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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文】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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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V)
临近夏末,天渐渐转凉,没了燥热,人也舒爽多了。
刘婶的病到现今也没好,还是起不来床,再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阿丑寻思着是不是再去找大夫来瞧瞧,刘婶这病拖了许久了,躺了床上也不是一日两日的,现在也不知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阿丑又进不得女眷住的地儿,只好问着照看刘婶的那丫鬟,每回问了,那丫鬟都说刘婶这病是难好的,大夫是这样说的。也说了刚服药那会儿病还能稳着,现在拖了时间长了,服药也像是不管用了,只病况有些严重了。
干完活,阿丑又像以往一样,出府为刘婶抓药了。其实这些天他出府去抓药,都绕了几条街,走远些去抓药,也不过是想看看那新宅府。就看了几眼,也不多做停留,看过了心理就是踏实的,那人什么时候会到新府宅入住呢?
今日他去抓药,回来的时候,果然见了那宅府门口站了侍卫,还有马车停着。他想多看看,可又不敢,还是匆忙走了,回了夏府。
今日那人就在新宅府里么?阿丑不敢确定,可那些侍卫都在了,那人许是进了府的吧!
阿丑拿着手里的药,刚进门就被迎面奔来的人撞得退身几步,稳了身形一看前方,这是照看刘婶的那丫鬟,和刘婶住一屋的。
那丫鬟一见阿丑,忙道:“快去请大夫来!”
阿丑一听晓得刘婶不好了,把药包递给那丫鬟,转身就跑出府。
阿丑出府去请了大夫来,那丫鬟领着大夫进屋,正要关了门,阿丑就急声着,说是要进去看刘婶。那丫鬟不让,说了是女眷住的地儿,放他进去了,日后府里有人说道便不好了。还是那大夫说了句话,他不也是男子,也进了这地儿。那丫鬟又说大夫是来看病的,自然没人说了什么。
到最后,阿丑便央求那丫鬟,那丫鬟才放了阿丑进屋,让阿丑别对人说了去。
进了屋去,阿丑一见病床的刘婶,心里就难受了。床上躺着的人满面的病态,苍白得很,唇边还有丝血迹,想来是刚咳血了。
阿丑已急,忙拉过大夫给刘婶看病,那大夫只说这也急不来,让他莫慌。
阿丑怎能不急的?从前爹去的时候,他睡着了不知,爹还是去了。
那时爹也是病了许久,怎的吃药也不好,一直拖了冬天就去了。后来总管得了大病,也是走得早,总管在此倒是有一女儿,已为人妇,那年轻妇人得知总管忽然去世,哭丧了好几日。最后把总管的骨灰送回了老家安葬,阿丑是想着等他什么时候离了夏府,便去总管坟上拜祭他,如今是一辈子出不了夏府了,没了自由身,何来远行?
想到这儿,阿丑的眼眶就有些湿了,娘生他时就去了,爹也是去得早。后来总管也去了,现在刘婶病了如此了,是不是不好了?
阿丑怕想着这些,待他好的人没几个,都离了人世,这世间待他好的人都留不下么?
大夫为刘婶诊治了许久,只说了刘婶这病是旧疾复发,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年老了又劳累过度,这一发病就是严重的。上次大夫来时,已言道若是长久服药不好,拖了病根,日后也是难好的。
现在刘婶的病已拖了许久了,一直不见好,吃了汤药也不见效,今日又咳血了,这病愈来愈严重了。
阿丑晓得病久不愈是不好了的,他爹那时就是这样,病一直治不好,就去了。
大夫临走又重新开了一张药方子,说吃了这些药,病在拖着不好,也没法子了。
送走了大夫,阿丑只走到刘婶跟前,想和刘婶说说话,可刘婶只望着他,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像是说着什么,但阿丑一句也没听清楚,那声音微弱得很。
还是那丫鬟看着刘婶的嘴型,懂了她说了什么,便对着阿丑道:“刘婶让你莫担心,只怕她好不了……日后没人照看你了。”
丫鬟说得缓慢,说到最后一句,还停顿了,看阿丑有些湿的眼,才把话道完了。
阿丑只想了刘婶的病会好的,吃了药就会好了,大夫新开了要药方子,必是好的药,他现在还得去抓药,可耽搁不得。
拿了药方子,阿丑就去抓药了,出了屋时只拜托了那丫鬟好生照看刘婶,他抓了药就回来,刘婶吃了重新抓的药病许会好转的。
那丫鬟应承下来,会好生照看刘婶,阿丑这才放心地出了府。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阿丑每日都会到刘婶住的院去,打听刘婶的病况,是否好转了。没回那丫鬟都说刘婶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喝不进多少汤药,人也说不清话。尽管是这样,阿丑还是每日都去看望刘婶,不时为刘婶抓药。
而那大夫重新开的药方子上面都是些珍贵的药材,是穷人也买不起的,很快刘婶也没了银子再拿去抓药。阿丑便那出那人给的东西,拿到当铺去当了,换了钱,才去抓的药。可就是这样也是只能支撑过十天半个月,那些金叶子本是十多片的,现在就剩三四片了。
今日阿丑想早些干完活,好拿了金叶子去当,抓了药。上次当了银子已用完了,今日是要再拿一片去当了。
每次阿丑只拿一片,绝不多拿,看着减少的金叶子,阿丑虽觉着可惜,但现今什么也比不了刘婶的病重要。
下午干完活,阿丑回了屋,从木板床下的墙洞里掏出布包,拿了一片金叶子出来。放好布包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华贵的锦囊,里面是空的。自从那人让他把金叶子和锦囊分开放,他已分开来藏了,就是不知那人为何说会怕他人得去,难不曾那人知有人得过他给的锦囊么?可他又怎知了?
