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颐梓如今也蹦蹦跳跳的长大了，延毓也能背着几首诗也几个字，只是人终究有老了的时候，自从吏部的事儿过去后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不过也能撑两年，就算现在皇阿玛派自己出征也是能应付的。刚让人送走延毓后额娘宫里的小路子便跌跌撞撞地由小福子带了出来，见了自己后像想起什么嘱托似的，但声音仍是有些发抖。
“二阿哥，娘娘请您去一趟长春。”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额娘自从加封妃位后，除了几次家宴或是请安，真的是没好好看过额娘。兴许是额娘真的是要看看我，她唯一的儿子，这时候也带上延毓给她看看，心里也能好些。我便吩咐着人再把延毓叫回来，好好打扮一番再说。
“二阿哥，您就别带着了，娘娘等的急。”

【我住的离额娘那样近，却已有好多日未见着额娘，每日不过在院外磕个头，嬷嬷就急吼吼的拉着我走，说额娘生病不能扰了她的清静。但额娘分明最喜欢我，我在她跟前她就会笑的比画里的美人都好看。我挣脱了嬷嬷的手，趴在窗沿底下往里头瞄。往手指上哈了哈气就要戳开窗纸，小路子吱呀一声开了门，瞧着我愣了半晌才一拍脑袋行了个大礼：“公主，娘娘有请。”】
【我说额娘肯定是想我了的，我丢了颗糖赏给小路子就往里间窜，总觉得长春还是那个长春，额娘住的仍是那个院落，只是屋内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苦味。宋词让我等着额娘梳妆，我拽拽她的袖子仰着头。】
宋词你是不是又偷懒没去内务府支香料来焚了？
【宋词蹲下身恭恭敬敬冲我柔柔一笑却没回我，我歪着脑袋伸长了脖子想透过纱幔瞧瞧屋里头。从前额娘梳妆我也总在跟前，拽着几把珠钗偷额娘的胭脂擦，今儿怎么人人都这么奇怪，走一步跟一步，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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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已经竭尽全力为我化妆，摸了好半天胭脂脸色看着才红润些。我朝着镜子里的人妩媚一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是那个戎筝，不是被紫禁城关起来的敬妃。妆化好，唐诗问我换什么衣裳，梳什么发髻。我不想说话，只是看了眼那个角落里的箱子，我知道唐诗会明白的。我带着这个箱子出了科尔沁进了紫禁城，我没开过一次。）
（。箱子里装的，是戎筝格格的衣裳和发簪。唐诗和李嬷嬷伺候我换上衣裳，唐诗再梳好我往日习惯梳的发髻，这下好了，戎筝格格回来了。我搭着唐诗的手站起来，禁不住跟个小女孩一样转了个圈，虚弱的笑了笑，装作没看到旁边的宫人都不约而同抹了抹眼睛。）
：叫他们都进来罢。
（。天渐渐黑了，几个小宫娥特意多点了几盏灯，照的内殿比白日还亮，但终究，太阳不会再升起了。这一刻我无比想见到孩子们，想听他们多唤几声”额娘“，我把这些呼唤记着，记到骨子里，等到了奈何桥边慢慢回忆。突然觉得头一昏，就这么又倒了下去，我只听得所有人在耳边惊恐地大喊”娘娘“，没人叫我一声”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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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尽无边的黑暗。我在一片浓郁的黑里乱撞，突然鼻尖萦绕着久违的格桑花的香气，前方突然就有了光明，我奋力往前冲。睁开眼，看到的是元澈和仪晨焦虑的脸，我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罢了。格桑花的味道赶走了屋里原有的药味，应该是宋词燃的香。可惜这味道终不是真正的格桑花散发出来的，一如就算这周围的环境哪怕再像科尔沁，我依旧是身在紫禁城。）
：哭什么，本宫还没死呢。
（。轻声呵斥旁边摸泪的孩子和宫人们，给李嬷嬷使了个眼神，她便心领神会把其余人都赶走，屋里只剩下了两个孩子和我的心腹。生死有命，死亡对我来说更是解脱，我被紫禁城困了一辈子，如今总算能走了。我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笑着伸手揪了揪他们的脸，一如他们小时候那样。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们。）
：答应额娘，等会儿不许哭，以后也不许哭，要笑着过完余生。

