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春天的时候,
苏州城兵变,军阀混战。
阮家为保全百年地位,与军统杨逸联姻。
阮薄凉是在下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多可笑。
彼时的她,冲动而骄傲,对于她无法接受的事,还会勇敢的去反抗。
那是她第一次被关禁闭。
她的父亲斥责她不识大体,
她的母亲劝解她顾全大局。
而自始至终,宋明月都没有出现。
(七)
嫁给杨逸的前夜,阮薄凉从暗房里逃了出来。
那时,她是希望宋明月带她走的。
她想,不论去哪里,只要他在就好。
可是,他走了。
那个偏院里寂静的只有她强忍着的抽噎声。
当夜,火光映天。
阮家一百二十人口,全部锒铛入狱。
她蜷缩在监狱的角落里,满心满眼的都是宋明月。
后来,有人告诉她,阮家这次入狱是被人陷害。
而这个人是谁,大家都很清楚。
阮薄凉怎么肯信。
但就像海中孤舟,她除了随波逐流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想找到宋明月。
(八)
杨逸的出现犹如一道曙光。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纯黑的皮靴踏在地上,发出浑厚的声响,格外震慑。
他无视旁人的目光,径自走到了阮薄凉所关的地方。
那沉重的脚步缓缓在阮薄凉面前停住,她抬起头,望进的便是那双深邃的眼眸。
像极了宋明月。
他蹲下身,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拈过她的鬓发。
他说,阮阮,跟我回家。
那语气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阮薄凉浑身一震,眼眶里的泪几乎要溢出来。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么对宋明月说的。
可是他走了。
(九)
阮薄凉在三月后嫁给了杨逸。
而阮家也因此得救,只是再不复往日的繁荣。
杨逸待她极好,她拥有全苏州女子都嫉妒的幸福。
可是她并不开心。
经历了那么多,她再不是从前的阮薄凉。
她学会了遗忘,也学会了冷漠,真正如她名字——薄凉。
(十)
宋明月还在戏台上唱着,
可阮薄凉却没了听下去的兴致。
她起身,缓缓离去。
今日是她的生辰,杨逸为她请了苏州最有名的戏班。
你看,杨逸对她真好。
可是那又如何,她爱的又不是他。
(十一)
而宋明月,在唱完之后便匆匆离场。
他想,有些事情,是时候说清楚了。
阮薄凉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长衫玉立的宋明月。
眼里的波澜只是一瞬,她静静地走至桌边,为他倒了一杯茶。
宋明月却是拉住她的手,声音一如当年温润。
他说,你瘦了。
阮薄凉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与你无关。”
宋明月一愣,嘴角自嘲:“那与谁有关……杨逸?”
她无视他眼中的痛意,开口:“他现在是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