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自幼在江户长大,土部家虽非世家大族,然自第十二代将军德川家齐起便在幕府朝中担任要职。家茂继承大统之后,父亲的地位更是一升再升。如今朝中除了江藤田齐二位藩主的名望加起来,也比不上土部斋三四个字。
对此我曾暗中劝告父亲低调行事,切不可恃宠而骄。却不想父亲非但不以为意,更转而告知家茂。家茂闻言大笑,当着我的面就数落道,“浪路这般低调,莫不是想与我保持距离么?试问江户城谁人不知土部家大小姐与纪州藩藩主青梅竹马暗生情愫,更已互许终身?我德川家茂早已宣言此生非卿不娶,浪路此刻再想要反悔,可是来不及落。”
说道纪州藩主,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纪州藩的街道上还没有长着奇怪头发的外邦人,那是江户城挂满大街小巷的黑色旗帜上也没有印着十六八重表菊,那时家茂还不是十二代将军家定的继承人,那时的我也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会执掌代表幕府黑色势力的新选组。
土部家久居江户,父亲与家茂的养父德川齐江大人交好,家茂年幼丧父,又与我同岁,免不得被长辈们拿来放在一起。那时我们一同在书房听从父亲大人的授以琴棋书画,齐江大人传授骑术与剑术的时候,我便捧着那些个奇人异事的册子在一旁解闷。家茂幼时体弱,稍受风寒便会高烧不止,齐江大人担忧他的体质不能胜任藩主之位,于是便愈加严厉地训练他的体格。
因为是女子,我得以从那些个枯燥无味的身体练习中解脱,因母亲早逝,父亲又政务忙碌无暇顾及后院之事,于是在十岁到十三岁的那几年里,闲得发慌的我经常会独自一人在江户城附近乱跑。
那一日家茂又被齐江大人叫去,父亲进城拜见将军大人还未归来,我偷偷溜出府第,在路上听闻他人说到日枝山上今日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便怀揣着好奇心往那奔去。
幕府十二代将军家定无嗣,在他死后,大臣们从宗室中选了彼时担任纪州藩藩主的家茂为继承人,那时他不过十三岁。
十三岁的人能懂什么呢。我不知道朝中的大臣们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诺大一个幕府为什么就找不出一个年长的人来管理政务,我只知道家茂得到消息的时候笑容里有多无奈,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直沵大人,一手推动这场继任大局的人走进大殿的时候收拾好了情绪。父亲站在他的侧边,笑得一脸和煦,直沵大人面色却不太好。我那时愣愣地站在大殿中,还没从家茂要离开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眼前和我一般高却强壮许多的少年穿上了代表幕府至高统治的黑色宫装后,却显得弱不禁风起来。家茂不知何故与直沵大人和父亲告罪一声,走近几步到我身前,我方才看到他眼角微红,想是不久前哭泣时留下的痕迹。
只是连一向严厉自制的家茂都能被看出流泪后得样子,方才情绪失控趴在他肩上放声大哭的我岂不是更明显。想是幡然醒悟般后退一步打算离开,家茂的声音却率先传进了耳朵。
“家茂自知未有将军之才,今日得承诸位大人推荐,自是不敢推辞。然生平唯有一愿,若大人不答应,请恕家茂亦不能从。”
家茂说得很是诚恳,望着我的眼眶愈加发红。
直沵大人依旧沉默不语,父亲也渐渐收敛了笑容。
家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头顶朝着直沵大人和父亲下拜。
“家茂此生唯愿娶浪路一人,纵白发,不相离。”
直沵大人神色变了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甩袖离去。
家茂得声音在我的耳边反反复复的出现,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见他的话。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承诺什么。即使是这即将成为天皇之外全日本最至高无上的存在的少年,能做的也不过是匍匐在地,声嘶力竭得流泪罢了。
从那一天开始,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德川这个姓氏的含义,明白了在这乱世中,命运早就已经不由我们自主,明白了父亲无法给出完整的天下供我天真,明白了那一直给予我们庇护的江户城,也终于伸出了手向我们讨要回报。
家茂在那一天真正的长大了。
而我,名为土部浪路的我,直到很多年后,直到遇见了她,才真正明白,那时嘶声痛哭的家茂,是承受了怎样的心情。
我写的绝对是BG 我想说比起原著的廉姬更爱这家茂少年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