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呢……”西庭雪夏食指在盛着果酒的杯上轻点,“看来这一次……有很了不得的人会出现呢,想想就觉得开心……”被女孩轻点的玻璃杯由内向外凝结成冰,再一轻点,便炸裂开来,碎成粉末,在灯光的照映下形成一团神秘的冰雾。
酒馆里,原本正沉默喝酒的人,闷声倒下。苏茗只觉得一阵眩晕,她伸手撑在吧台上却发现用不上力,身体渐渐下沉;紫袍少年觉察到异样,愤怒站起,但抵不过药效发作,跌坐在沙发上;华影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酒瓶歪倒在一旁,睫毛轻微颤抖了两下。
“新的征途……你还会跟我一起……杀到最后吗?”雪夏微笑着转头看向朔城肆,肆放下那杯淡红色的烈酒,在酒杯碰到吧台的一瞬间,烈酒上跃动起黑金色的火焰,霸道的温度将那团冰雾融化成水滴,折射出彩虹般的颜色。
烈酒蒸发出的粘稠味道在大厅弥漫开来,苏茗力不从心地歪过头,肆侧身让前者靠上自己肩膀,“这酒……”“没事,睡吧。”肆垂下头低声说的四个字让苏茗安心地放弃了与倦意的对峙,沉沉睡去;也让雪夏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你已经回答了我,”她抬手在融化的冰雾上划过,水滴重新凝结成冰。
“你已经没有什么能威胁我的了。”烈酒上的黑金异火沉默地燃烧,如同少年低垂的眼眸般平静。
“是么……那实力呢?作为交换,上次的黑匣子是我打开的……”女孩笑得一脸纯真,五指迅速在冰雾前结了手印,数根冰针幻化而出,向朔城肆掠去。
肆抬起头,琥珀色的右眼金光流转,黑金异火由地底涌出,熊熊燃烧成一堵火墙。细小的冰针却没有被阻挡分毫,直指少年眉心。肆抱起苏茗旋身后跃,在空中抽出长刀,纵劈,横斩,落地,却不想被一根漏掉的冰针击中左腿,跪倒在地。眉头一皱。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杀掉好了。”女孩轻巧地从座位上跳下,慢慢走近。突然瞳孔一张,迅速转身向后挥出一扇冰刃,“叮”的一声,一道身影半空顿住,又反身俯冲而下,一柄长剑利光闪过。
“偷袭!”女孩愤怒地念着咒语,举手投足间一道白色的光向披着斗篷的少年掠去,瞬间便结成了冰柱。由于愤怒女孩乌黑的长发逐渐变为墨绿,并疯狂地在大厅蔓延,就好像是海底的海草。
朔城肆借机一跃而起,抱着苏茗撤往二楼。
“先生,您的房间。”老板出乎意料地站在二楼递给肆一把钥匙,并细心地把楼梯口的门关上,那双手异常粗糙,在触到门的瞬间蔓延到这里的人鱼发丝落荒而逃般退缩去。门一点点的合上了,愈见狭小的门缝外,有醉倒的紫袍少年,西庭雪夏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手执长剑的渴睡暗杀者,还有……一瓶歪倒在桌上的酒?
