似地向后一退,他眼中流露出更加受伤的神色,却依旧执著地走到高放身前,抬手摸著他的脸颊。
                    “小放,你不愿意听我的话,我只能先这样锁著你。你不用担心,我会放开你的。”信云深道。
                    高放扯著锁链,心头忧急:“云深,你不要这麽任性!我还有要紧事!”
                    信云深眉间拧出一个川字,伤心地道:“小放的要紧事是什麽?大师兄麽?!你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等到大师兄来了,你一定会跟他走的。我不能让你走。”他说著将高放抱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到床上放下。
                    高放想要起身,却被信云深压住,并不粗的铁链却很长,从床边拖延到地面上,一直伸展到墙里。
                    信云深居高临下地看著高放道:“小放,你先在这里好好呆著,我会照顾好你的。等我打发了大师兄,再来找你。”
                    信云深说著,便起身向外走去,不管高放在他身后如何高声呼唤,他只当听而不闻,毅然走远。
                    高放追到山洞边,却被铁链扯住,他硬拉了几次,依旧解不开也拉不动。高放恨恨地往墙上踢了一脚,心里却十分担忧。信云深心思深沈起来让人无法揣度,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打发楚飞扬?!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准备让自己和楚飞扬见面了,高放担忧著君书影的状况,竟至心急如焚。
                    信云深拎著一篮子饭菜,站在山洞外面踯躅许久。
                    他当日丈著一时之怒将高放锁了起来,虽然并不后悔这麽干,可是现在想到要面对高放,总有些胆战心惊。
                    他在山洞门口的空地上走来走去,弄出不小的声响,指望高放能走出山洞来骂他一顿,这样他才好贴上去。
                    可是不管他怎麽折腾,山洞里都静悄悄的,高放根本理也不理会他。
                    信云深掀开篮子上盖著的棉布,眼看著饭菜快要凉了,他不敢再耽搁下去,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抬脚走了进去。


                  79楼2013-11-23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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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放……你……说什麽狐媚、勾引——”
                      高放将信云深猛地压倒在床铺上,唇角扯起,露出一丝似讽似惑的笑容。
                      “勾引?小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勾引过你,否则你这个混蛋还能装著糊涂独善其身到如今?!你想知道什麽是勾引?”高放微眯著双眼,伸出嫣红的舌尖,轻轻滑过红润的薄唇。他将手撑在信云深脸前,慢慢俯下身来,带动著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信云深咽了一口口水,眼睛像是无法转动一般,怔怔地盯著面前的高放,看著他伸出纤长秀丽的手指,将那锁链在他的脖子上缓缓缠绕。
                      冰冷的铁链松松地搭在脖颈上,冰得信云深一颤。他脑中划过一丝清明,还未来得及挣扎,两片柔软的唇覆上他的双唇,灵活的舌尖钻入他的口中,缠绕出一片淫靡的暧昧。那一丝清明便在这转瞬间又爆裂成漫天烟火,模糊了他的视线,混沌了他的思绪。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信云深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不是没亲过高放,不是没抱过高放,只是那些他自以为是的亲密,竟比不过这一吻来得令他震颤。
                      一直以来他隐约明白却又不敢深究的感觉,终於就这样被挑破了面纱,让他再也避无可避。这超出了他向来自信的把握,超出了他引以为傲的计算,令他感到无法克制的无措和惶恐。
                      高放靠在墙壁上,缓缓拉拢松散开的衣衫,遮住白皙的胸膛,似笑非笑地看著信云深逃走的背影。
                      “没良心的小混蛋,机会捧到你手上,活该你没有福气享受我……”
                      信云深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从后山跑回了门派,好像后面有什麽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样。
                      即便是真的有洪水猛兽,他都不会这样失态。信云深觉得胸膛里的心脏鼓动得异常激烈,他摸著胸膛处,手心里立刻感到那有力的撞击。从脸庞到脖子都是一片火热,热得他怀疑自己走火入魔了。
                      只是那样一个亲吻而已,就让他变成了这样。如果——如果再深一步,信云深觉得自己一定性命堪忧。
