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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一卷 清晨的帝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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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十一章到四十章。


1楼2014-02-05 09:05回复
    找了两个网站,仔细对比看了一下,五六个章节里面的“子”字全都木有显示出来,不知道是老猫码字的时候忘记打了,还是网站有问题。起点那里是不允许复制的,而且到了后面《将夜》加了VIP之后,就要付费才能阅读了。
    楼主只能从其他网站找来复制,至于后续章节缺失的“子”字,我尽量补上,如果发现楼主有没补上的,请在你们心里默默的补一个~
    楼主毕竟是不戴眼镜的嘛~


    4楼2014-02-05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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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雄城,好久不见
      宁缺痛醒过来,眼瞳里满是惊恐之色,一把扯开衣裳,双手在胸口紧张摸索,只摸到一手滑腻的汗水,并没有摸到破裂胸骨外悬着颗破碎心脏,不由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急促的呼吸过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变得平缓。
      他望向脚那头熟睡中的桑桑,看着小丫头黑黑鼻梁尖上那颗可爱的汗珠,忽然觉得活着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关于那个给他带来大恐惧的诡异梦境,他不准备告诉桑桑,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因为即便只是想起梦境中某个片段画面,他都会觉得很难受,所以他决定忘记。
      第二天,简陋的马车在吱呀摩擦声响中启程,远远随着越来越大的护送骑兵队继续南行,大概上午十点钟的样,队伍在长安城外一处小镇停下——来自都城的宫中使者、朝官代表和繁复讲究的公主仪仗,从数日前就一直在这座小镇里等着公主殿下的归来。
      宁缺跳下车辕,站在热闹的队伍边缘,向镇边天外望去,隐隐可以看到一处灰暗色的城廓影,只是距离实在有些远,纵使他用力扯着眼角,也不能让那片灰暗色的影变得更清晰些,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测——那里应该就是长安吧?
      浩大繁复的仪仗缓慢重新启程前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喊这对主仆二人同行。
      宁缺和桑桑站在道旁,看着缓缓自身前经过的那辆华贵阔大马车,看着紧闭的车窗,他想着里面的公主和那位虎头虎脑的蛮族小王,想起那个火堆,忍不住摸了摸脸,然后笑了笑。
      第四辆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窗帘被掀起了一角,吕清臣老人轻捋颌下花白的胡须,向站在道旁的宁缺微笑示意,宁缺深深长揖及地还礼。
      侍卫还有那些草原蛮经过宁缺身边时,并未下马,就在马背上拱手告别,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帝国仪仗森严,彭国媚眼这位侍卫首领回长安后想来前途不差,只是此时当着朝中官员的面也不敢造次。至于那几位草原蛮在和宁缺抱拳告别后,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放松愉不少,再没有梳碧湖砍柴者的影存在于四周,他们想像中的长安繁华日顿时变得鲜活愉快起来。
      负责殿后的固山郡骑兵满脸警惕注视着四周,单手持缰而行,他们的首领都尉华山兵瞥了一眼宁缺,然后加快了速度,眼中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也许他真的已经忘了这个小人物的存在。
      宁缺不应该在乎对方的态度——进入长安城,对方是高门权贵之,大唐军方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人物,而他如今脱了军籍,只是一个最底层的百姓,如果他运气不错进入书院,也不过是帝国官僚体系里一个不起眼的砌墙砖。无论怎么看,他和这位曾经流露敌意甚至是杀意的都尉华山丘都不会再有关联。
      但他会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这样过去?他不会甘心,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和这位骄傲的年轻将军肯定有再会的那日,而且那天应该不会太远。
      公主车驾和护送骑兵离开后,小镇里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然而却比先前要变得热闹了很多,方才不敢出来摆摊的小商小贩不知从何处街巷里钻了出来,那些为了避免麻烦关上大门的卖肆也重新打开了大门,开始抓紧时间经营生意。
      把那辆破烂马车以破烂价钱卖给镇上某家连破烂都要收的铺,宁缺拍了拍桑桑瘦削的肩头表示安慰,旧车老马在渭城跟着他们很多年,就这般卖了想必谁都会有些不舍,只是长安城便在眼前,回忆感伤实在不是很合适的情绪。
      没有选择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排而驰的宽敞官道,二人顺着官道旁的田垄漫步向前,身旁田畦里的菜花开的正盛,蝴蝶在春风中缓慢地扇着翅膀,恼人的蜜蜂嗡嗡不停到处乱窜,小侍女眼角的泪痕渐渐干了,双手紧紧握着包裹的系带,拖着那个看上去比她人还要大的包裹,在田垄上走着看着,偶有笑容。
      阳光下,宁缺接过沉重的包裹,与小侍女说着闲话打着趣,虽然经常得不到回应却依然乐此不疲,目光则是贪婪地在身旁农田乡村景色上掠过,看着不远处田里休息的农夫便挥手打打招呼,看见自面前飞过的蝴蝶便作势要扑。
      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长安,此后一直在茫茫岷山和草原荒原以及小小边城里度过,身边只有险恶的密林、乏味的草原和无处不在的危险,如今回到了帝国的腹部,看到这些平静而恬美的景致生活,难掩喜悦兴奋。
      一路打望前行,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阴影忽然从前方的小溪桃林蔓延到了他们的头顶,宁缺心想还没到入夜时分,先前看着天空也没有落雨的征兆……
      他疑惑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黑色城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这片城墙极高高到仿佛没有尽头,遮住了半边天空也遮住了还未落的烈阳,定睛望去,隐约可以看见城墙高处的空中有三个黑点在不停盘旋飞舞。
      向左望去没有看到城墙的尽头,向右望去也没有看到城墙的尽头,这座巨大的城廓竟是看不出方圆有多少里,煌煌然沉默无言立于天地之间,桑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座雄城,看着不远处官道上拥挤的人群,问道:“这就是长安城吗?”
      天空中那三个黑点飞的低了些,原来是两只老鹰正带着它们的孩练习飞翔,这时候它们将要回到鹰巢,而他们的巢就在这片斑驳城墙之间,这座城墙历经千年雨水冲洗风化,表面看上去已经有些破烂,但城墙内部依然坚不可摧。
      雏鹰学会了飞翔然后回到了它的巢——宁缺仰头看着这座天下第一雄城,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他在外游历多年,今天终于杀回来了。
      长安城,好久不见。


