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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暮鼓晨终》by 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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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厘耳的百度相册
初次发文多多包涵,这里耳朵求勾搭,伸爪


通过百度相册上传1楼2014-02-04 22:57回复
    说明:
    1:万字多篇,不坑不白,细腻向
    2:古代架空,铺垫较多,看官拜托认真仔细
    3:文中一开始出现的“他”急为男主,不是酱油君
    4:关于题目,就是晚上开始、天亮了就结束
    end


    2楼2014-02-04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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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挤挤攘攘的人一个接一个上了船,每次甲板都要荡一荡,穿白衣的青年排在前头走的很不稳,然而这摇摇晃晃里谁踩了谁、谁撞了谁,却也没人吭气。
      也没人敢吭气儿。
      有几个着天蓝兵服的官爷在岸边盯得紧,数着人头刚刚满二十,就拦住了,他也被拦在了外面,这是今天最后一只离城的船,然而他也不急,侧了侧身,隔着帽檐上那层垂纱、模模糊糊就看到那个白衣青年在船舱的最里面坐下了,塌肩垂头,脸色很不好看,船还没开便是一副晕的很厉害的模样,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也不会有人特意关照,大家都自顾不暇。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船老大解了麻绳,撑着篙一支岸头,船就荡开了七八尺,然而才划开没多远,甚至还不等船上的人舒一口安心气儿,突然一声马啸又从他背后的码头上传来,岸上顷刻乱成一片,他仔细听了会儿才分辨出是些“回来”“停住”之类的叫嚷声,——竟是冲着刚刚那船的。
      船老大明显也听到了,撑着篙子又渡回岸、栓子刚一缠上甲板,就有一队的着了黄马褂,配着精刃的官爷上了船,舱里的人登时都坐不住了,然而刚有人起身,带头的官爷就拔了刀往人群一指,喝道:“都给我坐好,谁动剁谁!”
      刚刚站起来那人却还是不死心,往前凑着申辩道:“官爷,我们都是普通百姓,这天儿也晚了,刚不是也查过了?都没……”
      “少废话!”
      “我……”
      “再叫唤先把你扔河里!”
      这么三言两句一闹,果然就没人再起事,一时间不大个船里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到,他站在岸上又看了会,刚好看到那个白衣青年撩开了一点破布帘子在往外看,怯生生的一张脸上,一双眸子里竟有一股清凌凌的媚。
      身边的人忽然都推着挤着自觉让开一条路,人堆里过去了一顶翠绿色锦帛的织鹤小轿,轿子落在了木岸上,上好的翡翠镶金烟斗从里撩开了轿帘。
      “把里面的人给我都叫出来,排成一排。”细声细气的男声响在岸边,——下来的那个果然是东厂的人,他望了一眼轿子前翘了兰花指发号施令的公公,若无其事地循着间隙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水面忽然“噗通”一声、分外明显,那个公公尖着一副嗓子刚喊出一句:“什么东西?!捞上来!”就有四五个黄卦的兵纷纷都脱了刀扔在甲板上,噗通噗通跳了下去。
      这儿水浅,流的又缓,船上的人一时都探头往下看,他也凑到木栏边往河里瞅,那在水下摸索的几人竟很有秩序,没一会,就有个兵探出了头,手里握着个什么举了举,马上就被船上的人接了过去,双手捧着呈到宦官面前。
      居然是个玉牌。
      他只看到那公公脸色骤然冷了下去,往前迈出的几步都有些踉跄,顿住了、又低头看手里的牌面,眯着眼拿手指揉搓,猛地揣回衣襟,喝道:“把人都给我带过来!”
      那会他心下还不清明,天晓得这是演哪一出,他只想找机会走,离这些东厂的人太近了总归还是风险太大,然而四周望一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好几队官兵层叠把守着,他心下“啧”了一声,看来只能等眼前这事完了。
      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那船上的人都已经排成一溜儿站在岸上了,天色近晚,靠近的兵点了火把,跟着那个公公一个个的照过去,到那个白衣青年面前的时候就停住了,然而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走了过去。但可以看到那个白衣的青年整个人都在抖。
      他知道,那玉牌是这人的。
      而那公公却忽然又折了回去,一出手、稳准狠地捏住刚刚那青年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另一只手就绕到那青年脖颈后,皱着眉几番摸索,神色一凛,只听“撕拉”一声,那公公竟然硬生生从那青年脸上撕下一层皮来!
      整个人群都发出一阵惊呼。
      太不可思议了!连带着他也紧张了三分,盯着那公公手上那张人皮面具许几秒,才稳住心神。
      然而等到他把目光再放回那青年脸上的时候,自己心下却是十二分的震惊。——他是真的震住了。
      ——那张脸。
      那时那刻,那个白衣青年的那张脸。


