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的演儿！

好年轻的老佟！

（江畔，巢园）
（惊蛰，忌小人，不宜远行。廿十日，放晴，雨水丰足于江南百姓来说是回好事，人人张嘴等着吃饭，几乎今年的秋收眼见不成问题。然而停了雨，见了圆月亮，对我这里来说才更有情调）
（我是没有那份淡心去管人家的死活，屋里永远都是干净的，墙上挂着琵琶，近处桌上温着酒，那是陈年的女儿红，一般不是贵客也用不着它——而晚上来找梨娘喝酒的，也绝非什么正经人）
这回是哪个冤家？
（初桃替我更了衣，伺候着梳头，只我偏头看了看，外边夜空如洗，月光更是借了我来替屋子里外镀了一层银，再望镜中，更觉得少了点什么）
（玉臂轻盈一握，握住了眉笔染了颜色，沾了沾笔尖是它更服贴，绘上了眉心画了真正的梨花，妆成，一切恰到好处，方叫初桃去请人）

【要不说是今年初大街上有个算命的非拉着咱说鸿运当头，瞅瞅，宝贝是自己长了腿往这儿跑，拦都拦不住。左右一琢磨，单蹦着上门不是个事儿，有个由头就好说得多。成了，旁的地不用寻思，直奔这一处来】
【二月份，没正经热乎劲上来呢，这头打一个折扇，往门口直不愣登一站，先卖弄卖弄】
小轩窗，这个正梳妆啊。

（噗嗤一声，光听那调调便知是谁，我这巢园虽说是个自娱自乐的地界儿，能出入的，也是本地富贵之人）
（虽这话由我来说忒俗，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白话，至于那壶酒我说是留给贵客的，此刻进屋来的佟本荣，就是个真真切切的当官的）
佟大人这是升了官了，还是发了财了，来我这儿显摆来了？
（皓婉一抬，借力搭上初桃的手起身面向他，唇角含笑眼带桃花，沐浴后的芳香绕在身上，还没开酒，屋里的氛围先暖了下来）
知道你要来，这里有女儿红，过来尝尝？
（这话不然，反正今夜是谁来都备了这酒，全是趁他高兴讨他欢心说的——若来的是个白面书生，那我该叫他来替自己描眉了）

就知道你贴心。
【耳朵自己筛了筛，就听见爱听的话，脸上笑眯呵也怪喜庆的。进屋捏了一把白梨儿香肩，趁着美人动气前及时坐下了。有酒好啊，有酒好办事儿】
哎，怎么是显摆，我什么好事儿，不都是先惦记你呢。上回捎带给你的香粉，用着趁手？

（他顺着我肩膀的攀上的手，掌心里捂着澎湃的热气，直往外涨。我嫌膈得慌，眼波一睇，抬手还未要打过去，他倒乖觉，还知道自个儿先松手坐下了。温好的女儿红，酒味儿里再混点胭脂，多点艳俗——他正喜欢着呢。若是旁人来，比如顾先生，我只会与他端来壶竹风，又或是梨花烫）
（皓腕轻抬，与他斟酒，听的后话，眼风一瞟）你的好事儿，于你是好，谁知对我可是好的？
（再往他跟前略扬一小段脖颈，细给他看耳后肌肤）就说这香粉，我竟用的起上红疹子来，我劝佟大人可怜可怜我这弱女子，莫在替我着好事儿了。

哎哟，让我瞧瞧——来。
【被那眼风飘得，身子直接酥了一半，险些没坐地下。不得了，不得了，要是佟某也有那么一两个钱，也得心甘情愿砸这妮子身上。咳嗽了一声，一抖袖子】
我这事儿要是成了，别说你这疹子消下去，让别人起疹子都不是事儿。坐。

（初桃在边儿噗嗤一笑，咬着嘴说佟大人你可小心着点。我瞧他是少有的正色，难不成还有什么正经事儿来商量。这才又欠身回坐下，倚着桌边儿，瓶子里插一枝琼花，好似围着一圈儿玉蝴蝶。我闲闲边数花瓣儿，边抬眼瞧他）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眼珠一转，只把衣襟向上微提，眼帘儿半掀，懒懒提着劲儿问）佟爷——您且说罢。

【妮子撩人倒是算的明白，正经事还没说，也不跟她废话了，抄手拿了酒杯，闻着酒气】
这科举就要开了。佟某呢，不才，谋了个同考官的职。
【一拱手，活像当时见了主考官大人，本来生的也不错，这么一比划倒有模有样】
嗬，这里头的文章，可比纸面上写的好看多了！只要在不起眼的地方，勾上那么一两笔，【手指一捻】再稍稍出点心意，保证，喜事临门！怎么，这桩——买卖，划算的很。你说如何？

（他这吐沫横飞的扯来一番，我才知这连头发丝儿都渗着喜气的劲儿到底是为何。科举舞弊，竟看不出这怕老婆的佟本荣还有这等胆子，果然是这孔方兄的魅力大些。我弯眉一笑，拾起酒杯递与他嘴边）
梨娘这些权也不懂，听来是极好。
（心下却估摸他为何说与我来，说到科举，就算任他折腾——顾先生也定是会中榜的）
只不知佟大爷，为何说与我这不相干的人。

【眼睛盯着白梨面上瞧，顺着下巴脖子滑下去，嘶，好酒】
哎？你也别这么说。我提这一茬，你怎么不懂呢。
【干了自己那杯酒，琢磨着巢园可是个纨绔子弟们最爱来的地儿之一，若有白梨从中斡旋，必定事半功倍，这小妮子，给点银子打发打发，容易得很】
你这巢园，可是宝地，我看昨儿个，赵大少，孙二少，又来了？这耳坠子真是不错——我来沾沾你这光，我呢，也不亏了你的，我八你二。

（喂到他嘴边儿的手一扬，看他眯着眼睛喝酒的模样，不禁好笑，他以为我同他一样，只认个——银子呢）
佟大爷，您是朝廷命官，自有庇护，可我梨娘呢？
（我侧头避过他来拨我耳坠的手，再笑着瞟他一眼。原是看上我这里书生才子多，说白了，竟是为他中转生意来了）我胆子小，这种事儿可万分不敢插手。

放心，你佟大爷做事，向来没人说不是，自然罩着你，还是稳妥的很。
【咳了一声，一拍大腿跟她打包票，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佟某心宽，心宽】
也不劳累你，这不是眼瞅着开考，他们指定要说上那么一说，你且提点提点，再说我的名字，旁的，就多缝两个荷包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