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新女驸马]下江南 作者:恒泽浦

[一]
第二天一大清早，庄嬷嬷桃儿杏儿便在门外伺候。一会儿日上三竿，还不见里头的动静。
庄嬷嬷忽然想起昨日教导公主要好好“伺候”驸马，莫非——莫非他们已经水乳交融？！
好嘞！我可以交差了！想到这，庄嬷嬷面露喜色，拖着两个丫环便走了。
从上午到正午，从正午到日西偏，这亲密的一对硬是不起床。无论丫环在屋外假试探还是真提醒，他们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悄无声息。当然还是庄嬷嬷厚着老脸进了公主房间。
这一进不要紧，弄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房间内空无一人，桌上只有一信。下面的事就更漏呆了：老庄嬷嬷当场晕倒，丫环飞奔报告差点儿跑断了肠子，皇帝大惊失色，信上居然说——公主无聊，儿臣陪她出去散心。这个驸马当的！冯绍民呀冯绍民，你怎么能让朕这么失望！
“王公公。”
“奴才在。”
“你去暗中保护公主驸马，并把他们带回来，朕赐你尚方宝剑，可遇事专断。”
“奴才遵旨。”

[二]
“怎么搞的啊？我在哪里？”公主坐在客房的床上，一脸无辜。
驸马心中窃喜：那天晚上多亏她把公主骗晕说是给公主陪罪，拿了两大坛女儿红，喝了个昏天黑地，才能把公主偷偷摸摸运出宫去。至于所陪何罪嘛，当然是天知地知我（本作者）知驸马知啦！
可出宫就完了吗？万事开头易，这就是说革命尚未成功，我这个女中豪杰还得努力。“嗯哼，”驸马清了清嗓子，说道，“公主啊，小生因父母失散，才到京城寻访。没想到中了状元，封了驸马，昨日有消息说家严家慈可能在江南，我若独自离京有损公主形象，不知公主可否陪在下到江南一行？”冯素贞边说边难过，这一会儿功夫她坑蒙拐骗都用上了，所幸这是白色谎言，为公主好。
公主的性情大变。若在以前，她巴不得出宫透透气，可这次不一样了！多亏她有点“识大体”，同意驸马的孝道，只有委屈地说：“驸马以孝为先，奴家只有遵从。”害得冯素贞差点喷饭。
这一路不会太冒险罢？已经带了御赐金牌，不知京城那边怎么样了？冯绍民守着这个病公主，有点儿担心。

[五]
“绍民，夜深了，你不休息吗？”
“我再读会儿书便休息。”
“我陪你。”
“不用。”
唉，这俩人儿说话真是干巴巴。
忽然一黑影在外闪了一下，“什么人？！”冯绍民吹灭蜡烛，破窗跟了出去。
郊外僻静地。黑衣人摘下面纱。“果然是你，一剑飘红，我又猜中了。想必你知道公主受伤？”
“不错。你难道有十成把握救得活公主？”
“哼！难道你有！你有办法的话还有功夫在这儿闲聊？”
“驸马爷你不必如此生气，我倒要看看这钦点的丈夫爱不爱妻子。救公主的事包在我身上，但是你可别总捡现成的。如果我再听人说你无故打公主，咱们就用剑说话！”
我何时打过天香？冯绍民愣了。他不知民间谣传“驸马打公主”的故事有多精彩。
自己的麻烦事一大堆，还要管别人！女扮男妆何时了？酸甜苦辣知多少！唉！一剑兄是走远了，我还的回去敷衍我的温柔老婆。难！难！难！

