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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秀】两处沉吟各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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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称诗经十五题
【为什么不是三十题,对不起楼主江郎才尽了】


1楼2014-02-02 22:11回复
    1、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始终记得那个桃花繁盛的春日,明明灭灭的艳色深深浅浅地铺散开去,连绵成满目的绮丽,那时的微风是和煦的,带来万物复始的轻暖,一切都那么清宁平和。
    他记得桃花树下的那人,一袭白衣恍若惊雪初绽,那样明朗的笑容,那样灵秀的神韵,就这么分明地映入了他的眼。他当然早已习惯,那人从来都是那样隽逸肆意,风华自许的人,然而此刻,那人那么专注地看着他,露出那样的意气与锋芒,向他一一诉说着那些梦想和期盼,描绘着那些瑰丽的未来,那样的风采,竟连一向清冷的他都不由动容。
    他分不清那人眼中夺目的神采究竟是为哪般,他分不清那人究竟是轻狂还是认真,他分不清那人一字一句勾勒出的未来究竟只是梦境抑或终会成为现实……
    他只知道,那时候,他们尚未经江湖浊浪滔洗,亦尚未背负那不可逃避的使命;他只知道,自那以后,他再未曾见过那样肆意飞扬的神采,再未见过那样惊心动魄的笑容。
    到而今,不过漫余一地碧血残艳,便再是朝朝花胜昔年,却已再无那人如画笑颜。
    2、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永旭之巅素来少有访客,而他也并不在意那样绵长入骨的孤寂,亦或许正是那样久已无人的冷清,才能让他得有片刻的宁静。
    是,恐惧的。他想,若不是恐惧,为何每每会被与那人刀剑相向的噩梦所惊醒,为何一次又一次沉沦于那渺无边际的沉暗中,风带来血的腥味,襟袖挥洒间扬起尘烟无数,长剑流转间任由那淋漓血色肆意勾画。那一剑断首的一霎,他知道他的心口闪过某种极为可怕的悸动,那一瞬的抽搐从胸口迅速蔓延,将他吞噬。然而,然而他的手却是那么沉,那么稳,沉稳地好像真的漫不在意真的无动于衷,沉稳地连他自己都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足够心冷足够淡漠。
    原无乡,银骠当家,他也曾有意无意间再三想起这个人,想起那些曾视彼此为毕生知己的岁月,那些明朗轻暖到让他目眩神迷的过往,而后便是那血染征途的一夜,自此名剑无名,自此天涯永诀。
    他也曾梦见过他和那人的结局,那一句责任已了不负恩义他记得清楚,而那面对银骠高举金剑的场景也那么分明,可那梦戛然而止,他终究不曾知晓那最后一剑究竟有没有刺下去。
    然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北芳秀终于面临与银骠当家的一战,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看着那人手执银骠沉静疏淡的神色,他才恍然惊觉,原来他终究还是不能漠然处之,原来他终究还是不能将名剑指向那人,从来都不能。
    此生,原就是负尽恩义,不负一人。
    3、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和那人的初见,是在久远到渐似模糊的时光,他已然记不分明,那是晓光拂落的初晨又或是云淡风轻的午天,记不分明那人是否有着太过夺目的笑容,以及那一袭不沾片尘的如雪白衣,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那一日起,有些东西开始改变,有些故事开始落笔,最终成为众口相传的传说,而后,也终将灰飞烟灭于丹青书卷。
    记忆中的原无乡,是轻易将年少轻狂演绎地淋漓尽致的人,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肆意潇洒到那种地步,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曾束缚过他,好像他本该就是那样一个灵秀入骨的人,甚至于,他根本不明白,那样的原无乡为何会和这样的自己成为知己。
    是的,知己,他想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那人亦然。