                      高放那张散发著异样魅惑的脸庞在脑海里不断闪现,连著那一片滑腻的白皙肌肤,让他著了魔地想要抚摸却又不敢下手。那一幕幕活色生香鲜明地掠过眼前,甩都甩不开,信云深渐渐觉得喉咙里又干又渴。
                      信云深记起了信白说小放是“魔教妖人”。他在自己面前向来温柔又善良,以致於他竟忘了高放的来历。只是他对於高放的这个来历,却不像信白那样深恶痛疾,如今他想起这四个字,想起这四个字背后慵懒斜卧的那柔软身躯,却只能让他的身体更热,好像血液都要沸腾一般。
                      信云深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他迷茫地在清风派内四处游荡,不期然地迎面碰上楚飞扬。
                      信云深正是心乱如麻,看到大师兄也没了往日的亲热,只是魂不守舍地打了个招呼。
                      他刚想走过去,却被楚飞扬一把拽住。楚飞扬笑道:“好端端得,这是怎麽了?脸皱得像个苦瓜。”
                      信云深抬头看著楚飞扬,突然便记起这个人和高放的关系,那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系。如今掺和上高放对他做的那件事,信云深更是想不通了。
                      他没好气地道:“你不会懂的。”
                      信云深现在不想看到自己大师兄,偏偏楚飞扬这个时候特别没眼色,对他的烦闷丝毫不能感同身受。
                      楚飞扬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装什麽深沈。有什麽事不能和大师兄说的?”
                      信云深现在烦他,不耐地躲开他的手,哼道:“我自己都不明白,你又怎麽会明白。”
                      楚飞扬无所谓地道:“随便你。我是有事要问你。还记得师父大寿那天出现在寿席上的那个天一教的男人麽?”
                      信云深乍然听到他提起高放,心头的烦扰迷茫暂时褪去,像只狐狸一样警觉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麽?我哪里会知道。”
                      楚飞扬却抬了抬眉毛,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小屁孩就是嫩,满脸写的都是我知道他的下落。我找他有事,快带我去见他。”
                      信云深骗别人都是一把能手,偏偏骗不过楚飞扬,他脱开楚飞扬的手臂,半扭著身体用后背对著他,也不看他,咕哝道:“你知道他是天一教的人,你不是想抓他吧?!我当日好不容易才把人救活,休想我带你去见他。”
                      他嘴里这样说著,心里反而情愿楚飞扬是要抓高放。至少这样一来高放和楚飞扬就绝不会有更深的关系。
                      楚飞扬又逼问了几句,都被信云深挡了回去。最好被他问烦了,信云深便发起火来,将一整天的烦闷都冲著楚飞扬爆发了:“我说不能带你见他就是不能带你见他。有本事你自己去找!”说完便气冲冲地跑了。
                      楚飞扬在后面叫他,信云深火冒三丈地捂著耳朵:“别找我,我烦著呢!”


                    81楼2013-11-23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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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云深躲著楚飞扬,一连好几天都避而不见,远远地看到楚飞扬的身影就飞快跑走。
                        他知道楚飞扬还在继续打听高放的下落。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是朗月山再大也有个尽头,现在楚飞扬是顾及著高放的魔教身份,只能暗中进行,所以进展缓慢,但照他这个找法,过不多久就会找到高放。
                        楚飞扬和高放见面,这是信云深此刻最害怕的,比高放那天那个样子亲他还让他害怕。
                        自从那一天至今,他还未曾再见高放一面。每天洗漱的清水和饭菜都是放在山洞门口,一听到锁链向外移动的声音,他便很没骨气地落荒而逃。
                        信云深远远地看著自己大师兄俊逸不凡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沈重的危机感。那危机感已经大过了他不敢见高放的恐惧,他一跺脚,毅然转身往后山奔去。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山洞门口,看著依旧悠然坐在石床一角的高放。
                        以他的轻功修为,这短短的路程还不至於让他累成这样。只是他的心跳很快,在见到高放的那一刻甚至跳得更快,这让信云深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像个傻瓜一样红著脸喘著粗气。
                        高放秀眉一扬,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著他,声音里带著笑意:“你终於又敢出现了?”
