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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by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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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放在病床旁的信。
写于雪季,字字具是往日情分,平静又暗含波澜。
你爱过,恨过,如今沧海桑田,可还记得岁月无情,有这样一个人陪你走过春冬雨雪,喜笑怨仇。
“那些被晕开的字,请不要管它,更不要……怜悯我。
我不需要。
我只想平静地说完,这些在我二十多岁的生命里,最美好的日子。
求你。”
能否在一起,全看天意。
双结局,HE、BE双生。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你(程笑),我(司沐), ┃ 配角:二木头,程思念 ┃ 其它:双结局,gl


IP属地:新疆1楼2014-02-20 14:07回复
    信里第一日(上)
      这是第几封信,我已经不记得了,说来好笑,我们痴缠了这么多年,值得落在纸上去说,去好好谈谈的事,竟然如此之少。
      谁让我平日里是个多严肃多闷骚的人,好的你不用翘嘴角心里想着这个混蛋总算承认了等等诸如此类,有没有这个想法现在也不用矢口否认来掩饰什么。
      看到这有没有想把这张纸撕掉的想法?
      好吧,先等一等,容我说一句话。
    我爱你。
    千万别瞪眼,小心把隐形眨出来,我承认这三个字太过肉麻不是我的菜,当年在床上也没这么给你调过情,但是信也好不信也好,它存在很多年了。
      无法说给你,反正我们今后也未必会再见面,我想写在这里,今后我要上哪个遥远的地方,也许这辈子都会一个人,回忆起我好歹把藏着掖着这么多年的心意让你看到,等我孤独终老时,也不会后悔什么。
      后悔,最可怕了。
    今天城西下雪了,早上起来白茫茫的一片,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昨晚浑身关节疼痛,在远离市中心的小楼里,我煮着咖啡泡着昨天烘烤出的面包,把自己裹在毛绒绒的睡衣里,听着外面雨搭的摩挲声写信。
      左胳膊还是疼,肘部都要断掉了。
      你知道么,昨晚,我睡在这个边边角角全是你我设计的房子里,床是你最喜欢的尺寸,沙发是我们从家具城运来的欧美古典风,窗帘是你亲自买来挂上的,阳台按我意思修成了田园茶室的风格,书房挂着如你人一样龙飞凤舞的书法,餐厅挂着我画的水果油画。
      像被囚困住的金丝雀一样,我呆在这个全是往日气息的牢笼里,自己缩在床上,把被子全部窝在一起,大口呼吸着。
      肉体疼,精神疼,我觉得快被你弄死了。
      寂静又寒冷,我总会想起记忆里斑白透黄的夏天,雨季一场场降温和暴风雨,我躺在床上疼的发抖,从胳膊到大腿,我受不了朦胧地昏睡,听见你穿着拖鞋打着哈欠进来,听见你坐到床上时的咯吱声,听见你吐槽我是个明知道身体不好还不注意的粗心鬼,然后你柔软温热的身体环抱住我,捂暖我冰冷滑腻的皮肤,你拉我起来,用身体温柔地安抚我,低头吻我。
      哈,我用这么正式的语言来描写年少时候的事,有没有觉得很尴尬很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是我这个闷骚做的呢。
      昨晚,已经把我折磨疯了。
      你不知道,你还在距离我半个城市的地方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你有一票子爱你的人,我四五点钟滚起来给你写信,是想说说我憋在心里好多好多的话,我这就要离开这个城市,有些话再不说,真的会逼疯我。
      那些被晕开的字,请不要管它,更不要……怜悯我。
      我不需要。
      我只想平静地说完,这些在我二十多岁的生命里,最美好的日子。
      求你。
      好的,刚才水开了,我一会儿可以考虑做一顿鱼菜,年前表哥从乡下清河捎来两条鲤鱼,我一直放到水池里养,放一点点活水流,竟然活到现在。
      只是还要收拾收拾念一遍超生经,要不然姥姥在天上又得说我。
      这几天你那要是收到什么狐朋狗友送去的鱼汤,肯定是我池子里的那俩鱼,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了,前几天你还跟二木头说吃的口味熟悉,我听着其实很开心的。
      是啊,从你住院产检起我就回来了,只是一直不敢见你。
      最怕见了面,几句家常,什么都被绵长的时光碾碎,爱是,恨是,人也是。
      还是不要再见了。
      你当年穿着毛绒绒的卫衣,抱着我送你的龙猫,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笑骂不许要回龙猫,要一直恋爱下去……
      我还记着呢。
      热恋,无论是在银幕前还是银幕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恋人,都有着让人烧起来的魔力,最浓烈的又是初恋时候的事。
      你是我的初恋。


    IP属地:新疆3楼2014-02-20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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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里第一日(下)
        再见面已经是高考后了。
        你发了条短信约我见面,我当时已经收到了大学通知书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忙,收拾了下便去了。
        态度平静的让我都觉得不真实。
        看清你的样子后我也没表示什么,染的血红的指甲,大波浪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其实现在坦白说是极其震惊,本来我们身高差不多,但你一穿高跟我只能仰视你了,你那天肯定很解气,因为我们没说几句话你就用红指甲的手指挑了我的下巴一脸挑衅。
        很爽吧,但是都被你那样对待过了,这种程度也没多可怕。
        你吸了一口烟,低头吻了我。
