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也有很多媒体报道我退役的事情,很多记者将原因归为“不能和姜山打混双”。这样讲不公平。我身体出了状况,确实不能训练了是客观情况呀。
不过,关于“不能和姜山打混双”的说法倒也并非空穴来风。这件事情的确曾经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之前,我和姜山已经配了4年的混双,大家也基本认可了我们的组合,从来没让我们分开过。2001年全运会之前,有个全国网球总决赛,我和姜山照例结伴去打混双,之前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对我俩配混双的反对意见,但当我们到了比赛现场准备抽签时,忽然发现我们的名字被拆开了。
我和另外一个男孩编到了一组,姜山和另外一个女孩编到了一起。这两名队员之前本来是一组。他们告诉我们,我们队领导临时把我们报名时的组合拆开重新搭配,这让他们也觉得很不舒服。
我们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被换了搭档,姜山怒不可遏,我也很生气。另外两位队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家商量了很久,最后他们还是把名字改了回来,抽签也因此延误了一个半小时。
事后我们主动去找相关领导沟通:你们要作什么决定,能不能事先通知我们一声?
沟通的结果是相关领导表态:这次先这样吧,等到全运会肯定还让你俩配混双。我们绝对不会怎么怎么样。
但等到全运会开赛,我们又被分开了。
我们心里很不舒服,同样的事情已经出现过一次了,而且还拍着胸脯保证怎样怎样,最后又故技重演。
我们也是人,不是棋盘上的棋子。我和姜山搭档是因为我们球路比较配,而且已经一起磨合了四年。我们对于彼此的技术路线有深入的认识,对彼此的优缺点也都有深刻和全面的认识。
当时有报道说:“省队考虑到强强联合把握更大,因此决定拆散李娜和姜山的组合。不过李娜心里却有小算盘,她希望能与男友一起站到冠军领奖台上,以此作为两人感情的纪念。”这真是莫名其妙的说法,我和姜山搭档好几年了,早就一起上过冠军领奖台了。再说,我们的感情也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纪念。
我们觉得难以接受的是队里极其强势地拆散我们的组合,又不能给出任何理由。为了说服我们接受这样的分组结果,他们许诺说如果我们两对都进决赛,亚军也享受全运会冠军待遇。
我想他们弄错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我们要的不是待遇,而是尊重。
当时我们俩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心却更凉了。
那届全运会姜山他们组合得了冠军。我和另一位选手的组合得了季军。但是,我们都没有感到一丝快乐。
从那时起,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常。这或许跟我低落的情绪有关系。因为我在有的文章上看到说人思想上的压力和问题,会真实地投射到你的身体上,最终会引起身体的疾病。
听到妈妈说“身体是一辈子的”,我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失眠、焦虑都忽然离我而去,多日的阴霾一下子散开,当天晚上我的睡眠就正常了。
当时我们住的是双人间,我和另一个女孩同住。第二天别的队友都去训练了,我就打电话订了从北京回武汉的机票。下午,我拿到了订票公司送来的机票。第三天,我带着早已整理好的行李出了门,打车直奔机场。
走的时候,我写了一张《退役申请》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为了表明自己退役的决心,我连球拍都没带走,把拍子端端正正放在写字台上,压着那张《退役申请》。担心被人撞见看出蹊跷,我的行李简单极了,就在随身携带的包包里面放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生活必需品就匆匆离开了。
一回家,我就关掉了手机,不接任何电话。
自由的味道可真好啊!
那时姜山已经回到了武汉。2001年全运会结束后,隔了一个月国家队集训,他去国家队跟领导谈话,国家队领导同意他退役,他就回来了。他退役比我还要早半年。
姜山之前的经历比我还要糟糕很多,反反复复被折腾了很多次,强行拆散我们的组合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前他受到的伤害更大。
http://sports.sina.com.cn/t/2014-01-29/12287002157.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