[六]
“绍民啊，我干嘛要穿你的衣服？不伦不类的，而且袍子还长一块。”
“哎呀天香，今天可是去寺庙。再说——”驸马没说下去，心里却嘀咕起来：那帮人应该撒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捉我们“夫妻”二人，再怎样也要扮成兄弟或姐妹才好，当然姐妹便免了。
闲话休述。且说妙州地方中部有一东西大河流过，河道上向来有许多南来北往的船只；陆路则有交通南北宽阔的六和拱桥，一般也是被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商贾们踏得有些平了。
不过妙州实在有点儿妙处：河岸两边乃是花街妓院。从东到西一字排开，而且南北各有自己的花魁。
这一点冯素贞早就领教过，以前她想整治，怕传出去有辱知府小姐的身份，才没轻举妄动，这次来可不同了！
到了六和桥，桥下船只一艘没有，桥上许多官兵把守、检查，百姓也少了很多。咦？那人好眼熟？唉呀！东方胜！！他先到了！！驸马赶紧拖着公主进了一个暗处。暗处是哪儿？凤求凰！凤求凰是啥？
妓院！！！

[七]
凤求凰馆内大白天也是灯红酒绿，淫声荡语。
公主驸马一进来立刻全体惊诧。姑娘们心想：这两天官兵来的不少，可长得这么标致的公子简直绝无仅有，特别是那个（当然指驸马啦），他玉树临风，潇洒倜倘，至于面如冠玉、唇若施脂、貌比潘安就更不用说啦！
下面的事大家也能想象出，无非是你争我夺你拉袖子,我亲嘴,东边拽,西边扯,南面抱,北面背,天香大喊绍民救命,驸马连叫不准碰我的脸之类的！最后还是驸马爷突出重围，救了公主，顺便点了她的哑穴怕她多话。
只见冯兄扶起公主，向众人拱手，说道：“本人来此，只要一人。只有那人自认是最丑的一个，并且我也如此认为，才可由那人伺候。”说完拿出一锭银子，要了几个小菜，陪公主上楼休息去了。
下面的姑娘面面相觑，谁也放不下这个脸来。
两位“公子”真不容易，特别是冯兄，脸被公主看得一阵红，一阵白。她可别把我当成了“好德不如好色”的登徒子！

[八]
“死驸马、臭驸马，把我带到这种地方，他被亲得一脸胭脂自己还大模大样，假正经！哼！不理他了！”公主恨恨。
“公主又怎样？公主就能总拿个大白眼珠子瞅我？我虽然有点儿晦气，进了这么个地方，可这也是形势所迫；再说我是‘身在妓院，心在寺院’。什么不是为了你？”驸马忿忿。
这两人正比赛着生闷气。忽然驸马爷朗声说道：“丑不丑自家心中没数吗？！干嘛在外站着？进来！！！”
这一个“进来”嗓音分明又高了八度，把门外伺候的小姑娘吓得失手打翻了茶杯，横冲直撞地下了楼，嘴里连说：“不听了、不听了、吓死我了！”
驸马终于拉下脸来给公主道歉，毕竟公主是用来疼而不是冷落的。
他到镜前去整理衣冠，哎呀——驸马脸红了！程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他使劲儿地擦胭脂，越急越擦，越擦越急。
看着驸马臊得满脸通红的难堪样儿，公主也“噗哧”笑出了声。这下可好！驸马的脸已经紫涨，可与红脸关公有的比了！

[九]
驸马好不容易除去胭脂，又平静了大半天，终于踱到公主身边：“天香啊，今儿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到这儿来，你原谅小生吧！”说完一躬到底。
公主不说话，睁大眼睛提醒他：这驸马爷，进了妓院就晕了！点了我穴道还装不知。
公主怎么还不说话？唉哟！我点了她哑穴！蠢才！蠢才！今天好背呀！
绍民手忙脚乱地给天香解了穴，没想到公主居然没追究。但她第一句话就挺棘手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带你回京师！”两人背后竦然一惊！
原来隔墙也有耳，刚刚是隔壁屋子里的说话声。只听里边还说道：“我是兵部尚书的三公子，宫中五品带刀侍卫，陪侯爷公子出来办事。事情一办妥回去就能升官。你跟着我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只今晚我不能陪你，我还要当班守那操他***破桥！”
冯绍民一听计上心来，呆瓜！我们合纵连横就走着瞧！

