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02日★【转贴】[赤龟/斗山]OVERSEAS TO U（1-20end）

第一章 赤西仁×山下智久（之一）


东京警事大学开学第一天。

“BAGANISHI？！你真的来啦？！”

BAGANISHI？

正在报到处填表的赤西仁皱皱眉。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跟那家伙一样没礼貌的，老天真是不长眼……

等等——

除了那家伙，还有谁敢这么叫我？！

想到此处，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人影一边招手，一边“BAGANISHI、BAGANISHI”地叫着向他跑来。

赤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山下智久。

就是烧成灰也不会认错。

赤西倒退三步，只觉眼前发黑。


***


“喂，你怎么啦？”

山下智久大力拍着呆若木鸡的死党的肩膀，笑嘻嘻地问。

心想：他这副样子还真是可爱到不行呀。

“啊，你干什么？！痛痛痛痛~~~~~~~~~~”

猛地，赤西双手齐上，掐住了山下的脸颊，用力拉扯：“你没死……你小子居然没死！！！”

“你快放手！很痛的！”

“就不放！死P！你痛死活该！！谁叫你没死都不告诉我！！！”赤西捏着山下的脸上下左右一通猛拉之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欲哭无泪，“苍天啊，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呀。我就知道仁最爱我了！”

山下蹲下，温柔地拍拍赤西的头，露出招牌笑容。

“哇~好帅~~~~~~”

被KIRAKIRA的笑容闪到眼花的学姐学妹们仿佛看到山下的背上长出洁白的翅膀。

而赤西却仿佛看到山下的影子正生出长长的角来……

山下和赤西两家一开始只不过是普通的邻居而已。

后来，住宅区里有眼光的欧巴桑发现两家各有一个可爱得不得了的男孩子——而且还同年。

于是——

过年时两人得到的糖糕饼是一模一样的；

幼稚园演出时小老虎角色不能是一只也不能是三只；

老师吃饭时如果发现左手边坐着赤西仁就一定要把山下智久放到右手边否则会觉得耳水不平衡；

遇到邻居阿姨必被摸脸并被评价说：“智久（仁）这孩子真是和仁（智久）一样越来越漂亮呢……”

……

从幼稚园开始同班并同桌，经过小学、国中，一直这样子到高中。

高三开学后不久的某天，赤西仁一觉醒来，决定向命运宣战：凭什么我就得跟这个外表天使内心恶魔的家伙一辈子混在一起？！

“我要休学去当不良少年。”

说这话时，仁斜着眼睛看山下，心想：反正你不敢——如果你说这话你妈一定把你腿打断。

“好呀。你要真的敢去，我就去考警察学校。”山下一边把作业本放进书包一边说，“等我大学毕业，你也应该能在不良团体里混出点名堂来了——如果你没被人打死的话。到时候我就把你和你的同党一网打尽，像这样——噗~”

山下撮起嘴唇，吹掉桌上落的一片樱花瓣。

“死P！！！！！吃我手刀！！！！！！有种你别跑！！！！！！！”

……

结果仁真的去混不良——

虽然只混了三个星期就乖乖回到了学校。

唯一能证明他曾有过这段辉煌历史的就是耳廓上两位数的耳洞。

“你尽力了，BAGANISHI。”山下谅解地拍拍他的肩，“不过能不能麻烦你换个耳环？这个好像螺丝哦~~~”

……

后来山下说到做到，真的考到东京警事大学去了。

而仁的联考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正当他郑重地考虑到底是去工作还是复读一年时，噩耗传来：

山下智久，东京警事大学非洲民俗考察社有史以来最帅的社员，在社团春假期间南非探险之旅中不幸失踪，音讯皆无。

“被食人族吃了？！”听到这个消息时，仁正嚼着薯片前仰后合地在看一部上下集的非洲喜剧片。

广袤的沙漠，用长矛的原始部落……哈哈，真好玩。

当他意识到这并不是在开玩笑——山下可能真的回不来了——之后，仁再次转向电视。

广袤的沙漠，用长矛的原始部落……一点也不好玩。

咽下最后一片薯片，把看了一半的碟片收好：“妈妈，请给我钱，我明天要去上补习班。还有，明年这个时候，山P就不是最帅的社员了，因为我要到那里去。”