                        信云深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小心地在床边坐下。
                        高放将视线黏在他的身上,身体却只是懒懒地倚著墙壁,手里把玩著困住他的锁链。
                        信云深沈默了片刻,开口道:“小放,你那天……为什麽要亲我?”
                        高放探出舌尖舔了舔唇,看到信云深的脸色刷得更红了一层,才笑道:“你不是就喜欢这样麽?”
                        信云深局促地低著头,手里捻著衣角,道:“不是那样的。”
                        高放眯起了双眼:“那你想怎麽样?不理你,你便哭天抢地。理了你,你又扭扭捏捏。云深,你不会是个女孩子吧?!”高放说著,慢慢地爬了过来。那光裸的纤细脚踝连著秀美的脚背,信云深只看一眼就慌乱地转开视线。
                        高放爬到他的身边,软软地倚在他的肩头,在信云深耳边轻呵一口气:“那我如此轻薄於你,岂不是要对你负责?”
                        信云深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变得粗重,耳朵红得像要滴下血来。他一点也不敢躲开,更不想躲。高放身上的药香味撩著他的鼻腔,让他血气都朝头上涌来。他仍旧低头道:“我想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你陪著我,我也保护你……就像以前那样的——”他转身面向高放,抓起高放的手:“就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双眼中闪著天真的希冀,专注地望著高放。
                        高放静静地注视著面前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他甚至能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里却渐渐冷了下去。
                        就算是信云深把他囚禁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到这麽冷过。
                        信云深一定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麽残忍,无礼,自私。
                        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看著你娶妻生子,功成名就,是麽?!你会说你的妻子不重要,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是麽?!
                        高放动了动唇,却没有将这些话问出口。他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为何要摊明了,再让这个无情的小混蛋对著他为难?!
                        高放知道信云深这些天的迷茫都不是假的,甚至觉得这样的他可怜又可爱,但也许连信云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内心早已为一切设定好了轨迹和结果。他是不容许任何改变的,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他的一切迷茫与烦扰都早已有了答案。
                        可笑他到这一刻才看清楚这麽简单的事实。
                        信云深是一个被众星拱月地娇养大的孩子,他习惯了一切事情都以他为中心。他聪慧过人,他认为自己的算计完美无缺,他也许根本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对。
                        这便是他最残忍的地方。天真的残忍,才是最锋利的神兵利器。
                        高放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信云深,看著少年像只乞怜的小狗一样,用水汪汪的眼睛注视著他。
                        信云深的眼眸是浅褐色的,挺直的鼻梁下是水润的薄唇。高放曾听老人说起,褐眸薄唇的人最是坚硬无情,轻易不要招惹。
                        他为何没能早一天警醒,还妄想以美色诱惑,以至於他此刻输都输得如此不堪。
                        高放没有回应信云深的殷殷期望,他只是迅速地缩了回去,又抱膝靠在床角,将脸深深埋进手臂里。
                        早已发热的眼圈终於再抵挡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高放咬紧牙齿,不发出一丝声音,也不让身体泄露一丝颤抖。
                        他轻易从不哭泣,这一次却不想委屈自己。最好让那些荒唐的喜爱和倾慕,都随著这些泪水流出身体,化作尘埃,飘散在空中,直到无处追寻。
                        信云深眼见著高放退了回去,如同一朵嚣张盛开的鲜花突然合拢起花瓣,将最美丽的内里全部遮挡起来。
                        他上前碰了碰高放,却被高放躲开。
                        信云深疑惑不解,他感到一丝委屈,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合拢的花瓣用防备的姿态拒绝他的一切交流,信云深只能先离开。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山洞边,又回头道:“小放,我明天再来看你。”
                        高放伸手摸索著抓过床头石桌上放的东西,也不管是什麽,狠狠地砸向洞口,信云深只能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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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集