      8楼2014-02-05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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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码完一章有时会有些感叹有些解释或者求票的话,楼主不是每个都复制下来的,好笑的或者对剧情有些解释的我才顺便复制,见谅~


        9楼2014-02-05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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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逛一下菜市场,看看中午做什么。


          10楼2014-02-05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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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重逢七年间
            酒桌旁众人一片唏嘘感慨,宁缺和桑桑在角落里拔着碟中的咸菜丝,默默听着,喝稀粥的声音也很唏嘘。他对那位曾静大人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但对那位悍如猛虎的夫人却是记忆深刻,至于这场家斗斗到宫里去的大戏,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论对错,反正这些事情与他也没关系,他更关心的是大夫府对面的情况……
            “和曾静大人相比,那位林光远将军就算是倒了血霉……这话也不对,丫的敢叛国谋逆,死一千遍也算是便宜了他,只不过府里……那些人真是可怜。”
            老人拿起筷尖戳破碟中咸蛋,就着那抹滋味饮了口便宜的莲花白,啧啧叹息道:“你们都没亲眼见过,我那天刚好在,将军府里杀声震天,人头落地就像西瓜落地般迸迸直响,那血啊……从大门下边漫了出来,真是惨啊。”
            “我不是想替那个贼人说话,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有些时候想起来、琢磨起来确实挺不是滋味,当时街坊都知道,朝中有几个官员和宣威将军交好,可事发之后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将军说话,事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老人放下酒杯,下意识看了看饭馆四周,看了看门外的街道,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过城门郎黄兴吗?他是宣威将军从边塞带回来的裨将,结果首告将军叛国的就是他,要问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人投靠了亲王殿下,现在混的好着哩!”
            “还有当年那位昭武校尉,据说现在也挺不错,也不知道这些人每日介花天酒地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宣威将军府里的人头,如果想起来又是啥感觉。”
            ……
            ……
            筷尖蘸蛋黄就酒,虽然慢但还是会吃完,酒桌旁的长安闲人们把家中悍妻规定的每日莲花白份额喝光,便结束了闲唠,笑着拱手告别。
            宁缺和桑桑依然坐在角落那张小桌旁。桌上的清粥早冷,腌白菜的边缘都被风吹的干卷了起来,却明显没有离开的意思。
            “少爷,你和将军府究竟有什么关系?”桑桑看着他认真问道。
            宁缺笑着回答道:“自然是有关系的。”
            “我是问……什么关系,不是问有没有关系。”桑桑认真地纠正道。
            宁缺沉默片刻,渐渐敛了笑容,一本正经说道:“可是这关系不能说啊。你现在是我的侍女,一旦说出来,朝廷会把我们一起砍头的。”
            桑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是在说笑话,摇头说道:“少爷,你这是在说废话。”
