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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难为》by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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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这年头儿,庶女要奋斗,庶子要夺嫡。
身为嫡子,好像除了做炮灰已经别无他用了。
明湛却觉得自己连做炮灰都有些不够格,他是个哑巴。
根本不用人家费八辈子劲儿的来夺嫡,本身便已失去继承权。
内容标签: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明湛 ┃ 配角:凤景乾、魏宁、凤景南、魏安、卫颖嘉……


1楼2014-01-25 23:18回复
    编辑评价:
    风明湛是镇南王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却是个哑巴,注定没有继承世子之位的命!
    即是命该如此,明湛只能尽敛锋芒,在人前装出副半死不活的蔫儿相。
    谁知镇南王最终还是要把他送到皇伯伯身边做质子。
    身为质子的明湛野心不大,只是小手一伸,搅混了帝都这潭深水,趁机争取可以安身立命的权力和靠山。
    作者笔下的明湛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胖墩,不会刻意讨喜,但一张小脸白里透粉,
    乌溜溜的眼珠子笑起来灵气十足,肉呼呼的身子更显孩童的憨态可掬。
    本文是一篇侧重于有缺陷的嫡子在皇家以求安身立命的宫廷文。
    这里每个大人物似乎都有翻云覆雨的权力,但随着而来的是更多的责任与无奈……


    2楼2014-01-25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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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吴应熊命
        卫王妃是个恬淡而宁静的女人,富于智慧,凤景南却不大喜欢她。
        卫王妃出身名门,性情偏于冷清。凤景南白日里与臣属斗智斗勇,处理公文,已经够累,回到房里自然希望有人殷勤小意,香花解语。
        后一条卫王妃游刃有余,前一条她却做不到。
        或者不是做不到,只是不屑于做;或者凤景南并不值得她殷勤小意。
        其实在名门之中,丈夫的宠爱并不是最主要的。卫王妃乃先帝赐婚,娘家显赫,行事规矩,膝下子女双全,魏妃生再多的儿子、再得宠,只要凤景南还未昏馈如殷纣王,卫王妃的位子就是钢浇铁铸的稳当。
        事实也证明,凤景南是个相当英明的人。
        从卫王妃手里接过明艳的嫁妆单子,凤景南粗略瞧过,无一处不妥帖,合上笑道,“你做事向来周全,就按此例吧。以后明菲、明雅都按此例置办嫁妆。”
        “我也是这样想的,女儿是娇客,不管是什么封号,陪嫁不要亏了她们。”卫王妃再递过一页礼单,温声道,“这些是我陪嫁或者私房里的一些物件儿,艳丫头在我膝下这些年,比明淇更贴心。攒了这些年的东西,不给她们给谁去呢。”
        卫王妃不是个小气的,对侧室姬妾从无克扣,份例内的允许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给明艳的也是大手笔,凤景南自然只有高兴,“你的东西,你看着处置就是。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艳丫头是要先送到帝都再出嫁。你我都不能亲去,我想着让明礼和明湛去送艳丫头一程,也全了她们的姐弟之义。”
        卫王妃握着青玉盏的手一颤,里面清茶泼溅到手上,顿时烫出一片红痕。大丫环紫苏轻呼,一面命人去找烫伤药,一面上前为王妃整理衣裙茶水。
        卫王妃脸色宁静,轻轻一挥手,“我没事,你们都退下吧。”茶送到主子手里不会太烫,这茶握在手里半日,她也没喝,并没有烫到。再者,与其关心这些无干紧要的烫伤,她更心焦凤景南话里的意思。
        “先上药。”凤景南虽始终无法爱卫王妃,却很尊敬她。这个女人平日里冷静的如同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大婚十五年,这是凤景南首次看到卫王妃失态,一时竟有些怜惜。从侍女手里接了药膏,用银签子挑了一些细细的敷在卫王妃被烫红的手背上。
        卫王妃靠着榻,脸色发白,神色愈加幽远,轻声道,“明礼是长子,今年也十五了,王爷常带在身边教导的,他也懂些人情道理。再者,还有明礼议亲的事,去一趟帝都并不为过。明湛去做什么?他还这么小。又不能说话,去了也抵不上用处。”说着两行泪顺着眼角滚落。话虽这样说,明湛却是如假包换的嫡子,一个长子一个嫡子,凤景南安排周密。
        “皇兄也想见见他们。”凤景南轻握住卫王妃的手。
        这件事没有拒绝的余地,卫王妃的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断珠一般砸在精致的绣裙上,洇出一小汪水渍。
        当事人明湛一听说自己要去帝都做人质,直接懵了。
        凤景南还拿他当傻子哄,“送你大姐姐去帝都备嫁,你也瞧瞧帝都人物风华,长些见识。我跟你皇伯父商量好了,咱家在帝都也有府第,你跟你大哥且安心的住下吧。”
        明湛拿出写字板,唰唰写道,“什么时候回来?”


      6楼2014-01-26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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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婢送来温水和手巾,服侍着明湛净了手。
          或者这个时间皇帝很少传茶点,进上的点心不大新鲜。不过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明湛也没挑剔,就着茶水吃了不少。
          凤景乾已经从弟弟凤景南的近况打听到明礼来帝都一路的车程,再问凤明礼的课业,竟然随口考较了一番。
          “明礼朕是放心的,倒是湛儿,”凤景乾略一沉吟,眼睛扫过明湛认真低头吃点心的侧脸,笑着看向明礼道,“湛儿这个年纪还在念书吧。你初来帝都,多少东西都要安置,还要给湛儿请教书先生,岂不啰嗦?不如让湛儿住在宫里,和你几个皇弟一并念书如何?”
          “湛儿,你的意思呢?”凤明礼知书识理有分寸,自然不会拒绝。明湛这样的脾性倒是少见,凤景乾倍觉稀罕,就多问了一句。
          明湛用小帕子擦擦唇角,从袖子里摸出个小本子、铅笔,挪开一叠点心,趴在几上写道,“宫里不都是女人住的地方吗?我是男的。”
          冯诚很有眼色的过去要呈上御览,明湛指指自己写的字,又指指冯诚的嘴。冯诚见陛下点头,便念了。
          凤景乾初初见到俩侄子,心情格外好,笑道,“自然有皇子们住的地方。”
          “那我带来的伴读丫环侍卫厨子嬷嬷家俱被褥书本要怎么办呢?”
