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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疑】汴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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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4-01-07 13:27回复
    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个黑暗深长的小巷与里弄,直到展昭都有些晕头转向的时候,阿病才停下了脚步,指指一间狭窄破旧的小屋,用口型对他说道,“帮我把包裹放进去。”
    展昭轻轻扬眉,不知怎的便不愿去怀疑这少年的举动和意图。他身形一展,已经悄无声息地跃了进去,不消片刻功夫,又无声无息地跃了出来。
    阿病睁大了眼睛看他,脸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钦羡来。待两人重新回到大街上,他才开始喋喋不休地缠着展昭问各种有关武功的问题,颇有点不套出秘籍不罢休的架势。
    展昭被他缠得头疼,索性摆摆手对他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答得好,我便教你一招,如何?”
    “你是想问刚刚那个老婆婆的事么?”阿病眼珠子转了转,已然猜到展昭的心思,“她叫陈阿婆,七十多岁了,唯一的儿子不肯伺候她,把她赶到这间破屋里,每天只送一点点粥和干饼,连被褥都不肯给,让老人家睡在稻草上边,那情形,可怜极了。”
    展昭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才去偷银子给她买点心和衣物么?”
    阿病“啧”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狡黠和得意来,“偷她儿子的钱,给阿婆买东西,展大人,你说我这算不算犯法呢?”
    展昭不禁哑然,半晌,方才轻笑着摇摇头,对这精灵古怪却心地纯善的少年更多了几分好感。
    “好了,你可说过要教我一招的,不许食言!”阿病围着展昭转来转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展昭立定了看他,“好说好说,你想学什么?剑法,拳法,还是轻功?”
    “自然是……”阿病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轻功!”
    他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学轻功不仅可以飞檐走壁,必要时刻更能保命,实在是最适合他的武功了。
    展昭点点头,倒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轻功靠的是脚力和内功,你如今并无半分内力,便只能从脚力上练起。我且先教你个法子,专练脚力,你可愿意?”
    阿病一双大眼睛眨啊眨,闪着热切又激动的光芒,“什么法子?”
    “从明日起,每天早晚各一次,自城外栖霞山上的龙泉井挑两桶水到开封府,不出一个月,保你脚力大增、健步如飞。”展昭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言道。
    听了这话,阿病边狠狠磨牙,边跳着脚嚷嚷,“你耍我!”
    “唉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展昭摇摇头,背着手走上前方那座拱石桥,“负重奔跑,是锻炼脚力的最好方法,何况要想从那么远的山里将水一滴不洒地挑到城里,可绝对不是件容易事。你若想偷懒,便干脆别学武功了,是也不是?”
    阿病皱着眉头琢磨了半晌,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两三步赶了过去,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认认真真地道,“展大人,我听你的。”
    觉出他语气中从未有过的郑重,展昭倒有几分惊异,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稚气未脱的眉眼间,隐隐夹着几分不为人知的伤痛,转瞬又消散在浓墨晕染的夜色之中。
    “好!你既有此决心,只要持之以恒,日后必当有所成就。”展昭自觉与这少年极是投缘,便将最浅显的内功心法和轻功步法教了他些,嘱他记熟了慢慢练习。
    阿病本就极聪颖,不出一个时辰,已将口诀背得滚熟,步法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展昭见了,倒也极是欣慰,暗道此子果然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料子。
    眼见夜色渐渐深了,阿病伸了个懒腰,对展昭摆一摆手,“展大人,我要走了,明儿一早就去开封府找你!”
    展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温言道,“唤我展大哥便好。”
    阿病愣了愣,喃喃地跟着他念了遍,“展大哥……?”
    他忽的绽开个极灿烂的笑容,飞快地向河对岸跑去。刚冲到桥下,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展昭拼命挥手,“展大哥,谢谢你!阿病今天很开心!”