      3楼2014-02-04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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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果然是……”那公公抖着一双手指着眼前那人,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被兵扶住了才止住步子,嘴里却还是囔囔的念叨:“竟然是……果然……”
        ——是十九殿下。
        然而那副惊恐却又硬生生扼住,那宦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前一刻还怕的要命,这会却换了副艳丽的笑脸,——许是一开始奴才命作祟,冒犯了殿下自是心里犯怵,而后又明白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他想着就笑了。
        火光昏暗里就看到那宦官往前走了三步、拈着指尖将白衣青年散在额前的一缕发绕过耳后,笑道:“深宫真是养人地儿啊,殿下生的这般国色,可惜了……”
        ——果真是国色。瓷白的肤、桃瓣儿样的两片唇,尤其是那双眼、带着股说不出的味道,妖而不淫、反倒是清凌凌的媚,眼波微转间、在这夜色里简直要掩月的光华。
        一个男人,居然也能生成这幅模样。
        “这首级取了……真是可惜……”那公公笑着叹道,退了两步、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牌,忽然换了副恶狠狠的表情,扬手、顷刻间莹白的玉碎成了满地的残渣。
        “不——”他只来得及听到那青年带着哭腔的一个单音,火光掩映里那张倾城的颜像是渗了丝丝缕缕绝望的血迹一般,看的人扎心。
        “呵!好漂亮的声儿!”那公公狞笑着喝了一声,纤尘不染的黑色缎面靴子踩过那堆尖锐的碎玉,从身旁的护卫手里接过翡翠的烟斗、点燃了抽一口,闭上眼道:“老规矩!”
        说完转身进了轿子。
        而那青年人偶一般被两人从后面架着,眼前一把利剑已经指着鼻尖儿了,青年却像是没有看见,垂着一双眼,毫无生气。
        穿黄马褂的官爷首领握着一把寒光宝剑:“殿下,您也别怪奴才心狠,要怪就怪您自个儿,——什么他妈的狗命生在这帝王之家、又偏偏要和我们王爷争这个正主儿的福气!”
        说话间已经踱步到那被称作“殿下”的人身后、剑尖一挥便划破了颈部到背上的白衣,被架着胳膊的青年握紧了拳,——紧闭着双眼,不知道自己这一局能不能赌赢。
        持剑的人换了把厚重的刀来,握在手里扬了扬,再抬起、连眼框都瞪的像要裂开一般。
        然而许久都不再有新的动静。白衣青年感到制住自己手臂的力量竟然也卸下了许多、甚至可以不费力的挣脱,心下奇怪,再稍稍一回头,就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带着黑色斗笠的黑衣男,看不清相貌,是很消瘦的身形,却单凭着两根手指、硬生生夹住了那要落在自己脖颈上的砍刀!