“没怎么，没怎么，额娘她只是累了。”
仪晨被吓得愣了一会儿，后又拽着自己的衣袖躲在自己身子后面。别说是她，就连我也吓得不行，即使见过了沙场上的杀戮也不止一次这时候也背后冒冷汗。拍了拍仪晨的头，把仪晨从身后拉了出来牵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往额娘床榻处走。
满屋子的药味儿加上刚刚发生的事儿，我心里不免猜想那个我永远也不想去想，却终会发生的结局。见额娘微微睁了双眼吩咐人把一干奴才赶了下去，就诸如唐诗宋词几个贴心的留在身边。额娘伸出手拽了拽自己和仪晨的脸，就好似我们小时候一样，可惜我明显感到，额娘的力气很微弱，好似一会儿就会用完。
“好，元澈答应额娘。”

【我自哥哥身后探出小脑袋，摸了摸额娘凉凉的脸。手脚并用爬上床榻，自床尾翻了一翻滚进里侧，从额娘边上掀起被子就往被窝里头钻，掖了掖被角抱着额娘的脖子。将一脸的眼泪鼻涕蹭在被子上头，眯着眼睛甜笑。】
我没有哭啊，你看我哭了么？刚才扑了风，嬷嬷说我的迎风泪怎么也治不好。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额娘这次怎么和从前身边不一样呢。往日她病中管不得我，我到处乱跑惹急了额娘还是拎起我揍屁股，可是这回连拽我脸的力气都微了。我拽着额娘的手呼呼吹气】
额娘我给你呼呼，你很快就好了。
【前儿嬷嬷说哪宫的娘娘没了，没了没了，什么叫没了呢？我额娘没了怎么办？我又不想去别人宫里头，哪家的果树有我的院落多啊？若是去了别的宫，哥哥回宫看我找不到路怎么办呢？】

上次被度儿吞了这次试验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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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搂住仪晨的小肥腰，看着元澈的脸欣慰地点点头。算起日子元宵节就快到了，但他们再也吃不到我亲手包的汤圆，我们也再难团圆。我多希望这些年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梦中如何，便忘干净。在这一刻，我无比想念科尔沁，我的科尔沁。）
：世上最骏美的马在草原上飞奔，壮士们会练摔跤，马头琴的声音在整个天空里悠扬，马奶酒的后劲其实很大的，烤羊的时候孜然一定要洒均匀，格桑花到处都有……
（。我喃喃念着科尔沁的一切，我喃喃念着我的自由。我被困在紫禁城一辈子，待我死了，我的精魂一定要回到草原，再也不离开。我突然就想起来一个人，就是他把我困在这里，我理应恨他的，不是么？但到了现在，我竟然还会为了他的缺席而感到遗憾。）
：他在景祺阁对我说他爱我，他许诺我今后要送我格桑花，要带我骑马，要跟我一起喝酒。真是骗子。
（。小路子没知会任何人便跑出门，不一会儿又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元宵进来。我看着碗里的元宵的造型，想起来这是我上次做剩下的。我坐起来靠在唐诗身上，拿起勺子舀起一个汤圆笑吟吟地伸向仪晨的嘴想喂她吃。）

“世上最骏美的马在草原上飞奔，壮士们会练摔跤，马头琴的声音在整个天空里悠扬，马奶酒的后劲其实很大的，烤羊的时候孜然一定要洒均匀，格桑花到处都有……”
额娘在床上独自喃喃着什么，马头琴、格桑花、烤羊。这让我想起了草原，可我印象里的草原没有格桑花，也没有马头琴，有的只是发冷的刀斧与从未停歇的马蹄声。见着额娘身边的小路子没知会任何人便溜了出去端上了满满一碗热腾腾的汤圆跑了进来，额娘靠着唐诗的身子坐了起来，舀了一勺汤圆往仪晨嘴里送。拿着汤匙的手颤颤巍巍好似年过花甲的老人，把住了额娘的手臂这才好些。
“额娘，我这就让人去请皇阿玛来！”
我自己心里头估摸着额娘的身体，莫不是我咒额娘，她看这样子，当真熬不过多少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