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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三弄】【第六章】【浮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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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的船遇上了风暴,那一只看起 来威武的大船在风暴面前毫无还击之 力,除了苍岩派的弟子,包括船夫水 手等在内的二三十号人全部遇难,最 后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除了我只有苍 岩派的三个弟子。
那场风暴,多年以后,我想起来,仍 然抑制不住的胆寒颤抖。
话说当时我正在听燕子星讲述任三娘 与任大侠当年的传奇故事,正在我们 相谈甚欢之际,船身开始左右摇晃。
刚开始并不是很剧烈,我们都没有在 意,可是,那些有经验的水手却已然 在外面忙成了一锅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有 点不安地向船舱外张望。
燕子星将我坐起的身子按下躺好,站 起身说道:“慕兄弟剧毒未清,好生 歇息,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我听见他在外面喊:“郭师傅,这么 慌乱,出什么事了?”郭师傅就是担 任此次出海船只的船长。
一个沉重的声音急速地说道:“不好 了,要变天了,我们可能会遇上暴风 雨。”声音忽远忽近,可以推测他是 在忙乱地走来走去。
燕子星疑惑地说:“刚才船身是摇晃 了几下,我看这天气还很好啊,我们 的船抵挡不住吗?”
我听见沉沉的一声叹息,本就年迈的 声音更添苍凉:“风的味道变了,这 次,恐怕是抵挡不住了。”
燕子星担忧的说道:“那劳烦郭师傅 想些办法了。”
燕子星推开船舱的门进来时,对我宽 慰一笑:“没什么大事,你好生休 息,有什么事就叫我。”
知道他是不想增添我的困扰,我不免 对这个人更添几分好感,于是我便配 合着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放心一 笑:“哦,那就好。”
可是燕子星转身还没有走出船舱,船 身便已剧烈摇晃,同先前的完全不 同,这次足以将整只船颠覆。
我被从床榻上掀下来,重重地摔倒在 船舱的最里面,而燕子星死死抓住船 舱的门口,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倒 下。
“可恶。”我暗骂一声,偏偏这个时候 我中了二娘的毒无法像平常那样自由 行动。
我紧紧地抓住一根柱子,勉强站了起 来,可还没等我站稳,船身再次剧烈 摇晃,程度更甚。
我被在船舱内甩了几个来回,最后船 身稍稍安稳下来的时候我与被晃动的 床摔到一处,我重重地吐了一口血, 扶着床身费力站了起来,又吐了两口 血。
“慕兄弟!”燕子星大喊我的名字,他 在船舱门口,被杂物挡住,许多用具 压在他的身上,他正在费力推开,他 一边推一边对我大喊,“撑住啊,我 马上就来救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1-22 13:15回复
    舱底,舱外,短短的距离,却仿若隔 着生死,我过不去,他过不来。
    “不好了!船舱漏水了!”
    “大师兄,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啊!”
    我听见外面都是慌乱的哭叫声,那个 苍老年迈的船长用尽全力抬高声音, 大声喊:“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听 我指挥……”
    可是我从他气急败坏的声音里能听出 那些水手估计已经自顾不暇了,根本 就不会再去管这只船的死活。
    人往往就是这么自私,在生死关头往 往只能想到自己,什么家人工作职 责,只要能活下去,好像没有比这更 重要的事情了,可是,殊不知,有时 候,如果各尽其责,得救的不仅是大 家,还有自己。
    人们往往忽略了这个事实,在生死攸 关之际往往能死里逃生的,人们却因 自己的贪婪自私将自己送往了死地。
    因为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好笑,却又 被燕子星那句“等我救你”所感动,我 暗笑一声,低声道:“明明自己都自 身难保了……”
    燕子星终于推开他身上的杂物,他被 伤的不轻,踉跄着走到我身边,将我 背起来。
    我挣扎着要下来,这样大的风暴,背 着一个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燕大哥,你放我下来,自己想个脱 身的办法吧。慕夏的命本来就是捡来 的,多活了这么十几年,已经赚到 了,慕夏不想连累燕大哥。”
    我还不想死,可是,我不能连累这个 初次谋面就救我性命的好人。
    他将我放下来,将外袍脱下撕成条 状,将我牢牢地捆在他的背上,豪气 地笑了一声:“慕兄弟,不用怕,不 过是风暴而已。”
    我却能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并没 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我们的船舱也已经开始漏水,更可怕 的是风暴再次袭来,一次比一次剧 烈。
    这样不行,我想,外面已经能听见有 人跳水的声音。
    燕子星一边阻挡不断翻滚而来的木头 用具,还要想着赶快逃离这个船舱, 否则,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里。
    他大声喊道:“二师弟三师弟,你们 怎么样了?”