        4楼2014-02-04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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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船顺水摇晃,齐楚靠着船舷几度要睡过去。
          不是不好奇他这是要带自己去哪,只是问了,对方却除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就不再说别的,齐楚也不再自讨没趣。
          如今这天下恰如多事之秋,——先皇驾崩,储君暴毙,申亲王在宫里有东厂扶持,对外又手握重兵,权倾天下也不过如此,然而威慑归威慑,亲王当政、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暗地里拥护各个殿下的党羽蠢蠢欲动,申亲王便明里辅佐了“天生痴呆”的十九殿下为傀儡皇帝,暗里将谋反对他当政的殿下和大臣都杀尽。只是可惜,这十九殿下原来也不是真傻、只是为了避免成为皇权竞争里的威胁而被抹杀掉才选择了装疯卖傻的活着,不想世事难料,一个傻子竟也有了利用价值。
          齐楚自知申亲王迟早要将刀刃指向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好在宫里有几个自幼跟他的宫女太监,申亲王对他这个“傻子”也不怎么看牢,人皮面具乔装,一通浑水摸鱼竟也真让齐楚逃了出来。
          然而自己终究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自保都无能为力。若不是今天遇上“大侠”,怕是早做了刀下鬼了。这么一琢磨,齐楚就再不肯打瞌睡,睁着一双眼瞪着眼前人,生怕对方撇下自己跑了,——再怎么说,这是目前唯一的靠山不是?
          “你看什么?”
          “大侠……”
          “我叫……叫我哑河就可行。”
          “那怎么好意思……”
          “叫你叫你就叫。”
          他语气这么冷硬、齐楚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淡淡地“哦”了一声,就转过头去撩开了帘子看外面了。
          又走了一会,他兀自钻出去了到甲板上站着,齐楚在舱里看不清楚,只见哑河像是望了望,就撑着篙把船往一侧划去,靠着边上的一棵矮树栓住,兀自下了船,齐楚在他身后斟酌了一会,也抿着嘴跟着他下去。
          外面竟是一片林子,而且怎么看都是无人区,客栈什么的想都别想了。
          然而哑河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饶是齐楚再迁就他、这会也忍不住了。
          “你耍我?”齐楚疾步走上去拦住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了个踉跄,那样的劲道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把齐楚攥住自己衣襟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
          齐楚只能恨恨地望着他,又问一遍:“到底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还不能说?”
          “……”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齐楚忽然加重了语气,像是很委屈一样抬高了声儿,却又隐忍地压着道:“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你救我,我……我早就……妈的,我齐楚这条命是你的,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
          齐楚这一席话说的这么颠三倒四,无非是想表达“你不用防我”这层意思,眼眶都红了,而哑河看着,却目光平平道:“也未必。”
          “未必什么?”齐楚扬着一张脸问他,月光不很明亮,却刚好都落在他眼里,盈着眼里那层雾蒙蒙的水气儿的很是动人。
          还真哭了?哑河心里就叹了口气,“我看他们也不是真心想杀你,不然我也不一定有机会救走你。”这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没什么。”哑河摇了摇头。


          6楼2014-02-04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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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树林里齐楚都辨不清方向,而哑河却是轻车熟路,走的一点也不慌。
            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茅草棚,哑河从里面牵出了一匹枣红色的马,那马倒也安生,不叫不踢。
            “会不会骑马?”哑河看着齐楚问道。
            齐楚摇了摇头,哑河就笑,自己一个翻身、身手利索地上了马,一扯缰绳,那马就冲着林子深处跑起来。
            等齐楚反应过来,几乎都要看不见人影了!“哎?!”齐楚马上就抬脚去追,黑灯瞎火的林子里树杈横生,没走个几步他就被绊倒了,气得握着拳就在那腐殖层上狠狠锤了几拳,而哑河也回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在干什么。”
            齐楚恨不得回他一句“干你!”然而也只是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了,瞪着哑河半晌,吐出一句:“你这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
            “你……”——明知故问!他又恨恨地瞪哑河一眼,声儿却小了:“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还能是什么?以为哑河跑了呗!以为哑河丢下自己跑了呗!可是这叫他怎么说?!
            而哑河大概是看他模样好笑,安慰一句:“好了。”就翻身下了马,却伸手就往齐楚腰上走。
            “哎你干什么?”齐楚捂着肚子就往后退了好几步,哑河却忽然深色一凛,急步上前拉住齐楚的胳膊把他一把扯回几步,他几乎要撞到哑河怀里了!
            “你干什么?!”齐楚这回是真的生气,猛地挣开哑河,瞪着他。
            而哑河却显得颇为无奈,摊开手朝他背后扬了扬下巴,耸肩道:“你差点撞到。”
            齐楚也顺着他的方向扭头去看,居然就有个尖锐的树杈在自己脖子的正后方!齐楚瞬间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要不是哑河,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再一想他之前的动作,齐楚立即又理直气壮道:“那你之前干什么?”
            “……”
            “?”
            “……”
            齐楚忽然就有点明白了过来,低头去看自己的腰,果然……大概是刚才绊倒,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居然挂着几根草,颇为狼狈。
            齐楚的脸一下就红道耳根,他动作僵硬地扯掉那几根草,头也不抬地推了推哑河,催促道:“别磨蹭了,快走快走……”
            等两个人都上了马,自然是齐楚在前,哑河在后,他被哑河从身侧环着,只觉得别扭,然而这也只是为了安全考虑,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多想!
            林子里树木稀疏,马蹄得得,不一会他们就出了那片树林,外面竟是一片旷野,骏马飞驰,
            月朗星稀,夜风擦过他们的脸颊,那些麻烦都被甩在了身后。


