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和她的最后一个任务已经做完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了,她在这次的任务中牺牲,尸体被肢解,然后撒上白磷逐个销毁。毕竟忍者的尸体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他不能带她回来。
他自问于卯月玲子,他是一个还算合格的,至少是看着她逐渐成熟稳重的上司,可作为别的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合格过。
她的那些习惯,他始终记得。
比如说一起工作的时候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草药温室里种着的桔梗花。凭着记忆里的线条勾出嫩紫色的花瓣,鹅黄色的花蕊,一朵紧挨着一朵,连在一起像一条延伸不断的河;她总是把长发用咖啡色的带子绑起来,脸庞边却总有一些垂下来的碎发;她执苦无喜欢用左手;她喝咖啡喜欢多加牛奶……这些星星点点不够重要的小事,却最终像那杯茶水的味道一样,本应该被忘记,却被他一丝不漏的记了下来,成了失去她的夜晚里最常充斥他脑海的东西。
现在,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手中握着那个常见的茶杯——他本来应该丢掉的东西——在这样缺少星光的夜里想起她。怀念这种事情他不擅长,以往也从来没有做过,现在这样,充其量只是找寻一点点的痕迹,她曾经出现在他身旁的痕迹,以此来稍稍安慰自己一点吧。
至少她离开的是了无牵挂的,他这么想,并且是十分痛快的。他跪下来有一点点颤抖地检查她尚未冷却的尸体时,发现八根苦无中的一根直接命中心脏,应该结束的很快,痛苦很短暂。
蝎觉得自己变得奇怪了,忍者殉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砂隐,死亡还是荣誉的最高象征,就像她,死后被颁发了一等功的勋章,名字被刻在慰灵碑上,而她的父母也因为她的死而受到其他人的敬重和照顾。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只不过是遗憾罢了,遗憾在最后的最后都没能为挽回她做过一点点的斗争。
手中的茶杯渐渐被他的体温捂热了,触起来是温暖却又鲜活的感觉,像是那一晚她将泡好的茶水倒进杯子里,再双手奉上递给他的时候,指尖触摸到的是茶水隔着杯子传过来的温度,还有一点点她留下的体温。
他又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心愿,只有两个,都是很平常的想法。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很不屑于愿望这种东西的,他觉得那不过只是一种空想,什么都不上现实来得清晰。
即使现在她死了,他也觉得不必需要心愿这种东西。他不会蠢到将心愿寄托给某颗一闪而过不能永恒的星星或者是随水飘流的河灯,对它们许愿说他希望她可以回来。
他很快就适应了她的死亡,第二天他就不会再叫玲子过来帮忙了。他觉得十分遗憾,因为她当初所说的两个心愿。
第一个确实是实现了的。她知道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一直在和他并肩作战,那个时候他也没来由的信任她,打心底里愿意将对方的安全互相拖付,只可惜他最终为了大局考虑没能守护她周全,甚至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但是她确确实实做到了。尽力保他周全,为了任务的成功献出了她的整个生命。
那么第二个愿望呢?
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
他忽然觉得背后的肌肉一阵僵硬,一直坐得很习惯的椅子却突然不舒服起来。蝎细细抚摸着手中的茶杯,凝视它光亮的表面,像是在阳光下她白皙的肌肤,离近了甚至数得清额前细细的绒毛。
究竟实现了吗?
良久,蝎放松下来,终于点了一下头。
「也算实现了吧。」他笑了,却如同茶水一般有些苦味。
其实真正没能实现心愿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