          凤景乾和凤景南是同胞兄弟,当年患难与共方有今日,对明义明湛也心生喜爱,尤其想到弟弟年过而立只此一个嫡子,偏又身患残疾,怎不让人心怜?并不正面回答明湛的问题,反笑着打趣,“你到朕这儿来,还带些家俱被褥的做甚?莫非朕连这个都没有。”
          “用惯了。舍不得。睡觉认床。”
          凤景乾随和一笑道,“既是用惯的,都搬进来。你带的人,也一道儿随你进来伺候便是。少什么东西,朕命内务府再给你添置。”
          不论明湛喜不喜欢住在宫闱,只要皇帝开了口要他进宫读书,这就是无上的恩典,他便不能不识抬举,只得谢恩。一个人进宫就是,偏他还要带着下人,凤景乾能点头,对明湛已是宽厚非常。同时也让明湛心里有了底,看来凤景南说与凤景乾关系好并不是吹的。
          凤景乾也有另一番考虑,明湛情况特殊,又是初进宫闱,用惯的人知晓他的脾气秉性,伺候的岂不周全?再者,允镇南王府的人进来伺候,不仅合明湛的心意。往坏处想,明湛年纪尚小,在宫里要长住的,没个贴心的人,若有个好歹,凤景乾要如何跟弟弟交待。
          二人各有思量,却仍达成默契。
          明湛谢恩。


        11楼2014-01-28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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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姨妈
            凤景乾亲自带着明礼明湛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凤景乾并没有坐御辇,反是一路步行当起导游,亲自与明礼明湛介绍沿路的各处宫殿。凤景乾举止雍容,声音温润动听,他的相貌与凤景南相似,却多了一分柔和,笑起来让人觉得温暖,仿佛他只是一位宠爱侄儿的伯父,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朕早命人将石榴院收拾了出来。”凤景乾也喜欢摸明湛的头,还不着痕迹的捏一把明湛的胖脸,声音里蕴含着饱饱的喜悦,“说起来石榴院还是当年你们父王住过的地方。当初二皇子跟朕要,朕都没舍得给。如今让明湛住正是合适。”
            明湛揉揉脸,迈过足有半尺高的门槛儿。
            凤明礼最是多心不过,想着二皇子凤明澜乃魏贵妃所生。魏贵妃与明礼的生母魏侧妃乃一母同胞的姐妹,二皇子与凤明礼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凤明礼听了凤景乾的话,想的就有些远了。
            皇家人最喜欢打哑谜,满肚子的事儿不直说,偏要放在拳头里要你猜,天生的不实诚。石榴院,有时不仅仅是一个院子,而且被凤景南住过,似乎更有什么象征意义了。二皇子为什么想住石榴院?凤景乾的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一时想不透,凤明礼还得打叠起精神回答凤景乾的话,笑道,“帝都的天气与云南大不同,云南潮湿温暖,帝都风爽云轻,连街道两旁种的树木花草也大不相同。这一路来,臣侄很是开了眼界。”
            凤景乾笑道,“跟朕说说看,朕已经有些日子没出过宫了。你们要来,朕特命地方官员好生接待护送,你们两个是头一遭出远门,年纪又小,他们可有怠慢?”
            凤明礼觉着这问题真难答,说好吧,生怕皇帝多想,以为他结交外官;说不好吧,得罪人不说,就是皇帝面子上也不好看。凤明礼费煞心思,斟酌道,“臣侄第一遭长这么大见识。不过明湛还小,又有大姐姐身子娇弱,路上并不敢停留细看,只是走马观花罢了。”
            凤景乾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毕竟是弟弟培养的继承人,若无这点儿应答本事,凤景乾都会失望。笑看明礼一眼,凤景乾和悦道,“下次朕出巡带着你,让你瞧瞧北面的风物。”
            凤明礼顺竿儿笑答,“那臣侄先行谢过皇伯父恩典了。”
            俩人一问一答,把凤明礼累个半死,心中十分羡慕明湛生来哑巴,不用费心。
            慈宁宫里魏太后早得了信儿,正在盼着明礼兄弟,已着人往前头打听了好几回“明礼到了没?什么时候能到?”。
            魏太后五十出头儿,有些发福,脸色红润,发间已现银丝,插一支雕琢精美的玉凤簪,眉眼温和,身畔站着一位娇艳如牡丹的国色天香的宫妆丽人。
            凤景乾先向魏太后请安,明礼明湛都跟着行礼,太后笑的仿若一朵儿小雏菊,脸上的皱纹缓缓绽开,继而堆积出老年人特有的慈和,笑道,“免礼免礼。这就是明礼明湛吧,知道你们要来,哀家可是盼了好几天了。”
            那牡丹丽人向凤景乾请安,凤景乾坐下方摆手问,“魏贵妃也在?”
            原来这就是二皇子凤明澜的生母魏贵妃,如今中宫皇后已逝,魏贵妃阮贵妃同掌后宫,不过魏贵妃乃魏太后娘家嫡亲的侄女儿,自然更得魏太后青眼,在后宫也更有地位。
            只是这种场合,魏贵妃再如何得宠,依礼数并不该出现,毕竟明湛与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魏太后笑,握着魏贵妃的手拍了一拍,“以前婉如在家时,与婉悦最是要好的。哀家想着,明礼明湛不算外人,便叫她过来一见。”话说魏太后原本出身贫寒,魏贵妃少时,家中姐妹三人外加一个弟弟。穷人家儿的柴禾妞儿,哪里有什么大名儿,一直是大丫儿二丫儿三丫儿的排下来叫。后来魏家发达起来,再一二三丫儿的称呼就有些不讲究了。遂都娶了雅致悦耳的名子,分别是婉如婉悦婉昔,言行举止也学起了大家闺秀的作派。如今姐妹三人都是非富即贵,可见世事无常。


          12楼2014-01-28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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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礼早在家时便听母亲说起过这位贵妃姨妈,此时不用人招呼便已跪下行礼,口称“姨妈”。
              明湛曲一膝跪下,一点头便起身了。
              相形之下,明礼激动太过,明湛冷淡太过。明礼脸上有些难看,皱眉斥道,“明湛,你怎么对姨妈这样无礼?”