阿丑边想边放好东西,出了屋就去抓药了,自然没发现后来进屋的人瞧了他的床底下。
抓了药回来,还没来得及送去给刘婶了,在门口就有人拦了他,说是总管寻他。
阿丑诧异了,总管寻他是何事,是派他出府跑腿么?
阿丑拿着刚抓的药,身上还带着一身汗热,跟着人去见总管了。
刚见总管,总管就问了阿丑话,接着拿了一片金叶子出来,阿丑惊得说不出话,何人得知他藏了?
“这是何处得的?”总管板着一张严肃的面,阿丑想撒谎来着,就怕被总管识破了,也就没应声。
总管看着他,见他不回话,又沉声道:“有人拿了这个来,说是你藏了床下的,便不知你这奴哪里得了这么些东西,咱们府里可不能出了贼,那些小肖行径不得用在府里了。”
总管是在说了他偷的么?但这并不是偷得的,是那人给的,只是他不能说了是那人给的。即使现在说了,谁人信他?若说有人信,也只是大少爷了。
“这些是在外拾得的……”这话大少爷不信,总管会信了么?阿丑不知,信与不信,他是不能说那人的。
“你莫狡辩了,同你一个屋的见了你不止一次得这些东西,你回回都能拾得一样的金银了?今日你不说了实话,可得家规伺候了!”总管也不看阿丑了,那音声冷得很,显得无情了些。
阿丑一想到同屋的,只恼自己拿这些东西时怎不谨慎些,让人得知了,现下可惹了祸事!
总管瞧了阿丑的神情,更认定了是阿丑偷了东西,做了那小肖行径。那板着的严肃面孔更没什么表情了,开口道:“方才大少爷也来过,也说见了你得这些东西不止一次,前几月就见了你拿了这金银,这几日你又拿着了。如此说来,便不是别人冤枉了你,你只说了实话,是不是偷的!若不说,一顿打是免不了的,再嘴硬就拉你见官去!”
阿丑抬眼,心中不知该如何说,只晓得他没做错什么,现在要挨了打,还要被送到官府了。
只是总管提到大少爷,阿丑就是诧愕的,确实大少爷两次都见了他拿了锦囊,但这次大少爷好些日子没来寻他问话,他都忘了这些事了。若说这次是同屋的见了,莫不是大少爷早与他同屋的人言说了话,让他们盯着他么?
阿丑想到此处,就觉得心里憋得慌,原来自个儿的一举一动是有人看着的,那还有些什么是他们不知的!
既是如此,有还来问什么话,他们说了是都是了,大少爷既是方才都来过,总管现在有何来问这些话!不是都知了吗?
阿丑的脑子里一瞬间清醒,又一瞬间迷茫,自个儿错了什么,他们要如此?
“小的没有偷盗,也没那些小肖行径,总管大人若不信,小的没了什么说的。”阿丑的面色平静得很,头一次说话这么干脆,像是死了心了,就算一会儿要挨了打,要去见官,那也没什么怕的。他没偷盗,为何要认了?
现如今,他认不认,他们都认定了这些东西是他偷来的,而夏府是容不得这些肮脏的手段和这偷盗的行径存在的。
“你当我是冤枉了你?”说着,总管对身边一人道:“去请大少爷来,还有把同他一屋的人也叫来。”
总管恼怒了,这奴是说他这个总管会冤枉了人?若不是有人证,这物证也在他手里,他何来冤枉了这奴!
阿丑是死心了的,他们都认定了他是偷盗的,他还又什么说的,说了不是,他们信了么?
阿丑没做声,一会儿有人进来了,脚步声离近,先是同他一屋的人来了。总管一问话,他就答了,说是见了阿丑不止一次得这些东西,一直奇了怪,一个做奴的何来这些东西。
阿丑看了那人,那人转了眼,也是了,谁会想到这惑竟是同屋的捅出来的。
那人说完了,就退到一边,总管就发话了,“你可还有话可说?”
“小的从没偷了什么。”他从不做那些小肖行径,便不会偷盗,他虽是奴,可也不会做了那些。这些东西不过是那人给的,怎是偷的了?只是他是不能说是那人给的,这样也如了大少爷的意了,何况就算他说了,他们也不信他的。
“你还是不认?等大少爷来了,倒看你再如何说!”总管一直冷着面,就认定了这奴偷了东西,成了个小贼了,这夏府里哪容了这些!