    我听见焦急的喊声:“大师兄,我们 这边快不行了,好多水手师弟都跳水 了,船舱也破坏的不像样子,这船怕 是要沉了。”
    燕子星抬脚踢飞摇晃过来的木桶,大 喊道:“你们坚持住,我一定会去救 你们的。”
    快了,快到船舱口了,终于要出去 了。
    可是我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我趴在 燕子星的背上,向后转头看去,却吃 了一惊,我睡过的床榻已经散架,一 块巨大的床板正朝我们飞来。
    躲不过了,我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1-22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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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我大喊,拼上剩余的内力还有体力,我将他绑在我身上的衣服扯烂,瞬间将他推开,床板重重地撞在我身上,我吐出一大口血后便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满目所见铺天盖地的白,一片冰天雪地,仿佛世间从没有过扶桑花那样鲜艳的红,也从没有过春草那样鲜嫩的绿。
        这一刻,只觉心内平静安宁,那些曾撕心裂肺的痛楚,内心窃喜的欢愉,惊慌恐惧的无助,所谓红尘俗世不过一场梦境。
        谪仙似从梦中来。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的男人,踏着絮雪,踩着坚冰,一步一步缓缓向我走来。
        身后是漫天花雨,残零的花瓣猎猎飞扬,清冷梅香密密织成一张网,满天满地的美到极致的红梅花雨在他身后织成背景,映在眼中的只有这个轻抬莲步的美人,似乎一步一步都踏在人的心上。
        三千银丝柔顺垂下,盈盈紫眸魅惑至极,冰雕玉刻的肌肤似真似幻,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果不是那双魅惑至极的紫眸,不是那淡淡含笑的红唇,眼前这个人几乎要与这片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我痴痴地看着他,谪仙缓缓伸出他的手,我似被魅惑,将手交给他,被他拉起。
        我依然保持那种呆傻的表情,他依然嘴角含笑,如今我才看清,也许他并没有表情,只是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似乎永远在含情微笑。
        “坐在雪地里,不冷么?”
        说完将他的白袍解下覆在我身上,还细细将袍子系好,清冷梅香盈于天地,只有这覆在身上的一缕梅香才显得真实。
        我呆呆地摇摇头,又慌乱地点点头:“你长得真好看!”
        我忍不住感叹出声,说完我猛地一愣,这情景恁地熟悉,似乎有那么一个清灵透彻的嗓音说着同样一句话穿过千千万万年的光阴响在我耳边。
        “这么多年了,小孩子脾性还是没改。”他牵过我的手缓缓向前走去,手指冰凉。


      3楼2014-01-22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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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台阶,随着他轻移莲步,我跟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虔诚地像极了朝拜,而我,心甘情愿匍匐在眼前这人面前。
          无关风月,只有崇拜与敬仰,我看着他像仰望远古的神。他太完美,完美得不像个凡人,他的完美甚至让人不敢生出非分之想。
          你能想象自己跟上帝谈恋爱吗,显然不能。
          门童在庭前扫落花,刷刷的声音清晰悠长,见我们回来,恭敬地唤一声:“君上,七公子。”接着径顾扫他的落梅花瓣。
          整座大殿除了门童轻扫落花的声音,一片静寂。
          我听着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像听着光阴千千万万年地缓缓流动,一寸一寸流过指尖,一寸一寸滑过脚下,一寸一寸远去,一寸一寸到来。
          他带我来到一排一模一样的厢房前,走到第七个房间,说:“这是你的房间。”
          “师……师父,”我小声唤他,“我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他竟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从前也不见你这样用功,如今这是把你的性子都磨没了吗?”