              明湛勾起半边唇角,看看明礼,再打量了一番魏贵妃,意思不言而喻:我姨妈可不姓魏。
              明礼脸都红了,连同魏太后魏贵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明湛兀自淡定的坐着。凤景乾摆摆手,哈哈一笑道,“刚刚朕带着他们一路从上书房走过来的,明湛这小短腿儿,许是累了。母后,儿子可是饿了,就想着母后这里的好酒好菜。”将尴尬揭过去。
              魏太后半辈子都在宫廷,脸皮也换的快,笑道,“早备好了,明礼明湛也尝尝宫里的珍馐佳肴。”
              魏贵妃捏着帕子笑道,“臣妾先去瞧瞧桌椅食器可曾安放好?”
              魏贵妃风摆杨柳飘然而去,带起一阵香风。明湛有些闻不惯这种香料的味道,张嘴打了个大喷嚏,伸手揉揉鼻子头儿,拿出小帕子擦一把,低头看着地面上铺陈的大红织金的地毯。
              接下来,魏太后的问题都围绕着明礼展开,以魏太后的地位,世上已没有她需要讨好的人。明湛一来便落了魏贵妃的面子,就是间接打魏太后的脸。再者,让魏太后心安理得冷淡明湛的原因是,谁让你是哑巴呢,哀家就是有话问你,你说的出来吗?
              凤景乾偶尔附和魏太后一二,心神却多一半落在明湛身上,别的不说,这小子倒是挺有种,别人是抬轿子,他是砸轿子。摸摸下巴,这小子倒格外有几分镇南王府嫡子的气派。
              明湛老神在在,他已经失去了继承权,空有嫡子的身份,却让人小瞧。如今又要在宫里度日,太好说话,别人愈发觉他软弱好欺,以后日子如何过的下去。
              欺软怕硬,人性本贱。他就是要摆一摆嫡子的谱儿,让这些人知道,就算他口不能言,就算他不能继承王位,他也是镇南王府的嫡子,而不是塑金的泥胎。
              怠慢他的人,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傲倨又如何,他一言一行皆在礼法之内。凤景乾敢撤藩吗?如果凤景乾不撤藩,就得好好的养着他,还得仔细,别生出不测才是两好。
              午膳时,魏贵妃已知趣的回了宜德宫,再未露面儿。
              魏太后并未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明湛一眼。明湛正在低头看菜碟儿,也没灵醒的与魏太后对上灵犀一眼,让魏太后颇是气闷。
              魏太后笑道,“你们几个皇兄皇弟,当差的当差,念书的念书。待晚上哀家摆了家宴,宣他们过来,你们也见一见。都是一家人,莫要生分。你们到了帝都,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只管跟哀家讲,知道吗?”
              明礼凑趣笑道,“孙儿在家常听父王提起皇祖母,来之前,父王百般叮嘱命孙儿们替父王在皇祖母膝下尽孝。”
              提及幼子,魏太后忍不住一叹,“哀家已经三年没见过你父王了,日也想夜也盼,不知他何时再来帝都。你是个好的,你父王有你这样懂事的儿子,也是福气。”
              明湛安坐如山,夹一筷子鲈鱼脍,不紧不慢的嚼着,似乎并没有听到魏太后的话。
              明湛吃饭很慢很仔细,如老头子一样,嚼半天才咽一口。之后再夹一口,继续嚼继续咽。不论魏太后说什么,他就是一门心思的吃饭,动作从容而优雅。
              最后,魏太后不得不死心,自己安慰自己,我跟个哑巴较什么劲啊!
              凤景乾却是得赞一声,真是好定力!


            13楼2014-01-28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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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下马威与苦肉计
                魏家自从出了个魏太后,便已鸟枪换炮,不仅一举封侯,更加炮制出了若干有名的祖先,诸如:魏武子、魏无忌等名人皆被记入魏氏族谱,成为魏家先祖。
                魏贵妃入宫多年,虽无皇后之名,已有皇后之实。平日里没少被人恭维身出名门端肃恪孝,反正一切美好的品质都能在魏贵妃身上找到相应的闪光点儿。如今魏贵妃忽然间给人平地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怎能不心生愤恨?明湛那恍若实质的嘲讽眼光简直就是在提醒她:寒门敝户,不屑与之为亲。
                魏贵妃被气的心口疼了半日,决心要给明湛好看。晚上睡觉前就听到明湛又给了她太后姑妈一个没脸的事儿,魏贵妃冷笑:莫不是把紫禁城当成他镇南王府不成?
                皇宫人行事自有准则,既然明湛回绝了太后赏赐的宫人,魏贵妃索性半个人都不派给他,先前盘算好的礼单也收起来压箱底,他凤明湛连太后赐的人都不稀罕,想来也是看不上宫里的赏赐的!
