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吧啊哦 @可可coco爱v

树下是宋茜的背影。
郑秀晶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近。
或是听到了紧张的脚步声，宋茜转过身来。
郑秀晶第一次看到她男装的样子。
宋茜轻轻扇动扇子，素白的扇面上有一个斗大的字。
“色”。
郑秀晶轻笑出声，“宋公子这是要去当采花贼么？”
宋茜大笑着合上扇子，上前把郑秀晶揽进怀里，嘴唇贴着郑秀晶的耳廓，吐出温热的两个字。
“采你。”
耳朵烧起来，随后脸也变得通红，郑秀晶偏头靠在宋茜的肩上，耳边回荡着她的气息。
郑秀晶没有问，也没有猜到宋茜说的话，她轻蹭着宋茜的肩头，越发渴望着。
要是能听到就好了。
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听到她浅浅的低语，听到她对自己说的每个字。
“欺负我听不见是不是。”郑秀晶喃喃自语，而在另一人看来，更像是撒娇。
感受到郑秀晶小小的异样，宋茜把手从她腰上撤开，按着她发烫的双耳。
“会好的。”
郑秀晶抬头读出宋茜的唇语。她的声音远在天边。
那也能让郑秀晶安心。

这一定是宋茜最狼狈的时候。
白袍和背上的行囊已经湿了一大半，还有水顺着手中的长剑滴落下来。
然后她看见那个拥有冰雪般侧颜的少女转过来，竟然忘记了擦干最爱惜的剑。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直到少女身旁的女子喝了一声“何人”，宋茜才回过神来。
自知失礼，宋茜收起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宋茜不再死盯着少女，迅速打量起对面的人。那女子似乎比宋茜还小上几岁，遥遥望去，眼睛里却像是结了一层霜。
“在下宋茜，是来参加‘大会’的。”
宋茜报上名字，但两人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女子稍稍放松下来，“原来是客人，”又礼貌地微笑，“不过离大会可还有两三个月呢，要不然客人还是先回吧。”
记错日子的宋茜挠挠头，又望了一眼身后的湖，心有余悸地干笑两声，“这来去，好像蛮不容易的……”
见对方没有回话，宋茜试探性地问道，“能不能，留在这里？”
不会有人拒绝宋茜的，尤其是她笑着提出的请求。
想了想，宋茜又补充道，“留到大会开始就好。”
少女搭上正欲回绝的女子的手臂，“她说什么？”
女子一滞，转而对向少女挥动手指。速度很快，宋茜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留下便是。”
少女转身离开，只余清冷的四个字。
片刻，女子抬头，重新露出微笑，上前微微躬身。
“请。”

郑秀晶似乎在这待了很久。
她目光低垂看着地面，睫毛一颤一颤，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她只是站在那里，已是安静美好的风景。
宋茜望得出神，许久，她扬起嘴角，绕到郑秀晶面前。
“姑娘，又见面了。”
她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郑秀晶的性子算不上多冷，但对何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她是炽教教主的独生女，却执意和贴身侍卫昧住在外面，几乎不与他人来往。
“炽山很美呢，不过我来了这么些天，怎么没有看到炽花呢？”
郑秀晶露出不解的神情，宋茜放慢了语速。
郑秀晶是个聋子。
并非天生的，也还能说话，能读懂别人的唇语。
勉强明白了宋茜的意思，郑秀晶轻声说，“花早就谢了。”
宋茜诧异地问，“这不还是春天么？”
“炽花花期只不过两三天而已。”
宋茜失望地摇头，“那真是可惜了。”
郑秀晶看着宋茜，心神忽地就飘了出去。
“客人……喜欢炽花？”
“听说过。只有炽山这里才有。红色的，很漂亮。”宋茜半是兴奋半是遗憾，一面说一面还夹杂着刚向昧学的手语，“他们还说摘到第一朵开放的炽花送与喜欢的人，便可和那人相守一辈子。”
“客人相信？”
“算是一种祝福吧。我很想摘到第一朵。”
“有想送的人？”
多久以后宋茜觉得那是午后自己做的一个梦。阳光混着不知名小花的香气，风与影和着心跳的声音。
对面少女若有若无的一笑。
着了魔。

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房里有另一人的呼吸声。宋茜顾不得疼痛的身子，低低地喊。
“郑秀晶……”
那人一声轻叹。
宋茜微怔，看清了那人霜一样的眸子。
是昧。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昧开口，把宋茜所有话堵在了喉咙里。
“客人喜欢小姐的吧。”
宋茜心头一颤。
料到了宋茜的反应，昧垂下眼帘，又是一叹。
宋茜碰不得冷水。
因为她特殊的体质，纵使再强，冷水都是她的死穴。
这本该是个秘密。但是昨天，她却选择了去淋雨。
淋雨，去找一个爱乱跑的小少女。
小少女爱乱跑大会有原因的。
按规矩她理应继承父亲，以后成为炽教的教主。可她偏偏耳聋，注定不能强大。
别说强大，就算有人在背后挥刀，她也浑然不知。
父亲没有其他孩子，也没有选下一任教主的打算。
教里有些实力的人对她，大都是敌意。
这些郑秀晶从未怕过。
而昨天，雨中有一个人晕倒在面前。
她怕的是真心。

