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出来，一路皱眉思索。李德顺摄于龙威不敢开口，朕也图个清净。龙撵途经堆秀山，耳闻清平乐章，循声远望，却见一曼妙女子。扬手让李德顺喊停，自个下了撵。】
：别出声。
【踏着石阶上了御景亭，眼前的玲珑身姿婀娜起舞，佳人手中的牡丹艳压群芳。朕的心事也消了大半。】

（若乐声一直这般清丽悠扬下去，亭台献舞只会是笑话一场，钮祜禄此举也只会是自降身份以至同乐官伶人无异，然而若无后招，钮祜禄又岂敢在这御苑之地公然起舞？）
（眸底觑见那一抹明黄，脚步一松，素手执牡丹在空中一动，乐音本是流风回雪，拂面柔缓，然而却在舞步低腰之处戛然一变，含着一派冰心玉骨，飒飒苦寒，舞步亦随之趋于轻，柔，低，缓，动作亦不复方才流畅，只作几个简单回旋，低眸作伤心之色，似体会乐中凄清。）
（蓦地乐音又易，音色渐趋于清泠，大有便隐有凌空破云霄之势，足尖随乐音一点，身姿若弱柳一摆，素手一抬一抛，那一支牡丹便随水袖昂扬而上，扬起玉白下颚，眸光随那艳红而动，直至将那牡丹衔在口中，花面相映，浅笑垂眸。足尖则越旋越快，裙摆恣意翩飞，好似一朵盛放至极的牡丹，水袖随乐音一波三折，向后抛甩，身姿亦遂舞袖悬空一凌，堪堪翻转）
（当日阿鲁特较中原蒙古之异，曾言及酒之不同，可她却不知，中原女子同蒙古女子最大的不同，从来都不是诗酒书画，那些，只要有心，都能学成，譬如她阿鲁特，还不是出口成章，巧舌如簧？中原蒙古，最不同的，是骨骼，譬如我有玲珑身段可作今日这一阕舞，可她，却不成。江南女子之所以叫天下为之惊叹，只有才貌又岂能当得上绝之一字！）
（曲终，舞止，脚步一顿欲收住最后一个回环，眸光一抬，似才睹那明黄一般，一个不稳，险要摔下，却在最后一刻双腿一收，盈盈万福，绛唇仍衔着那瑰丽牡丹，唇朱花艳，却是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唯有压低螓首，跪拜如仪）

【往日家宴，朕见过不少歌舞，但都不上心。且不提是否能撑大用，光是女人的东西就不值得多费心思研究。不是朕看轻女人，而是她们本就依附男人存在。】
：起吧。
【朕仔细瞧着每一步舞姿及回旋，不为别的。只为这舞是因取悦朕而生。不同伶人乐师，次次惊险却让朕叫好。佳人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韵味。】
：朕原不知你这般喜爱牡丹。
【一曲舞罢，她仍含着牡丹，不肯松口。朕瞧着好玩隐约打趣一句。】

【朕瞧她双颊通红，欲语还羞，一时玩心四起，也不顾那些小女子的话语。顺手就势掐了掐她的脸蛋。触感嫩滑细腻，放佛能掐出水，大概觉着好玩又试了几次才松手。】
：你说得，都对。
【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感觉良好的脸颊，随口应了句。左右朕开心，也算她一份功劳，就当朕赏的。】

（御景亭重帷叠幔，轻纱翻飞，间或有微风徐徐而来，拂得碎发在额际松松散散，拂得耳垂上的明月珰时不时荡上颊侧。心里头寻思这样低着头仿佛不合礼数，弗一抬头想报以温然笑意，却不料正迎上了前头伸来一双手，脸上本就滚滚烫，被这么又捏又掐的，心里头当真是五味夹陈，从小到大从不曾被人这样以对，真是想苦笑都不能，唯有瞪大着一双星眸，扇着羽睫，用无辜又莫名的眸光迎上他促狭的笑容）
（这一眼，仿佛摈弃了一切旁骛，他的眸子如同黑玛瑙一般透着精湛的光，他的眸光又清冽似寒潭寂水。这一刻，君臣之礼也好，骄矜持重也罢，一切一切都被抛于脑海，只能余得天地间的一个他，长身玉立在我的面前。眸中似含秋水，温然递向他的眼眸）
（过了一会儿，面前人才算是玩了个够本，松开手去，一时眸子里头的点点星光还不曾消散，只眨巴着眸子抿着唇，盈盈望他）哎——（娇俏声儿弗一出口，自个儿也觉着不合规矩，只飞起两团红晕挪开眼帘去，口中只是喃喃）万岁爷~

【朕带着笑端详良久，觉得这姑娘确实不错。抛开后宫嫔妃都会的撒娇不说，光是成天给朕掐着玩，估计能解不少乏子。刚好对上她的盈盈双目，朕，就当她默认了。】
：你说，你叫什么名儿？
【饶有兴致地问她，也不管她答没答，又添了句。】
：你愿不愿意陪朕玩。
【陪驾君王，没人傻到拒绝，朕也不许她拒绝。之所以开口问她，不过为了让她坚定今日所做的选择。朕要的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为朕做事，听朕口令。】

【她干净利索地报出名字，生怕朕不明白，还特地添了文绉绉的诗句加以解释。朕觉着好笑，同时，也瞧着好玩。忍不住又朝着她脸蛋捏了捏，这才罢手。】
：好，这是你自个说的。
【事实上，朕也没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眼下她是自告奋勇，那么往后就不能犹豫。朕给她指了路，她只须顺着朕的心意往下走。】
：李德顺，传朕旨意。贵人钮祜禄氏御前失仪，贬为乾清宫宫女。

（不料又被他乘机捏了一下脸，刚打算扯些男女大防的来躲开他的手，却生生被一句降为乾清宫宫女给惊愕到，若说之前还喜滋滋的觉着陪吃陪喝陪玩这等事儿委实是桩轻松活计，一璧伴他身侧，一璧又能尽了玩意，现下却被面前人的奇招频出给震得愣了神，面上带着惊诧依着礼数盈盈跪拜）
钮祜禄氏，谢主隆恩
（心里头只是白茫茫一片，无喜无悲，既没有能日日夜夜守在他身侧的欢快，亦没有身份天翻地覆的忧伤，甚至于不知道该想什么，兴许是心绪太多太杂，到最后只能成为干干净净的雪白，什么都想到了，却有什么都想不清，思绪在脑海中忽而远逝，好似滑腻的一尾鱼，往来翕忽，让人不知该从何想起，也不知该从何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