40楼2013-12-18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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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大少爷来的时候,阿丑只见了那俊容上的笑,没见他眼里透了什么,即便是如此,可阿丑是晓得他来意不善的。他手里拿了一个锦囊,里面是没了什么白亮的大珠子的,那日阿丑亲眼见了他将珠子捏碎了,那里面还有东西的话,也是那金黄闪闪的金叶子了。
    “这是前些日子从他手上得的,他便是心虚,让他拿来他也拿来了。”夏铭拿了手里的锦囊给总管,总管接过一看,就明了几分。
    “这两个锦囊分明是同样的,你即便是拾得了,就拾得同样的东西了?还回回都拾得这么金贵的东西?”总管拿着两个锦囊细细瞧了,才言说道。
    阿丑说不出话,只沉默着,手里还拿着几包药,他现在想的是先把药送给刘婶了,他们要如何也随着他们。可现在竟是走不了,大少爷一来,他今日不会好过了。
    “如今你还有话可说?”总管见阿丑不语,声更冷了。
    “他既无话可说,打了一顿送了官府去,让官府里的审问他,还怕他什么都不招了?”夏铭挑眼笑着,那俊面有些阴霾,又有些狠毒。
    这丑东西被送了官府,严刑拷打是免不了的,他挨不挨得住,也没人知。他若回不来,也好了,梓晏回来问起,就说他犯了偷盗,被送了官府,这也是行的了。
    “打一顿他招了便罢!不招就送了官府。”总管拿着锦囊,望了一眼阿丑,就回眼看着锦囊。这锦囊不是普通人家所有,不是偷得还是什么,这奴是说不是偷的,又说不出别的什么来,只得先打了看他说不说实话了。
    阿丑盯着总管手里的锦囊,心想怎的也留不住的,这些金贵的东西活该是贵人所有的,怎留了他这奴的身边。
    “拖了出去!”夏铭见总管不发话让人拖了阿丑出去,立刻扬声道。
    “让我送了药,你们要怎的就怎的!”阿丑拿着手里的药,急声道。
    “倒还硬气了?谁管你这丑东西送不送什么药!给我拉出去,打到他招了实话。”夏铭话落,就有人来拖了阿丑,这几人不是总管发话喊的人,却是上次遵着大少爷的命令,鞭打他的那几人。
    阿丑手里拿好了药,就怕在拉扯中药掉了,夏铭瞧了他护着那几包药,走了他身前,只扬手点了他身上的穴,阿丑就动不了,也说不来话了,那漆黑的眼中满是不甘,也是焦急慌忙。
    夏铭冷冷一笑,拿了他抱着的药,随便扔了地上,只吩咐人拖他出去,棍棒伺候了。
    阿丑动不了身,说不了话,整个人是僵硬的,就被人拖了下去。
    这便是回武的人么?他早知那只手就能制住他的,只是没想随便点了两下,他就动弹不得了。若他也会武,若他不是奴……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动弹不得了?
    阿丑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药,还有总管手上两个锦囊,心中不甘,眼里带些恨意。他从不招惹了什么,也谨遵爹临终的话,遵守本分,尽忠尽责,不可有他想,好生伺候主子。他是记得这些的,也遵从爹的话,等着奴契满了,出了夏府好好过活的。如今却是什么都不能了,这命还留不留得住,他是不能知了。
    长棍落在身,阿丑是痛的,只是那痛憋在喉咙里,喊不出来。那痛是痛到骨髓里的,每棍落下,便是噬心一般的痛,胸口也跟着闷痛。
    阿丑忍着那痛,憋着痛楚的呻吟,喉咙间有血腥涌上。这回挨打,口里的血味来得快,也忍不住,一会儿就溢出了嘴,沾的嘴边下巴都是。
    那几人见了血,就停手了,忙去禀报了大少爷。
    夏铭来看了地上被棍棒打了伤重的阿丑,神色如常,手里拿着两个锦囊,一脸的冷笑。他走到阿丑身前,蹲下身子,伸手速移,在阿丑身上点了几下,开口道:“你是从何处偷了这些?”
    阿丑望着他,想说话,没说出什么来,倒是那鲜红的血一口口溢出嘴唇。夏铭一见,怕脏了他的身,就要起身站着,没想阿丑朝他伸手,一把抓住他手里拿的锦囊,使劲扯去,这手里的锦囊就少了一个。
    “做了偷儿还不成,现在还来抢了?”夏铭一怒,一脚踢开阿丑,叫人再打,打到他认了为止。
    阿丑紧拽着掌心里的锦囊,紧紧护着在胸口,就怕又被人抢了,蜷缩了身子,任凭那一棍棍粗木打在身。他能动了,也能说话了,只是还是没将痛楚喊出,硬是把喉咙间的血腥和呻吟吞了肚里,咬着牙承受着。
    愈来愈多的血腥涌上喉咙,溢出口中,阿丑只觉得头也痛着,身上也痛着。这夏末的天夕阳还是好看的,就是看不太清楚了,那红彤彤的云也好看,就是愈来愈模糊。渐渐地阿丑受不住痛,身上好似骨都断裂了,那痛想喊也喊不出了,只张着嘴,满口的鲜血一路流下。染红脖颈,染红衣襟,胸前也是红了一片。
    视线越发不清了,身上的痛忽然也麻木了,阿丑像是感不到什么痛楚了。
    夜深人静,柴房暗黑,一道娇柔的身影不知拿什么开了柴房的门,悄然无声地进了柴房。
    “阿丑!你便是醒醒!醒醒啊!”一道女声在暗沉的柴房里响起,细细小小的,不敢太大声。
