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近从事译述者多矣：或由中国文译为西文，或由西文译为中国文；然一考其实，非过于冗长，即失于隔阂。年来读秦瘦鸥先生所译《御香缥缈录》，则委曲活泼，结构紧严，真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盖斯集原系三舍妹德龄所撰，无可惊人，今经瘦鸥先生掾笔译之，从此价增十倍矣！至其中情节虚实，曾经五舍妹容龄论之于先，无烦赘叙。回忆逊清光绪年间，勋龄及两妹追随先母，同侍宫闱；凡慈禧太后之御照，莫不由仆一人所摄。仆自幼目力短视，不镜如瞽；一日洗版甫毕，捧升丹墀，徐行几蹶。太后见状大笑。当时随侍之宫眷等，因欲博太后欢欣更群起而附和之；仆遂于矜持惭恧交并之余，竟至寸步难移矣。太后更笑不可仰，乃命两小内监扶掖，（搀扶非官至头二品之老臣决不能邀此旷典）并赏戴镜出入，无庸摘卸，洵殊旨也。仆彼时正值三十初度，竟颁赏赐寿；寿物如无量寿佛等，共九品。清制非官至实任二品，向不赐寿。并常赐在宫内随行伙食挑一份。（水壶，糖点，奶茶等件，阉竖或二簋不等。）光绪帝曾赐摺箑，一面花卉，一面唐诗，均出御制；可异者唐诗系用朱笔，为向来所不经见之事。深愧当时之如天宠眷，独加于庸暗小臣也。已往虚荣，固不愿形诸楮墨，因瘦鸥先生殷殷垂问，有不得不略陈梗概者，爰书之权充本书补白。
中华民国二十四年十二月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