[十]
西厢房内的两位柔情蜜意，颠鸾倒凤。至于发生了什么，此处少儿不宜，特删去35字。（大学中的〈初刻拍案惊奇〉也与我雷同，嘻嘻！）只是让东厢房的公主驸马脸红脖子粗。一直闹到太阳快落山，这位公子爷才心满意足地出来了。哼哼！他可不知早被后面两位俊俏小生跟出了妓院后门，还轻松地哼着小曲。傻瓜！
“公子，你的钱掉了！”
“嗯？”轰的一下，五品侍卫在拐角人少处被人揍晕了！更没面子的是他连人家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冯绍民扶着这活宝走进僻静小巷，扯下他珍贵的衣服。正想怎样处理这废物，忽想到这附近深宅大院，符合你的身份，你就进去吧！
可没想到驸马手劲适当，这一扔不偏不倚正中猪圏！太好了！这可是你找乐子的好地方！
驸马爷再次出场时，已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把个公主看呆了！
“咱们走吧！”
“去哪儿？”公主不解。
“过桥。”驸马从容地说。

[十一]
天黑了。六和桥换班，小李将军——就是尚书之子，现由驸马顶替——上班了。
刚当班的将军不知从哪儿知道他的身份，即刻拍起了马屁，什么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尚书的公子啊，果然气宇轩昂、仪表非凡，真是将帅之才之类的，说得冯绍民听不胜听。赶快用一句话堵他的嘴：“承蒙老兄照顾，回去我和父亲大人说说我交的好朋友。”
“那感情好。到时一定登门拜访。”这将军高兴地直搓手，连名字都忘了说就退下了，可见官场到处是笨瓜，不服都不行。
公主过来了。军士拦住。“哪儿人？”
“京城。”“做什么来了？”
“找寻父母。”
又来个笨瓜！她怎能说实话？关键时刻撒谎都不会！
“呀这家伙长得可真不赖，可惜是个男的。”一个当兵的伸手去摸公主的脸。
“放肆！”‘小李将军’嗵嗵走过来，大骂：“她的脸也是你摸的吗！混蛋！”说完搂着公主的腰就过了桥。还回了一句：“我送这位公子回家，你们先看守着。”
“慢着。”前边有人挡住了去路。

[十三]
刚走了几步，李将军忽然不耐烦起来：“张兄是否觉得我李某人出身低贱，武功低微，保护不了你这大家公子爷？如此看不起我，这酒不喝也罢！”
“岂敢岂敢？小弟唐突了！”张坏水扭头瞪着保镖，“你们还不快滚！”好听话呀！霎那间侍从滚得一个不剩。
打发了跟班的就轮到你小张了！咣的一拳上去，驸马打翻了这无源之坏水。他让公主等一下，可有好戏看呢！
再次出场时，驸马爷已是秀才装的儒雅斯文，他轻巧地给公主解了穴，恭恭敬敬地请她到僻静的小河边欣赏风景。
河边。农舍旁。桑树下。俩儿人。
一个说：“你太绝了！怎能把人吊在那么高的树上？”
另一位说：“古人有云‘鸡鸣桑树颠’，我拿来一用正合适。”
“你不要将军服啦？真可惜！”
“我怕暴露身份。”
“可你穿将军服真好看！”
“嗯？”另一位心里嘀咕了：我穿女儿装才好看呢！真是！
（不用说这俩儿人就是公主驸马啦！）

[十四]
第二天一大早，妙州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城北赵员外家捉到的贼被五花大绑打得满地找牙时居然还说他是兵部尚书之子五品带刀侍卫，只是被人揍了没看清脸（惨！）
城南河边桑树上吊着一人，手脖子被勒得通红，可他明明穿着将军服却称自己是妙州首富张厚德之子张环水，天不亮就喊救命。（当然上半夜被揍晕了还来不及叫呢！）
两人和昨晚的河边守卫一同对质，你咬我，我咬你。这狗咬狗嘛——我想大家可以理解——谁都想发火，谁都没地方撒气，只好乱骂啦！可想而知！可想而知！
王公公叫住东方胜，“你知道是谁干的？”
“谁？”
“驸马爷！”
东方胜一惊。
至于公主驸马嘛，他们坐着轿子，舒舒服服地去清河寺找寻师傅了。