郑秀晶站起身，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宋茜凑过来，“干什么？”
“嗯？”
“我问你这是干什么。”
郑秀晶脸上泛起红晕，抬手要去推面前的人，“你靠这么近我看不清。”
宋茜笑嘻嘻地退开一步。
郑秀晶垂下目光，轻声开口。
“炽教有种秘法，可以让谢了的炽花重开。我到不了那种程度，大概也能让炽花提早开放。”
双眉微微上挑，“要它提早开放，做什么？”
宋茜说话太快了。
这次出奇地，没有再说一遍。
也不知静了多久，宋茜搂住郑秀晶，“回去吧。”
宋茜今天没有带着剑，是很危险。但这样两个人可以靠得很近，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很温暖。
郑秀晶再往宋茜的怀里缩了缩。
“还这么早就回去。”
“我什么都没带，遇到坏人怎么办？”
“那你呢？不是么？”
背后是“沙沙”的声响。
宋茜止住了话，回头望去。
一路尽是被风卷起的、枯黄的炽花花瓣。

“小姐要去看么？”
“不去。”
昧看着转过去的郑秀晶，没有多问原因。
这几日便是炽山大会了。
在大会中胜出的人，能获得炽教秘笈，因为炽教秘笈，每年这时的炽山就格外热闹。而能在大会中胜出的人，必定是强者中的强者。胜出得到秘笈之后可以继续在炽山修习，或者选择离开，名义上也是炽教的人了。
大概只有宋茜有这自信了。
前些天别人都在准备大会，宋茜却搂着郑秀晶在炽山悠悠地闲逛。
“你不怕通过不了大会么？”
宋茜低头反问她，声音里是柔和的笑意，“你信我么？”
不是不信。郑秀晶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闭了口，安静地靠在宋茜身上，沉在她的气息里不愿动了。
在郑秀晶眼角落下一个轻吻，“信的话，等着就好了。”
等着就好了。
“你不是也说，她肯定能赢么。”
郑秀晶少有的肯定语气。昧只得点头。
像是质问。

宋茜犹豫了一下，声音并无波澜，“败了。”
风轻云淡的，仿佛什么也无需负责。
依旧是一身白袍，无数人艳羡的名剑随便地挂在腰间。除了背上的行囊，宋茜看上去没有和往常不一样。
败了，自是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就算说这些是她的死穴，那片湖，或是郑秀晶，都留不住她。
郑秀晶没打听过外界的事，但昧是知道宋茜的。
很强，孤身一人去过很多地方，绝对不会在同一处地方待上超过半个月。
算起来，宋茜在炽山，有四个月了。
昧不清楚宋茜的底细，名声也是不好不坏的，所以偷偷跟踪过宋茜。
她看到她家冷冰的小姐对那个外来的客人笑得灿烂，隐约说了一句话。
昧听清了两个字，“回家”。
宋茜回答的是“好”。
宋茜她连家都没有，何来回家？难不成还是这炽山么？
昧捂住郑秀晶的耳朵，正要开口劝说，郑秀晶却一下子躲开，满是抵触。
宋茜喜欢捂她耳朵，温和又宠溺地说会好的，和别人的安慰一点儿都不像，保证一样的认真。
昧有一瞬愣神，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又像是心疼地说。
“她又不能一直保护你。”

郑秀晶接过昧递来的药汤，手腕轻微抖了一下。
几天前昧从外面收到了东西。
传说中的一种花。
传说这种花生长在遥远的北方；传说它很有用，甚至可以治好耳聋；传说它周边有最凶猛的巨兽。
传说去采它的人不会活着回来。
昧说要给郑秀晶去采，郑秀晶只是摇头说不想她死，何况传说又不一定是真的。
有个人还是去了。
那个人说过郑秀晶的身子太弱了，如果治好了耳聋，就肯定会好起来。
郑秀晶竟无声地笑了。
所以，宋茜，你花了半年就弄回来这个么。
有什么滑落进碗里泛起涟漪。
一滴，两滴。
“小姐……”
像小时候做噩梦了，嘴上说着不怕，但是一闭上眼就像被撕扯着。
要裂开了。
“我没事。”
郑秀晶抬起头，仿佛饮酒。
经过捣碎、煮沸，加入众多辅料的药里，仍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是去采它的人留下的。
郑秀晶分不清哪是宋茜的。

昨夜下了雨。
雨天连被子里都是冰凉的，心被雨声揪着，怎么也睡不着。
每每昧来劝慰自己，说北方很少下雨，郑秀晶也不言语，只望着雨滴。
有次郑秀晶问她，语调里甚至有一丝怒意，“她不会回来啊？”
她不会回来啊。
昧只好由着郑秀晶，毕竟她答应过宋茜一些事。
“你去了会死，她会伤心。”
“你比我更清楚后果。炽教的事，我一个外人管不了。就算她自己不想当什么教主，还是有人会算计她。她啊，表面上喜欢乱跑，其实跑来跑去就那么几个地方，一下就能找到。她肯定是不愿意离开炽山的。她自己又那么弱，我是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你不怕么？”
雨停了有一阵子了。
早春的风仍是有一丝寒意，但炽山不冷，山上的花草算得上茂盛了。
不远处似是有一抹红。
郑秀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终于看清了这第一朵开放的红色小花，郑秀晶抬手轻轻拂去花上的水珠。
炽花上有不该出现的灵力，像是人为。郑秀晶微怔，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在这里施了秘法。
直到反应过来，她不顾一切地把花连根拔起。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郑秀晶的手颤抖着。
薄薄的一张纸。
郑秀晶屏住了呼吸，在看清纸上字迹的一瞬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间，好似梦中的声音，渐渐近了。
温和的低语和达达的马蹄。
她说。
“若开花，定归家。”
<完>

————————封————————

古风好赞！！！

@杵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