    她摇晃着地上的人,没见地上的人应声,拿出火折子点燃,这一瞧可是惊了她。那地上的人满身污垢尘埃,身上沾着血,衣也破了好几块,那腿上也是有血的,再看了那手臂弯了过去,想必是断了的。
    那面本就是丑的,现在就更丑了,整张面就是青紫血染的,高高肿着,都不清楚原来的样儿了。头也破了,血红凝固了些,只再没流血了。
    此时,她是的心还是惊得,她虽不太待见阿丑,可也不是想他受了这般苦。
    “阿丑!阿丑!你倒是醒醒!醒醒啊!”她还是小声地喊着,盼着地上的人醒来,回她一句话。
    傍晚她不见阿丑送药来,在门口等了好些时辰,想来阿丑这些日子都没耽误时辰抓药了,今日倒是怎么了?等不来阿丑,她只好去寻他了,到了夏府后门也等不着,她去了厨房看了,没阿丑在。柴房也没人,有人见她寻阿丑,就同她说了阿丑被总管找去,说是阿丑偷了东西,成了贼了,受了一顿打,现在被关在柴房。
    她是不太待见阿丑,可也不会认为这呆愣的傻子会偷了东西,还成了贼。这柴房她本是进不来的,听人说阿丑被打得昏了几次,伤重都断骨了,她才托跟在总管身边小厮,悄悄拿来钥匙来开了门看看阿丑。
    这厨房柴房本是一人管着的,钥匙也在一人身上,关了阿丑后总管就向管事的人要了钥匙,怕有人暗里接近阿丑。那厨房的管事原本不想拿了钥匙出来,就像夜里来瞧瞧阿丑,但总管可不管什么,就是命她拿了钥匙出来,自己管着。
    阿丑受了打罚,可还是没认了什么,没有言说一句话,总管甚是气恼,不准人来看了阿丑。
    还是让了跟在总管身边的小厮,趁着总管睡了才偷了钥匙出来,要不然真要看看阿丑只得劈开这柴房的门了。
    “阿丑!阿丑!”又叫了几声,这回那地上的人身好像动了动,又微弱呻吟发出了。她一喜,心道总算有声儿了,没声可不是件好事。
    “你……是谁……”阿丑只觉全身都像散着的,那痛又回来了,那噬心的疼痛,憋得他呼吸难受。
    “打傻了?你便不认得了我了。”她上前扶了阿丑,接着火折子的光,阿丑睁着肿胀的眼皮,隐约瞧清了这眼前的是何人了。
    “药!药没了!”见了她,阿丑想起了药,嘶哑的声音急急嚷着,像是拼尽了全力喊出来的。
    “放心!药拿得了,刘婶今夜已吃了汤药睡下了。”药还是跟在总管身边的小厮捡起来的,她去找那小厮时,得知那药,便要了回来。
    阿丑受罚一事,她也不敢讲给刘婶听,刘婶现在病重,稍微不慎调理,忧心愁苦,那病必又添重了。
    “我……这是在哪儿……”阿丑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口里血腥一片,猛然咳嗽,又是鲜血溢出了。
    那丫鬟见了,忙掏出手绢为他擦了,阿丑没想平日骂着说着他的人,今日是不嫌弃他脏的。也不怕脏了她的手绢,那白净绣花的手绢沾了血,就是难看的。
    那丫鬟看出阿丑的心思,是说着手绢拿回去洗洗就成了,随后问了阿丑是不是真偷了什么。阿丑沉默着,那丫鬟也不好问了。
    阿丑只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是没了知觉的,他视线往手臂下去,就见了那手臂弯吊着了。怪不得不痛了,但也没了知觉了。
    “我没偷……没偷东西……”静夜里,阿丑暗哑的声音响起,此时听来格外清晰。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接着身后扶着他的力道,靠在柴火边,没断了的那只手,手心里紧紧捏着一物。黑暗里,那丫鬟也没注意到他手心里的东西,只有阿丑晓得手心里捏的是什么。
    “你……放了我走吧……没了钱……刘婶的药就没了……我会回来的……”阿丑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丫鬟听不明白他的话,只当他说着胡话了。
    “走了哪儿?你这一身伤能爬着出去已是好的了,现在你能走得动么?”那丫鬟手里还拿着火折子,怕光亮引来人,还是吹熄了,在暗里和阿丑说着话。
    “我若没了命……谁给刘婶抓药……谁有钱来抓药……”阿丑试着站起身,动了双腿,疼得厉害,那血迹染着的腿肿着,不知还能不能行走。
    “你便是要去何处?”那丫鬟见阿丑是说了真要走,不是胡话,一时是为难的,她不敢放了阿丑走。而阿丑一身的伤也是走不了的,再者阿丑不管刘婶了什么,是受不了打要逃么?
    “我不会丢下刘婶的……”阿丑扶着身边的柴火,慢慢起身,可腿还是没力,使不出力来,就是走不了的。
    胸口也是闷痛着的,眼皮肿着,都快睁不开眼了,沉甸甸的,难受得很。
    “你要走了何处?”那丫鬟见他起不来身,还是去扶起他了。
    “我……不会丢下刘婶的……”阿丑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话,那丫鬟也心软了,说要走现在夜深也是好出府的,就是怕阿丑走不了路。
    “我会回来……你不必担忧……不会连累了你……”她能答应放了阿丑出府,阿丑就是感激她的,自不会连累她受罚的。
    “连累不着,一会儿送了柴房钥匙回总管那儿,他没发现就没事的。”她扶起阿丑,慢慢走出柴房。她也想了,纵然阿丑不会来,那就不回来了吧!