于是仁绑上“斗魂”的绑带，把手机电池扔进家门口的水沟里，在自己房间的门上贴上“扰我者——死”几个大字，开始除了去补习班以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苦读生涯。

天可怜见，真的被他考上了。

只是，山P呀山P，你为什么在这里？

“……而且还变成泡面里的卤蛋？”赤西不屑地打量着山下的枯草头和黝黑脸庞，后者正不顾形象地大嚼叉烧面。

“这年头流行野性美你懂不懂？！”山下最后一勺汤汁入腹，满足地叹口气，向椅背上一倒，“其实我跟学校和家里失去联络不过两个星期，报平安之后在开普敦又呆了几个月，新年前回的日本。”

“……”我这一年念书念得想撞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还去你家拜年了。你妈妈做的稻荷寿司还是那么好吃啊~~~~”

“……”那、那怎么都不来看我？

“他们跟我说你正在念书，要求闲人勿扰。”

“……”别跟我说你是乖乖小孩，别人说什么话都听啊——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还有啊，礼保不就是想让你带他去看花火么？至于连亲弟弟也打成猪头么？害我都没敢进去跟你打招呼~”

“……”赤西觉得自己要昏迷了。

“本来还想等你成绩下来之后好好聚聚，可是放假前学校才通知我说去年算我休学，今年重新上大一。我想反正你跟我一个系，那就干脆开学后给你个惊喜好了——我们又成同班了哦，你开不开心？”

“……”山P粉天真粉无辜的笑脸在赤西的眼前渐渐变形……

“喂！BAGANISHI！BAGANISHI！你怎么昏了？快醒醒啊…”


第二章 BU


在意大利劳工移民潮波及洛杉矶下城区73街之前，BU和他的同伙的日子其实不算坏。

坑蒙拐骗偷，人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BU从12岁起就这样想。

不，其实更早的时候起，就这样想了——靠着自己，总能够活下去的。


***


“球棒”这个外号在73街乃至下城区渐渐叫响是近两年的事情。

不熟悉他的人，只知道那个梳朝天辫的小鬼身材瘦弱，但打起架来异常敏捷，武器万年不变的是一根改装过的棒球球棒。

稍微熟悉的人，知道这小子就长大在这个街区里。

他曾经有个操一口支离破碎英语的母亲，那女人总是带着欣慰的语气说儿子很像他父亲。

他父亲名字的发音，在本地人听起来实在奇怪得很，被他母亲浓重的中亚口音一叫，更是希奇古怪到无法分辨。

能让人记住的，就是那名字的尾音是“……BU”。

所以大家都叫他“BU”。

后来，当BU长大到能记住想记住的任何事情的时候，男人离开了他们。

BU到成年以后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在那个男人掀开床板，从藏在墙缝里的旧饼干盒里拿走所有的钱时，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愤怒。

而妈妈也丝毫没有反抗或挽留，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拿走钱以及跟钱收在一起的那个戒指，只是哀哀地请求男人将束在戒指里的一张纸片留下。


***


靠给人洗衣服勉强将BU养大到12岁，妈妈终于追随爸爸一起去了。

那时BU在街区的小混混里已经小有名气。

葬礼虽然寒酸到不像话，但总算是个葬礼。

BU将半凋谢的百合扔到那口比纸片结实不了多少的棺材上，看着泥土一锹锹落下，心想：抢劫和盗窃真TMD是两门有用的艺术。


***


13岁时，BU偶然捡到一支旧的棒球球棒。

BU在金属头里面灌上铅粉，用胶布把柄缠好，然后学着电视里职棒比赛的击球手的样子，屈膝、翘臀、扭头、举棒。

橱窗里，映出像模像样的POSE。

PERFECT，REALLY PERFECT。

BU眯着眼睛对自己说。

随后一棒挥出。

橱窗玻璃纷纷落地。

BU从容地跨前一步，拿起橱窗里面的仔裤和墨镜。


***


BU和他同伙的好日子只有几年光景。

73街的大街小巷里意大利口音的少年渐渐多起来。

虽然随着他们的父母远涉重洋来到美洲大陆，这些西西里人的后代依旧保持了先辈的勇猛作风和团结精神，在争夺地盘的斗争中让BU等人及其他团伙领教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有文化底蕴的GANG。