            “在我大唐,废话害死的人可不比蛮人杀死的人少。”宁缺笑了起来,回答道:“有时候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不能说,因为一说就要死人,所以非要我们说的时候,那我们就一直说废话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拾起木筷,卷起右手上的袖,目光在桌面上的五小盘咸菜和两碗冷粥间来回,犹豫着接下来该用什么打发时间。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进了饭馆,这个男人身材很瘦小,长相很普通,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黑,黑糊糊的脸像是用了多年的铁锅底,比桑桑还要黑很多。
            桑桑大概很少看见比自己还要黑的人,忍不住抬头好奇地看了两眼,又觉得这样显得有些不礼貌,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却惊讶地发现这个黑瘦的年轻男人竟朝着角落走了过来,她身体微微一僵,右手伸到背后握着了黑伞的中段。
            黑瘦男人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径直坐到与他们相邻的桌边,伸手要了几个酒菜,桑桑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没有注意到这名黑瘦男人正和宁缺相背而坐,距离极近。
            黑瘦男人走进饭馆的时候,宁缺并没有认出他来。毕竟当年在燕境山林里相遇时,他们的年纪都还很小,对方叫他小宁,他叫对方小黑,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宁缺已经变成了少年,对方也已经变成了气度沉稳的青年人了。
            宁缺挟起一筷咸菜放进嘴里,噗哧噗哧嚼着,就像是姑娘家忍不住掩嘴而笑那般,直到嚼了好几下,才发现是自己最不爱吃而桑桑最爱吃的醋泡青菜头。
            “看来这些年混的不错嘛。”他忍着笑意说道。
            桑桑的筷刚伸到醋泡青菜头的碟边,脸上露出些微抱怨神色,心想少爷今天怎么转了性和自己抢这东西吃,忽然听到宁缺的问话,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问那个刚走进来的黑瘦男人,筷尖不由僵在了碟边。
            黑瘦男人肩头微微抽搐两下,似乎也是在忍笑,说道:“怎么也没你混的好啊,就你这缺德玩意儿居然也能通过书院的初核,居然还把当年那个小丫头骗成了自己的小侍女,真他妈缺德啊……说起来她好像不认识我了。”
            “七年前她才多大点儿,她又不是我这种生而知之的天才。”宁缺端起粥碗没好气回应道:“赶紧说正事儿,当年杀我全家的那些杂碎你究竟帮我查到了几个?还有屠你全村以及后来帮着夏侯遮掩的家伙你又查到了几个?”
            黑瘦年轻人回答道:“当年首告林光远叛国的人,全天下都知道是谁,不过里面那几个出来作供把这案钉成铁案的家伙,就不是那么清楚了。只查到有两个家伙八年前就出了狱,还在长安城里,说起来很妙,这两个人现在混的都很一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宁缺没有回头,沉默思考,黑瘦年轻人却忽然回头过来,蹙着眉头说道:“为什么要背对背坐着?为什么寄信要转那么多弯?你这个家伙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总觉得咱俩像敌国奸细在碰头?”
            宁缺无可奈何捂额叹息,看着他那张黝黑朴实的脸,说道:“**的不是说现在奉军部令在什么帮派搞卧底吗?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卧底这么不专业。”
            黑瘦年轻人嘿嘿笑着,张开双臂说道:“管他俅的卧底,这么多年总要看看你和桑桑变成什么模样才是。”
            宁缺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双臂,在这间破饭馆的阴暗角落里和对方拥抱了一下。
            黑瘦年轻人叫卓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
            他们两个人相遇的时间很巧,相遇的原因也很巧,巧到两个人只用了讲述两个故事的时间便决定成为彼此人生道路上的同伴,永不背离。
            因为他们的人生道路有一个相同的目标:杀死夏侯。
            或者还有那位亲王。