    外面星光月夜,清风轻拂,阿丑深深吸了口气,胸口才不那么憋闷了。
    两人悄然走着,由于阿丑伤重,步伐蹒跚,可苦了扶着他的娇小女子了。娇小的女子好不容易扶着他出了后门,可他一人又走不了,这下又是担忧了。
    “扶着这墙走着,也是能到的,刘婶还要人照看着……你回了吧!”阿丑说完,不等那丫鬟做声,自顾扶着冰冷的石墙走着,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静夜里,只有天上的月光照明,那昏暗的小巷里走着一人,那人步伐蹒跚,好几次都要摔倒,可都稳住了身子,继续向前行去。
    站在夏府门口的丫鬟没敢多望那前行的人,只回了身,抹了眼角的湿润,进了夏府去。


    41楼2013-12-18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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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阿丑是想了自个儿动手了吃饭,即便是手不方便了,也不想了眼前这女子来伺候他。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门外有了人声,接着一人踏进了屋里。阿丑抬头望着那人,就说不出话了,只晓得是他让了他进王府的,他没装了不认得他。
      “别人伺候不得你吃饭,便是想本王来伺候你不成?”殷子湮进了屋,坐了椅上,随后就有人奉茶来。他只轻抿了一口,放了茶杯,只笑着盯着那床上躺的人看。
      “便不是………我自个儿能行……不劳烦了这位姐姐了……”阿丑转了眼帘,没看那人,不知是为何,看了那人他就不想转眼了。
      “这位姐姐……怜儿何时成你姐姐了?”殷子湮的眼光落在哪粉衣婢女身上,似乎在探究,而粉衣婢女此时也没有不安,娇面还带着柔柔的笑。
      “这位姐姐……不……没的事……”爹娘就生了他一个,他没有兄弟姐妹,从前见了三少爷就想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便一直将三少爷当了弟弟看待。若说姐姐,他是想有的,可就是没了机会。如今就算他想认了个姐姐,那谁会愿意同他认姐弟的?他倒是真的没想了这些。
      一时间,阿丑就窘迫了,好一会儿沉默着。殷子湮唇边勾着笑,那鲜红的血的唇是好看的,那笑音清丽清晰,还是少年的嗓子。阿丑就想了,为何这人连笑声也是这么好听,就这么轻轻一笑,便是与别人不同的,别人可没那么好看。
      “还等了什么,怜儿还不伺候他吃了饭。”殷子湮瞧阿丑不做声,开口让怜儿伺候阿丑。这回就算阿丑不愿,可也不行的了,那人就这样看着,他今日若不吃了饭,那人不会就这么一直看了?
      怜儿放了手里的筷子,拿着汤勺盛了汤,先喂着阿丑喝口汤,在吃饭。阿丑心里是紧着的,尽量避开那人的目光,张了嘴喝了一小口鲜汤。
      那鲜汤入口,就是淡淡清凉,只觉得好喝,是美味的。在夏府里都没这么好喝的汤,即是有,那也是做的主子们吃的,哪里轮得到他们吃了?
      阿丑正沉浸着,口里的清凉鲜味还没散,一双筷子就送到他嘴边,筷子里夹着一小块菜肴。阿丑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但就是这么看着,还没尝也是觉得是美味的了。那颜色鲜嫩鲜嫩的,翠绿翠绿的,看着就可口。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把时辰,那人也就在这儿坐着,只望着他吃,倒没再说什么话了。他只当那人是个精美的人雕,不去想着,而就算是这样。这顿饭可是阿丑吃得最为煎熬的了,饭菜虽美味可也只是开始吃时尝了,后来到底还有几道菜是什么味,阿丑也不记得。就只记得那汤好喝,吃了第一口菜美味,那大米饭一粒粒白得像珍珠,香喷喷的。
      怜儿倒是一直小心伺候着,直到伺候完阿丑吃了饭,她收拾了碗筷,就退下了。比起阿丑一脸的不自在,她可没什么,听着主子的吩咐,尽心伺候着。
      “你何成了这副模样?还睡了王府门口来了?”殷子湮一提这事,阿丑的眼里就透些恨意,殷子湮也是头一次见了他会恨了什么。从前这丑奴的性子憨厚的很,不说与人计较什么,会恨了什么,尽是什么都忍着。现在竟然会恨了?
      他带了一身的伤,行走都不便,却深更半夜来了王府门口,自是来寻他了,有事求了他。
      “你说过我有难了,可来寻你。”吃过饭,歇了一会儿,阿丑有些力气说话了。不想方才那般,说话都难受,断断续续的。
      “你有何难,要本王为你解了?”殷子湮来到床前,离得近了才见阿丑那一脸的伤,还有那断了的手臂,凉薄的丝被没盖住的双腿也肿得厉害,腿上全是伤。他是又惹了主子,挨了打罚?
      “我若进了大牢,若没了命可活,你……求王爷为小的照看了刘婶,莫让她就这么去了。便是能治好她的病………”
      阿丑还没话落,殷子湮就打断他的话,轻言道:“你因何要进大牢?那刘婶又是何人?”
      阿丑又沉默了,他能如何说了,说了是因府里的人当了他是偷盗的,他才会受罚,才要被送了官府里么?所以不能照看了刘婶,没再没钱为刘婶请大夫看病抓药。现下才会来央求了这人,他要这么说?
