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时候,她终于归了家乡。
家乡常青的翠竹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农田和逐渐干涸的溪水。母亲的孤坟已经立在城郊的山坡上,她去上了柱香。
经过几年的磨练,齐瑟已经可以做到面对死亡面不改色了。那个人交给她的,其实往往比这还要多。大漠的黄沙没能随着风一起带走她的无助,几年的流落在外让她看起来格外不同。不像一个女孩子,对,一点儿也不像。
“式微式微,胡不归!”
太阳快要下山了,砍柴人的身影挡去了部分的暖阳,落日的余晖给齐瑟身上添了一道金光。砍柴人似乎注意到了跪坐在孤坟前的齐瑟,扯了嗓子接着唱到:
“式微式微,胡不归!”
齐瑟垂眸,白玉的簪子轻轻松动。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墓碑,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刻上的文字,青色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蹭上灰尘,顿了顿,她朗声回道:“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那砍柴人顿了顿,像是踩着树枝向她的方向走来,脚下‘啪擦啪擦’的响着断枝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唱起《诗经》来一点儿也不含糊:“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齐瑟依旧跪坐着,听着砍柴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没有动作。顿了良久,她才回道:“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砍柴人也顿住了,似乎是因为没想到回语,不过他很快就接着移动了起来:“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维以不永伤?”齐瑟轻笑一声,很快的回道:“春华秋实,何以复哉?”
砍柴人似乎没料到她突然来一句超出诗经以外的质问,顿了一下之后快速反应过来:“哈。”他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下显得分外好听:“怪人。”
“何为怪人?”齐瑟抬头,额发遮住她面向着砍柴人的右眼。看到砍柴人的瞬间,她瞪大了眼。面前的人一袭黑袍子,斗笠将他的脸隐在阴影之下,他右手拿着一柄长剑,背上的竹筐里却装满了木柴。
格格不入。齐瑟这么想着,轻笑一声,问道:“以剑拾柴,吾不如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