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你怎么在这里?”段乙未目露疑惑。他出伸手想把白灭明拉起来,谁知却发现少年人的双手居然被绑着,“怎么回事?是谁把你绑到了这里?”
白灭明面露窘色,他苦笑道:“没……是我自己跟自己闹着玩的。”
段乙未一愣,心中疑惑更甚,他刚想再问,谁知一抬头竟然看到了门后那几张乌青色的脸。
“哎哟!”段乙未登时被吓得向后跳了一步,心脏“怦怦怦”地跳了起来。他脸色变得煞白,伸手指着那几具尸体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人看起来,好像是死了。”
白灭明抬头看了一眼那几张乌青阴森的脸,脊背上也冒起一股凉意。他记得自己躲到这门后睡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怎么一觉醒过来,身边突然就多了几个死人?
“我也不知道啊……”白灭明面露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表情却让段乙未疑心大起,幸好白灭明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然的话段乙未心里就断定这是白灭明搞的鬼的。
“哎呀,不行不行。客栈里面多了死人,我得喊店家出来。”段乙未拿定主意,他转身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店家,店家。别睡了快出来,出大事了!”
要说段乙未也跟着白河愁下过不少的墓,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可是这人偏偏就是这性子,干什么事都喜欢聒噪。他这一嗓子,把整个寅来客栈的人都吵醒了。
原本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众人被吵醒之后,听见外面那人一直在喊。再一细听,居然出了大事!立马就都来了精神,不多时,本就留宿不多的房客一个一个都好事地走了出来。
店家到的时候,客栈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不过却没有一个知道内情的。
那客栈的店家是三十岁上下的胖女人,她刚到便看见段乙未正凑在一具尸体前研究着,登时吓得一跳脚。这胖女人虽然开的是赶尸客栈,但是她可从来就没敢正眼看过那些尸体。
她生性胆小,奈何这客栈是夫家祖传下来的生意基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维持下去。
“哎哎哎,你干嘛?别动那东西!”胖女人远远地扯起嗓子对着段乙未吼道。
段乙未此时却是心脏狂跳不止,因为他从这些尸体的衣着面相上面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些人死得古怪啊!现在又出现在了你的店里,这可不是小事!”段乙未道。
胖女人心里叫苦不迭,她一看这些看热闹的人,就猜到了他们不知道赶尸这回事。但这东西又是避讳,讲出来不怎么吉利。胖女人正踌躇间,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我来和他说罢。”
正是那个赶尸人。
赶尸人刚睡下不久,就被吵醒了。这人身材不高,却稍微有一些胖,相貌算是普通,不过眼睛却是小的像一条线。他和衣而睡,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道袍。
湘西赶尸人一般都作老道打扮,不过他们却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家人。
“这位兄弟,可否这边一叙?”赶尸人冲着段乙未一抱拳,微笑说道。
“你是?”段乙未问道。
“这些尸体是我带来的,不过我们这边有避讳,当众是不谈论这东西的。”赶尸人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指向了自己的房间。
段乙未也不迟疑,径直便走了过去。他身后,跟着闻声出来的鲁秋萍、白秀蝶,当然还有白灭明。
至于其他看热闹的人,则被那胖女人挡了下来。众人牢骚几句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赶尸人最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反手闭紧了房门。
“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段乙未问道。
“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赶尸人?”
段乙未面露疑惑,他之前并未曾听过。不过一旁的鲁秋萍却是面色一变,她自小在湘南长大,虽然同湘西不在一地,但是赶尸人却是经常耳闻。
原本以为只是传说,想不到还真的有赶尸人的存在。
“您是赶尸人?”鲁秋萍惊讶道。
“呵呵,是的。”赶尸人抱拳一笑,“我本人姓樊,单名一个成字。祖祖辈辈都是从事着赶尸这一行当。”
“啥是赶尸人?”白灭明好奇问道。
樊成于是便把赶尸这一行当细细地介绍了出来。平日里,他总与一些凶尸为伍,多日都说不上几句话,憋闷的很。今天有了机会,一下子便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滔滔不绝。
不久之后,凡是与赶尸人有关,事无巨细,白灭明几人便已经了解地清清楚楚。
待樊成讲完之后,段乙未却仍旧皱着眉头。
“不知道樊兄弟对于你今次赶的这几具尸体可有所了解?”段乙未问道。
“嗯?”樊成心中一动,他细细地打量了段乙未几眼,然后才开口道:“不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乙未咳嗽了一声,他回答道:“实不相瞒,本人打北边来。这些年来跟着我东家,一直做的是挖土下墓的生意。”
“难怪……”樊成脸上一副恍然的模样,他说道:“您眼力不错,我这次赶的这几具尸体,应该也是下墓的土夫子。”
“那您可知道他们的来历?”段乙未继续问道。
樊成摇了摇头:“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向来是不问人家来历的。”
听到此处,白灭明顿时疑惑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段乙未要问那些死尸的来历。
“段师傅,你问那些尸体的来历作甚?”少年人问道。
段乙未捏了捏下巴,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这说起来挺复杂的。我也只是心中猜测,并不能确定。这么说罢,在行外人看起来,我们盗墓者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挖土开棺取明器。可事实上,盗墓这一行里面其实又分有四个大的派别,依次为:搬山、卸岭、发丘、摸金。
搬山,指的其实是搬山道人。这类盗墓者现今几乎已经绝迹,传说他们其实都是道家的方外之人。搬山道人盗墓为的不是墓里的明器财宝,而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仙药金丹。他们进墓的方式也比较简单粗暴,直接从墓顶挖打洞进去,所以是为搬山。
卸岭,指的是卸岭力士。他们应该是盗墓行当里面能耐最大的一帮人了,不仅通博摸金、搬山两派的技术,而且还有自己独特的绝学。卸岭力士的绝学,便是他们的鼻子。这帮人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他们只要闻一闻古墓中土壤的气味,便能判断出那墓的大致情况,非常的厉害!
