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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石炭井很多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越来越怀念在那生活的日子。正如当年要离开那个小镇追求心中理想一样,现在脑海里却固执地出现儿时的场景。在梦中,那里的天空是那么瓦蓝,四周的大山雄壮秀美。我还是当年的摸样,欢快地去爬山,怎么都找不到登顶的路。
离的越远,时间越久,那些记忆渐渐地像酝酿的老酒变得香醇透彻起来,把酒倒在杯中看着那琥珀色慢慢发散,鼻窦间彷佛闻到了醉人的甘甜。
在物资条件匮乏的童年,大山是我和小伙伴嬉戏玩耍的乐园。在石炭井乌兰矿“山西路”最早的房子都是砖砌的窑洞,房顶是驼峰状的曲线。这些住宅依山而建,光秃秃的石头山虽然荒凉,在我们眼中却充满快乐。
那时弄不明白,为什么山中有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像船,中间有几个石窠,下雨的时候便蓄满了水;有的像伞,几个小巧的石洞连在一起,十分有趣。后来才知道那里几亿年前还是古地中海,海水自然冲刷的力量造就了那里鬼斧神工的摸样。在记忆中,这里是我们玩“过家家”、捉迷藏的乐园,每次都会乐此不疲。
在那些低矮的山中,相比之下最高的一座被称为“喇叭山”。山顶中间树立着一棵高高的电线杆,杆顶固定着一只大功率的广播喇叭,每天早中晚定时广播——“喇叭山”由此得名。
每天午饭过后,广播喇叭下面围坐着很大半大小子聚精会神的听评书“杨家将”或“岳飞传”。记忆深刻的就是开播时说的“由刘兰芳播讲”。我想“刘兰芳”这个名字很多与我年龄相仿的人都知晓的,她那时的名气不逊于今天的明星大腕,我们都是伴随着她播讲的评书长大的。
“那个金人哈迷蚩被抓住割了鼻子,真解气”,“牛皋骑在金兀术身上,狠揍金兀术一顿”。听到精彩之处,大伙兴高采烈的交流叫好。一些年龄大些的少年,在每天中午定时听完评书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乖乖地去上学了——在那个时代,评书与“小人书”一样,伴随着儿时的记忆深深印在每个人脑海中,让我们的生活丰富多彩。也通过这种传授方式,片面直观的了解历史,树立最初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有段时间,喇叭山在我那时脑海中一直充满诡异和恐惧色彩。在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是煤矿医院,四五岁的时候偶然一天我看见一个老汉背着一只帆布口袋从医院那边过来经过住宅,径直去了喇叭山方向。第二天小伙伴就说山上发现一个小死孩,原来就是前一天见到的那个老汉的小孙子得急病死了,按照家乡风俗就直接把尸体扔在喇叭山上。
在那时还没成熟的意识中,眼睛看到的很多东西都难以解释,让我对它们感到恐惧。正如那时不明白这个从没见过得老人是哪里来的,到哪里去,“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自我防范意识让我不由自由的对“喇叭山”敬而远之,直到上了小学,每天放学后和同学一起在喇叭山上写作业。
小学校离家其实离家并不远,但每天放学后我们都不回家。非要背着书包在平坦的石头上写完作业才回去。
夏天凉风习习,写完作业后站到山地俯瞰四周。北望几公里外是矿区,那里隐约可见粗大的烟筒冒着黑雾一样的烟。南望,视线超越河滩,那被绿色覆盖的村子叫“下田”,在我们那里是“荒漠中的绿洲”。那块地里生长着我们喜欢吃的沙枣,喜欢摘的各种野花,还可以抓玩蝈蝈和蚂蚱。
东边是商业区,一根香烟还没抽完就走到头的一条街道和零散在路边的两三家商店。西边视野开阔,最远处是非常高大的山峦。最醒目的是三座并排的山头形状非常对称:一座是三角形、一座是梯形、一座像剑尖——那几座山目测离我站的地方有十几公里,由于离的较远看上去,那几座上永远都是蓝黛色。每天我一出见门就能看见它们,在暮霭中它们显得崔巍又神秘。因此那时我最大的幻想就是爬上那座山,看看山那边是什么样子。
站在喇叭山顶眺望的感觉十分美妙,安静中很认真很仔细的感知这个时间,感觉风在耳边吹过。到了做饭时候,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彷佛可以闻到米饭的香气,提醒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那几年,镇子周边还驻扎着部队,经常会见到士兵(后来才知道,在那个中苏关系非常紧张时期为了提防苏军入侵,整个贺兰山驻扎着一个独立师。因此我们那里很多地名如“四队”、“二营”、“一大队”都是因为曾是部队的驻地。八几年后,这支部队编制撤掉了)。一次和同学在山顶作业,东边山沟走过一个穿着军装的人。那个同学不知怎地突然抽风似的朝着山下大喊一声“傻大兵”,然后就蜷缩到石头后面躲了起来。我顿时惊呆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几百米远的山下那个人也停住脚步,疑惑地往这里张望。那一刻我既懊恼又紧张,懊恼的是这个同学很无聊的做法,紧张的是担心那个穿军装的人误会是我喊的。要是走过来打我一顿也无话可说。
短短的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紧张等待中空气都像凝固一般。后来,山下那个人慢慢走了,背景渐渐消失在山与山的拐弯处。那个同学看到人走远了,才得意洋洋的站了出来。但从那以后,我不知怎么对在山上写作业失去兴趣,再也没和这个同学一起写作业,渐渐地连“喇叭山”也很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