                明湛关起门来过日子,除非有宣召,等闲谁也不搭理不走动,一副宅样。
                范维倒是有些担心,不过看明湛淡定的脸色,心里稍安。
                事实上,范维从未在明湛脸上看到过诸如“焦急、不安、惶恐”之类的表情。明湛永远按部就班的起床、梳洗、晨练、上学。
                洗漱过后,先在庭院里抻抻胳膊腿儿。明湛不会说话,他的院子就格外安静,只有早起找虫吃的鸟儿在啁啁啁的歌唱。
                石榴院是座三进小院儿,并不如何富丽宽阔,可见当年凤景南在宫里并不得势。院里一个小小的池塘,中间垒了假山,远远可以看到假山石上附着的绿藓。水中几株睡莲飘浮,花开正好。池畔两株石榴树,正是榴花如火的季节,几许石榴落花被风吹到池塘,不时有小小的鲤鱼露头儿争咬。这院子,倒也名符其实。
                早上正是凉爽的时候,范维是书生,在石榴树旁捧着一卷书摇头晃脑的念着。
                过一时,膳房里的小内侍拎着沉重的食盒送来早膳,清风碧月命人在屋内支起桌椅,明湛招呼范维一道洗了手,坐在桌前,一样样精致的小菜饽饽点心铺陈开来,衬着雅致的青瓷,分外精细。
                清风拿了两个荷包递过去,笑道,“我们初来乍到,麻烦两位小公公了。”
                二人自是谢恩不迭。
                三样粥品,八样小菜,四样饽饽,六样点心,就是明湛在家也没这样丰盛。不过他没有动箸,一桌子花花绿绿的早膳,没一个是冒热乎气的。
                明湛写道,“你们散去分了吧。让所有的人闭紧嘴,不可外传闲话。”起身回房间。
                明湛是个很沉住气的人,他身边的人也都很沉的住气,绝对没有那种瞎瞎蛰蛰、大惊小怪的人物儿。范维不放心,还是跟了进去,准备劝上一二,“温公公以前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要不让温公公出去打听打听,四爷的身子最要紧。”
                “不必。”明湛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范维,写道,“我心里有数,你出去吃饭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下马威来的比想像中的更快。
                范维用过早饭,瞅着时辰,便收拾了书本随明湛去闻道斋念书。
                皇帝给儿子们请的先生,自然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
                一等一的博学大儒,诸子百家信手拈来,口若悬河,学识渊博,比曾经教明湛的先生要强出一座山去。


              18楼2014-01-29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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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痛快
                  凤明湛是个危险品。
                  这是皇宫中所有人的共识。
                  进宫三天便将后宫搅了个天翻地覆,两位贵妃惨遭训斥,后宫权利重新洗牌。
                  而凤明湛却损人利己的得到无限的好处,那些让人眼红的赏赐啊!皇帝亲赐的内侍宫人,纵使再有人想生事,也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宫廷里的人最是眼明心快,凤景乾一表态,诸人纷纷送礼上门问候,凤时湛很是发了笔小财。
                  明艳在慈宁宫,更是请了魏太后旨意每日过来探望,还亲自动手给明湛做了几道爽口小菜,吩咐清风碧月每日炖了燕窝给明湛补身子。
                  明湛悠闲的靠在床上,端着一盅银耳莲子羹,用银匙细细的搅着。如今总能安心的住下来了,该给的下马威给了,该给的面子也给了,该表的态也表了,该来的人也来了,只剩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了。
                  凤景乾对魏家是忌惮的,否则不会在魏太后宫中两次为明湛圆场。
                  凤明礼与凤明澜的交好肯定让凤景乾感到了威胁,一个是镇南王府的长子,一个是实际的皇长子,这两人就算什么都不干,只在朝中一站便有无数投机者蜂拥而来。
                  他不能让凤明礼太顺,凤明礼太顺,他就不会很顺,连同远在镇南王府的母亲卫王妃也因凤明礼地位的上升而倍显尴尬。
                  那件麒麟镇纸的确是他硬从凤景南书房里要出来的,他初时只见这镇纸色泽油润,像是被经常握在手里把玩的。他盯着看了几眼,当时凤景南便笑道,“这是你皇伯父送我的生辰礼,我用了多年,可不能给你。”
                  本来明湛没打算要,听凤景南这样一说,岂有不要的道理。
                  凤景南原本不愿给,明湛舍了老脸,撒一场泼儿才弄到手,今日便派上了大用场。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好欺时,他偏要露出锋利的牙齿。
                  所有人都以为事成定局时,他就要吹皱一池春水。
                  至于凤景南会做何想,对不住,老子现在都混到做人质这份儿上了,管不了太多。老子得先自个儿开心,至于他那藩王亲爹,且自求多福吧。
                  事到此处,明湛终于痛快了。
                  虽然他的痛快是建立在许多人不痛快的基础上,甚至填进去几十条人命,也只得自己宽心:有谁是真正的无辜呢?
                  那两个天天往石榴院送冷饭的小太监,他哪次少了赏,还是缺了礼数,结果饭始终是冷的。
                  在这宫里,连人心都是冷的。
                  谁生?谁死?且看各自手段,且安各自天命吧!
                  凤景乾也挺痛快。
                  他尚未到不惑之年,自孝慧皇后与孝嘉皇后先后病逝,朝廷便就立后的问题展开了拉剧战。魏贵妃出身太后家族,阮贵妃出身北威侯府,皆育有皇子。
                  与其说争后位,倒不如说在争嫡皇子之位。
                  嫡皇子就意味着皇储,若是凤景乾得个急病,咣当死了。如若未立储君,那么七成以上的可能性是嫡皇子继位。
                  凤景乾厌恶有人打自己皇位的主意,儿子们年纪尚小,他还想多看看,再仔细看看。
                  朝臣们却都已急成了乌眼鸡,成日掐了这个掐那个,后宫也是乌烟瘴气,难有消停。
                  这回借着明湛,发落了魏妃,训斥了阮妃,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22楼2014-01-30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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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较量
                    魏宁与明湛先在心里对各自品评了一番,互相见礼。
                    魏宁很温和,先跟明湛解释,“公子上午习文,下午习武,到申时方歇,我就这时候过来。正好天也凉爽,最适合学习乐理了。镇南王的琴艺非常好,公子要不要学琴,臣也略通一二。”说着微微一笑,“说起来,我的琴艺还是你父王教的呢。”
                    凤景南这人自负又自恋,偏生母族微末,当时几个异母的皇兄皇弟,没人瞧得上他。他自觉凡事强人一头,偏又没处显摆,便抓着年纪尚小的表弟魏宁得瑟。那会儿魏宁小,他娘生了三个丫头片子,才生出了魏宁,在家当宝贝疙瘩一样娇惯。到了凤景南手里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魏宁初时常被凤景南骂,什么“笨啊、榆木脑袋”,时不时给骂的哭上一鼻子。后来逐渐历练出了厚实脸皮,可以说魏宁的成功与凤景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明湛明白魏宁的意思,学一项凤景南也喜欢的技艺,自然能讨凤景南的喜欢。在镇南王府,凤明礼、凤明义、凤明廉、凤明菲、凤明雅都是学的琴,凤景南闲了,指点一二,也能增进父子、女之间的感情。
                    不过,对明湛来讲没必要了,他都到帝都了,还学个屁的琴。
                    明湛摇摇头。
                    魏宁笑,从这几天的事情可以看出,明湛是个有些手段的人。这类人都颖慧机敏,在镇南王府这些年,得知凤景南的喜好并不是难事儿。明湛身有不足,如果想讨凤景南的注意和喜欢,学琴是很好的突破口儿。明湛却不通琴道,想来,他与凤景南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好。
                    大理寺卿并非闲职,正二品高官。这位承恩侯亦非等闲之辈,话里话外没有半分破绽,连笑容都无懈可击,可是他一定猜出来了。明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与魏宁并不是朋友,如果他察觉自己只是镇南王的一枚弃子,会怎么办呢?