随着身边人渐渐减少，BU开始动脑筋将势力向临近的76街转移——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


一个闷热的中午，BU和两个同伴走在76街的巷子里。

没精打采的同伴看起来活脱脱丧家之犬状。

只有BU保持着对周围景物的高度警惕——

原本天天混在一起的家伙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身边这两个也随时都可能离开，自身安全以及将来的东山再起看来都要靠自己了。

这样想着，走过正在装修的一间餐馆。

餐馆门前，一对新移民来的夫妇在用本族语责骂自己的儿子。

那一连串高分贝高速度的语言里，有几个似曾相识的音节，跳进BU的脑袋。

夫妇俩说完了就回到屋里继续工作。

一分钟后，做母亲的从窗里望出去，发现儿子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巷口的暗影里，男孩正被BU的两个同伙夹在中间。

BU威胁性地将球棒在男孩肩膀上敲了敲：“你是日本人？”

男孩咽了口口水，惊恐地点点头。

BU退开一步，把球棒抛下，突然解起自己的皮带来。

两个同伙眼珠子几乎突出来：BU居然有这种爱好？

男孩吓得几乎哭出来。

BU一手拎着裤子，另一手从皮带内侧的缝隙里抽出一张纸片。

这张纸，曾经被人随手丢弃并践踏过；

这张纸，曾经被石榴石戒指束住而弄得卷曲；

这张纸，曾经被一个女人亲吻过并贴上过她温暖的肚皮；

这张纸，曾经被一个男人骄傲地写下他赋予他子嗣的名字。

此刻这张纸就摊开在吓得半死的男孩子面前。

在BU的两个同伙眼中，纸上的是四个希奇古怪的方块图形，每个图形上面还有些更希奇古怪的条条道道。

在被挟持的男孩子眼里，纸上的是并不艰深的本族汉字。

在BU眼里，纸上的是一直存在但却未曾探知的他的过去。

也许，还有他的未来。

“念出来。”BU将纸片往男孩的眼前推了推。

男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吐出这样的音节：“KAMENASHI KAZUYA。”

第三章 赤西仁×山下智久（之二）


毕业实习安排表发下来时，赤西仁绝望地想自己这辈子想和山下智久分开恐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500名毕业实习生由电脑随机分配到250个地方警局，这种情况下两人都能被分在一组，命运这东西也实在太诡异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

心里这样哀号着，赤西仁被山下智久拎着衣领拖进田菜镇警署。


***


进了办公室，山下放开赤西，忽闪着大眼睛打量了一番空着的一新一旧两张办公桌。

然后将自己的包包甩到比较旧的一张上。

咦？赤西仁睁大眼睛。

从小到大两人分东西时山P就没吃亏过：

分什锦棒棒糖时，山P的是甜的，仁的是酸的；

分蜜瓜时，山P的是果肉多的部分，仁的是瓜籽多的部分；

分叉烧面时，山P的是面条上两片叉烧、面条下还有三片叉烧的，仁的是面条上同样两片叉烧、面条下却一片叉烧也没有的；

连营养午餐时分到的牛奶，山P的都比仁的晚一天过期……

坐在旧办公桌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山下智久么？

赤西仁一边想着，一边在比较新的办公桌前坐下。

待两人将随身物品摆放好，山下不经意似的，两脚蹬在办公桌沿上，身体后仰，将椅子的两只前腿翘起来晃呀晃的。

条件反射般地，赤西做起了同样的动作。

两腿蹬在办公桌上，重心向后一仰——

妈的！


***

赤西仁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五马分尸的椅子，心里正奇怪明明是底部承重的木板断了山下又没翻过来看过他怎么就知道这个椅子有问题时，田菜镇警署的负责人城岛茂警长进来了。

城岛警长是个笑咪咪的中年男子，如果把制服帽换成红色尖顶睡帽，不用化妆就可以去演安徒生笔下的老单身汉。

“啊，啊，真是伤脑筋啊，说了他们多少次了不要欺负菜鸟，他们就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赤西君，你没摔坏吧？那就好……”

心想：啧，啧，这么劳苦功高的椅子——从我入署时就是前辈整新人的重要道具了——被这小子一压算是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回头一定得记得叮嘱国分他们赶紧去买张新的，实习生一走，毕业生就该来了……