      “你今日说不清楚,休想得了好处去。”殷子湮冷笑着,那妖异的眸子里闪着光亮,华丽的美眸,叫阿丑看得入迷了。
      “这脸本就是丑的了,谁将你弄得更丑的?”冰凉滑腻得指骨游上阿丑的肿胀的脸颊,细细抚摸着,力道轻缓,倒没弄疼了阿丑。
      可阿丑就僵硬着了,动也不敢动,本来脸就是肿着的,没什么感觉,就算此刻有人扇他一巴掌,那也是不太疼的。只是现在脸上冰冷滑腻得触感却异常的清晰,透过脸皮传了他心里去,那抚平了原本胸口里的燥热闷痛,只让人感到丝丝的冰凉。
      “可是那夏府的少爷做的?上次………”说了一半,殷子湮停了话,没将那日看到的说出来,只等着阿丑来说。
      脸上没了冰凉的触感,阿丑回了神,而漆黑的眼睛就望着殷子湮白皙修长的手了,这人的手还是这么好看。也还是这么冰冰凉凉的,有点滑腻,有点清透。但又不像女子的手那般娇柔,也不似男子那般宽厚粗糙,指骨颀长,色泽明丽,恰到好处的美。
      阿丑从觉得谁的手这么好看,若说觉得好看的,也只有这人了。
      “愣了什么?”殷子湮抬了自己的手,寻思着这丑奴没回都看了他的手,只手就这么好看?比人还好看的?
      阿丑一惊,面上满是羞愧,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忙转了眼,不敢看了。只是他那青紫红肿的脸本就是瞧不清的。现在就是他脸再羞,再红,殷子湮也是看不清楚的。
      “说了实话,本王自为你解难。”这丑奴会有什么难?一个做奴的,若说有难,多半是被主子责罚,惹了主子不高兴。他也诧异了,这丑奴怎回回惹了那夏府大少爷不高兴?那回在醉霄楼也是如此。
      后来再遇,这丑奴受了鞭伤,现如今又满身是伤来了他的府门前。他是惹了那大少爷什么了?硬是这般地折磨他?
      阿丑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去,最后望了殷子湮一眼,慢声地开了口,说了事情的原委。其中只说被人当了偷盗的,没说是因了殷子湮给他的锦囊,再说完刘婶的事,阿丑就闭嘴了。
      殷子湮沉吟着,美面没什么神情,一双妖眸如月华亮,又隐着些阴鸷。明明是阴狠毒辣的妖眸,可阿丑就是看着好看,没觉着这人有什么可怕的,除了从前见他杀人不手软时。
      “你既是来求本王了,本王定为你解难,你先养好了伤,其余的且不用来说了。”殷子湮说罢,就出了屋子,留了阿丑一人。
      阿丑清醒了过来,想着刘婶还等着他去抓药,还等着汤药治病,心里就急切了起来。硬是要撑着下床,出了这王府。
      他还得回去呢!放他出府的那位姐姐不知有没有被他连累了,会不会他们知了是她放了自己出府,也是要罚她?阿丑不敢多想,使劲力气地移动双腿要下床,无奈他伤得重,还没把另一条腿伸下床,就结结实实地摔了床底下。
      他这一摔,门外就有人来了,是那叫怜儿的粉衣婢女。
      怜儿见了他摔下床忙问他何事,是否口渴了,要喝了茶水么?边问着边扶起他。
      他这道不好意思了,他是不习惯别人来服侍他的,跟前的女子却又是尽心地在照顾他,他怎好意思了?
      怜儿扶着阿丑躺上床去,阿丑怎么也不肯,只靠在床边喘息着,想等着恢复些体力再出府去。
      怜儿不知他因何故要下床,现在也不上床去躺着,以为他真是口渴要喝茶水,立马去倒了一杯送到他面前。阿丑也是不好意思的,接过喝了,再来怜儿又想扶他上床,他也不愿说是要出府去。
      怜儿心道这丑奴真不知好歹了,这王府里有什么不好的,他伤重了,王爷请了大夫为他看伤。大夫说他伤得重,内伤得好生调理,王爷就命了人做好药膳来为他调理身子。可这人呢?今早还不愿吃了那金贵的药膳,那些东西可是要花好些银子的,他这人想必是头一次吃了吧?不然盯着碗汤都能瞧半响。
      “王爷出了府去,临走时说了让奴婢好生伺候你,你也得好生养着伤。王爷还说了你不必担忧何事,他自会为你解难。”怜儿说完,伸着手扶着阿丑的手臂,阿丑这时迟疑了。怜儿见他还这般便道:“伤好之前你可得在咱们王府呆着,就是想走也得等王爷来了,奴婢可不管让你就这么走了。”
      阿丑还是没动,他还是想出了王府去,他回夏府会怎的,他也认了。既然那人答应了他照顾刘婶,他还有什么理由呆了王府。他来此的目的已达到,不是该走的么?


      43楼2013-12-18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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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阿丑是想回了夏府去,一来是担忧刘婶,二来是承诺了回夏府,不能连累了别人。可现在要出王府,却是比登天还难了,不说屋外就有侍卫守着,就是那位怜儿也在此守着他。他出不了屋去,就算出了屋,不等他行到大门,还是得被人缠着回去。
        方才就不管不顾了,下了床就往外去,就是怜儿拦着,他也是往前走的。可刚一开门,门口就站了侍卫守着,说是王爷吩咐的,不让任何人出了这屋子。阿丑就没了法子,他现在本就伤重,行走都艰难,何有力气夺门而出,去与门口的侍卫硬拼?