    什么是知己呢,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还是情义相交生死相付,他并不分明,只是隐约觉得,原无乡是不同的,和葛仙川、抱朴子、最负英雄不同,和任何人都不同。
    那时候的他们,双目对望,澄澈得仿佛能映照整个天地。
    那时候的他们,仗剑同游,坚定得仿佛能面对任何挑战。
    到而今,隔着十年光阴辗转,万里血路沟壑,此情是否尚在,此心,是否依然。
    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萧瑟的风从耳旁呼啸而过,风中似有依稀的叹息,若有若无的轻吟伴着那叹息幽幽渺渺地袭来,有意无意地扰动着道者的心思。
    石桌上的名剑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幽黯中兀自展现着熠熠光华。道者轻抚名剑,微微垂首,那凛然的孤高淡了几分,竟隐约显出几分落寞与孤寂来。
    是在哪一日承接天鞘晨曦的呢,是在哪一日背负北芳秀之名的呢,是了,是在那血染的一日啊,他亲眼看着同修自裁而亡,那缓缓倒落的身躯,当胸而出的长剑,都那么清晰地印刻在记忆里,在这被血色反复洗礼的名剑上。
    世间最重,不过人情恩义。
    若是可以,他宁愿让北芳秀这三字化为一篇残页,随着光阴辗转而渐次凋零,他宁愿从来都不曾握紧名剑,亦不曾染上那浊浪红尘。然而没有如果,然而在接过名剑,目睹那一人陨逝的当下,他便知道再没有如果,他便知道他终将背负北芳秀之名,并为此,将此生轻掷。
    不过是,报此恩义,承此一诺,而将此身寄于这渺茫的天地,任风霜摧折,历百劫无悔。
    5、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又是一朝的日升月沉,光阴轮转,破晓的微光静静洒落,在那伫立的道者周身洒下淡金色的斑驳光影。
    似乎,自昔年和原无乡共同修业以来,就从未有过那样漫长的分别,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无论自己身在何方,都会有那个银色的身影出现在身旁,习惯了那人似是而非的笑意,那笑意下若有若无的关切,习惯了那人不容辩驳的语气,那眉眼间掩饰得并不完美的温柔。真的已经习惯了,所以,所以此刻才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而他只以为那是怀念,他并不知道那其实是想念。
    他以为他怀念的是那年初见时不染尘嚣的情谊,是那段远隐红尘朗月清风的岁月,是沧海云坪上共同修业的点滴,甚至以为是那杯未尝入喉的清酒,是那年伙房老翁的烧饼。
    他唯独不敢去想那人,他唯独不能去想那人。
    到而今,已是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少个日夜,任他韶光暗换,独倚永旭孤寒。
    原无乡,我已作好与你再见面的准备,你是否亦然。


    2楼2014-02-02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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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烟雨斜阳,暮光残照。明明是繁花艳盛,芳草青青,然而在这暮色垂照下却只显出一地的凄冷荒芜,那萧瑟随风扬起,镌刻入骨。
      他知道他是在想念某个人。他知道他不能想念那个人。
      曾经拔剑击节意气凌云,曾经许君一诺重于千钧,曾经一见如故轻付年少,曾经情义相交暮暮朝朝。那也都不过是曾经,那也都不过是风轻云淡的一声笑叹,不过是这烟雨斜阳的风雨如晦,是那永旭之巅的日夜孤寒,终将湮灭于这浊浪红尘,终将与他们一起,归于尘土。
      北极魁斗,芳华隽永,秀绝天下名剑。北芳秀,倦收天,他想起这个名字,想起征羌那一役时那人撕心裂肺的一声好友,想起南北道争那一夜那人袖手而去默然回转时万念俱灰的神情,想起两人联手启巧夺无极变败退双魔时短暂的相见……
      而今又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而他远隐世外独避风雨又是多少年,哈,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被放逐吧,不过是背负着银骠当家这个名号,背负着银骠玄解与那无法轻卸的责任,而被彻底放逐在这江湖的一隅,可这样的偏安又能有多久?
