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in)
“差两个小时?你仔细看看时间,只剩两分钟了。”
“稿,还是命,别啰嗦随便交一个。”
长发蔽眼一袭白衣的男子平摊着双手幽幽地向我走来,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杀到通红油亮的眼睛,嘴巴狞笑着咧到耳根后……
“啊啊……”尖叫着从床上挺起,用力顺着已经紊乱的呼吸,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近几日来做的第几个被催稿的噩梦了。
摸起手机一看,X,还不到7点。
又是一个万恶的周一,千千万万个截稿日中的一天。
对着镜子使劲把沉重的眼袋按下去,拍拍脸颊送来一个自信的笑容,“早上好!”
我叫陈信宏,居住在台北市的自由写手。当然这个自由是有限制的,那就是在除截稿日外的任何一天。从小就被赞具有浪漫细腻情怀,我始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步入了专栏评论家这一愤青的职业。
坐在拥挤的车厢内,窗外形形色色的面孔急速从视觉影像中滑过。
上一秒他还是毫不相干冷漠擦肩的路人甲,下一秒便像个冒失鬼似的撞进生命里。
谁又能说得准呢。
下了公车,街角处一家装潢简单的咖啡店吸引了我,“StoriesUntold”,意味模糊又余音不止的名字。
“一杯Latte谢谢。”
一小碟抹茶蛋糕被端上来,咦,免费送餐前小吃诶!不错嘛,心里悄悄地把这家咖啡店列入“我最喜爱”的列表中,用叉子叉起一块放入嘴中,独特的抹茶味让我感到一丝甜意和与众不同的清香。又用叉子把蛋糕上的抹茶粉连着奶油一起刮下来吃掉,不一会,抹茶蛋糕又被切成好几个小块,玩high过头了,却忽视了嘴角边点点的奶油和蛋糕屑。
尽管美味在前,想到那堆乱糟糟亟待处理的文档和记录手稿仍然是有点烦躁,暂时清空了大脑所有的记忆和任务,好让自己能安下心来写作。
蛋糕吃的差不多了,手指却不小心又沾到了些奶油。喔,出门好像忘了带纸巾耶?好吧,等老板拿至今过来好了。抬头,又刚好对上老板的大眼睛,拜托!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吗!我在心里默默吐槽,店主倒也没怎么在意,把咖啡放在我桌前,说:“先生您的咖啡好了,请慢……”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我外套内袋里的手机发出的聒噪铃声中,我手一伸从店家的餐盘上扯下一块纸巾,准备去擦掉手上的奶油沫,方便拿手机。
“我帮你拿吧。”店主也没等我回应就把手伸进内袋,他的手窥探到我有点快的心跳。
有点……惊讶和……害羞?
他把手机拿出来,报出来电人:“蔡大头?”
居然是夺命催稿人的电话…………
我的嘴角抽了抽,让店家把手机给我,准备开接时,手机做自由落体运动完美着陆,只不过不是陆,是装着拿铁的……瓷杯,还可爱地发出一声“咕咚。”
两人同时当机两秒。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我的手机!”我们同时发出惨叫,又同时把手伸向咖啡杯,我的手背碰到他的手心,又像触电般收了回去,可怜的咖啡杯经不起这番没完没了的折腾,轰然倒在桌子上,未被品味的拿铁和我的手机飞向我的怀里,没错,手机是拿回了,还赠送了550ml的拿铁。
干!!!!心里飙了一段国骂,看着白色的外套被别人免费染了色,耸了耸肩,决定脱下卡其色外套。“谢特!!!”衬衣也湿掉,妈啦今天是衰神俯身哦!!白衬衫也被染成淡淡的卡其色,好吧,我斜眼瞥着店主,希望他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店家说了好几十次对不起,我看着他愧疚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店家低着头:“如果不介意的话,后面就是我家,我这里有干净的衬衫,你可以…先换上。”
我皱皱眉,脑海里飞过一句又一句骂人的话,用力地把椅子推进桌子底,耸肩:“那就走啊。”
店家带着我拐过厨房转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看上去蛮干净的,应该昨天有熨过。
店家把那件衬衫从衣架上拆下来,带着愧疚好一些不舍,把衣服拿到我面前:“这是我买过最贵的衬衫啦,赔给你哝~”
我的臭脸没摆好,噗一下笑出来:“不用这样啦,那个外套不值钱的,50块地摊货。不过,谢啦!”
“靠北哦才50要坑我衣服走?!”一拳打到肩上。
我嘿嘿地笑着,吐了吐舌头,“哦我没说很贵啊,是你给我的,那一定得收下啦~”
“哪有?!拿回来啦!”说着正想从我手中抢走那件衬衫。停滞二分之一秒,又把手伸了回去。气氛有点僵...有点尴尬。!这这这毁三观吧…
又顿了顿,他说:“快点换啦,要不然咖啡渍很难洗。”
撅起猫嘴,眨了眨眼睛,想开口问他洗手间在哪。拜托!不可能在这换吧?!
“喏快换啊。”
我石化在那。
“怕衣服不合身?”手搭上我的肩膀。
妈啦店家你眼睛闪烁着那种pinkapinka的光芒是什么玩意?!大家虽然都是纯爷们儿但谁知道你性向正不正常啊!说不准明天我不单只腰疼还蛋疼啊!好吧我承认我是个gay,但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XXXXX吧?
我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崩塌了。
我又用了一秒钟去消化这些东西。
咽了咽口水,眼睛闪闪躲躲地问店家:“洗手间在哪...我还是去...洗手间比较好...那个...额..”
店家好像懂我的意思了,说:“左边第二个门。”
我在准备推开门的那瞬间,想到好像没和这个怪蜀黍(划掉)说过我的名字,转头,傻傻地露出个小梨涡和那个可爱的小牙缝:“我叫陈信宏。”
他的目光正流连在我的脸上。
那双藏在深刻双眼皮下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像极了浓稠的丙烯颜料,浓的散不开化不掉,吸引着人步步陷入其中。
这样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