        怜儿瞧着阿丑沉着眼,端了热茶送到他跟前,他不好不接,只是接了也没喝。眼睛老是瞄着门,就是想出去。怜儿知了他的心思,娇笑道:“你便别不知好歹了,平日里咱们王爷可不曾待了什么人好,就是有………那也是与你不同的………”
        怜儿自然是不明白王爷怎待一个丑奴男人这般好了,不过她也不敢问的,王爷若对她说,就会说了,不对她说,那也不该她能问的。
        阿丑听着耳边的娇语,心里只想着那是因他救过她们王爷,现在他有难,她们王爷又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自是为他解难了,所以此时他才能呆了王府里。
        只是她说她们王爷不曾什么人好,就是有也是与他不同的,为何与了他不同了?这个他倒是不明白了。
        “有和不同了………”待不待别的人好,与他有什么关联的?他不过是救过她们王爷罢了!
        “你真真呆傻了!那些个人儿你是比不得的,说来你也不知了。”怜儿说的是真话,可阿丑听不懂的,他哪里晓得是些什么了?
        阿丑以为与那些人不同,多半是因了自个儿生得丑了,若是如此,自是什么人他都比不上了。
        “你莫气了,若什么时候你见了,你自然晓得怜儿我今日说句句是真了。”怜儿接过阿丑手里的茶水,阿丑一直没喝,茶水都慢慢温了,他既不喝,还端着做什么?想着就站起身把茶水放了桌上去,随后才回了阿丑床前。
        “见不见的……也晓得真的。”阿丑笑着说了,而那肿胀的面孔上笑容是僵硬的,皮肉怎么也凑不到一起去,到弄得他疼了,火辣辣的疼着。
        “上药吧!看你疼的!”怜儿见了他笑着的面,只起身拿了药膏来,要为他敷药。
        “我……我自个儿行的。”脸上蓦然多了纤细的手指,药膏也清凉清凉的,瞬间减去脸上不少炙热刺痛。
        “你若行了,王爷还能吩咐了我来伺候你么?”怜儿不理会阿丑,只动着手指,沾了药膏,轻轻往阿丑青紫红肿的脸上抹去。动作是柔软的,力道更是轻了,如羽般拂过脸颊。也不是怜儿上不好药,只是他长了这么大,没同女子如此亲近
        过。今日怜儿不仅伺候着他喝药吃饭,现在手也抚了他脸上,还为他上药,他怎好意思了?
        就是小时候也没同二小姐这样亲近,长大了一直在后院干活,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想十年之后出府,好好过活去。再说了,夏府里的丫鬟虽是明着没厌恶他,其实每回见了他都躲得远呢!所以,至今他也没同哪个女子这般亲近了,如今这么个娇媚女子离他之近,他自是不适应了。
        “这脸倒是何咱们王爷说的一样了,本就是丑了,谁还再弄了这么丑,都快残了。”怜儿一边上着药,一边说着,没顾着看阿丑,也没见阿丑那带了恨意及不甘的眼。
        “好了,脸上先这样,身上不止淤青内伤,外伤也还重,得上药了才好得快些。”说着怜儿就揭开薄薄的锦被,阿丑只感到身上轻了什么,一看过去,盖在身被子没了。怜儿拿着药膏,正准备解了他的衣。
        阿丑才看懂了她要做何,急忙道:“这身……这身上不用了……会好……会好的……”
        阿丑眼中这会儿露了点羞意,没了刚刚的恨意透着,看着就是憨厚的。
        怜儿娇柔笑了,收回了手,慢声道:“你莫不是羞着了?女子都没了你这么羞,这治病看伤,还管了什么?我道不怕别人外头说道,你这男的还怕上了?”
        “这……男女授受不亲……你个女儿家还是……还是……”剩下的阿丑没说出来,面上其实是羞着的,可因了满面的青紫红色,也瞧不出来了。他不说话,没人知他是在姑娘家的面前羞了。
        “你不上药也罢了!王爷回来我同王爷说去,女子近不了你身,只男子才能为你上药了。”怜儿放了手里的药,收拾好了,回身拉过薄被为阿丑盖上,也不逼着阿丑了。
        “这……可没的事。”他每回伤了,刘婶不是为他上过药么?刘婶不是女的,只是刘婶一直当他如亲儿一般。在刘婶眼里,他就是一个孩子,他也当了刘婶是长辈,便是亲人了,那还有什么羞得?也没了不自在。
        “一会儿王爷回来了,你同他说去。”怜儿轻言说了,就出了屋子,也不在此守着阿丑了。
        阿丑呆了一刻,晓知怜儿恼了,是他惹恼的,他可不会哄姑娘家欢心,这可怎好呢?