    喊完这一句,少年瘦小的身形晃了几晃,便没入那些错综复杂的巷道中不见了。
    展昭立于桥上,良久,方才不急不缓地往回走去。
    夜风清凉,星辉灿烂,逐渐安静冷寂下来的街道上,却不知为何没了往日那种孤单的错觉。
    他淡淡地笑了一笑,步伐是许久未曾有过的轻快。
    ——那孩子真是个温暖的人呢。


    8楼2014-01-07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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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水凉,汴水清,河边柳丝含羞映。
      风吹云影逐黄莺,船过花荫拨绿萍。
      石桥东,石桥西,谁家女儿弄瑶琴。
      素手轻划落闲音,浅唱低吟待郞听。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刚过末伏,早晚的空气里已经渐渐显出几分凉意,然而正午时分仍是极燥热的,巷口老槐树上的蝉儿在这最后的夏日里声嘶力竭地挥霍着所余无几的生命,嚷得人心头莫名地困倦乏力。热辣辣的长街上行人不多,个个行色匆匆、汗流浃背。河边的分茶酒肆里倒是坐满了消暑的客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喝茶谈天,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阿病百无聊赖地蹲在一户洗衣坊的墙头,嘴里衔着根草叶,正望着满院子飘扬的花花绿绿的衣裳发呆。
      余光瞟见一只大花猫慢悠悠地蹿过屋顶,在阴影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窝下来准备睡午觉,阿病顿时来了精神,几步奔过去,捏着长长的车前草杆子逗猫。那大花猫憨憨的也不怕人,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地晃悠着,琥珀色的眼瞳随着草杆子转来转去,终是忍不住伸出爪子与阿病玩闹起来。
      这样的午后,总是安逸得让人昏昏欲睡。
      所以当那个红衣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阿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一把捞起被他无端搅了美梦的猫咪,少年三两步跃到隔壁那家戏楼的屋檐上,瞅准正热热闹闹表演着杂剧的戏台子,狠狠一拽猫尾巴,然后将惊得“喵喵”直叫的大花猫扔了下去。
      戏台子上顿时炸开了锅,女艺人们一阵尖叫,相互推攘着躲避窜来窜去的猫,台下几个伙计急得扑过来逮猫,谁知猫没扑着,倒将那临时搭成的戏台子压得塌了一半,众人顿时歪歪扭扭地摔了一地,个个嗳哟嗳哟地叫唤着。门外几只大黄狗也挣脱了链子冲进来凑热闹,凶巴巴地叫唤着,吓得看戏的小孩们一齐放声大哭起来。
      这边的混乱终是将展昭的注意吸引了过来。一瞧见屋顶上那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年,他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不由没奈何地摇摇头。
      一提衣摆,展昭旋身一跃,已然落到此刻灰尘弥漫的戏台中间,然后微一俯身,准确地捏住了那只惹祸花猫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阿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没来由地想起那天夜里他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拎着自己,不禁磨了磨牙,嘟囔了一句,“耍帅!”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起来。
      安抚好受了惊吓的众人,展昭再抬头时,就见少年转了个身,径直往南边去了。他思索片刻,亦提气跟了上去。
      穿过俊仪桥,转过南斜街,阿病望着不远处那座张灯结彩的小楼,又回头瞧了瞧不紧不慢跟在后边的红衣人,咧着嘴嘿嘿笑起来。他紧赶几步,对着楼上一个正不断往外眺望的丫鬟比了个手势,然后转眼就钻进楼下聚集着的人群里不见了。
      展昭走至近处,才发觉这里在举办一场抛绣球招亲的热闹事儿。正想躲得远远的,猛然听见人群里一阵喧哗,楼上的新娘子,竟已将手中的大红绣球高高抛了下来。
      “展大哥,展大哥!”阿病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他身边,指着冲他们飞过来的绣球大声喊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边蹦来蹦去,脸上急得满是晶亮的汗水。
      展昭按了按微微发疼的额角,轻轻纵身,手中巨阙一挑那只精致艳丽的绣球,正将它拨落进人群外围一个同样急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挤不进去的书生怀里。
      “抢到啦抢到啦!新姑爷赶紧上楼去接新娘子咯!”阿病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带头嚷嚷起来。一旁看热闹的闲人们也跟着拍掌欢呼,七手八脚地将那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书生拽到楼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恭贺起他来。
      楼上盛装的美娇娘羞红了脸,转身便要进房里去,临了还不忘瞥一眼那个满脸惊喜的俊俏书生,眸中浓浓的情意比这明媚的阳光更让人心醉。


      9楼2014-01-07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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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愣地看了良久,阿病方才感慨似的叹道,“展大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榆林巷的烧饼西施么?人家可早对你芳心暗许了,自从我把你的墨宝送给她之后,小爷吃烧饼再没付过钱呐!”