                    他到了帝都,就已经坐实了弃子的身份。吴应能做为吴三桂的独子,吴三桂都照样说反就反。何况对于凤景南来说,他儿子多的很。
                    明湛除了占了嫡子的名儿,还是个哑巴,并且他与凤景南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
                    一个质子,没有起到应有的约束作用。那么,这就是颗无用的质子。
                    不,不。
                    明湛忽然对着魏宁笑了。他发现自己想歪了,质子本身就是无用的。如果凤景南心有反意,别说是他,就是他们兄弟四个都到了帝都,怕也牵制不了凤景南。
                    他在宫里,并不能证明凤景南如何忠诚。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可以堵上朝野言官的嘴巴。还有,如果凤景南真有反心,他的人头还可以拿来祭旗。
                    是的,他与凤景南的感情平平,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身份最适合留在帝都,凤景南只要稳稳的做着藩王,他便是安全的,凤景乾不敢让他出差错,而是要保护好他,让他安稳的活着。
                    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儿子,如果有个闪失,凤景南伤心也是有限的吧。
                    明湛摸出小本子,写道,“你与我父王关系很好吧。”
                    “嗯,还行,镇南王教过我几年。”
                    “你比我还像他的儿子,我没怎么见过你呢?”明湛写道,“听说他武功很好,你会武功吗?”


                  28楼2014-02-01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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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对策
                      自从明湛去了帝都,凤景南首次开始期待从帝都送来的公文。
                      有趣,真是有趣。
                      他现在才知道小儿子是内秀,原本他只觉得这是个傻蔫儿傻蔫儿的小子,长的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儿。凤景南不大喜欢卫王妃,去梧桐轩的日子本就少,每次去必然看到明湛手心儿里拿着,嘴巴里嚼着,见着他,打声招呼就回房,一点儿孩子的机伶鲜活气儿都没有。不要说凤景南偏心,谁碰到这种的儿子能喜欢哪。
                      直到他决定把明湛送到帝都时,明湛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华丽大变身,就挺让凤景南另眼相待。
                      现在凤景南认为,另眼相待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明湛带给他的震憾。
                      一入帝都先赏了魏贵妃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老娘魏太后崩了大牙,关键是,明湛还活的挺滋润。
                      如今明湛来信了。
                      明湛给他的信向来简短精悍。
                      如下:
                      福昌姑妈家的儿子已有身怀六甲的宠妾,此事,太过打脸。所以,为父王面子计,我先去把他家的脸皮给扒了下来。
                      窃以为,杜如兰此人非大姐姐良配。
                      如果父王同意,建议将大姐姐婚期延后至明年腊月,以观杜如兰改过之后效。
                      落款:明湛。
                      这一手的烂字,一看就是明湛亲自所书,一般人想仿都不得神韵。
                      当然,关于明湛如何扒光福昌长公主脸皮的详细全过程,在范文周的文书里都有详尽的介绍了。
                      合上信,凤景南发现自己是真的走了眼,这小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十年,他硬没发现这小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良久,凤景南取下一枝小狼毫,醮了墨,回信,更简短,只得一句话。
                      如下:
                      关于明艳之婚事处置,汝可代本王行权。
                      落款:一枚火红的镇南王印玺。
                      是的,让明湛代行王权,而不是明礼。明礼有些小机伶,在他身边时,下属官员都给面子,用心辅佐,说起明礼俱是一应好话。
                      如今将人放到帝都挑大梁,才觉出这孩子少一些魄力,缺少决断谋略。
                      当然,明礼书念的比明湛好、骑射更胜过他、甚至长的也比明湛英俊,可惜这些对于一个主君只能做到锦上添花。当年太祖皇帝相貌丑陋、识字不过千,照样开辟了这万世基业,天下英才皆要在太祖手下为臣。
                      明湛在宫里行事比明礼更要艰难,明艳的婚事却是明湛出头儿,明礼为辅。
                      呵,真是个傻小子,不知不觉便被人夺了权。
                      且再试试明湛的手段吧。反正也捅不出什么大篓子。
                      写完了撂下笔,晾干,装进信封,盖上漆封。凤景南的眼光就落在那一满牛皮袋的信件上,也是明湛寄来的,给卫王妃的。
                      再对比给自己的薄薄的那一小张纸,凤景南顿时醋了: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莫非本王这个爹是做假的。臭小子,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凤景南在自个儿老巢,那绝对是说一不二。
                      说拆就拆,不带犹豫的。
                      凤景南只看了十来封,就腻的跟吃多了肥肉似的,除了想呕吐不做他想。
                      我的天哪,恶心死老子了。放个屁都要写信上,罢了罢了,兴许女人会喜欢看这种唧唧歪歪的东西吧。凤景南把信再装回信封里,命人给卫王妃送过去了。
                      此时,杜家正在鸡飞狗跳。
                      情比金坚的爱情在绝对的强权前不堪一击。
                      杜如兰的脑震荡已经痊愈,额角的伤口开始结痂,只是脸色不大好,依然憔悴。
                      他是世家公子,自然知道镇南王府的赫赫权势。凤明湛能把魏贵妃搞到失宠,凭借的也无非是镇南王府罢了。镇南王府从来不好惹。


                    44楼2014-02-06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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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烧烤
                        别看明湛是个哑巴,还挨了凤景乾一顿骂,不过他挺有一套,很会哄人开心。
                        凤景乾喜欢这种在掌心写字方式,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写了什么,不必维持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稍微有些出格,也无妨碍。
                        打发了冯诚去外头喝茶,明湛出主意,尚不到晚膳时辰,便吩咐厨下收拾了新鲜的鹿肉,在炭盆上覆了细丝铁网,配了调料,烧烤来吃。
                        肉香满屋。香飘三里。
                        凤景乾笑道,“有酒方好。”
                        冯诚在外头正竖着耳朵听吩咐,他是个机警人,早在里面儿要鹿肉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命人烫了酒,这会儿正好饮用。
                        此时忙捧着银壶玉杯进去伺候,凤景乾笑道,“行了,你出去歇着吧,让明湛执壶就是。”
                        冯诚扫了眼细丝网上摆的烤的半熟的肉片,明湛手里攥着一串子,小嘴巴里鼓来鼓去,嚼的正起劲儿,闻言点了点头,冯诚方躬身退下。
                        冯诚在外头,有清风碧月摆了果子,几人静侯里间儿吩咐。
                        门忽然被推开,魏宁带着北风的寒气,金丝银绣的织锦大毛披风上挂着几片雪花儿,看向冯诚,无声的指了指里面。
                        冯诚点了点头,站在门口儿,轻声禀道,“万岁,承恩侯来了。”
                        “让阿宁进来吧。”
                        魏宁掀帘子进去,笑着请了安。凤景乾瞅他一眼,笑问,“外头起雪了?”