“先生,您在找那位银发的客人吗?他刚刚离开往钟塔去了。”老板关上门,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对肆说。
“嗯,我只是想问一下……算了,没什么。”肆背起苏茗向房间走去,鬓角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关门落锁,将苏茗安顿好,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抱着左腿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定的夜晚……
一楼大厅,那紫发少年正灵活地在满屋的发丝中跳跃,不时挥出一道风刃击向雪夏。
“你不知道要对女孩子温柔一些吗?”雪夏平静下来的脸笑得无害。
崎泠没有理她,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戏谑,冲上前去,几抹残影闪过,他已到达雪夏面前,狠踏地面跃起,右手把剑荡到左后方,转身借力划下一记重新击向雪夏面门。
“狂妄。”雪夏冷哼,举起方才凝起的冰剑硬生生挡去了这一记重斩,白光闪过,崎泠只听身后“咔咔”几声响,一根尖锐且巨大的冰棱由地板结起刺向他的后背,他左手从身后一推,一柄黑色长剑凭空出现,恰好挡住了雪夏的突袭,敏捷地向后翻身,右脚尖点地,退开来。
雪夏扣起拇指和无名指,神色肃杀,口中低喃着神秘海族的古老咒语。
“混沌之初,海神为宗,海渊成狱,暗礁作牢……”
崎泠两手反把黑白双剑,缩身下蹲,似是一头猎豹般蓄势待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海炼石山,万生即现,隐吾祖族,世代相安……”
老板站在二楼楼梯口处的大门后,静静地等待。
“石山炼林,林出异类,乱吾隐海,杀吾神宗……”
房间里,朔城肆摇晃着坐起,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吾族无宗,众妖悲愤,怒出深渊,了结血恨……”
雪夏的头发因气场扬起,双眸似是燃起了纯金色的火焰。
“不恕!”
突然,大厅温度骤降,所有的窗玻璃因为低温而断裂,满世界似乎都是破碎的声音。
崎泠硬提气运功除寒,但因为等级的威压一个支撑不住鲜血便吐了出来,背后突然搭上一只大手为自己疗伤,回头,竟是老板。
“九宗归一。”老板抬起另一只手画了一个圈,大厅回暖,地上的玻璃碎片似是慢动作回放一样拼回了一面面完整无暇的窗户。
雪夏不满的看向老板。
“在这里我会保护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老板拍拍差不多恢复了的崎泠淡淡开口,“上面的人可不希望游戏这么早结束,所以想杀人,请出门钟塔传送点。”
雪夏将冰剑随手一扔,那武器就消失在了空气中,长发渐渐缩回并重新变为黑色,不过眨眼的瞬间,一个狰狞的海妖就化回了一个身穿白色单衣,赤足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着手走出驿站,上门前不忘回头问一下崎泠:“你敢跟来吗?”
这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冷笑一声,舔了舔左手上黑剑的剑锋,活动着肩膀跟了上去。
老板扛起紫袍少年运上二楼。
二楼房间,苏茗正躺在床上熟睡,地板上黑金异火围绕成一个古怪的阵法,阵中,肆紧闭双眼正运功疗伤。左腿中冰针的那一处生长出青色血脉状的管状物附在小腿上,有蔓延到大腿的趋势,在异火的灼烧下渐渐退回原形,——一条海蛇状的冰棱。肆抬起刀斩落那咬住小腿的蛇口,脱离了宿主,冰棱落入火焰中很快便被吞噬。
收起阵法,火光带来的亮度暗下去,房间又余下月光,似溪水一般流畅,肆运功调息,月光以肉眼可见的动态流向他,并缓慢地围绕其周身,自上而下形成四道月色环流,第五道已经可以看出来,这是即将突破的标志。在修炼时,肆抓紧时间分析眼下的情况:
根据夜猫提供的情报,这次征途与以往不同的是奖励由风暴之果提升到虹鸟,那老板双手粗糙有力应是修拳法,从上次来看是皇室的人可能性极大,其他主要势力尚未露面,现在已经通过传送的有银发,西庭雪夏,暗杀者,在旅馆的,我,苏茗,紫袍……苏茗可信,西庭雪夏三年不见,实力怕是有所精进,其他的,都是未知了么……为什么我隐隐有些不安……
睁开眼,月亮已经落下,几缕阳光唐突地照亮房间,苏茗正坐在床上抱着双腿,看见肆转过头来,浅笑道:“修炼了一晚上?第五道月环已经发亮了。”
“还是差一点……”肆站起身,踉跄两步趴倒在床上,“十分钟,叫我。”闭上眼,立刻将身体调整到最放松的程度,沉沉睡去。
苏茗揉揉完全没有戒备的肆的头发,笑起来。
窗外,朝光万丈,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