“……不如今天你们俩先到档案室熟悉一下我们警署的历史，也方便以后开展工作，呵呵~”


***


小得可怜的档案室里，除了几把椅子、一张会议桌、半柜子埋在灰尘里的档案以外，就只有墙上孤零零的一张黑白照片。

“我靠，什么破警署，连个独立会议室都没有。”山下嘟囔着，将会议桌上的瓜子皮、口香糖纸和带茶渍的一次性纸杯拂到地上，整个人裹在风衣里躺了上去，“下班叫我哈~”

静谧的午后，偶尔有一只猫从墙头踱过。

“嘿，山P。”

“干嘛？”山下眼睛张开一条缝，看见赤西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照片。

照片是个年轻警察的半身像，细眉笑眼，敬着礼。

“我在想啊，这警署的辖区还真不是一般的安全呐——几十年了，殉职的才一个……”

“……你还真是个BAGA……别打扰我睡觉。”山下翻个身，喃喃地道，“这里可不是想要大展鸿图的警界精英的福地呀。”


***


后来的实习期，充斥着帮大婶把大减价的西瓜拎回家、陪忘记带钥匙的小朋友坐在门口等妈妈回家、帮国中生一个游戏厅接一个游戏厅地寻找闹别扭的女朋友……这样的事。

赤西和山下渐渐习惯了这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物价稳定鸟语花香欢乐祥和的小镇。

习惯了每天早上在警署院子里叼着烟斗弹吉他的城岛警长。

习惯了酷爱上厕所时唱演歌的松冈警部。

习惯了大冬天穿着汗衫短裤围警署跑圈锻炼身体的山口警部。

到实习结束时，简直有点舍不得了。

“以后有事没事，要常常过来玩啊。”国分警部拍着两人的肩膀，送他们出门。

路过档案室时，赤西对着那张黑白照片挥了挥手。

这时山下想起，有一次偶然问起长濑警部关于那照片上的年轻人，长濑警部一脸惋惜和不愿多谈的神情。

很久以后，赤西和山下才知道：

田菜镇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安全——根本就没有一个警察曾在这里殉职；

而能成为城岛警长这样无为而治的一方保护神，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


毕业后，赤西在“仁定胜天”这件事上彻底放弃，屁颠屁颠地跟着青梅竹马迈进了新宿警署的大门，穿起大头皮鞋，正式就职。

本来在新人分配执行任务的搭档时是还有机会相互抛弃的，可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坚持跟对方分在一组。

一定、绝对、无论怎样、山无棱天地合……也要跟对方一组。

赤西仁的心理活动：

跟别人一组？开什么玩笑！新宿这样的地方，经常需要乔装侦察的吧——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警察这工种女人又那么少……本少爷这一等一的脸蛋和身段，如果不跟山P一组，还不得次次让我扮女装！我才不要穿那种大腿间凉飕飕的衣服！什么，我怎么知道穿上裙子大腿间会凉飕飕？……喂，这不是重点啦！！！

山下智久的心理活动：

跟别人一组？开什么玩笑！搬文件、打开水、买盒饭、追小偷追个十条街八条街、见到疑犯扑上去咬什么的，我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体力，目前来看，BAGANISHI是最任劳任怨的……还有虽然他的脑袋基本算是装饰品，但他多少也有点动物性的直觉……话说田菜镇四街那位欧巴桑的猫掉到地沟里又被鱼骨头卡住了嗓子叫不出声来还不是被BAGANISHI找到了……


***


工作上了正轨之后，赤西开始盘算在市区里租间公寓。

一时之间没有在新宿找到很合适的，幸而在上野租到一间。

房子虽然小，但交通很方便，靠近上野站，去上班可以搭山手线，回家也可以一趟巴士直达。

而山下依然住在父母家里。

于是常常出现这样的场面：

赶去上班的山下警部在上野巴士站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沿街狂奔，经过某家快餐店门口时，以交接接力棒的姿势从等在那里的赤西警部手里拿过面包，随后两人肩并肩冲进地铁站口。


***


上夜班的日子不像白日班那样匆忙，赤西警部常常会早些到快餐店，认认真真研究一番店里的本周推荐，顺便计划好下一周白日班的早餐食谱。

有时候读着读着菜单，就听见门口“玎玲”一声，抬头望时，只见店里的外卖小弟和背影和自行车倏地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真是运动神经很发达的少年呢。”赤西低下头来继续吃饭，心想，“这样长的斜坡，居然立刻就骑上去了。”

