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我记得潮湿的空气,是江南雨季特有的芬芳。那两棵百年老树新吐的嫩绿,初晴天空中明亮的蓝和干净的白,阳光温和地照着我们。桃花开得很艳,整个山坡都是,偶尔有飘落的花瓣,掉在泥泞的黄土中,更有衰败的娇艳之姿。
两块石板架成的小桥下溪水潺潺,我喜欢坐在桥上把脚浸在凉凉的溪水里,你在一边画水田里孤单的稻草人。你说它一边挂下的手臂上有一个浅浅的伤口,是那只调皮的小鸟留下的痕迹,稻草人赶走了它,留下了伤口。
我记得被你挡住的豆大的雨点,那个夏天最后的沉闷。你双臂高高地举在我头顶上,雨水顺着你的眉骨脸颊滑到下巴上,然后滴落,砸碎在我们之间。我们就那么站着,距离20公分,气息互相缠绕。
一边池塘里的荷花频频点头,你看到了吗,荷叶上水珠也奔走相告,爱情,爱情,打破夏季的郁闷纠结。我想跟着你,在大雨里狂奔,在校园里狂奔,在年少的青涩里狂奔。你说雷雨过后的天空都会有彩虹,彩虹后面被雨水淋湿的天使正匆匆地赶回天堂。
我记得那片不经意飘进教室的落叶,它轻轻地落在我的书本上,遮住那个大文豪的文字。我在叶子上写下你的名字,写下淡淡的誓言,然后把它抛出窗外。我相信它会掉在地上,腐烂在泥土里,那些文字被深深埋藏在大地里,等待来年的新生。
你趴在桌上睡着了,我回过头看着你坏坏地笑,我对你已经下了诅咒,窗外的那片明媚的阳光知道,那棵挂满果实的树知道,还有那几只在树枝上跳跃着一直在偷看的小鸟知道。你睡得那么安心,什么都不知道。
我记得你冻僵的手中握着的冰凌,它开始融化消亡,你无辜地看着我,说它挂在屋檐下是多么绚烂美丽。我把手盖在你手上说,它会渗透到我们的身体里,那美丽永远留在心中。
我拉紧你帮我围上的围巾,靠着你坐在温暖的阳光里,傻傻地笑着。
生命中不断地有人进入或离开,那一段美好的回忆,我将永远永远不会忘记。幸福,是我们曾经在一起。
若
1998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