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确实没钱，连存钱的泥罐都已经摔了买方便面吃，而且也没有马上能换来金钱的技能，你也可以做个人影像，甚至可能做剧情片。但是，你必须有良好体力、充分可支配的时间、几个可以去骚扰的朋友或家人、超人的耐心、并做好被别人羞辱而无动于衷的准备。
第一步：器材整备
帮朋友扫地擦窗户做饭洗碗，直到他不好意思了，把他家的摄像机借给你。不要忘记顺手拿他两盘拍过的磁带：抹了重拍。
如果非要找外接话筒，你肯定有朋友唱卡拉OK吧？让他少唱两天，把话筒借你。
如果夜景戏很多，不打灯不行，你可以带上你床头的台灯，局部还是可以照一照的，甚至可以换个大点的灯泡。全黑的光线下，有100瓦灯泡的台灯，光源距人物1米以内，拍摄半身镜头光圈足够。带个手电筒也行，可以拍特写的时候在脸部补光。
第二步：选秀
找一个以前有过恋爱关系的人，告诉他/她准备拍摄你们当年的爱情故事，唯一的条件是不能付给他/她酬金。他/她可能很高兴地加入，那么你要在他/她烦闷之前把你的故事拍完；他/她也可能回敬你一个大耳光，那么你就得到大街上去重新找个你觉得对路数的他/她，告诉他/她你正准备拍你们之间即将发生的故事，唯一的条件是不付他/她酬金。他/她可能欣然接受，也可能回敬你一个大耳光。
万一在大街上找不到，你只好找一个熟悉的人，比如爸爸妈妈、中学同学，为他们扫地洗碗，直到他们答应不收钱为你演出。
第三步：拍摄
主要场景应该是你自己住的地方，那大概也是你最有把握不被别人打扰的地方。内景尽量在这里解决。外景有很多不收场地费的地方，街头、公园、乡下。万一有人来收管理费或保护费，你们还可以溜走。公共场所的内景有相当一部分用不着花钱，但国家机关、医疗机构、司法机构、新闻单位拍摄有难度。好在任何办公室都很相像，你完全可以想办法周末时到你爸爸妈妈的某间办公室拍几个小时，不管剧情中这是中央电视台还是最高人民法院，观众不会不相信。 不能不花钱的是吃饭。即使只拍几天，晚饭不管，也有一顿午饭。最好事先找个对个人影像热情不低于你的人，把你将要拍摄的东西说得很重要，然后请他来做副导演或者制片或者任何他愿意的名目，关键是让他给剧组的午饭结账。其实也没多少，三五个人，几顿路边的饭，总共几十块钱。
第四步：后期
拍完之后，转到家用带（大1/2，又称VHS）上，借两台家用录放机，带比较好使的遥控器，就可以在家里编辑。接点可能总有三四帧画面的误差，但既然你不花钱，片子中有几个1/5秒画面的不准确，也不算缺点。
如果你会把视频和音频接线拔下来再插上去，你甚至可以把画面和声音分开剪接。音乐可以用随身听灌进去，把随身听的耳机插口当作输出口。如果有个卡拉OK的话筒，还可以录点画外音，比如念两句海子的诗，很提气氛。如果你的家用录像机比较高级有两个声道，你甚至可以有两道声音，一道保留现场同期声的对白，另一道是音乐。
第五步：发行
请朋友到家里来看，制造气氛：如果他们不来看是他们的损失。
多穿点衣服并且戴上帽子：小心朋友们观看中或看完以后啐你打你。
然后再拿到朋友家放去。这次多找些不认识的人，比如朋友们认识的所谓名流、当地的记者，一定要有几个文艺青年，什么都不懂但长得比较好看的文艺青年，男女比例恰当是这一类私人放映活动成功的关键。
最好放完的时候有人说拍得不好，这样你有机会向大家说明你的意图和没有能够达到的地方。这时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文艺青年会起很大作用：他们大部分不敢说话，因而在作品周围会笼罩一种神秘感；而且所谓的名人记者们会因为现场有个把文艺青年在侧耳倾听而评论得更加激动、透彻。 评论到一定程度，记者会忍不住地在报纸上发消息。然后就会有你和你的朋友们都不认识的人来打听什么时候会再放一场。然后就会有比你更明白的人来跟你谈拿到外地或某某影展上再放一放的可能性。这时候你就该想办法做下一个了。
(节选自《一个人的影像》，即将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 文/张献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