想来自己来店里也有好多次了，却从未与送外卖的少年打过照面。

很自然地萌生了“有机会要见见庐山真面目”的想法。

心想事成。

一天傍晚，为了一桩案子而连续工作了三十几小时的赤西警部站在快餐店门前，忙于将半打玉米热狗迅速吞进肚子好赶回去睡觉。

填到第五支时，只听见街道那头斜坡顶端传来自行车的“玎玲玎玲”声和“……DONNA，DONNA……”的歌声。

抬头看，只见穿格子衬衫的少年箭一般地俯冲过来。

放脱了车把的双手扬起在空中，衬衫拍打着身体，栗色头发随风飘扬，挑挑的眉毛翘翘的嘴唇……

滑行到半路时两脚也离开了踏板，肆无忌惮地向两边伸展着。

透着柠檬和白面包的香气，青春逼人到一塌糊涂的画面。

赤西仁微微张开嘴，却忘记了把手里的热狗塞进去。

眼中的少年，在夕阳的余晖里，闪出八心八箭钻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第四章 龟梨和也


发明牛仔裤的家伙真TMD是个天才。

龟梨和也站在地铁车厢里，看着车窗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心里道。

从美国到日本，这东西风靡地球各个角落。

而且既适合送外卖的小弟，也适合夜店的BOY。


***


随着人潮走出新宿站口的时候正好是10点。

龟梨小心地避开迎面而来急匆匆进站的同样汹涌的人流。

晚间10点，是东京市里昼出夜伏的生物和昼伏夜出的生物交接对这个城市统治权的神奇时刻。

一阵夜风刮过，龟梨微微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从后门走进了G CLUB。

好象稍微有点晚了。

龟梨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场子里一波高过一波的嬉笑。


***


这时门的另一边传来低低的没有底气的笑声。

是店里头牌UEDA的声音，一边笑着，一边向场子的方向走去。

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应该是UEDA推开了更衣室这边和场子之间的门。

然后，在十分之一秒内，全世界突然消音。

又过了十分之一秒，场子里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欢呼声、口哨声、兴奋到骂娘的声音……震得房顶和窗户格格直响。

这边龟梨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迟疑了片刻，把马上就要穿好的和服脱了下来，从衣柜里翻出了普通的亮缎衬衣和黑色长裤。

UEDA那家伙，一定又穿着皮裤出场了。


***


UEDA在心情极佳的时候会穿皮裤去工作。

所谓穿皮裤，就是只穿着皮裤，上下内外全部真空。

就好像梦露那妞跟夏奈尔5号香水的关系一样。

这个时候其他的BOY如果穿着惹眼的衣服去跟UEDA抢风头，等于自寻死路。


***

KOKI是从海参崴来日本的。

自小体魄过人的KOKI，不幸在身体已经长成而头脑还是小孩子阶段时听信了从日本回去的一个老乡的大话，以为凭自己去日本混个横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于是藏在一艘运粮食的货轮里来到了东京。

甚至来之前翻字典给自己取了个自认为堪比贵花田的日本名字。

可是连正式身份都没有，横纲的梦不过是天边的星。

索幸靠打架吃饭的远不只是相扑一行。

而在茫茫人海里碰到个会说家乡话的，几率可要低得多了。


***


后来龟梨增加了去大厦顶层的频率。

而KOKI通常在消失一段日子以后，带着破裂的眉骨、肿胀的指关节和大把的钞票突然出现。

如果他永远不再出现了，龟梨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黑市拳击可不是个安全系数很高的工作。

所以，可不可以把你的出现，当作我今晚多喝一杯的理由？


***


查到祖父离开日本以前的住址那天，已经有整整一个冬天没有见到KOKI，而离每月一号准时来收房租的房东上门的日子也只有一个星期了。

新干线驶出东京站时，龟梨摸了摸装着全部财产的包包，心想，如果可以的话，就不再回到这里了。

随后默念了一遍：龟梨忍之父，龟梨藏之助，离日前住址：长野县木曾郡南木曾町X街X号。

很好，他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


在“妻笼宿名汤”旅馆的和式房间里，店主人龟梨义德一家彬彬有礼地接待了自称也姓龟梨的少年。

突然冒出来的亲戚总是让人不知所措，况且就算面前的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父亲也只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堂兄弟而已。