          我想原来他的那个徒弟竟是个顽劣的女孩子。
          顽劣,想到这里,记得叶剑天也曾说过我顽劣不堪,我想,我并不是乖巧,只是想让你开心。
          “难得你这样用功一回,去把那几本佛经学学,过几天背给我听。”他指着桌上几本崭新的似未曾翻动过的厚厚的佛经对我说到。
          我随手翻了几页,眼角抽搐,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我为什么要说这么欠扁的话。
          无奈,如今是我自掘坟墓,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好,他眼角含笑地离开了,我眼角带泪的伏在桌前翻看那厚厚的佛经,然后在翻了两页后安然入睡……
          几日后。“佛经背的怎么样了?”
          我:“……”
          他翻翻桌上的经书,那上面还残留着我口水干涸的痕迹。
          我局促地搓着手,我把他心爱徒弟的经书弄脏了,他不会生气吧,说实话,我还挺期待他生气的,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生起气来该是何种模样。
          见我走神,他把书卷成一卷,轻轻敲着桌边,闲闲开口:“那我便考考你吧。你便说说我佛在卫国乞食的道理。”
          “……”
          我除了在那本经书上流了几滴口水之外,就没翻过一页,只因每次我读一页不到便被催眠……
          他无奈笑笑:“还道你好不容易换了性子,乖巧柔顺了些,原来只是做做表面样子。”
          我想,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乖巧柔顺,是你自己非要这样认为。
          钟冥山,清和殿,浮黎,他说,他是我的师父。


        5楼2014-01-22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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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把他随身的玉箫送给我,“还记得我教的《凤凰令》吗?倘若你想回来时,便吹《凤凰令》,小凤会来接你。”
            我奏《凤凰令》唤来小凤,小凤不舍地蹭蹭我的手掌,我抚摸它的头,轻声道:“小凤,送我回去。”
            我知道,此去一别,山长路远,离别无期,我甚至说不出一句再见。
            倘若我真是小七,那便是走了,也随时可以回来,可惜我不是。
            我想,古人离别,都会月下饮酒送别,或折杨柳以表情思,互诉衷肠,两眼满是星星点点的泪花,做一副强忍眼泪的可怜模样,生生惹人心疼。
            豪迈者道一句“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若是那委婉感性之人必然要“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而我们的离别,却是这样平淡,像是讨论今天天气如何,又像是随便问一句中午吃什么,半点浪漫伤感也无。
            我叹一口气,无语对苍天,我果然做不来那可怜惹人心疼的小女子模样,也许我哭上一哭,浮黎便舍不得我。
            如此想来,怪不得当年我斗不过尹雪青,留不住慕容瑾。
            可是,我已经好久不哭了,如今这片刻之间确实是酿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眼泪。
            浮黎走来对小凤说:“送到他身边,记住了吗?”
            小凤两眼含泪地点点头,我想这真是只惹人怜爱的凤啊。
            我默默爬上小凤的背,转头看他一眼,有些伤感道:“师父,我走了。”
            小凤振翅飞出,万里高空,寒风冽冽,像刀一样切割眼睛。
            我微睁双目,最后看了一眼这雪海冰原,苍茫钟冥山上红梅绽放,花瓣飒飒漫天飞舞,像极了我初遇浮黎的那天,只觉清冷梅香将人密密包裹,却失了裹在身上的那一缕真实,少了那覆在手上的凉凉温度,无端地闷得人心里难受。
            这一去,再无归期。
            我趴在小凤背上,闭着眼睛,内心悲伤而茫然。
            这一次,我真的自己一个人了,没有大白,没有枫山,没有浮黎,只有我自己,我想,我终于还是只剩自己了。
            当风力渐小我终于能睁开眼睛时,小凤已缓缓落在无人的海岸。
            我从不知我怎样到的钟冥山,如今虽知我怎样离开,却始终不知钟冥山在何地方,我甚至不知它是否在这浮华凡世之间。
            芦管晓吹夜不禁,月空照,孤影长。


          8楼2014-01-22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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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完。


            9楼2014-01-22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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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IP属地:北京10楼2014-01-22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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