发丘,指的是发丘天宫,有的也叫发丘将军。摸金,指的是摸金校尉。
其实发丘和摸金盗墓的手法大同小异,不同之处在于,发丘大多为团伙协作,而摸金则是单独行动。严格算下来,我其实是属于发丘一派的。
有句行话便是: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
不过,现在盗墓行当中,四派之间已经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发丘亦有懂搬山卸岭之术的人存在,我听闻有些卸岭派的人下到墓中之后也会点上蜡烛以防鬼吹灯。这鬼吹灯,却是摸金一门的东西。
可惜的是,现今的时代,除了搬山道人之外,就连卸岭和摸金一派,都日渐凋零起来。实不相瞒,这些年我墓下行走,还从未遇到过卸岭和摸金的同行。”
“啊?为什么?”白灭明好奇道。
段乙未苦笑道:“卸岭一派入门的要求太高,其中最苛刻的便是鼻子。一个人的鼻子如果不够灵敏,是决然无法成为卸岭力士的。
至于摸金校尉,他们大多单独行动,多少年来一直就是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按照我的估计,摸金校尉单独行动死在墓下的可能性太大,所以他们这一派的传承就出现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白灭明恍然大悟,他只知道盗墓,却还未听过盗墓行当里面有这么些说法。
一旁的樊成闻言,忍不住问道:“听您的意思,我赶的这几具尸体似乎还有点故事?”
“不错。”段乙未点了点头,他回答道:“我猜测那几具尸体,可能便是卸岭力士!”
“噢?怎么说?”
“刚才我说卸岭有甲,这甲其实指的是两样东西。其一,便是蜈蚣甲。这蜈蚣甲说的是卸岭力士下墓的时候,以铁钩连接起来状似蜈蚣的一种梯子。
其二,便是绿林甲。这绿林甲是一个统称,不同的卸岭群体之间叫法不一。因为那卸岭力士不盗墓的时候,便占山为王,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买卖。所以绿林甲可能是一块甲牌,亦有可能是贴身的软甲,甚至更有可能是他们当年的投名状。
我刚才在那几具尸体上面闻出了只有墓下才会有的土味儿,又发现那几人的鼻子比常人要大,鼻孔之中甚至连鼻毛都没有,可想而知他们平日里面对于鼻子的保养是有多么地周到。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外衣之下都身着着软甲。那软甲极有可能就是这帮人的绿林甲。
所以,我才推断这帮人很有可能是卸岭力士。”
段乙未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对他高看了几分。想不到这人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观察力却是如此细致。
“卸岭力士?听你这么一说,这几具尸体来头不小啊!”樊成忍不住道。
然而段乙未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一些,他吸了一口气道:“关键问题是,这几个卸岭力士死了。要知道,有一句话说的是:三十六行,盗墓为王,掘墓倒斗,卸岭最强。
我现在非常好奇的是,这几个人究竟倒了什么样的斗?他们竟然都死了!”
段乙未最后这一句说得神秘兮兮的,惹得房间里所有人的心脏都忍不住狂跳了几下。
过了半天,樊成才叹了一口气,他看着段乙未的眼睛,开口说道:“那墓我还是略有听闻的。虽然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但是在接这几具尸体的时候,我曾听到了几句闲话。”
“是什么?”
“他们说,那墓地所在其实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包。但是那小山包周围的村子里面,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听到此处,白灭明心里忍不住冒起了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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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