        这回轮到展昭磨牙了,“什么墨宝?”
        “就是你帮公孙先生抄的药方,我找他要来了。”阿病跟在展昭身后往回走,“展大哥你的字写得真好看,赶明儿多写几张送我吧,那样的话我每天吃饭喝汤看戏都有着落了!”
        完全无视掉展昭越来越黑的脸色,阿病自顾自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汴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一句话,叫做‘嫁人当嫁展御猫’!展大哥样貌俊、功夫好,人品更是没话说,还是护卫青天、斩奸除恶的大英雄,哪家女儿不想要一个这样的郎君啊!”
        展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小孩子家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洗衣坊的姐姐们告诉我的……”阿病眨眨眼,依然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她们还说,上至皇宫大内里的王孙公主,下至民间巷陌里的小姐丫鬟,个个都拿你做梦中情人!”
        他“啧啧”两声,神神秘秘地凑到展昭身边,放低了声音道,“过几日不就是七夕了么?我还听说,好些姑娘家就等着在灯会上给她们最仰慕的展护卫递帕子送香囊呢!”
        阿病抬起胳膊肘戳戳展昭,笑得像只奸诈的小狐狸,“怎么样,展大哥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小弟可以免费帮你们牵线搭桥哦?”
        展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小小年纪,怎么成天唠叨得像个老人家,恩?”
        阿病一边“哇哇”地喊痛,一边理直气壮地嚷道,“那是做小弟的关心你,所以才整天为展大哥的终身大事奔波操劳,岂料一番苦心全被当作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他唉声叹气地摇着头,晶亮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真教展昭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得也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
        夜幕微沉,街道上渐次亮起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州桥边的夜市里已经人头攒动,各家卖小吃卖什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家家户户男女老少趁着河风凉爽的时候,纷纷出来逛街玩耍,天上的星辉与地上的烛光交映着照亮了多少张带笑的面庞。
        展昭微挑了嘴角,清亮的眸中缀着星星点点的恬淡与柔软,是如秋水一般明净、出尘。
        便只为了这些素不相识,却能够如此平安喜乐地生活着的人们,所有的辛酸与伤痛都已经不再重要。
        他回过头看突然变得安静的阿病,就见那少年正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发呆。
        轻轻一扬眉,展昭走过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递到阿病手里,微微笑道,“想吃糖葫芦了?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
        阿病接过糖葫芦,却并不像往常般狼吞虎咽,只呆呆地看着它,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怀念,和感伤。
        许久,他才低低开口,声音里微带了一丝沙哑,“到了汴京不久,我捡到个被扔在水井边的小女孩,叫阿井。她大概只有八、九岁,生着病,特别瘦弱,她爹娘大概觉得她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把她扔掉。”
        “阿井叫我哥哥……她很乖,即使因为生病痛到受不了,也不会哭叫,她怕我嫌她烦,像爹娘一样不要她……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跟阿井相依为命,虽然经常没的吃也没的穿,但是她叫我哥哥……每次听她这么叫,我都会觉得自己应该更勇敢、更坚强,才能更好地照顾她。”
        “只是半年之后,阿井还是死了。我没有钱给她看病,就只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衰弱。阿井一直想吃糖葫芦的,可惜因为穷,从来都没有吃过。那天我终于讨到了几文钱,到这里买了串糖葫芦,可是回去的时候,阿井已经吃不到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阿病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他固执地睁大眼睛望向天空,不肯让满眶的泪水落下来,“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能跑得快些,再快些,也许阿井就能吃到那串糖葫芦……也许阿井就能开开心心地离开这个世界。至少,她的嘴里是甜的……”
        朦胧间一只修长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阿病眨了眨眼,泪水终是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别哭,阿病。”展昭的声音轻轻缓缓地响在耳边,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阿井是幸运的,在她短暂生命的最后一程里,还能遇到一个待她那么好的哥哥,给了她那么多关怀和温暖。她离开的时候,心里一定是甜的……”