[十五]
公主驸马悠哉游哉地到了寺庙，想不到扑了空。
“方汇师傅三天前去了城北西寒寺，今日必归，施主您不妨等一等。”看门的小僧说。
好呗！这两位便苦苦等候啦！看看晚上到了，干脆就住在寺庙的偏房，不走了！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三更天时分，他们的救星师傅回来了。
“素——”
“徒儿绍民拜见师傅。”还没让老人家张嘴呢，冯大小姐就自报假名，跪下磕头。
师傅即刻心领神会，扶起素贞，说道：“绍民啊，此次来我处，可有要事相商？”
“师傅您看看她的手脖子。”
“红蜘蛛！”这不是中了阴阳断魂散吗？这徒儿！我说她怎登这三宝殿呢！和我要解药来了！方汇大师微微一笑：“素——啊绍民，这事我来办。你去忙吧。记住，修理恶霸时别像这次那样张扬。你需知道陷阱谁都会下。”
“师傅您听说啦？”绍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也不是听说，就因你这行侠仗义，六和桥今儿堵死了，害我这么晚才回来。不过你做得挺像样的，我这出家人也快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
半夜三更的寺庙里能这么笑吗？？！！

[十六]
“老爷老爷，有个苏州的富商一定要见您。”
“不见不见，没看我烦着吗！”
“那员外真的很有钱，光跑腿费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这伙计想起了家规，猛得捂住了嘴。
“嗯？有这种人——去看看！”
张氏大厅。一五十开外的生意人正悠闲地喝茶。
“在下张厚德，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在下是苏州客商李修远，来此也不想太多打扰。听说贵公子被暴徒殴打，特送点礼品。” “无功不受禄，员外有话直说。”
“张兄真是爽快人，我便明说了：我想买你手中妙州最好的地皮做丝绸买卖。”
“哪儿呀？”
“六和桥两边的妓院！”
张老头大惊失色：“那不是我的！！”
“谁都知道您是妓院的后台老板。怎能装糊涂呢？”
“不是！不是！张齐，送客！”
“张员外有话好商量，我还会来的。”
“王五跟着这老东西，查出他的来历。”
“老爷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晌午。王五垂头丧气地回来，“报老爷，那老不死的走得太快，三拐两拐就没影了。”
啪的一下，老爷的茶碗粉身碎骨。
不用说那苏州人就是驸马爷故意打草惊蛇假扮的啦！

[十九]
寺外。一剑飘红、刘倩、欲仙帮的护法一同抢到，乱打一气。当然旁边帮不上忙的就是十卦九不准啦！
王公公正欲备脚底抹油——先溜，没想到驸马大叫：“不好啦！公主断气啦！”
“哎哟！”绍民被王公公打晕了！
一剑兄仗剑冲进，后面大帮人跟上。好呗！一小屋满满的。
“公主在哪？驸马你倒是说话！”
绍民半天醒了过来，脆弱地说：“公、公主、在、在王公公那儿，不关我事，我没劲儿，让我歇、歇会儿。”
“冯绍民你血口喷人！”王公公肺都要炸了，可其他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瞄上了他。这次谁能找到公主谁就拿到了大彩头。
屋外大家各显神通，打得不可开交；屋内就剩冯、李两人。
“冯兄，你的伤严重吗？”
“李兄，我没事。你会解穴吗？”绍民小声问道。
“我不会。”兆廷有些抱歉。
这可怎么办？我们怎么逃出去呢？还是李兄聪明！想到千古未有的蠢办法——他背着绍民从后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