问清了龟梨藏之助在老家并没有其他后人之后，少年凄惶的脸着实令人不忍。

正当龟梨义德还在想少年到底是真的本家还是个喜欢出新的骗子时，少年瞥瞥门口飘拂的门帘和灯笼，突然伏低了肩膀：“虽然没有预定很冒失，但请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吧。”

“这……”龟梨义德一时语塞。

无论如何，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有空房间的旅店，是绝不能把已经掏出了宿费的客人拒之门外的。

虽然已没有雪，春寒还是刺骨。

龟梨和也蹲在汤池里，慢慢缩下身子，直到热水没顶。

满溢出来的热水顺着池边水磨光滑的石板飞速流下，滑落到已经解冻的泥土上，瞬间隐没。

“真是没有礼貌的人。”龟梨义德的女儿镜子看到窗外这样的场景，撅着嘴对身边的爷爷说。

等了半天，平时宠爱自己到什么都会随声附和的爷爷却没有回答。

第五章 光与影


KOKI来东京之后揍过许多人，但那些都是对手，而不是对头。

谈到“对头”，KOKI脱口而出：“那个该死的条子山下啊！”

山下智久，新宿警署的警部是也。


***


两人结怨，是在山下毕业的第一年。

话说新年之前，警视厅高层拿到当年的犯罪率统计，一阅之下龙颜大怒，命令各警署展开严打。

山下智久警部补当时工作甫半年，已经漂漂亮亮地破了几个案子，顺利在新宿警署站稳脚跟。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山下警部补理所当然地把这一次的“大清理”行动视作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绝好机会。

甚至狠了狠心，把已经打上去的休假报告给撤了回来。

结果，分到手上的工作小儿科到令人发指——

在兄弟行动组捣毁地下赌场之后，对初次审讯判为无关人员的被逮捕者进行再次排查，以确定没有漏网的重大嫌疑人。

谁都明白，这样的排查不过是走个形式，把喽罗们放掉之前威慑一番而已。

——真有杀人抢劫强奸纵火绑票犯，早被初次审讯筛出来了。

徒劳无功的工作内容、难缠的审讯对象、连续加班的疲惫……

山下警部补心情恶劣到无法形容。

到半夜时，田中圣坐在了山下警部补面前。

无论山下问什么，这个俄国口音的小子翻着白眼，翻来覆去就两句话：

“警官，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呀~”

“阿SIR，拜托你说点听得懂的话好吧？”

……

终于，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骆驼。

山下警部补跳了起来：“你Y给我老实点！别TMD在这儿装疯卖傻！”

手指头几乎戳到田中的眉毛上去。

“警官，你这样我要投诉你的！”

“靠！你**现在听得懂日语了？！不装外国人了？！”一把抓住田中的领子拎起来。

“什么装外国人！我本来就是外国人！你猪头啊？！”

“你**才猪头！！！”

“有种你再说一遍！！！！！！”

……

桌子被两人拍得震天响。

靠墙而坐等待审讯的其他嫌疑人目瞪口呆。

旁边森田、三宅两位警部对于素以冷静智慧著称的后辈这种突然发作的性格退化到儿童时期的现象也很无语。

再看看最有资格给山下灭火的那位，正趴在角落里，睡得一袖子口水。

第六章 IT HAPPENED ONE NIGHT


午夜的新宿街头。

KAME一手拎着自己的裤子，另一手努力把胸前原先是衬衫现在已经破烂不堪的布片拉到一起，狂奔不止，试图甩掉半条街后面那两个追兵。

路人纷纷侧目。

相马深作你个天打雷劈的BT！KAME恨恨地想着，这种人再给我见到，见一次扁两次！

然后突然意识到，真的有再次见面的机会，被揍扁的必然是自己。

想到此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


***


时间倒推一小时。

在看到今晚指名他的客人之前，KAME一点也没想到，身为新宿皮条客的总头目，相马深作居然是玩男孩的。

看到KAME楞楞的样子，相马搓着手笑起来。

严格来说，相马的长相不算恶心。如果不了解，多半会以为他是某小型会社的社长之类的人。

然而，他是新宿地下世界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基于以上两点，当他提出要KAME跟他出去时，KAME没有拒绝。