        阿病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闷声道,“谁哭了?我只是……刚巧眼里进了沙子……”
        展昭抿唇一笑,刮了刮他被泪水和袖上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脸蛋,“这回真变成小花猫了。”
        阿病狠狠瞪了他一眼,“谁是猫?你才是正宗的御猫!表面温顺可亲其实牙尖嘴利一肚子坏水的大黑猫!”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走着,那份撕心裂肺的伤痛,却是无声无息地渐渐淡去了。


        11楼2014-01-07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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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阿病,你识字吗?”展昭寻了一处僻静的河边,教阿病练完新的拳法和内功之后,如此问道。
          “跟着老和尚流浪的时候,学过一点,不过不太多。”阿病反复温习着今晚新学的招式和口诀,生怕忘了。毕竟展昭常常要外出办案,有时十天半个月才能见着一次,他必须抓紧每一次练习的机会。
          展昭点点头,眼里带上几分斟酌,“公孙先生说,他最近想寻一个可靠勤快又识字的小伙计,在开封府的善堂和药铺里帮忙,你……想来试试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迟疑,阿病有些好奇地问道,“展大哥,你好像不希望我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昭微抬了眼看他,“我只是希望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沉默良久,他又思忖着慢慢说道,“就情理而言,展大哥自然欢迎你来开封府,不仅能帮公孙先生的忙,还可免去你在外漂泊之苦,可谓两全其美。”
          顿了一顿,展昭转头直视着阿病的眼睛,声音里带上几分隐约的为难,“可是从我个人来说,其实的确……不希望你来!”
          “为什么?”少年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受伤神情,随即又变回若无其事般伪装的坚强,“好吧我知道开封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就是街上一小混混,什么本领都没有什么都干不好……”
          “阿病!”展昭微微抬高声音,直接打断了他赌气似的喋喋不休。
          “我十六岁下山,十九岁入的开封府,到如今已逾十年,你可知,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阿病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晚展昭微带一丝感伤和怅惘的话语。
          “……一场大火,焚尽那座冲霄楼,连白兄的尸骨也烧成了灰。襄阳一役,虽然终是胜了,可开封府失了白护卫,陷空岛失了锦毛鼠,又是何等的哀恸。”
          “我总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劝白兄留在开封府,没有保荐他做这御前护卫,没有明明知道他冲动骄傲的性子还让他一个人先去襄阳,也许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展昭微合了眼,唇边逸出一声轻得近乎听不到的叹息。
          “阿病,以你的天资和悟性,日后定能远远地超越展大哥,我很期望看到你光芒万丈、翱翔九天的样子……”
          “可我却不放心你这么早就进入开封府——朝堂的艰险与无奈,并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更何况,你又是如白兄一般骄傲到容不下一丝污垢的性子,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一次,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等一等,等你长大了,等你看得够多,等你足够成熟足够坚定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时,再去真真正正地决定你要走的路。”
          “阿病,你明白吗?”
          阿病似懂非懂地听着,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问道,“这么说,展大哥你没有嫌弃我笨,嫌弃我没用么?”
          展昭笑着伸手去揉他的脑袋,“展大哥怎么会嫌弃你?你是我见过的孩子里,学武功最有天赋也最用心的一个,不骗你。”
          心里蓦然划过一阵暖流,阿病觉得眼眶一阵温热,急忙深吸一口气,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男儿流血不流泪,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不害臊!”展昭捏着他通红的小鼻头笑得开怀。
          “哪有!都说了你看错了……”阿病瓮声瓮气地说着,伸手在展昭的怀里掏来掏去。
          “你在找什么?”展昭对他这举动颇有些疑惑。
          “有没有帕子或者香巾之类的小玩意?”阿病抬手抹了把脸,顺便把鼻涕眼泪全揩在展昭的衣袖上,然后接着扯展昭的衣服,“差点忘了,烧饼西施还让我带件展大哥的贴身物件回去呢,这回可得卖个好价钱!”
          “我身上可什么都没带,不如把我的巨阙拿回去,如何?”