            7楼2014-02-04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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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到底还有多远?”
              “快到了。”
              “第十遍。”
              “……”齐楚实在不知到底该不该信这个人,或许他从哑河下船起就该和他分道扬镳,尽管哑河救了他不止一次,但是这人实在太不靠谱!
              ——过了那片旷野他们就下了马,而齐楚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居然是一片大漠。
              “要进沙漠?”站在大漠边缘齐楚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然而哑河还是很淡然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哑河抬头看一眼黑的天,有月、然而星辰已经寂灭了小半,再望一眼远处的大漠,暂时没什么异动,但是时间也不多了。
              哑河皱了皱眉,上前握住了齐楚的手腕,真是堪比女子一般的骨骼,他兀自在心里笑了笑,道了句:“快走。”就拽着齐楚快步往前。
              ——大风暴快来了,他们必须得在风暴来之前赶到“碑”,不然就都得死在这儿。
              大漠里行走本就是极其消耗体力,何况这会已经起了风,他们逆风而行,齐楚连眼都睁不开,全凭哑河拉着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然而已经走了这么久,却依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齐楚心里实在没谱。
              “不走了!”他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抬头和哑河抗拒地对视着,怒道:“除非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去哪!”
              “去安全的地方。”哑河看着他沉声道。
              “到底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
              “第十一遍……”
              “……”
              “我走不动了……”
              “……”
              “歇会行不行?”
              “……”
              风沙里哑河看着他,踌躇了一会,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布包递给他,他迟疑着接过了,然而那居然是个馒头!齐楚愣了愣,他早就饿了,儿这个时刻还能有吃的,简直太惊喜!也不客气、笑了下就咬起来,哑河甚至还递来了水袋,不过里面也只剩一口水。
              但是别无所求了。
              齐楚倒也干脆,三两口解决掉,却还是拗不过心里那口气儿。
              哑河背对着齐楚在他面前蹲下的时候,齐楚着实吓到了,那会他刚要拍拍屁股站起来、妥协继续走,然而哑河却蹲了个扎实的马步,稍稍侧过头对他沉声道:“上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齐楚慢吞吞爬上哑河的背,他明显感觉到那个背着自己的人颤了一下才稳住、虽然很细微。
              他们就那样一步步超前走,风沙大了起来,每一步都是寸步难行,而随着走的距离越来越远,齐楚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哑河额上越发细密的汗珠。
              沙漠温差大,这会是子夜,温度正低、还迎着风,哑河却出了一头的汗,体力消耗可想而知。齐楚原是抱着怨气想罚这个执拗的什么都不肯说的人,这会也心软了。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他趴在他耳边道,一张嘴却是满口沙,马上咳了起来,在哑河背上抖着肩膀,于是哑河也停下了。
              “没事。”
              “你看着不像没事……”
              “反正也快到了。”
              齐楚听到这句简直想翻白眼,“第十二遍……”不过这次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然而这回竟是真的了。
              没走出多远,齐楚就看到了哑河嘴里念叨的那个“安全的地方”。——也不过是天然形成的石壁,刚巧搭成拱形,像是一个避风港一般。
              哑河直把齐楚背进了那个石壁内才放下来,这下是真的安全了,而人一旦放松下来,身体也就撑不住了,他一下子坐在软的沙子上、就觉得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这是哪?”一片黑暗里齐楚摸索着在他身侧坐下了问道。
              “碑。”
              “碑?”
              “恩。”
              “……”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稍微侧了侧身子靠在齐楚肩上,明显感到对方身体有点僵硬,但是很快就放松了,甚至又缓了会,齐楚主动搭起一只胳膊揽住了他。
              黑暗里他笑了笑,问齐楚:“你冷不冷。”
              “废话……”
              “……”
              “你上哪?”齐楚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他,语气里颇显得慌乱急切。
              他无奈叹口气,道:“你不是冷?这周围有一些干柴,我找找看,点了取暖。”
              “你坐着吧,”齐楚忽然使力把他拉的又坐下,自己反倒拍拍裤子站了起来,道:“我去就行。”
              ——在我面前逞什么。
              然而这句话在齐楚心里绕了绕,终究还是没说。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时辰而已。