            13楼2014-02-06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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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笔落临四十七巷
              “要卖也行,但我有个条件。”
              “少爷,什么条件?”
              “不能在街边摆摊,怎么说也得要个门面。”
              “门面很贵的。”
              “就是要它贵,因为我的字也要卖的贵,不然我可丢不起这人。”
              “好好好,都听你的。”
              在小侍女面前一败涂地的宁缺,在决定投降之后依然进行了一段艰难的战斗,确定能够谋取些许福利或者说颜面,终于同意了开店铺卖字的提议。现如今摆在他们二人面前最实际的问题便是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铺面。
              前夜想找客栈便有间客栈,今天想找铺面一转身便看见一转租的铺面?像这般好的事情,即便是恩宠世人的昊天也不会给太多机会,这种事情必须要找中介行。
              中介行管事拿出一幅地图,像指挥行军般为主仆二人指点着空闲的铺面,随口提了几句价格,于是在桑桑的强烈要求下,选择铺面的区域从皇城四周退到部堂衙门四周再退出北城避开富贵西区清静南城最后落在了以杂乱著称的东城一带。
              长安城占地极大但人口更多,铺面的租金真可说的上是寸土寸金,即便是地价最廉的东城,想要找个合适的铺面也不便宜,他们二人拢共只有不到二百两银子,于是挑选的余地更是小,连续两天跟着中介行管事东奔西跑,还是没有结果。
              到了第三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那位眼睛都快要被熬绿的中介行管事,兴奋挥舞着手臂告诉宁缺,东城临四十七巷有家小书画店要转手,里面一应纸墨家什俱全,月租十五两银子,转手费另算计五十两银子,租契还有一年半,所有的这些条件,都非常符合宁缺……主要是桑桑的要求。
              宁缺和桑桑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惊喜,这个价钱确实不算贵,而且在地图上看位置也不错,只不过任何事情都需要眼见为实,更何况开店卖字这件事情干系到今后数年他们在长安城里的生存问题,所以他们并未一口应下,而是要求去那间小书画店看看再说。
              出租店铺的东家不在,原先的老板也不在,管事拿钥匙打开蒙灰的木门,三人走了进去。这间店面很小,四周白墙上挂着一些条幅斗方,东墙的木列架上陈设着笔墨纸研之类的物事,最令人满意的是,这间铺面前店后宅,后面小宅院里还有一口井,宁缺二人四处随意看了看,想到低廉的租金,心下便有些愿意。
              “这些字画我不要,转让金得再减点儿。”宁缺看着那满墙密密麻麻的条幅,看着那些条幅上生硬冒充古拙的破字儿,皱着眉头说道:“那些笔墨纸砚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拢归能将就着用,我当收破烂接过来,但得算是你送的。”
              桑桑仰着小脸看着宁缺,满是赞赏微笑,心想少爷这话说的漂亮到位。中介行管事欲哭无泪,心想这两天已经知道你们主仆二人抠门到什么地步,可没想到你们能这么抠!我只是个管事又不是你家仇人,一个劲儿折磨我算什么事儿?
              折磨来折磨去,总之这件事情算是谈妥了,桑桑从包裹里取出银匣子,仔细数了半天才把定约银子递了过去。双方草签了个文书,从这一刻起,这间位于东城区临四十七巷的小书画店,就正式归了宁缺。
              愉快笑着送走中介行的管事,桑桑搁下包裹,取出手帕蒙住头与脸,又不知从何处抽出块大毛巾,从宅后打了桶井水便准备开始打扫卫生。
              想到今天可能要签文书,二人直接从客栈退了房扛着行李过来,能省一天客栈钱他们绝对不会客气。那位中介行管事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然他可能会开价更狠些,但更有可能他会被这对抠门的主仆吓的屁滚尿流直接昏了头。
              小书画店里弥漫着灰尘被水打湿的味道,瘦小的桑桑吃力搬动水桶,搭着凳子爬高蹲低打扫着卫生,偶尔抬臂擦擦露在手帕外的额头,虽然上面没有一滴汗珠。
              宁缺向来不会理会这些事情,迳自搬了把凳子坐到了门旁,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城一角,看着清静寂廖的临四十七巷,看着眼前街道两旁的槐树荫影,心想此地清静无扰颇有文气,日后铺子的生意定然不错,而且只花了这么些钱,不由大感欣慰,笑着喝道:“少爷手痒了!”
              忙碌的桑桑今天心情明显也非常好,脆生生地应了声,说道:“晚上吧。”
              “好咧。”
              草草用过晚饭,桑桑在擦的锃亮的长案上摊开纸卷,取出墨锭石砚,注水入砚,卷袖提腕悬指,捉住墨块在砚中缓缓画圈磨着,不多时水墨渐浓。
              所有物事都是前东家留下来的货物,虽谈不上好倒是齐备,宁缺早已在旁握笔静待,右手前的笔架上斜搁着五六只毛笔,看不清楚是什么毫尖。
              劣墨化开并无香气反而有些墨臭,笔架上的毛笔看上去也不怎么好,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背在腰后的左手拇食二指不停搓弄,像是很痒。
              所谓手痒不是想去偷银子,不是想打小侍女的瘦屁股,只是想写字儿了。
              宁缺喜欢写字。就算身旁并无纸墨笔砚,只有一根枯树枝或是一把被雨水浸湿的大黑伞,他都会在泥地或青石板上不时写着。十六年来,笔墨毫尖间的挥洒享受,毫无疑问与冥想并列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
              粗豪入墨缓缓一拖,吸足墨汁至精神饱满,宁缺双肩并肩而立,静静望着身前纸卷,提笔出砚如厉刀出鞘,落笔入纸如刀锋入骨,手腕微动纸上便多了一竖。
              这一竖粗墨重锤,像是某浓眉大汉慨然挑起的眉梢。
              随着破纸第一触,他的笔势顿挫却又紧接着圆融而下,这多年来,落笔行字早已深入他的骨髓血脉,并不需要刻意去筹划经营,只需随意而行便能自然行于纸卷之上,随着笔锋抹触渐向左趋,一股质拙而又纵放自如的气息跃然而出。
              他在长安城里写的第一幅字只有十六个字。
              “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可穷。”


              17楼2014-02-06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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