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莫公馆出来，原想着天冷了得买上街新衣，而后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地醒来就到了这公寓里，躺在床上盖了半块毯子在身上，头晕得厉害，出门去看才见到门口守着的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火车站的事情仅仅是个小小的开头罢了。心里私以为既来之则安之，并没做些无谓的反抗，总归要有人来劝说，到时候来头一清二楚，此刻也不必废心折腾玩什么猜谜游戏。晚上有人送了饭来，随便吃了两口，闲起来想找点事情干，竟然还翻到了书，看了两页书觉得没劲也就早早睡了）
（鸟鸣声中醒来，许久没人住的地方，总是泛着一种淡淡的灰尘的陈旧气息，开了窗户坐在窗前，自己烧了水，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忽然听见一声喊，回过头去，来人穿的是军装，军帽上的青天白日，是国军无误。军衔不高看来绝对不是要职，至少没打过几场仗。收了目光，稍微带了点笑对他）我还想着让我猜猜您的来头，可你的军装穿得不好，身份不言而喻，好没意思
（转过头去手搭在窗台上，看街对面公寓阳台养的花，没继续搭理他）

【这女人挺有意思，脱了军帽，走了几步到窗边，站在她的视角看了眼，没见什么，转身把军帽放在茶几上，在房间里闲逛】您是客人，底下兄弟没眼色，土老冒，不懂浪漫，也不讲究，为难金小姐了，这一股子霉味我也受不了，小姐喜欢什么花？我让人给买了送来 ，散散霉味

（挑着一双长眉偏头抬眼睨他，他这话令人忍俊不住，嗤了一声）哦？我是客人？我竟不知，你这话说得好有意思。是我在国外待久了还是我泱泱大国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我只听说过古有三顾茅庐，文王江边请姜太公，却没听说过我这种一觉醒来，稀里糊涂地就身处此地了，连份请柬也没瞧见，未免太过寒酸无礼。

【不过就是个小女人，挺大派头，也就是公务在身，平时也不愿意和这样的娘们废话。耐下性子，正好走到书桌旁，打开抽屉，里头有的是数学工具，伸手拿了铅笔尺子圆规摔在桌上】我知道金小姐是学数学的，数学好，学数学的都有能耐，听说德国人高斯能用尺规做出正十七边形，金小姐做个给我看？

下了这么多天雪，今天天气挺好，何苦平白无故和我置气，忒不值当

（尺规落在书桌上的声音不高不低，听得清清楚楚，总算提到数学言归正传了，这才是一群人的真正目的，想当初回国为的是报效国家，没想到从火车站开始就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莫钰辰说的不错，实在人心险恶，仔细一想，不免生寒。到底是冬天，坐在窗口冷得厉害，手都红了，伸手去关了窗，往壁炉边的沙发上窝去，探身伸手拿了卡在沙发缝里的一本昨天没看完的书打开翻到了页，懒得搭理他，低眉看起书来）

【出国深造的女人，环境太民主，特立独行，有思想的女人并非不好，但这女人太犟，现在看来就是给脸不要脸，冷哼了一声，拎了拎裤子往她对面的沙发一坐】看起来细皮嫩肉，这么倔？金小姐哪里人？多倔的女人我都见过，没有治不住的

【伸手往下拉了拉军装，解开一颗袖口，卷了一圈袖子】公务在身，没闲工夫和小姐在这赌气。国军是文明人，不是山沟沟里面的那群中共，行事粗鄙，徒有蛮劲，更不是那群想要夺你性命的小日本，我们的诚意看得见，何必装糊涂，都是聪明人

（样子都是装出来，其实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看得进去书，字进了眼睛里也没走进心里，将每个字扫了一遍，顺手作势翻了一页按好，才悠悠抬头问他）先生贵姓，我好称呼。
我就是个研究数学的，和数字打交道了十几年，对于别的我一概不知，怎么帮得了你们

姓黄。
我对金小姐，比金小姐对我熟得多。帮不帮得了，由我们说了算。【往沙发背上一靠】你说要回国报效祖国，摊开来说，蒋夫人和美国政府的关系不言自明，没有我们国民政府周旋，美国佬舍得放你走？数学家脑子也不好使
至于上回火车站的事情，纯属失控，我替我们上级向金小姐道歉
你这次回国，对日本人是巨大的威胁，金小姐在美国的导师，曾经为日本当代军事密码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鬼子担心你回国从事密码破译工作，破译由你导师设计的密码易如反掌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看重金小姐这一点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指甲，好些天没涂新的甲油了，缺了一块，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还不如伸手都抠了算了，看着还干净，比现在这样好多了。耳里听着他的话，知道他说的在理，当初要回国确实差点没走成，真要是美国政府贴了心，早就把我列上禁飞名单了，哪里还有飞机敢载我。但照实说，的确从未研究过密码方面的东西，直接张口就说）黄？黄先生。黄先生找错人了，我研究的是数学，而非密码，你说的破译我也从未涉猎，我可帮不了这个忙，你还是趁早放我走吧，我倒听说你们训练班多得是研究密码的精英，总而言之原该比我这个外行人懂得更多，何苦为难我啊

【摸了包烟出来，没点】也许，但你的数学才能，在我们看来，和密码破译之间只隔了一层纸的距离。除此之外，我们还想请金小姐为我们设计一套专有的密码，方便易行
既然金小姐放弃美国优越的生活条件，不远万里归国只为了报效祖国，参加抗日战争，精神委实可嘉，我相信这份工作更能体现你的才能，让你有效地报效国家
我想金小姐总不是因为想念中国菜才回来的

（他说的其实并不错，数学范围极广，大小诸事皆离不开数字，密码学更是与数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回国来是为了学以致用，但至于为廿八或者国军效力犹豫许久，廿八迟迟没有动静，亦或是自己尚未察觉，而国军此次说明话，先在火车站相邀，又想尽办法将自己“请”来公寓，算得上他口中说的诚意。心里兜兜转转想了一圈，有一说一，只问道）我若不答应呢？国民政府便打算将我在这儿关一辈子吗？我听说延安比起北平的战乱要更安逸，这点黄先生一个有党派人士该比我清楚

【延安，主动提起共党，不知她是虚晃一招，还是不知利害，确实可疑。上回火车站除了日本人和自己人，显然有第三方，这事不归自己管，但这第三方十有八九就是中共】
【来之前大概了解过金幼江，她和半路杀出来的莫钰辰已定下婚约，避而不回她的问话，看了一眼她手上】戒指挺美
【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抬头和她说】不瞒金小姐，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既然结婚，都希望白头偕老，横生枝节不好。多说无益
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唯一承认的合法政府是南京国民政府，现今形势谁能护你周全，金小姐该比我清楚

（和莫钰辰订婚纯属无心插柳，但既然已经婚约在身，也不愿意在连累不相干的人。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正中自己的软肋，关心则乱，这话说的果真不错，没有先前那么强硬，只说了一个字）好

【抖了抖手表，一看，一个钟头多一点，比料想之中没差太久】时间不早。成，那就不打扰金小姐休息了，需要的东西我会找人送来，至于说好的花，我也会一并派人送来
还请金小姐在这安心住着
【这一趟没有白来，总算有所收获。伸手拿了个果盘里的橘子，扒了皮，掰下了一半留了一半在桌上，扣上袖口，戴上军帽，起身告辞】橘子不错，金小姐有空尝尝。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