        想着想着,又想起怜儿为他上药时,那纤纤玉指抚在他脸上,轻轻软柔,也滑腻得很。就是还是少了什么,没那人的手好,他也说不上来那人的手好了什么。只是怜儿为他上药,他除了有点不好意思外,就没了什么。而那人便不同了,他就是看着那人的手,也是心喜的,觉着是好看的,那手冰凉又滑腻,抚在脸上就是舒服的。
        下午的时候,殷子湮来了,顺道来的还有怜儿。不知是怜儿同殷子湮说了什么,殷子湮只看着阿丑身上的被子,走了过去,扬手就掀开被子,对着门外道:“邢风!你进来。”
        阿丑动不了,也不敢动,在殷子湮面前,他就是没胆的。也怕他,还有就是怕惹了殷子湮不高兴。
        邢风来了,向殷子湮行了礼就退到一边,那冷峻的面容没什么神情,淡漠得很。一身的寒气冷冽无比,他离阿丑几步远,阿丑都能察觉到,再加上没盖被子,眼下就觉得身子是冷的。
        淡淡凉风从窗外吹来,阿丑只还是感到凉意袭身,夏末了,天也是该如此凉了。阿丑只想着季节,没注意殷子湮使眼色,让怜儿拿了伤药来。
        “怜儿说你不要她伺候,上药也不让,怕了与女子亲近………”殷子湮话说了半句,好似没说完,忽然转了美玉一般的面,看了看邢风,最后接着道:“邢风是男子,也没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为你上药也是行的。”
        阿丑抬了眼,不解的望着殷子湮,就算他说的是如此,那也不必让了那冷峻男子来为他上药。他自个儿能行的,就是行动慢了点,他是不自在别人伺候他的,其实也是这样。
        “邢风!你便为他上药吧!”说罢,殷子湮就坐了一旁,像早上怜儿伺候他吃饭时那样坐着,现在已然这样。
        殷子湮如此,阿丑是浑身不自在的,不是羞了别人望着他什么,他是男人,何曾这样过了?就是在这人面前老是感到别样不自在,也不清楚是因了何。
        邢风走了阿丑床前,伸手在阿丑身上速移点着,就几下,阿丑就僵硬了身子。这浑身散发冷寒气息的男子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身上只那几处麻意酸疼,而后他就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了。
        阿丑记起那日的大少爷也是这样让他不能动弹的,倏然间,阿丑眼里就有些惧意,身子轻颤着。那日挨打时身子不能动,口不能说,也躲不了,就这么受着棍子的重击。那痛都憋在胸口,慢慢咽了肚里去,后来真忍不了血味了,那一阵阵腥甜的血就这么涌上来,从嘴里流出。阿丑至今还能回想,口里满是腥味的血,是带点甜的。
        衣裳被解开,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那伤有些是旧伤,那鞭伤好了,就留了疤。那日又挨打,胸膛现在就是青紫淤痕布满的,还有些皮肉都裂开了,青紫淤痕下是丝丝裂开的血色。一时间,看得众人一惊,都道这身子怎如此伤得厉害,新伤旧伤全一起,那皮肉都不能看了。
        阿丑只闭着眼,身子还是颤着,他是惊的,脑子里满是那日挨打的情形。身子不动半分,话不说,那痛一直憋在胸口。
        “邢风!为他上药。”殷子湮先打破这一刻的沉静,邢风遵照殷子湮的吩咐,开始为阿丑上药。
        而一边的怜儿还沉静在阿丑那一身伤的身子上,还没转过眼,就想了这人怎这么多伤?那些伤痕狰狞得可怕了些。
        邢风的手抚在阿丑身上,阿丑更颤得厉害了,这时也知了这里没了什么打罚,也没了大少爷。殷子湮身边的侍卫,叫邢风的再为他上药。
        邢风的手指比不得殷子湮的好看,也比不得殷子湮的白皙滑腻,抚在身是不舒服的。透着冰凉的药膏,也能察觉了粗糙,那手指骨节分明,也是修长,但就是没那人的好看。也比那人的粗糙得多,当然是比了他这常年干活的人的手好看多的,最难看,最粗糙的手不就是他自个儿的手么?
        殷子湮一直看着邢风为阿丑上药,那指骨分明的手慢慢游在那布满伤痕的胸膛上,一点一点沾着药膏抹着,那力道不轻也不重。再看那床上紧闭着眼的丑奴,身子是轻颤的,是怕了,还是羞了?
        谁人得手摸了他身,他都这般么?他那时也摸过他身上的伤疤。那丑奴也是轻颤了身子,不敢动,也不敢回头来,就是轻声说着话。
        现在换了人,他也如此了?
        上身的伤基本上好药了,邢风正解了阿丑的裤头,这时有人出了声,让他罢手了。
        “邢风退了吧!”
        邢风没迟疑半刻,立马退身,离开床榻边。
        “换怜儿去吧!”换了女子去,看他还是何样的。
        就这样,殷子湮看了阿丑一下午,也折磨了阿丑一下午,换着人为他上药,可苦了他了。就说不出,也动不得,只能任人摆布了。
        折腾了一下午,夜暗下来了,殷子湮才众人退了,留下来和阿丑说着话。说的也正是阿丑所担忧的,刘婶暂且病还好,不能马上接了他出夏府,但拿了好些银子给照看她的丫鬟,让她好生照顾刘婶。
        那丫鬟先是不明,后来多给她些银子,她也识相地不问了。
        阿丑正说了自个儿要回夏府,殷子湮只冷冷笑了,说是夏府里没了阿丑。今早天刚亮,夏府的柴房就失火了,阿丑也没了,那灰烬里就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除此之外,殷子湮还说了,以后夏府没了阿丑这个人,阿丑若伤好后,要走要留也随他。王府不多一张嘴吃饭,若阿丑想要自由身,也可以走。
        阿丑神情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殷子湮也没什么再同他说了,让他歇了,接着就出了屋子。


        44楼2013-12-18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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