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渊】
边疆风沙翻滚,埋没多少将士枯骨,两国交战何来对错,君一言,将受命于皇城。
吾皇万岁,将士一去命如残烛,今日来报,死一百七十四人,其中最年少者,十四。
“将军!将军!旭谦捉到了!!”帐外忽来心腹,高声呼喝,喜悦溢于言表。
“什么?!此时人在何处?!”不由起身,关之切切,面上喜怒不露,实则心中早已滔天!
“正在帐外!两人押着!”
“……!”
大步已跨出一半,却又停滞不前,要见吗?帐外皆是将士,若有差池,恐难控制,想来,这十年后第一面还待留做独处更好!
“将军?”
“掀开帐帘,看看便行。”
装作漫不经心,那心腹得令,掀开帐帘,正瞧见一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被压着跪于地面,此时望之,巧是侧面。十年未见,那人倒是越发俊雅,便是如此狼狈不堪,仍是倔强不屈,不见服软!
好!好得很!
“将军,如何?”
“先带去地牢!本将部署明日之战后便去!”
帐帘将落未落,帐外忽起变数,一将士不知从何处冲出,直直冲到那跪地之人面前,众人一阵慌乱,有人惊叫“将军有令!!不杀!!”
身子一起,猛地掀开帐帘,那将士已被人强行拉开,还在嚷嚷仇恨,懒得去听,只看那人,依旧双臂被人后押,身体微微前倾,腹部正中,竟是插了一柄短刀!!
“将军!当不是要害!”
“……!”
心腹出声,这才发觉身侧还有人,差点失控,大约此刻脸色已是难看至极,暗自压下怒气和莫名躁意,那人并无武功,自小体弱多病,这一刀若放在边关将士身上也当不是小伤,更何况放在那人身上……
“快去请军医,若那人昏厥,来与我说。”
“是!”
心腹得令下去,往回不过半柱香,却等得心浮气躁,恨不能摔了帐内桌椅板凳!
“将军!军医已到,那恶人撑不住已昏死!”
恶人,旭谦在军中便被称作恶人,若非是他,此战如何损失惨重。
“如此,本将去看看。”敛下心绪,抬脚出帐。
那两名将士依旧押着人,并不放开,军医蹲在其旁,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放他躺下,给军医医治。”稳住声音,稳住步伐,稳住冷酷一如往常。
“是。”将士照做,却不顾惜,那人摔落地面,若不是军医下意识出手扶了把,大约那人直面朝下,损伤更重!
道是医者仁心,幸亏幸亏。
“如何?”压下担忧,看军医诊治,那人昏厥,走近看时,紧抿着嘴唇,唇角有血,衬得脸色煞白。
“颇深,伤及内腑,幸而不是要害。”军医握住刀柄要拔,一只老手微微打颤,看得人心烦。
“本将来,军医即刻止血。”一步上前,替了军医,那人身着白袍,腹部之处已是鲜红一片,微微起伏痉挛,当是很疼,却是如此能忍,硬不出声!
“是是,将军当心,莫要沾了晦气。”军医唯诺,退至一旁。
晦气?是了,此人倒真是本将晦气!
回忆种种,不觉心中翻腾怒气,一手握紧了刀柄,另一手贴着那人心口,稳住一口气。
“此人不可死,方才违令之人,军纪处置!”
“是!”
命人按住那人肩膀,掌心用力一握,猛然一拔,短刀脱出,那人跟着挺腹,一道血线直喷而出,却只听见闷闷一声沉吟,再无其他声响!
“呃……”
血流不止,那人生生疼醒,又很快陷入昏厥,军医一阵忙碌,有人递来干净布巾,我却不擦手上血渍。
温热。
十年后,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人的温度,依旧是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