              8楼2014-02-04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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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柴火一燃起来周遭就明亮了,哑河暗自庆幸自己身上还带的有火种。
                外头风声很大,他们这里却像是另一处静世,隔绝了所有危难和不安。齐楚悄悄打量着四周,而他透过火光看着齐楚,忽然有些失神。
                齐楚却是困了。毕竟生来就是殿下,这里路奔波也够他受的,于是没多大一会齐楚就靠着石壁开始打盹。
                哑河笑了笑,解了身上的袍子给他盖上,自己就往石壁里面走。——他的腹部受伤了,船上的时候他划开了那宦官背后的官服,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不会真的去害一条命,然而那宦官却是真的急了、竟然藏了袖箭,反手刺中了他的腰际,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那公公背上拉一长条口子。
                不过那伤也本不碍事,不深,也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刚刚体力消耗过度,背着人走了那么远、弯着腰,伤口就一直渗血,他止不住就有点头晕,否则再不济也不会瘫坐着,还要寻着齐楚的支撑。
                等他刚处理好伤口回到火堆旁的时候,却发现齐楚正瞪着一双眼直愣愣盯着他,那张袍子倒还在身上妥帖地盖着。
                “你怎么没睡?”他饶是心里诧异,也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挨着齐楚坐下了,平淡问了句。
                “你去哪了?”
                “怎么了?”
                “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外面撒尿。”
                齐楚忽然站起来了就往外面走,那件袍子差点掉到火堆里。
                “你干嘛?!”他上前去一把抓住齐楚,“你上哪去?”
                “去外面。”
                “大风暴快来了,你不要命了?”
                “我他妈的去看你尿哪了!”
                这下轮到他怔住了,——齐楚吼那句话的时候忽然红着一双眼回头看着他,他心里少有的动容。
                然而齐楚却挣脱了他,仍旧拗着头往外走。
                “你真来劲了?”他又追上去拽住他,“我说真的,大风暴要来了!”
                这次换齐楚不回答了。哑河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人学着之前自己那样把拽在他手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石壁。
                外面风沙漫天,他几乎都有点站不住,齐楚抬着胳膊遮在头上四下里转、当真是在找他尿哪了?他简直哭笑不得,就是真的撒尿了,也早被风沙吹不见了。
                何况根本没有。
                然而还不等他上去拉住他,齐楚就徒手攀着岩壁往上爬去了,他心下惊骇,这么大风,真是给吹下来撞到石头上,——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你干什么?!快下来!”他仰着头冲齐楚喊。
                “下面视野太小,我站高了看。”齐楚也低头冲他嚷,脚下却是不停,几步已经爬高了,——他从不知道齐楚还有这样的能耐。
                “别闹了!快下来。”他是真急了,模模糊糊里看着齐楚瘦小的一抹影子在石壁上摇摇欲坠,心里揪成一团,早知道就实话实说了,他有点后悔。
                “哑河……”正想着,就听到上头齐楚叫他,他抬头去看,问他:“怎么了?”
                “我怎么下去……”
                “……”
                “我怕高!”
                “跳下来。”
                “我……”
                “没事。”他说着把手臂张开了对着他,隔着风沙,也不管齐楚看不看得到,就笑了笑,道:“我接着,快!”


