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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声声震耳,鼓乐阵阵齐鸣。
冷香小筑一下子拥进了好几个丫鬟仆妇,她们大声说笑着,将正在酣睡的李寻欢吵醒了。他觉得周身不爽,才想休息一会儿,见进来这么多人吵他,颇为不耐,刚要发作,便听她们笑道:“哎哟——!二少爷,今儿是您的大喜,您怎么还睡大觉啊!”“嗯?今天大喜?什么大喜?”他一阵懵懂。“哎哟我的少爷,今天您和林姑娘成亲,您怎么忘了?”一个仆妇过来一边说一边就要服侍他穿衣服。李寻欢抬手一挡:“等等,我还是没明白,什么时候定的日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的少爷哟,这个事有老爷夫人做主就行了,哪用您操心呐,花轿都快进门了,您这儿还没收拾好呢,那怎么行啊!快着吧!”那个仆妇一边说一边支使着其他人:“你们快帮少爷收拾,等会儿花轿就进门了,可别等老爷夫人怪罪下来,那可是大家都不好看。”李寻欢无语,索性由着她们摆弄。
不一会儿,大红喜服穿上了身,披上了十字披红,由丫鬟们引领着来到上房。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整个李园喜气洋洋,处处装扮一新,到处花红柳绿,连丫鬟仆人都各个脸上挂笑,四周的街坊邻居也都纷纷上门贺喜。李寻欢像木偶一样杵在那儿,脑子里乱哄哄的,完全找不着北。只听有人喊“花轿进门了”,又有人推他“新郎官儿怎么傻了,快去迎花轿啊”,他又被人带到了大门外,一座花轿停在大门口,他被人推着来到轿门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旁边有喜娘提醒:“快挑轿帘啊!”挑起轿帘便见轿中端坐着一位穿着大红喜服戴着红盖头的美人,他还是懵懵懂懂,周围有嬉笑声:“平时看李家二少爷挺机灵的,怎么今儿那么傻呀!”“嘿嘿,高兴的傻了呗!”“哈哈~!”
李寻欢迷迷瞪瞪地引着新娘来到大堂,影影绰绰见爹爹和娘亲端坐在高堂之上,大红双喜字挂在正中的墙上,红烛高烧,大堂两旁站满了观礼之人,吹鼓手们更是摇头晃脑的异常卖力。他与新娘并肩站好,只听赞礼官高唱:“一拜天地!”他与新娘双双拜下!“二拜高堂!”他与新娘又一次拜下!“夫妻对拜!”他正要与新娘第三次拜下——“等一等!不能拜堂!”一声大吼打断了婚礼,他抬头看去:“大哥?!”愣在当场。
来者正是龙啸云!“李寻欢!你不能与林诗音拜堂成亲!”“为什么?”“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
……
李寻欢一下子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怪不得一切都那么模模糊糊,那么不真实……想起梦中场景,心中不由一痛,表妹……只望你能和大哥白头偕老,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这时他感到头痛欲裂,浑身灼热,嗓子也干哑得难受。看了看身周,发现自己正倚墙而卧,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还搭着一件长衫。他明白自己是生病了,可究竟躺了多长时间,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不甚明白,试着提了一下内息,胸口顿觉闷痛异常,立时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依稀想起这是在一座破庙里,强撑着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将身子倚在墙上,慢慢地捋着纷乱的思绪。
勉强睁开眼睛,环视四周,认出自己似在佛像后面,刚进门时好像是在佛像前的,自己一直昏睡,此刻更觉全身无力,那么一定是有人将自己挪到这堆干草上的,那……会是谁呢?李寻欢越想越头痛,索性不去想。伸手摸摸腰间,掏出酒囊,抖着手喝一口酒,顿时苦辣涩一齐涌入喉咙,忍不住又大咳起来。将酒囊丢开,复又躺下,手按住胸口,抑制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剧咳。好容易停了下来,他喘着气,闭着眼,将自己完全摊开,以求最舒适的姿势。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李寻欢睁开眼看,一个虬髯大汉出现在他身边,低着头关切地问,同时伸手摸了一下李寻欢的额头。那个大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身板就好似庙里的金刚,一脸的虬髯更显得威武,只是他那双眼里闪现出的是与他身形不相称的慈和。
李寻欢撑着坐起,虬髯大汉忙扶住他:“你躺着吧,还烧呢。”顺便坐到了他身边。
他看着虬髯大汉,手抻着那件长衫,轻声问:“这是你的?”
“哦……啊!你那天进来时吓了我一跳。外边太凉了,就给你挪到这来了,好歹背风啊。我看你冷得发抖,就把我的衣衫给你盖上了,多少管点事儿。”大汉说。
“多谢兄台,我……我睡了多久了?”嘶哑着声音又问。
“你睡了三天了,病得可不轻呢。兄弟是怎么了,在这荒郊野外的病成这样?” 虬髯大汉问道。
“唉——!”李寻欢轻叹,“在下……那天在外面淋了雨,又受了风寒,我本想进来躲躲雨,没想到竟睡了这么长时间,还要多谢大哥连日照顾。”说着抬手一揖。
“出门在外,谁都会碰到难处,兄弟就别客气了。你这样子得赶紧找郎中看看,不然会更厉害了。” 虬髯大汉边说边端过一碗水让李寻欢喝了,接着问:“兄弟你这是要上哪去?怎么在大雨天里跑路?”
“咳咳……咳……”李寻欢目光一暗,抚住胸口:“咳咳……咳……”
虬髯大汉一见这种情形,忙问道:“那……兄弟你现在走得了路吗?前边不远有一个镇子,我带你到那儿去,总比这个鬼地方好得多。”
“那就太麻烦大哥了,”李寻欢说着就要站起来,怎奈连续几日的高烧早使他双腿发软,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虬髯大汉一把扶住了他:“算了,要不然我背着你去吧,”“怎么好再劳烦大哥受累,这样,你帮我找辆车来吧,”李寻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大汉。那虬髯大汉接过银子迟疑地对李寻欢道:“你……你放心我?”李寻欢微笑道:“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你能在这儿照顾我几天,我有什么不放心你的,不过几两银子而已,我还怕你跑了不成!”“咳,那是凑巧让我碰到了,我本就住在这里,那天看见你进来,以为就是来躲雨的,谁知过一会儿你就倒在那儿了,还一下子睡过去三天,唉呀,你把我都吓坏了,我从没照顾过病人,心里也挺着急的,心说你可别死在这儿,那我可就说不清楚了。”李寻欢别过头,干裂的唇角向两边勾了勾,冲他挥了挥手, “得嘞,那你等着我,一会儿我就回来接你。”说着他起身走出了破庙。见大汉走了,李寻欢又躺下了。
躺在那儿昏昏沉沉,浑身难受得不想动,就闭上眼睛待着。
“这是个什么人呢?为何住在破庙里?看他的架势,分明也是个练家子,总算是对我没歹心,倒是个热心汉子。”李寻欢在那儿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