                        “嗯,瞅着越下越大了。”魏宁自顾脱了披风,随手搭在一旁的红木衣架子上,搓搓冰冷的手,望着黄铜丝网上的烤肉笑,“万岁好兴致。唉,要说这烤肉臣最是拿手了,火侯不到则夹生,过了火又容易老,不好嚼咽。这是鹿肉吧,明湛你年纪小,还是少吃,这个吃了容易发热,火气大。”说着掩嘴咕咕一笑。
                        明湛瞪魏宁,啥意思啊?
                        凤景乾意会一笑,“也是,冯诚,再备些牛肉、羊肉、狍子肉。”
                        魏宁笑着接言儿道,“还有香菇、菜卷、豆皮儿、土豆片儿、藕片儿,再用蜂蜜、甜酱、留香、川香调了酱料儿出来,烤时刷在上面,这样烤出来的东西呀,”啧啧两声,“口水都能流出来。”
                        明湛已经开始咕唧咕唧的吞口水了。
                        凤景乾笑骂,“瞧你这点儿出息。”
                        魏宁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凤景乾和明湛的对面,亲自把盏。凤景乾笑道,“你倒是自觉,赶情是掐着时候来吃饭了。”
                        魏宁接过明湛手里的长筷,翻烤着肉片,又拈了一撮细盐细细的淋洒上去,笑道,“臣本是奉旨来教明湛乐理的,今儿个来的早些,正赶上了。万岁既没撵臣,臣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凤景乾喜他活泼,笑道,“你这样说,朕倒真不好撵你了。”
                        冯诚工作效率极高,已经将魏宁说的一溜儿东西置办齐全,放在一张四方小炕桌儿上,抬了进去。魏宁笑指身畔道,“放这儿吧,正好方便我伺候。老冯你也在外头吃些热汤菜暖和暖和,万岁这里有我呢,我今儿得了巧宗儿,放你假了。”
                        凤景乾被他逗乐,“罢了罢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朕还是先听听你的事,不然容你伺候了,到时不应,怕你心里会埋怨朕了。”
                        “臣岂敢。”魏宁单手托起明湛跟前儿的青花瓷碟,长筷飞快的夹起烤炙好的肉片放入碟内。再为凤景乾斟满温酒,温声道,“臣是有事来托明湛的。”
                        取了一只单杯,魏宁自己倒了杯酒,抿一口笑道,“听说明湛几日不曾去闻道斋念书了,等闲人见他不着。因万岁指了臣教他乐理,就有人请托到臣的头上来。”说着话顿了一顿,将新鲜水灵的香菇铺了几朵儿在丝网上,再刷一层酱料,抬眸瞧了明湛一眼,“北昌侯托了魏安,魏安又托了臣,让臣问一问明湛,再过俩月就是杜如兰和淑仪郡主大婚的日子,什么时候行聘?北昌侯府那里也要开始备着了。”
                        明湛拽了拽凤景乾的袖子,眨眨眼。
                        魏宁愣了一愣,这是啥意思?有暗号?


                      52楼2014-02-09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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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湛摇头,他一把年纪了,还要人抱下车,承恩侯府里人来人往,都是高官显贵,传出去他面子何在。瞧一眼马凳,想着自己纵身一蹿,注意平衡,踩在马凳上就行了。谁知这一跳用力过猛,脚心刚挨着短凳上便翻滑了出去,整个人向前飞扑,眼瞅就要五体投地。
                          魏安真的只是为了表示承恩侯府的热情才上前相迎明湛,他真没想到英雄求美,唉,如果明湛真是个美人儿倒也值了。
                          明湛扑跌过去时,魏安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了一把。哪知明湛不仅人胖,穿的也多,狗熊一般连带魏安一块儿撞到地了上,然后,魏安一声凄惨长嚎!
                          魏安文不成武不就,也没有太强健的体魄,被大几十斤的明湛除些砸去半条命,关键是,明湛的门牙正横嗑到魏安的下巴上,鲜血横流。
                          明湛头晕脑胀的被何玉方青七手八脚的扶起来,俩人脸儿都白了,叠声问,“主子,摔着没?嗑着没?可有哪儿疼?”