                          信云深离开山洞,一步一挪地往回走,心里却总感到一丝忐忑。
                          他想著高放的身影。他的身影如此伤心和脆弱,信云深终是放心不下,脚步停了下来。白色的靴子踩在山路上徘徊片刻,终又转身飞快地往后山跑去。
                          刚到山洞外,信云深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他心里一紧,连跑带飞地窜进洞口。他的心脏再一次跳得飞快,却全然不同於被高放亲吻时的紧张。
                          如果高放出了什麽事情——这念头只在脑海里滑过一瞬,便让信云深感到手足冰凉。
                          刚一奔进山洞,他便看到软软地倒卧在床边的高放。那散开的黑色长发如同绸缎一般,从床边流到地面。
                          信云深手脚颤抖地将高放扶了起来,他此刻是前无未有地手足无措,像个没用的孩子,只知道抱紧怀里的身体。
                          高放微弱的声音传来:“……你还不解开我的锁链。”
                          高放原来还清醒著,信云深瞬间狂喜起来,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俊秀的面孔都现出了几分扭曲。
                          他不敢再任性,听了高放的话连连点头,手握著锁链一运力,将那锁链震成几段,又抖著手将高放的双手捧在掌心,再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高放咳了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信云深见状又是大骇,高放低头捂著胸口道:“我旧伤复发,不是什麽大问题。这山洞里草药齐全,你去给我熬一碗药来,我喝了就没事了。”
                          信云深仍旧僵著身体环抱著他,高放道:“你是呆了还是傻了?还不快去。”
                          信云深这才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将高放小心安置,又去抓药熬煮,趁著药还在火上,他又腻到高放身边,轻轻抓住高放的手。
                          “小放?是不是那时候被我爹打的那一掌?”信云深轻声道。高放受的内伤他最清楚,早些时候已经医治好了,现在伤又复发,一定是因为刚才他情思波动,才又触了旧伤。
                          高放点了点头,似乎很是疲累地闭上眼睛。他好像又变成了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高放,温和又柔软,敛去了一身妖媚惑人的艳光,只剩下似水的温顺。
                          信云深忍不住伸手抚摸著高放的长发,将那水波一样的纯黑发梢在指间缠绕。
                          高放突然开口道:“云深,你现在知道了,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楚飞扬。我找楚飞扬真的有正事,你别再任性了,让我见见他吧。”
                          信云深听在耳中,心里酸酸甜甜,又有些苦涩,实在不是个滋味。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哪还敢继续乱来,只能点了点头,又忽尔想到高放闭著眼睛看不到,便出声道:“我知道了,我去找他好了……”
                          晚上的时候,刚一吃过晚饭,楚飞扬就又捞住他。信云深这一次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只能跟著楚飞扬去了他房里。
                          信云深将自己团到椅子里,满面愁容地道:“大师兄,以前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找小放,而是我自己也不能去找他。”
                          楚飞扬笑道:“为什麽?你惹著他了?”
                          信云深一连串地唉声叹气:“我觉得没有,可是他觉得有。”
                          楚飞扬道:“什麽有没有的。既然他不让你去找他,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见他。”
                          信云深警觉地道:“不行。”看楚飞扬挑起眉尖,似乎想要训斥他的样子,信云深委屈地道:“我不是在无理取闹。只是、只是……”他扭捏了片刻,抬眼看到楚飞扬一脸专注地看著他,觉得自己的心事除了告诉楚飞扬,也实在无人可以倾诉了。
                          他坐直了身体,嘟了嘟唇道:“高放以为我……喜欢他。但是我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继承剑派的,他就对我拒之千里了。”
                          楚飞扬闻言沈默了片刻,才忍不住叹道:“都是一团乱。既然如此,我独自去见他,你怎麽又不愿意?”
                          信云深撇了撇嘴,自然不会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透露,只道:“他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一直就想离开呢。你一个人去见他,他肯定要走了。”
                          楚飞扬无奈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信云深眉头紧皱:“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像以前那样……可是他不想。”
                          楚飞扬叹道:“他若是想走,我不去,他也一样会走。”
                          信云深苦笑道:“那怎麽办?”
