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剑为何物
倘若抛开他们自己的回答,凭着自己的感觉再去看两人,关于“剑为何物”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还会是相同的吗?
那可不一定。
对于西门吹雪来说,剑只是剑。
而对于盖聂来说,剑又是他本身。
这似乎与第一章的结论截然相反?
其实不然。
因为会给人以如此感觉的两人, 不是之前所提到的两人。
这时的两人,都已拔出了剑。
一名剑客,在他出剑时,自然会与平时大不相同。
而此时,他们对于剑的理解,自然也与平时大不相同。
“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在两柄剑上”
“两柄不朽的剑”
“他们的剑与人合一,这已是心剑”
——摘自《陆小凤传奇之决战前后》
出剑之时的西门吹雪,心中无喜无悲也无情。
他的剑依旧是他的人,但他的人也已成了剑。
一柄无情的剑。
所以他的剑上了无牵挂。
所以他的剑只是剑。
“他们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喜欢杀戮”
与西门吹雪不同,盖聂不喜出剑。
西门吹雪出剑是为了享受,但他给了自己限制,不妄造杀孽。
盖聂不喜出剑,但他总是会出剑,为友人,为自己,也为了不得已。
因而他出剑必有缘由,他的每一剑上,都承载了他的追求,他的目标。
因而他的每一剑,都不单单是剑。
他的剑是剑,却也是他自己。
由此,便能推出我花两章写剑为何物所想要表达的结论。
剑客毕竟是剑客。
不管他们是为何握起剑,又是为何抛下剑;不管他们如何看剑,又如何用剑;也不管他们是以剑为道,又或是仗剑寻道,他们都还是剑客。
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都是相似的。
他们对于剑的态度与理解都是相似的。
他们都已将己身铸为了剑。
又或许,他们只是都悟通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剑毕竟是死物,真正控制剑的,还是剑客自己!
剑已不是他们所追求的。
他们真正在寻找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心!
是他们的道!
三、情为何物
此处的情,当然不会是单指爱情。
既然上一章末出已提到了剑客的“道”,那么此处的情,自然也是与其有关。
情即是心。
陆小凤曾自问,为何世上会有如此多情的人,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无情的剑?
此时他想到的,自然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是个多情的人?
他是个无情的人。
自是无情。哪有多情人会将红尘软帐三千繁华都舍弃不要,宁愿与剑相对终老?
并非无情。他近乎无情,只是因为他已将自己全部的感情都倾注于了他的剑道上。
是剑道,不是剑。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将剑练到极致,才能成为剑神。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自愿抛妻弃子,将自己划入最孤寂的境地。
而盖聂呢,他又是怎样的人?
他是个多情的人。
自是多情。一个人是要拥有多么深厚宽广的情意,才会将天下揽入自己胸怀之中,愿为天下苍生死而后已?
却也无情。情牵七界八方九州的人,又怎能再多分出一点情感,稍稍善待身边之人?
他的人如他的道,只可瞻仰,不可靠近。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三十载如一日,奔走在逐道之路上。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甘愿被世俗所误,默默承受着透彻入骨的寂寞。
寂寞。
两大剑客都承载着绝世的寂寞。或许两人所忍受着的寂寞各不相同——一个是升入绝巅后不胜寒的寂寞,一个是为天下敌时无觅知音的寂寞——但他们都是确确实实地孤独着,并且甘愿忍受这种孤独的人。
都是在某一方面已进入至高境界后的,无人懂的寂寞。
两人所走的道大不相同,但正因他们都已成为各自道上的至高者,所以他们忽而统一了起来。
就像叶孤城之于西门吹雪,就像卫庄之于盖聂。
可以不认同对方的道,但却不能不对对方的人,肃然起敬。
虽说道不同不相与为谋,但道不同,难道就不能相互理解了吗?
叶孤城曾对魏子云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的”。
以身祭道者的境界,本就不是凡人能懂。
西门学剑至巅,所以他的剑已无敌。
盖聂心仁至巅,所以他的剑亦无敌。
问情为何物……
情者,心也。
有情者,祭道者,无敌于天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