          “巨阙?太沉了,拎回去多费力啊,不过剑穗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阿病盯着展昭手里那把乌沉沉的宝剑看了半晌,才得出这么个结论。
          展昭黑着脸狠狠敲了两下他的脑瓜子,见他龇牙咧嘴地抱着脑袋喊疼,方才施施然地起身。
          “走了,回去了。”
          “哎哎,展大哥等等我……下手这么狠,不就是个剑穗嘛,真是小气得紧!”
          “………………”
          “剑穗不成,腰带也可以啊!”
          “………………”


          12楼2014-01-07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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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爷找遍整个汴京城,跑得腿都快断了,你倒好,自个躲在这里喝酒?!”
            阿病一屁股坐到展昭身边,拎起酒壶就灌了一大口,“桂花酿?这么没味道的酒,根本是给女人家喝的么,你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借酒浇愁,怎么着也得喝二十年的女儿红吧……”
            展昭转头看那少年若无其事般咧嘴对自己一笑,却牵动了颊上的伤口,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小孩子不许喝酒。”他伸手夺下酒壶,自己倒是又慢慢喝起来,直待酒壶空了,方才一仰身躺倒在柔软的草丛里,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头顶上方那片无垠无际的星空。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公孙先生告诉我的……”阿病也学着展昭的样子躺了下来,旋即被扑入眼帘的浩阔夜幕和点缀其上的灿烂星河惊艳得张大了嘴,“好美!”
            展昭微微勾了唇角,笑得恬淡又安宁,“很美对吧?每次躺在这里看到这片星空,都会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
            两个人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仿若在缓缓流淌的银河,听着山坡下汴水汤汤而过的声音。深秋的夜风有一点凛冽,还有一点干涩,吹在脸上微微地发疼,却并不觉得寒凉。
            这亘古不变的时光与轻愁。
            “对不起……”
            若不是阿病忽然的话语,展昭几乎以为身边的少年已经沉沉睡去。他愣了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固执而长久的沉默。
            阿病知道自己的性子其实冲动又急躁,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所以狠揍那个出言不逊、辱及展昭的车夫,所以当面顶撞位高权重、气势凌人的太师,所以被责骂被毒打、被威胁要砍头也无所顾忌,他以为这便是守护,为了捍卫自己的信念与骄傲,哪怕舍弃生命也在所不惜。
            却在展昭跪下的那一瞬恍然惊觉,自己这般引以为豪的举动,原来不过是孩子气的任性和无知罢了。
            而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远不止他自己一个。
            “我好像有点明白,展大哥你之前那番话了。”阿病将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悠悠说道,“关于选择和承担的话……”
            当踏上那条漫漫长路之时,要面对的,不仅有春花秋月的繁华和扬鞭跃马的壮阔,更有风霜雪雨的侵蚀与跋山涉水的艰难。
            这些并不仅仅是一身傲气和武艺就能担负得起的。
            身上的每一处伤痛和心中的每一丝温暖,都在提醒着他,自己原来是这般被人疼爱和保护着。
            “展大哥,等着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阿病眸中已是一片坚定与坦然,“十年之后,不,五年之后,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一个,比你预想中更出色的阿病!”
            “到那时,我会堂堂正正地走进开封府,和你一起,保护更多的人……”
            惊异于少年似乎在瞬间经历的成长与蜕变,展昭微微直起身子,眼里显出些微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清晰可见的惊喜与欣慰。
            良久,他才伸出手,轻笑了一声,“不反悔?”
            阿病眯着眼睛看他,抬起手恶狠狠地拍过去,“小爷一言,千金不换!”
            “啪!”清脆的击掌声过后,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14楼2014-01-07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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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城外孤冢草青青,依稀还可见那个温暖、坚毅的身影,因为他……从未离开,在那个唯一可以看到开封府的地方继续静静地看着守护着……永远的开封府。
              展大人,应该是阿病的“残酷青春里最想遇到的人”吧。有幸,阿病遇到了。
              真正的展大人。即使在一段人生中他不是光芒万丈的主角,仍然能在背景中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一段旅途,温暖一个人。


              18楼2014-01-07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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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uiyan_chen
                作死的自虐


                19楼2014-01-07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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