                          楚飞扬道:“和我一起去见他吧。正在找他的那个人,他一定很想见。至於你和他之间,你还是自己先想想清楚吧。”
                          信云深也再无别的办法,不管他有多不情愿让高放和别人见面,他此刻也只能点头同意。
                          信云深带著楚飞扬一起来到后山那处隐秘的山洞,高放和楚飞扬相见的时候,他一直守在一边,两人之间淡淡的疏离感让信云深没来由地放下一颗心来。
                          看来高放最亲密的人还是他,也只能是他。
                          信云深这样盲目地自信著,沾沾自喜著,直到楚飞扬带著他二人下了山,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见到了住在里面的那个男人。
                          高放一见那人,竟然立刻泪盈於睫,快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地,低首道:“教主,属下办事不利,让您受苦了。”
                          信云深不敢置信地看著,看著高放像只可怜的小兽一样伏在那个男人的脚边。这又是高放从未有过的姿态,如今他就只在这个人的面前才展露出来。
                          听高放的言语,他们似乎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被他称作教主,那这个男人,便是那传说中篡位夺权的天一教主君书影?信云深此刻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远不止主仆那麽简单。
                          君书影只是有些恍惚地看著高放,甚至没有出手相扶,可是他们二人之间隐隐流动著的那般氛围,是任何人都无法横插一脚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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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云深想要上前拉起高放,却被楚飞扬从后面扯住,只能口里叫道:“小放,你这是干什麽?你受了这麽大的罪,为什麽还要给他跪?快起来。”
                            高放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管仰头泪水莹莹地看著他面前的君书影。
                            君书影低叹一声,道:“算了,起来吧,没死就好。”
                            高放这才起身,将君书影打量了一番,低声道:“教主,您的身体……让我看看吧。”
                            信云深一直注意著高放,却得不到高放的一眼回眸,心里急得如被火燎。此时听到高放的话,他也才注意到君书影的身形。
                            似乎……比起他好看的脸来,要显得臃肿一些?
                            信云深有些疑惑地打量著他,却对上了两道冰冷视线。他向来无法无天惯了,此时被君书影这样地看著,竟无端端地有些发怵。
                            那双眼睛和他以前所见过的都不同,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他天真无害的表面,直达他的内心。
                            信云深竟不敢直视那样一双眼睛,他下意识地向楚飞扬身边靠了靠。
                            只听那男人又开口道:“两位,我教内之事不便在外人面前说起,两位请回吧。不送。”
                            信云深以为自己大师兄才不会被这轻飘飘的逐客令赶走。他背靠著大师兄,就好像有了稳稳的靠山。
                            没想到自己那从不听人摆布的大师兄这一次竟然如此乖觉听话,连句不满都没有,就扯著他离开房间,还好心地替那两个人把房门关上。
                            信云深一直看著高放的背影,直到门完全关上了,高放连一眼施舍都没有留给他。此刻他的眼里,分明就只有那个君书影了。
                            信云深一路上都绷著脸,楚飞扬转头看了他好几次,似乎一直想对他说什麽,却总是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开口。
                            还是信云深先道:“高放以前不会对我这麽冷淡。”
                            楚飞扬笑道:“君书影倒是从来没对我这麽客气过。”
                            信云深想到那两道几乎穿透他的灵魂的视线,打了个激灵,不悦道:“他就是天一教的教主?果然长得就很恶人相。”
                            楚飞扬挑了挑眉头,曲起手指朝他脑门上!了一下。
                            信云深委屈地揉著脑袋,气哼哼地不再开口。
                            赶走了楚飞扬和信云深,高放扶君书影躺到床上,细致地为他检查一遍身体。
                            君书影抬眼看著他,道:“高放,我听说当日你被信白打了一掌,现在伤势怎麽样了?”
                            高放道:“我没事了,教主不用担心。”
                            君书影想了想,眉尖一挑:“是那个小子救了你?”
