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望山望山,怎么都没人听过这个名字,这座山到底在哪里?”秦假仙带着业途灵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业途灵听到他的话,双手拢着袖子,说:“大仔,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点奇怪?”
“那个什么魂泪草是用魂魄的眼泪养出来的,之前那位白衣姑娘却知道这件事,不是很奇怪吗?”
“你大仔我也知道啊。”
“我们是听一页书说的,可是她是从哪里听到的?难道说……”
秦假仙斜着眼看了业途灵一眼,他这个小弟在想什么他怎么会想不到呢:“你是想说她是鬼?”
业途灵听他说出“鬼”字,立刻“哇”地一声扑到秦假仙怀里:“大仔,我好怕。”
秦假仙在他头上重重一拍,将他拍开:“怕什么怕,什么鬼有你老大这么可怕吗?再说就算是鬼也是个艳鬼。”
“你连她的脸都没见过……”
“想象想象啦!”秦假仙说完,又道:“反正打听了这么几天也没消息,不如先到云渡山上去看看一页书是不是有其他线索。”虽然一页书的意思是叫他另寻其他方向,不过既然一无所获,也许从那名女子身上下手会更快一些,就算她有些什么问题,也总归是个方向。打定主意,秦假仙便带着小弟往云渡山走去。
云渡山上,只有一页书在打坐,并没有其他人在。秦假仙到了山上,眼睛先四处转了一圈,再问一页书:“怎么,那位姑娘不在吗?”
“她早已离去。”
“唉呀,真是……”秦假仙偷偷地看了一页书一眼,还是把肚子里的话忍住没说,这要换了一个人,他哪里会这般老实。没看到想看的人,秦假仙便将这几天的苦水倒给一页书听,又劝他说:“如今看来,也只能从那位姑娘口中套消息了,怎么,那天她有说过什么没有?”
说到这个,一页书也万般不解,明明他当时就在旁边,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何况就他所见,那名女子身上并无武息,躯体却似真非真似魂非魂。一页书想到望山,既有魂以泪沃草,难道女子是从望山而来?
他正想着,秦假仙又说:“那姑娘下次来你可要问清楚了,这人走了连找都不知道哪里找去。”说着,忍不住坏心眼又起,对着一页书挤眉弄眼地说:“我看那姑娘对你很有好感,美男计给她用下去,不信她不乖乖听话。”
“……”
秦假仙说完又是一阵坏笑——这天下大概也只有他敢对一页书说这种话,就连素还真也不敢在一页书面前如此胡言乱语,但一页书岂能跟秦假仙一般见识,只装作没听到。
秦假仙并没有在云渡山待太久便离开了,他走不到半天,之前那名神秘的白衣女子便出现在云渡山下。
女子一出现,一页书便察觉到了,心里想着这也未免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不得不在意。
与上一回不同,这一回女子独自一人,很快就上到山上,见到一页书,开口叫了一句:“大师。”
一页书看着她,女子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从仅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并看不出她的样貌,可是一页书却能感觉到她与上次所见并不相同。上一次,女子似浑浑噩噩,好像神志不甚清醒,而这一次,感觉却大相径庭。
“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现人。”
“大师想看我的脸,何不自己动手呢?”