***


到了旅馆房间里，看到等候在那里的浓妆艳抹一丝不挂的女人，KAME才真是要气炸了。

Y的竟然要玩3P！

要是在洛杉矶，就直接抽他**的！

KAME明确拒绝这种游戏之后，相马想了想，很遗憾似地让女人穿好衣服离开了。

既然这样，反正已经出来了，从了也就从了。KAME这样想着。

可是相马居然想不戴套子！

假装不懂KAME的话，哼哼唧唧地就压上来了。

**的，我日语再烂，“套子”这词还不至于说不清楚吧！

当相马开始用强时，KAME心想：

管他东京还是洛杉矶，抽他**的！

于是就动手了。


***


五分钟后，出现了本章开头的场面。

又过了五分钟，刚刚下班的赤西警部从7—11出来，在经过巷子口时，听到垃圾桶后面传来轻微的悉悉挲挲的声音。

出于职业习惯过去查看，发现是快餐店的小弟在轻手轻脚地穿裤子。

“你这是……”

“嘘！”男孩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然后探头向巷子外瞟了瞟。

果然，相马的两个手下听到声音，又转了回来。

待看清站在那里的是个条子——虽然穿着便服——以后，两人又装作很平常的样子走开了。

垃圾桶后面的快餐店小弟，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倒在地。

看着面前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的少年——那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赤西把还温着的利乐包牛奶递过去。

少年摇头。

“那我走了。”赤西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去，“你是不是也住在上野附近？不如跟我一起去回去吧。”

权衡了一番跟条子一起坐车和独自留在这里的危险系数之后，KAME点了点头。

“到这里就可以了。”在离自己家还有几个路口的地方，少年开口说道。

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有点沙沙的，刚刚变声不久的声音。


***


“不用给钱，车钱我来付好了。”看到少年将手伸到口袋里摸索，赤西说道，心里对这孩子的大人做派有点好笑。

少年脸上突然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迅速变成了沮丧。

在空间狭小的计程车里，这样程度的表情变化也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怎么了？”

“我的钱包……还有钥匙，丢了……”


***


很多很多年以后，赤西仁每每回想起那天晚上，都会在心里暗暗再告诫自己一次。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绝对不要去管；

——就算觉得对方再怎么可怜，顶多给他三千日圆让他自己去搭计程车；

——最多再多给五千日圆让他去住汽车旅馆。

一定不能像那天一样，带回自己的公寓去。


***


打开公寓的房门时，虽然明知道对方是被自己收留的，但还是为自己房间那战场样的混乱而稍微脸红了一下。

少年倒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甚至都没往卧室的方向看一眼。

“我睡这里，可不可以？”走到了客厅的沙发旁边就站住了脚。

看到赤西点了点头，KAME就整个人倒进了沙发里。

几分钟后，听着浴室里沙沙的水声，进入了无梦的睡眠。


***


第二天起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居然已经11点了。

坐起来以后，KAME看看怀里，才发现正抱着赤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盖上的被子。

桌子上，一件干净的衬衫旁边，还有个留条：

衬衫算送你的，不用还了。冰箱里的东西可以吃，不用客气。

我不会客气的，温柔的警察先生。

KAME笑着拉开冰箱门，看到里面塞得满满的——


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
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
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
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
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
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瓶装水
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方便面


这样排列着。

“……真……整齐。”KAME转头看看半开着门的卧室里面的一片混乱，把黑线从额头抹掉。


***


饱餐了方便面和瓶装水以后，KAME躺在朝阳的卧室床上晒了会儿太阳。

下午要不要去快餐店上班呢？

相马的人应该还不知道那里。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G CLUB当然是不能再去的了。

昨晚也不知道钱包到底掉到哪里去了，如果不去快餐店预支些薪水回来，恐怕就只能上街去抢些钱来用了。

住处那边……

摸索着从皮带里侧的切口里取出自己住处的钥匙，KAME把那个金属片迎着阳光举到面前。

回去可能很危险呢。

再翻个身直接躺上了赤西的枕头，KAME嘴角微微挑起弧线。

温柔的警察先生，说不定以后还要麻烦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