                            高放点头。君书影哼了一声道:“那个小子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见高放疑惑地抬头看他,君书影又道:“他解决了情花山庄的那件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跟著楚飞扬在外飘泊许久,这些事早已听过了。”
                            高放这才了然地低下头,结束了检查,将君书影的衣裳打理整齐。只听君书影又道:“这个小子心思不简单,你可要小心,不要被他骗了。”他顿了顿又道:“清风剑派的这些人,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高放低叹了一声,默默地整理著自己带来的包裹。他不会告诉君书影,这警告来得太晚了,他已经被那灯火灼伤,还好退得及时。
                            君书影有高放陪在身边,总算比从前更多了些底气。他准备带著高放离开,楚飞扬却软硬兼施,硬是将他留了下来。
                            高放对於留下来并没有什麽异议。他不像君书影那样对清风剑派有很大偏见,毕竟他遇见的信云深和李帅都是很好的,清风剑派的氛围也让他很喜欢。至於信白打他的那一掌,他早已抛至脑后。考虑到信白的身份和年龄,他也还可以理解。
                            自从高放跟随君书影定居在山脚下,信云深便经常借故跑过来,在他身边跟前跟后,高放简直不胜其扰。他本以为依君书影的性格,定会把信云深直接轰走,没想到君书影竟然每一次都让他进了院门。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日子渐渐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这个日子对君书影和高放来说并没有什麽特别.他们两人从小在天一教长大,小的时候也许感受过一二分虚假的温情,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二人便再没有庆祝过任何节日。
                            楚飞扬却格外看重,早几天就开始准备月饼瓜果,还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地布置著什麽,信云深也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楚飞扬身后一起瞎忙活。
                            君书影冷眼旁观,高放却觉得这样很不错。在楚飞扬的布置下,这个小院子越来越像一个家,而不仅仅是一个路过的投宿之地。
                            比起天一教那冰冷宽阔的大殿,和面上唯唯诺诺实际心怀不诡的天一教众,清风剑派的一切都让高放心生羡慕。
                            高放端著晒药草的竹盘走过廊前,温暖的阳光斜照进来,在走廊上投映出一地破碎的光亮。信云深搬著一个梯子从院子里跑过,放在院子角落里栽种的一棵柿树下面,又撩起衣衫爬到梯子顶端,手臂上挎著一个篮子。他仰头仔细地看著,将柿树上结的柿子一个一个轻轻地摸过来,将成熟的果实摘下。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好像一个普通的少年一样,努力做好兄长吩咐的每一件事。看著这样的信云深,让人如何将他与那个老谋深算的家夥联系在一起。
                            君书影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高放猛地回神,感受到君书影的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同样是一派的继承人,这个小子可比燕其那个草包难对付多了。”君书影低道,“将来我天一教若要在中原武林占据一席之地,还是楚飞扬当上清风派掌门比较好。这个信云深,绝对可以为了权势六亲不认。”
                            高放禁不住挑起一抹无声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想来君书影心底也是明白的,楚飞扬对他是百般呵护顺从的,若他当了清风剑派掌门,对君书影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教主如此,未免有些恃宠行凶的意味,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意识到了没有。
                            信云深似乎感受到走廊里传过来的视线,他一扭头,一脸兴奋地向高放挥手。


                          84楼2013-11-23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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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抱著药草走开了。信云深著急,忙跳下梯子想要追过去,却被楚飞扬拦住。
                              楚飞扬递给他几个苹果:“拿去跟你那堆柿子放一起。”
                              “哦。”信云深不情不愿地应了,嘟起嘴巴拎著篮子走了。
                              楚飞扬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高放,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中秋的那一天,楚飞扬在天擦黑的时分就早早地在院子里摆好酒菜,又把月饼水果准备好。他身为清风剑派的大师兄,中秋之夜必须回山上去与派内长老和师弟们团圆,想陪著君书影也不行。信云深非要留下来,也被楚飞扬揪走了。
                              “你如果想让师父发现他们,你就尽管留下来。”楚飞扬威胁道。信白打了高放的那一掌还犹在眼前,信云深不敢再任性,只能乖乖地听话。
                              高放见闲杂人等都走了,高兴地在院子里布置好了座椅,让君书影能坐得舒服一些,自己也在一边相陪著。
                              高放原是心思纤细温柔之人,为了保护君书影却不得不坚硬起来。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是藏著一丝对这样温馨情境的向往。
                              他将温过的酒水倒了两杯,和君书影一人手持一杯酒,一齐看著夜空中越来越清晰明亮的那轮满月,心中是说不出的惬意和喜悦。
                              “教主,你——不喜欢这样吗?这样的平静生活,实际上,比在江湖上飘泊好多了……”高放轻声道。
                              君书影没有出声,只是仰头望著明月,薄唇轻抿著杯沿,浅浅地饮著酒水。
                              两人趁热吃了些饭菜,高放又摆出围棋来,两人准备好好消磨一下这无人打扰的安静时光。没想到高放刚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院外便传来一声轻呼。
                              “小放,我来了!”