这话叫一页书有些意外,他深深地望了女子一眼,突然飞快地闪到她的面前,一手已向她的面孔伸了过去。若是其他僧人,对于此要求或还会有所犹豫,但一页书意志何等坚定,岂会因为一句话而退缩,更何况他自认问心无愧,便不惧任何怀疑指责。
但是事情还是出乎了一页书意料,他以为女子会躲,可是女子动也没有动,任由他掀开了遮面的斗篷。
这是一张并不会让秦假仙失望的脸,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白衣黑发玉面朱唇,艳丽得不可方物——然则,一页书除去最初的惊讶之外,对此并没有心动的感觉,淡淡地道了一句:“失礼了。”
“希望吾的模样并没有让大师失望。”女子掩唇一笑,更是摇曳生姿。
“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六月晴。”六月晴自我介绍完,神色一凛:“我知道大师在寻望山,在下正是从此处而来。”
听到六月晴这般说,一页书更是多看了她几眼。虽然登道岸对此地所知不详,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查访,一页书也能推测那该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否则又岂会这么难以寻觅。六月睛此人更是难以料测。
是以,一页书虽然着急望山的所在,神色却仍是平常,淡淡地“哦”了一声。
六月晴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了下去:“望山乃是一处封印之地,所以寻常人并不知道此处。此地只有以魂魄之态能够进入,你若是要进去,亦得以魂体进入。”
魂体?却是有些麻烦。
一页书略皱了皱眉。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想必登道岸会有引人魂魄出窍的方法。”
“姑娘出自望山,却对苦境之事了解甚多。”
六月晴笑:“大师不必语带试探,我对道门之事的确比你所想还要了解得多……”她坦然道,语中却似别有深意。六月晴继续道:“其实我告诉大师望山之事也并非别无所求。”她说着望了一页书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六月晴希望能在云渡山暂住。”
饶是一页书,听到这要求,神色也一时变得古怪起来,他默然半晌,道:“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我都不介意,大师介意?”
“云渡山上并没有足够的房舍供姑娘安身。”
六月晴拍拍一页书平时打坐的石台:“这里就可以。”
一页书嘴角抽了抽。六月晴又说:“大师已经听了我提供的讯息,难道还能把这些话再还给我?”这话简直是在耍无赖了,一页书一甩拂尘,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六月晴,只见她眼弯嘴角皆是含笑,不知怎的,竟又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姑娘既然坚持,贫僧也只好从命了。不过为姑娘清誉着想,一页书还是暂且离开云渡山为好,请姑娘在此好生歇息。”说罢,一页书已转眼化光而去。而一页书没看到的是,六月晴在他离去之后,亦立即消失无踪。
一页书离开云渡山后,便赶往琉璃仙境,他始终觉得这事有古怪,却说不出哪里古怪,想与素还真讨论一番。到了琉璃仙境,被屈世途告知,素还真还在午睡,一页书不想再等,催着屈世途去把人叫起来,屈世途正要去,素还真正巧出房门来,他一边撩起大堂的珠帘,一边打趣说:“前辈这般急不可奈,不知是为了素某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不知是否错觉,一页书觉得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素某听闻前辈正在寻魂泪草,似是……”素还真声音带笑:“走了桃花运。”
“秦假仙满嘴胡言乱语,你怎么也学了他的样。”一页书神色淡然,并不以为意。
“是素某失言。”素还真笑道:“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一页书无奈,只得把话题转回正题,将所知告诉素还真,又问:“你既然知道吾在寻魂泪草,可有线索。”
素还真知道见好就收,也不再就之前的话题追问下去,只摇了摇头:“未曾听闻。”他偏着头思量了会:“素某也并未在任何典籍中见到想关的记载,不如吾……”
“不可!”这话却是一页书同屈世途一同说出来,屈世途性急,抢先说道:“你现在这状态怎么能在江湖走动,这件事还是交由一页书来做,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可。”
“不错,你这样子出去吾反而不放心。”一页书点头,他仔细瞧了瞧素还真的神色,似比上次所见还要差些,不由皱眉——这人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
“素某有分寸的,别的做不了,在家里查阅典籍还是可以的。”
知道这人肯定是不会安分,与其让他出去,查阅典籍虽然费神,却也没什么危险,一页书这才勉强点头:“如此,便分工合作吧,你切不可太过劳累。”这话虽是对素还真说的,一页书却看着屈世途,屈世途一拍胸脯:“我会好好看着他。”
一页书点头:“吾会再与登道岸联系,看他们是否有助人魂魄离体之法,另一方面,也会尽量从旁查证此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几人将事情商定,一页书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登道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