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九续九,等的太久。其实大家等待续九的心情就和我当时等待“下马威”的心情一样,天天以为会来,可是天天偏偏却又不来。这让我想起一个老领导的话“人怕的不是死,而是怕等死”。用在这里也许有些许不恰当,但是这种情绪是一样的,会让人产生一种焦躁、一种不安……要不就说部队是一个逼着你进步的地方啊?不表现都不行。从一个新兵老乡的口中得知,之所以要给培训回来的新兵一个“下马威”那是因为有些学成归来的新兵自以为学到了真本事,就开始目中无人,觉得当了一年兵了就开始以老兵自居,以至招来他人的排斥。要说也是,毕竟刚到一个单位,寸功未见,就摆成绩,树资格,不遭扁才怪呢。于是我逼着自己开始忘记,忘记自己在训练团得到过的荣誉,忘记自己曾经取得的全团前茅的成绩。然后逼着自己重新开始……我很清楚,要让人服不是自己说的怎么样,而是自己做的怎么样。
天蒙蒙亮,光线还有一些昏暗。新兵们轻轻的起床、叠被、整理内务、往班里的脸盆中打洗脸水,看来悟透的不止我一个。多做事,少说话,没什么坏处,最起码落个勤快。我们班一共三个人,准确的讲在坦克分队不叫班,而是叫车。一辆坦克算一个车,四个人满编,分别负责坦克一个部分的操作,合力完成战斗动作。因排长空缺,所以暂时就三个人。两个老兵,一个是云南的,一个是四川的,人都很不错。他们见我给他们打洗脸水,就告诉我“你不用给我们打了,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班里的卫生我们会和你一起搞。”尽管是这样说,但我心里清楚,自己毕竟是新兵,做的再多,也没有人家老兵做的多。
我最怕的有三件事:一是擦玻璃;二是剪草;三是半夜里站岗。擦玻璃看似简单,其实不然,为了擦好玻璃我先后用过报纸、用过卫生纸、用过抹布,可要想透透亮亮的那还得用综合手段,先用湿布将玻璃沾附的污物浸透,大面积的清除,再用报纸擦净水分,然后再用卫生纸把报纸留下的纸屑擦除,最后一关就是要用手把卫生纸留下的痕迹抹除。说起来就够复杂费劲的,何况做起来呢?而且是一块玻璃一块玻璃的重复呢?剪草是个力气活,即得用巧劲儿,又得用真劲儿。那大剪子咔嚓起来,再有力气的人,五分钟不到,你也是两臂酸软。站岗就不用说了,有道是“有钱难买黎明觉儿”,睡的正香呢,一把枪就搁你怀里了。我们连常年负责军事重地弹药库的岗哨,每岗两个人,一个扛枪,一个装着子弹。因为重要所以没有任何人敢马虎的。为了安全,弹药库设在距营稍远一点的半山腰上,每次上岗都要树林子里的路上曲曲弯弯的走上一阵子,到位之后都要围着库区转一圈,以便排除特殊情况。每个人都盼着自己站岗的时候能够平平安安,也有的希望能遇到点敌情什么的,也好得个嘉奖立个功。我是想着站岗一分钟,坚持六十秒,有事儿没事儿都行。可往往这样想,事儿总是会被我遇上。月黑风高夜……绝对的夜黑风高,手电的光亮也只能照那么一坨。我和一个老兵照例接岗,围着库区转了转圈,回到哨位上。人晚上是要睡觉的,可蚊子却是在晚上最张狂的。还是老兵有绝招,从四周的桉树上撇下几大棵树枝放在岗楼里,这样一来确实起到了驱蚊的效果,不过我们也得忍受着难闻刺鼻的气味,没有闻过桉树叶子味道的朋友,可以尝试着闻一下清凉油的味道。干站着总是无聊的,于是就聊起了连队的事,聊起了各自的家乡,聊起了国家大事……呵呵。这边儿正聊的起劲儿呢,突然就听到有人哭……仔细一听,还真是,是个女人在哭。哭声细长,悲凉,痛心彻肺的……“我靠,不会遇到鬼了吧?”说着话,我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瞬间插进了热乎乎的后背,浑身的汗毛唰就打起了倒立了。“别胡说八道,再仔细听听,不可能有鬼……”老兵警觉得一边说一边听着。哭声越来越大,借着呼呼的风声还产生了一种混响,还打着旋儿……说实在的,当时两腿定定的站着,真不知道该迈那条腿了。哭声不仅惊动了我们这两个旷野中的大兵,也惊动了弹药库的值班人员。铁门打开了,值班的人拎着微冲出来了,又扔给我们一夹三十发的实弹夹,“把这个装上,跟我看看去。”枪支较重,一般我们新兵都会抢着背,这时我不可能再把枪给老兵了,那不显得咱脓包吗?接过弹夹我利索的上了膛,保险都不关了。“班长(在新兵的时候都管老兵叫班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那状态就跟接了炸碉堡的命令义无反顾差不多。“别别,咱一块儿去……”敢情老兵心里也发毛了。“不到万不得以别开枪,先别冲人打,朝天上放两枪,不行了再对着人打。”值班人员提醒着我们。“放心吧……”“不用瞄准,对准了差不多就行,子弹多,怎么着也能碰上一两颗。”老兵很有经验的补充着。三个人就这样的出发了。深一脚,浅一脚,平常寻视的路仿佛已经不认识了,怎么走起来没平常顺溜呢?值班人员的高倍手电筒在四处的照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我手里的枪也始终是端着,我心里很紧张,时刻提醒着自己,先别打人,先别打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