                9楼2014-02-04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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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最后还是齐楚由原路爬了下去。
                  两个人都回到石壁内的时候都冻的直打哆嗦,这么一闹腾那堆火也快熄了,他走过去朝里面扔了点柴、又折腾了一会,终于又烧的旺起来。
                  等俩人都缓过来了他才开口道:“明天等风沙停了,你就从这往外走,就能出关,我查过了,这片没人拦。”
                  “恩。”齐楚点点头,过了会像是反应过来了,忽然抬头望着他,问道:“就我?你不一起?”
                  他低着头又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火,没有抬头迎上齐楚的目光,道:“我还有事要做。”
                  齐楚愣住了。
                  良久,他听到齐楚笑了笑,道:“我会记得你的,救命恩人。”
                  然后齐楚就躺在沙地上侧过身睡了。他心里忽然很不忍,看着那个寂寂的背影,眼里就有点发酸。
                  哑河贴着齐楚躺下的时候,很明显地听到了身边人刻意压制的呼吸声。他叹了口气,把额头抵在齐楚背上,道:“好好活着。”
                  “你这算什么?”齐楚问道,然而他却没声了。又等了一会,齐楚索性转过身来、两个人平躺着正对着,他看到齐楚眼里映着的红的火光,像是刚刚燃起,又像是快要熄灭一样。
                  就这样对视着,最后饶是他受不住,终于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眼身侧快要燃尽的柴火,道:“我再去拿点柴。”
                  然而他起身时却有些不稳,脚下踉跄,刚要跌倒、就被齐楚从背后扶住了,齐楚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上。
                  连带着贴上来的、还有一把抵在他颌下一寸的冰凉利器,距离咽喉不足一厘。
                  ——哑河要是毫无防范,那一下,绝对能要了他的命的。
                  “你果然不信我……”
                  他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女音,笑了笑,道:“你终于不演了……”
                  说话间两人都暗自使劲,但哑河终是受过伤,多少用了几分的力气才挣脱开,跳出几步,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回过头的时候哑河多少知道了点心痛的感觉。
                  火光掩映里他看着齐楚褪去了那副纯良的表情,单手握着一把匕首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摸到耳后、又撕下一层人皮面具来,——露出的,是一张比之前更加美艳的脸。
                  ——当然是个女人。
                  当然,也不能再叫她“齐楚”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眼前的女人盯着他问道。
                  而哑河还是笑,他也学着她的模样从腰间摸出一把稍长的匕首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探到耳后,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来。
                  “认识吗?”哑河把那张极为精致的皮扔到了火堆里,笑着看她一脸错愕。
                  ——她当然认识。
                  火光掩映里哑河笑的颇为苦涩,道:“真难为你……演了那么久的我……”
                  ——眼前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齐楚、十九殿下。
                  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出手,刀光剑影里几乎看不清对方动作、只能听到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分开的间隙里她暗自嘲笑道。
                  哑河也笑:“刚才为什么不杀我?”
                  她反手一记勾划,快要刺破他的喉又被挡住,而她凭着一股力硬是将他抵在石壁上,盯着他的眼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不想看着有人做棋子牺牲。”——他指的当然是她,虽然她和那伙人是一伙,然而码头上那场赌博、卫士头领高举的砍刀并不是吓唬人的,哑河要是不去,她真的就会死了。
                  而她也只是回他:“妇人之仁!”
                  ——他当然是妇人之仁。对一个要害自己的人,对一个处心积虑杀自己的人,哑河依然狠不下心。
                  ——然而她何尝不是。她要杀他机会明明很多,轿子里的时候、船上的时候、风沙里她伏在他背上的时候,包括石壁上她若真的跳下来、都可以一剑结果这些。
                  甚至就是刚才,刚才只要她稍微再果断些,他纵使早有防备,也绝对挡不住她背后绕喉那一刀。
                  谁是妇人之仁?


                  10楼2014-02-04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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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第二天风沙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停了。
                    她抱着他在凉的沙堆旁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把他埋在了那个石壁里,撒了一层的柴灰,这样他就不会冷了,她想。
                    而热的沙漠里她走着走着忽然就哭了,一路日光炙烤,她裹着他那件黑色的袍子走到了沙漠边缘却还是觉得冷。
                    那匹马也不在了,就像那些冷风里的依偎,那个马背上似是而非的拥抱,都是夜里的事。
                    都像是梦。
                    等天一亮。
                    再好的梦都要醒。
                    【完】


                    12楼2014-02-04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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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立意】
                      乱世里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在一夜奔逃间,互相心动于那一点难得的温暖,滋生出了类似爱情的东西,却终究没来得及证实,输给了命运。
                      本是歧路,如何同归。
                      这是一个现实下无奈的悲剧,两个人命途各异,爱情太奢侈,况且一夜相处,也称不上是爱情,但是一段难得的、值得回忆一生的记忆。
                      以上。
                      谢谢看官们~~


                      13楼2014-02-04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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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笔细腻,结局令人匪夷所思。先顶起


                        14楼2014-02-0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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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节描写形象描写,都颇为一番好笔。文章不错,不愧是写过长篇的厘米小二。写得很棒,看好你。


                          15楼2014-02-04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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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祝阁下文笔越来越棒。


                            16楼2014-02-04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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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14-02-04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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