                              信云深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手上还拎著一只篮子,里面是一堆从山上拿来的吃食。
                              高放敛了笑容,君书影皱起了眉头,一起看著这个不速之客。
                              八月十五的中秋之夜,朗月山上云淡星稀,正是赏月的好时刻,好去处。信白陪同几位清风派长老一起来到弟子齐聚的露天高台上。此时饭菜早已备好,瓜果糕饼琳琅满目,整个宽阔的高台上一览无余,到处是聚集扎堆的年轻弟子。
                              信白捋著胡须,望著清风剑派这欣欣向荣的鼓舞之气,满意地点头微笑。
                              楚飞扬在人群中穿梭,信白定睛瞅了瞅,却不见平常跟在楚飞扬身后当尾巴的信云深。
                              信白当即脸色一沈,招来一名弟子问道:“云深呢?此时正是合家团圆之日,他不陪著师兄弟们,又跑到哪里野去了?!”
                              那弟子忙接连应声,点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去找小师弟。
                              信云深此时正坐在君书影和高放的身边,托著下巴看看君书影,又看看高放,丝毫没有其实他并不受欢迎的自觉。
                              君书影自顾自地品酒,只视他如无物。高放却不能不理他,起身去厨房又取了一双筷子来给他。
                              信云深高兴地伸手出去,不接筷子却想握住高放的手。他对高放向来是这样随意与亲密,简直如同天经地义一般。
                              只是这一次,他还没碰到高放的手,手背上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高放还在握著筷子没有动,打了他的显然是君书影。
                              君书影施施然地将当作凶器的筷子放下,伸手接过高放手中的那一双。
                              信云深在君书影面前完全不敢造次,只好委屈地看了高放一眼,默默地收回手去。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受气来的,君书影惹不起,他就悄悄地挪著凳子,挪到了高放身旁,肥著胆子贴到高放身上。
                              “小放,我本来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的。”信云深道,“跟你那个手链是一对,包准比那个手链更好用,还能携带更多药粉和小型暗器。可惜我还没做好,赶不上今天送了。”他把脸靠在高放的手臂上,眨著眼睛仰视他,一脸邀功的神情。
                              高放无奈地看著若无其事的信云深。他明明已经把话挑明了,这个小混蛋却依旧故我地不负责任地继续玩暧昧。
                              尤其是现在有了楚飞扬的对比,这小孩简直蔫坏蔫坏的。
                              高放摇头道:“一件足够了,你别再费心思了。”
                              君书影在一边嗤道:“我们可是魔教中人,你这清风剑派的小少爷自已打制武器送给我天一教堂主,你就不怕被你那古板的爹知道了?”
                              “不会让他知道的。”信云深嘟著嘴道。
                              “不会让我知道什麽?!”
                              一句响如闷雷的怒斥声在附近炸响,惊得君书影三人俱是大吃一惊。
                              信云深跑到君书影和高放前面,展开手臂,如临大敌。
                              他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却将随后出现的信白气得胡子直翘。
                              信白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后面的高放,他指著信云深恨铁不成钢地道:“原来当日竟然是你这逆子救了这魔教妖人!你是要气死我吗?!不孝子!”
                              信云深叫道:“小放才不是魔教妖人!”
                              高放走到他身后低声道:“你少说两句,气的是你爹,受牵累的是我们。”
                              “小放……”信云深回头柔声叫道。不怪高放如此不信任他,他爹最痛恨魔教中人,又是个火爆脾气,他夹在中间要处理好自然是很难的。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信白伤害到高放和君书影,现在只盼大师兄快些赶来跟他一起面对。


                            85楼2013-11-23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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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聚缘散缘如水,情起情落情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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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记得,虽生生两岸,但紫檀未灭,我亦未去
                              _ _ _ _《缘聚缘散》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7楼2013-11-23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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