      风云惊起,山雨欲来,倦收天,我们的相见,已不远了。
      7、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那是秋江上的第一片雨,越过荒烟蔓草,带着那浓重的晦色席卷而来。
      他听到风的叹息,他听到雨的哀鸣,他听到那隐约的战声乍起,剑吟空鸣,他听到那从不曾停歇过的嘶吼,愤怒的、痛苦的、憎恶的的颤音。
      那是,他的同修,是他南宗一脉逝去的亡魂,在向他一一诉说着那些仇恨与不甘,诉说着那碧血丹心浇筑的尘封过往,那过往中明明灭灭的微光,勾勒出那眉眼,那一地的荒芜与寂寥。
      他记得那一夜。浓重的夜色遮掩了来人的面容,却掩不住那一双倒映出迤逦血色的眼,那原是那样澄明又幽深的一双眼。一身原本淡金色的衣袍,被斑驳的血色渲染,更为那人周身笼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浮彩光华。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人如此毫不掩饰的锋芒,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人如此隐忍到了极致的痛和绝望。那夜色太凉,凉得连血液似乎都能轻易凝固,他和那人对视,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金色的光华被血色侵蚀,锋刃上的滴血一滴一滴敲在他的心头。
      而那人终究不过拂袖而去,金色的衣袂在血色中默然远去,那一瞬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但他终于什么都没有做,但他终于不过漠然的目送那人远走。
      和以前的每一次次一样,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8、式微,式微,胡不归
      从烟雨斜阳到永旭之巅的路有多遥远,隔着十年的光阴辗转,他曾无数次在梦中丈量。
      那并不是太遥远的距离,他知道,没有千山相隔,没有万里路遥,无须翻山越岭,无须跋山涉水。
      可那又是最遥远的距离,他知道,隔着的是那喋血黄沙的荒唐过往,是那无法挣脱的人情恩义,是,那被逼许下的诺言,一字一句,那痛那恨那无奈那不甘,尽数随着那荒芜血色染成不可挣脱的囚牢。
      是,作茧自缚,是,画地为牢。
      永旭之巅的晨光初晓,烟雨斜阳的暮色残照,一者独钟曙光如金,一者偏爱月色如银,那样的截然不同,那样的泾渭分明,究竟是骗他人还是骗自己。
      是,万劫不复,是,百死莫悔。
      是否终究注定了生前千般蹉跎不堪记,身后万般嗟叹不忍说,是否终究注定了纵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相思相望不相亲,他终究是一声笑叹,他不知他笑的是谁,叹的又是谁。
      要何时才能归去那碧水长天,半枕清风,一泓明月,与君知己,共揽闲情。
      9、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他清楚地记得那些过往,比倦收天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时候,也曾有过一腔热血,有过满腹赤诚,想过天涯仗剑,客行红尘,想过少年意气,肆意风流,想过这苍生这天下,却唯独,没有想过人情恩义,或而便成最残忍的负累。
      那原是最初的记忆,那原是一切恩怨纠葛的开端,多少年的书剑同修,多少年的携剑同游,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那些任由光阴肆意流淌的年华,那些单纯幼稚到只觉得可笑的一切,他也曾那么天真地以为那就是永远。
      永远不分离,永远在一起,多美好的谎言,美好到他都差一点去相信。
      说好的要一起面对呢,说好的永远不会背弃呢,说好的情义相许生死相交呢,那一年,朗月清风下许下的诺言呢,或许,也早已随着那流离的血色散去,了无痕迹,仿佛从来没有那段时光,从来没有那个人,从来不过,红尘青史,两两相忘。
      又或,终究不过是生离再难相逢,死别方能相认。
      10、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是说,曾无数次地描摹过那人的容颜,那些过往,连同那隐没于每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意下的温柔,一点一点,在最深的梦境里肆意勾勒。
      但他知道那不过是梦,是水月镜花,终不过一场空妄,一笔荒唐。
      是说,与生俱来的锋芒意气,是说,风雨无畏的肆意清狂,是说,那些年刀光剑影的修业,那些傲气与偏争,或也诚然是曾许了靖平板荡,心怀苍生天下的宏愿的,但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人,不是为了愿乘风破浪只求守在一人身旁。
      但天意从来都是一种荒唐又可笑的东西,它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把所有美好的东西生生毁灭在你面前,用,最惨烈也最无可挽回的方式。
      要怎样,挥剑刺破此生孤独,要怎样,至情至性才能不负。
      最恨不过,时光萧索,梦里南柯,求而不得。


      3楼2014-02-02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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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5楼2014-02-02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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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02-02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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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7楼2014-02-02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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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幸好偶是年底看到的这篇文文,不然偶会哭死的~~~~~~


              IP属地:江苏8楼2014-12-30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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