                          明湛眼泪汪汪的指了指嘴巴,咧开嘴,碎瓷一般的小米粒门牙没了。
                          魏安跟着爬起来,往下巴上一摸,不意外摸着一手的血,外加两颗圆圆小小的东西。何玉眼尖,扑过去一把抢来,递给明湛瞧,安慰他道,“反正早松了,也是要换的。掉就掉了吧。”摸出块儿小帕子小心翼翼的包好,揣怀里说,“等回去放在门儿后头,以后长出的牙才齐整。”
                          明湛点了点头,对发扬风格作肉垫的魏安作揖道谢。
                          魏安用帕子捂着下巴,想发火也发不出来,看明湛一眼,问他,“你没摔着吧?”
                          明湛摇头。
                          魏安顿时一把邪火撒到何玉方青头上,怒道,“他这么小个儿,你们倒是备个高些的马凳,摔着了你们有几条命赔!”
                          何玉方青都不敢说话,明湛原本心里挺感激魏安救自个儿一次,听到“小个儿”俩字,顿时恼了。不过此人颇有些城府,面儿上不显,嘴上说不出来,一手拉住一个笑笑,示意并不怪他们。
                          魏安一把拽过明湛往里走,捂着下巴,边走边道,“真是不叫人省心,二表哥也是,怎么就把你这么小搁帝都里来,弄这么两个着三不着两的奴才,不顶个鸟儿用。”到门口喊过魏府的管家——李明,吩咐道,“你招呼着,我先进去上药。”
                          李明忙问,“二老爷,可要请太医?”
                          “请个屁的太医,大老爷过寿,弄个太医进门,吉利么?找骂呢。”魏安带着明湛到二门外自己院儿里,命人打了水来,给明湛漱口。自己也由丫环们伺候着清洗创口,上了创伤药。
                          古人也没胶带、OK绷之类的东西,魏安下巴被明湛的牙戳的挺深,这裹又没法子裹,魏安摆摆手,“罢了罢了,就这么着吧。勤上药就是了。”又去掰明湛的嘴,“来,我看看你的牙。”
                          明湛露出漏风的嘴,魏安“扑哧”就笑了,捏他的胖脸,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过几天就长出新的来了。幸亏你是赶上正换牙的时候儿,要是换好的新牙撞掉了,可没处儿换去了。”
                        魏安完全拿明湛当小孩儿,捏他身上棉衣,“你穿这么多,热不热啊!”
                          明湛摇头,打掉魏安的手。
                          “哟,小家伙,还生气呢。”魏安想着外头正忙,也没空逗小孩儿,起身牵着明湛的手出去,将人交给管事,吩咐带着明湛去了正厅。
                          魏安的手很暖和,又干又暖,在许多年后明湛甚至已经忘记了魏安的容貌,仍然记得他温暖的掌心。


                        57楼2014-02-10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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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满意
                            北昌侯家的动作很快,马上便传出福昌长公主暴病而未毙,太医院太医俱束手无策的消息。
                            太医们的确无策,开了方熬了药,福昌长公主只管捂着胸口唉哟,估计就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吃了都没效用。
                            魏太后一日三问询,赐医又赐药。
                            眼瞅着药石罔效,福昌长公主就要归西之时,北昌侯病急乱投医,请了天祈寺高僧前去测算一番,说这本是长公主命中的业障,须要有至亲之人去庙里为母祈福,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
                            北昌侯代子上书,情愿去庙里为母祈福消灾。
                            杜如兰痛苦流涕(欢喜的眼泪和鼻涕),“为人子者,焉能见母亲身受疾病之苦而无动于衷。臣尚未婚配,亦无差使,正可去庙中为母亲祈福,只望有万一之灵验,佑母亲平安。”
                            佛门是很干净的地方,例如武则天,在庙里住了一阵子,便跟了唐太宗的儿子唐高宗;再比如杨玉环,带发修行后,转而嫁给了公公唐玄宗。
                            于是,这门婚事作罢。
                            腊月二十八,凤景乾恩旨允明湛回府过春节,正月十五再回宫。
                            明湛命人将薛灵母子自别院里带回来,亲自交给杜如玉。杜如方是不屑于来的,先前杜如方出面儿纯粹为的是自个儿亲爹,如今一个狐媚贱婢,依杜如方刻板保守的性子,怕是看都不屑于看上一眼。
                            杜如玉以往只知道明湛不好招惹,如今才真正认识到,明湛还颇有本事。
                            薛灵以前在杜府时,杜如玉是见过的,觉得这丫头模样身段儿都不赖,也难怪他家三弟着迷。如今乍一相见,吓一跳,真没认出来。
                            以前薛灵那身条儿,袅娜多姿,盈然轻灵,可作掌上舞的轻巧。今儿一瞧,天哪,那脸那腰那身子,原封第二个凤明湛,真叫一个富态。
                            明湛很满意杜如玉的反应,笑了笑,递给范维一个眼色。
                            范维上前道,“二公子,我们四爷知道薛姑娘乃是三公子心上之人,半分不敢怠慢,平日里的供给也不敢简薄。尤其这产后,生怕供不上营养使得薛姑娘调养不当,岂不是我家四爷的罪过,故而特意延请了懂得滋补的嬷嬷伺候薛姑娘。如今瞧着薛姑娘比往日更加有福气,小公子也是满脸的福相。二公子瞧着可是放心了吧。”
                            杜如玉真是好奇镇南王府有什么调理的妙方,怎么就把个风吹吹就能飘起来的美人儿灯调理成了个大发面馒头呢?杜如玉笑的客气,“表弟办事,我再没有不放心的。这些天麻烦表弟了,些许小玩意儿,是家父母所备,留给表弟赏玩吧。”
                            主要目的,还有送礼一项。
                            镇南王府高抬贵手放了杜家一码,他们也不能不识趣,否则真结下镇南王府这样的大仇家,后半辈子就不必混了。
                            范维双手接过,转呈给明湛,一捏礼单薄厚,明湛便知是什么意思了。在小本子上写道,“自家骨肉,二表哥太客气了。”
                            两人寒暄一番,杜如玉还有任务,并未久留,带着发福的薛姑娘母子回家去了。


                          60楼2014-02-11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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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椅子
                              那边书房里凤景南与明礼父子交心,这边儿明湛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看明淇剑若游龙、杀气纵横,身姿俊挺,剑光灵动。
                              明湛啪啪的鼓掌。
                              明淇练了一阵,额上微汗,双颊泛红,还剑于鞘,走了过去。明湛移出半个秋千藤椅的位子,明淇屈身坐下,擦了擦汗,看向明湛道,“等我再大些,就去带兵缫匪。”
                              “你不成婚了?”明湛写字问道。
                              明淇冷笑,“如今瞧见大姐姐这样,嫁男人有什么好的?大姐姐还是正经郡主呢,与亲姑妈家做亲,那个姓杜的还敢养小老婆!要是赶上我,不一剑过去捅死姓杜的!还容他带发修行赚个孝顺的美名儿!再说,我练这么多年的武功,难道是为了伺候男人!”
                              明湛觉得明淇真的被凤景南培养出成了女权主义者,就听明淇抚摸着自己的宝剑道,“我先去把云南的土匪打干净了,再考虑大婚的事儿。到时我也不要什么公府的少爷侯府的公子,只要个听话的。叫他往东,不能往西的。”
                              明湛连连点头,他真是服了明淇,你干脆养条狗算了,还嫁什么男人!
                              “你这丫头真是不害臊,什么话都敢说。”凤景南笑着从假山后徐步走出,身后跟着眼睛微红的凤明礼。
                              明淇明湛起身见礼,明淇迎上去,笑着挽住凤景南的手臂,正色道,“父王,我说的是真的。明年过了生辰,你就放我去军中吧。要不,你给我一队人马使唤。我练武这么多年,莫非就用来打只兔子射只野鸡,说出去真是丢父王的脸!”
                              凤景南轻点明淇的鼻尖儿,笑道,“行行,淇儿说的话,本王哪儿敢不允?”
                              明湛的眼睛落在凤明礼微红的眼睛上,看来是挨过训斥了。凤景南一大早的就给凤明礼下不来台,骂一顿也合乎情理。不过,凤明礼脸色不差,想来除了敲打,还指点了凤明礼一番。
                              昨晚,明湛不过是刚开了口,凤景南便将话糊弄了过去,至此再不提帝都人手之事。看来,凤景南还是要倚重明礼明义。
                              凤明礼看他的眼神还有几分戒备,明湛勾了勾唇角,移开眼睛在凤景南放肆的身上溜了一溜。凤景南自也留意两个儿子的反应,一看明湛这副形容便知这小子猜着些什么。
                              明湛看向凤景南,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凤景南转而带着明淇去小校场比剑,明淇唤明湛,“你也来,我看看你骑射有长进没?”
                              明礼自然一道跟了过去。
                              试了一巡弓箭后,凤景南越发认为自己的决定没错,明礼也是自幼练习,如今虽还是少年,已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随便一摆,那姿势硬是优雅好看,关键人家手里有几分真功夫,算是个有内涵的花瓶儿。


                            70楼2014-02-12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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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下场
                                凤景南此来帝都,除了为老娘贺寿,还有便是明艳的婚事了。
                                凤景乾自个儿指的烂婚,魏太后瞎眼做的媒人。故此,凤景南一提此事,俩人颇有些面儿上抹不开。
                                还是魏太后老脸皮子厚,叹道,“明艳这丫头,跟在哀家身边这些日子,体贴乖巧,哀家断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能在母后身边服侍,是明艳的福气。”凤景南笑道,“母后心里可有人选,不妨说与儿子听听。”他虽然对母亲的眼光有些怀疑,不过,亲孙女的婚事,母亲定也是想孙女结一门好亲。何况失策在前,母亲和皇兄定有补偿的心理,那么,此次的人选应该是不错的。凤景南倒是有些期待。
                                魏太后道,“借着正月十五的灯节,哀家瞧了瞧,一位是你泰阳姐姐家的嫡长,叫冯绍明;一个是永安公府的嫡孙,叫温长枫的。两个孩子,哀家已细细打听过,都是十七岁,尚未婚娶。最正经不过,屋里连半个通房都没有的。”断不会与杜如兰一个德行的。魏太后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不知品性如何?”
                                魏太后笑道,“这有何难,明日哀家召他们进宫便是,你亲自瞧瞧就是。哀家早见过了,都是齐整的孩子。”
                                魏太后这次真的是恨不能拿了放大镜去给明艳相看女婿,凤景南最终相中了冯绍明,凤景乾笑道,“不错,朕也是嘱意绍明这孩子,老成稳重。”
                                凤景南笑道,“瞧着是个好的。臣弟听说杜如兰在寺中为福昌姐姐祈福,皇兄以孝治天下,如此孝心怎能不予以嘉赏?”
                                凤景乾笑了笑,侧耳倾听。
                                “不如赐他个法号。”
                                赐了法号,便要真正剃度出家做和尚了,凤景乾笑劝,“福昌长公主到底是皇姐呢?”话却未说死。
                                凤景南峻容道,“皇姐办的事才更让我心寒。里里外外都是她的道理,不过一个贱婢,就敢欺到明艳头上!若是人人效仿,我以后哪里还敢再与公主府联姻?”
                                “罢了罢了,依你就是。”
                                凤景乾赐了“孝真”二字为法号予杜如兰,命他在庙里好生为母祈福。福昌长公主听到圣旨时当即便晕死过去,这次是真的病了。
                                隔日,泰阳长公主嫡长子冯绍明赐婚于淑仪郡主,择日完婚。
                                泰阳长公主年纪略大凤景南一岁,今年不过三十风头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柔和温婉。带着儿子进宫谢恩,便先让冯绍明出去了,柔声道,“早在母后这儿见过郡主,只是没想到绍明有这个福份,这都是母后与皇兄的恩典。”
                                泰阳长公主婚后不过两年,丈夫寿安侯便因病去了,她一个人守着儿子到如今,颇是不容易。因泰阳长公主守节贞义,魏太后也有几分另眼相待,笑道,“如今绍明出息了,你也熬出头儿了。哀家想着,大婚前让绍明袭了爵位,也算双喜临门。”


                              72楼2014-02-14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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