        烟草刺鼻的味道呛得我流泪,你没有停,我也没推开,这么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也不清楚为何一见到你就会染上这样色-情的画面,无奈地等你主动停下,面色复杂地看着我。
        冷场来的很突然,我抽走你的烟,叮嘱了一句戒烟。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你是我什么人,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我记得一清二楚,一个字不差,以后这句话反复在我耳朵旁响起,每次除了把自己抱的更紧,我没有任何力道来抵抗它切割我的血肉。
        在这九个月里,我听了不止一个人说你过得不好,不在一所高中,不靠人为力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我仔细问别人又说不出什么,只是说请假了一段时间,但你朋友不多根本打听不到具体情况。
        你不信任其他人。
        这个现状让我很难过,你说的话也让我很难过。
        我不知道你还信任不信任我。
        九个月,有一个朋友来质问我,让我摸摸良心看,七年交情,发生了什么不能好好说说,为何非要一刀两断,是,生病有你,难过有你,开心有你,我的生活属于挚友的位置满满当当的全是你。
        九个月,我发现我以前说的最多的一句是我有个朋友,她如何如何,我有男生追,结果被你无微不至的关心惯的我根本在别人那感受不到爱,我发现我不讨厌同性恋,我……
        能通过我一个表情知道我心想的只有你,不需要情话就能给我安定的只有你,我一直一直爱的,只有你。
        我引导着你说话,往往五句才有一句回应,你要去学建筑设计,你慢慢说着离开家的未来,到最后你终于给我一点点述说了发生的事情。
        我多年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的腕子上留下了一道肉色的疤,九个月,被高考和我的事情双重折磨,最后被120送去医院,又被强制看了心理医生,之后就是漫长的疏导,吃药。
        我后怕地抱着你,听你叹了口气表示还是信任我,问的和心理医生一样,但你却愿意对我讲。
        听到这句话我压不住的情感兜也兜不住,抓住你的手腕哭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小声说着。
        如果我没有逃避这个问题,好好地去解决它,如果我中途能不只顾自己给你打一个电话,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扔下你在那个没有爱的家里,每天往返于两点一线,活着还不如去死。
        你拉开我的手,盯了我很久,分不清是在缓解环境还是什么,戏谑地说给爷道歉怎么不跪下。
        我现在真想吐槽这句话,因为被掰弯的是我,被强推的也是我,结果再见面一听险些阴阳相隔,我这边很没骨气地什么都偏向你,以至于理智全部失控,让你如此嘚瑟。
        我膝盖磕在地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应该像多年后那样调侃用身体来偿还,这样我们俩可能会在隔音更差而且连床都没有的咖啡厅单间滚床单?
        不过看你差点把咖啡杯甩出去,恐怕也没空想这个问题,你跪坐在咖啡厅软软的地毯上伸手抱我,还是那样单纯地拥抱,再拥抱。
        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你鼻音很重的一句——
        “何必这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IP属地:新疆6楼2014-02-20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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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我能准确用引号标出来的,都是记得十分清楚的话了,我那一刻无话可说,连回抱你的勇气都没有,你张扬决绝的气场破茧而出,又带着受伤后的小心翼翼,你自己都没察觉,我心疼,心酸,可是没有立场说一个字。
          之后发生的你笑了我好几年。
          我做了小三。
          还是勾引你的小三。
        我还是想说,我没有勾引你。
          上了大学,你和你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去了同一个城市,我在一个冬夏分明的城市过完了我的十八岁生日,日子过的很平和,你我恢复了正常通讯,有时候在网上聊几句有时候打个电话,有时候发条牢骚的短信。
          军训的时候你生了病,军训完也一直病蔫蔫的,你开始给我打电话,通话时间不断延长,是先抱怨的女朋友还是先申请的情侣套餐我忘了,你的情绪不好,这一点你女朋友不知道,我也提醒过你,结果你还是在说打电话给女朋友,女朋友冷落你之类的。
          我安抚你好多次,怎么让你重新生出爱意的我不清楚,我处在很尴尬很客观的角色来劝说,要说是小三的话明明也挽救了你和你家女朋友几次,最后还是崩在了你去找她,她约了朋友遛商场招呼都没打走掉了这件事上。
          当晚我的电话被打到爆,迎新节目才到中间,我翻了第一阶梯的窗子接电话。
          你喘息的声音透过电话呼到我耳朵上,用一种茫然至极的声音讲述在你最黑暗的时候,那个顶替了我的女朋友怎样用拥抱的方式安慰你。
          末了,你竟然还嫌弃我为何不吃醋。
          为什么?
          相对于这个无关紧要的,我更加担心你。
        十一的时候我去医院帮忙,你上午去面基中午吵着要跟我吃饭,原本商量好在必胜客见面,结果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坐着那个铁T基友的小摩托跑到医院找我,我一头雾水挂了电话下楼,拖着到腿弯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一沓化验单,看见你坐在医院门诊大厅里玩手机,我把你拖到外面,那个小T跟着,乐呵呵地看我,中午阳光很暖和,你一手拉着我白大褂的袖子,给人家张口介绍——
          “这是我的女朋友。”
          莫名其妙被拉出去充门面,我心里骂着嘴上也只能跟着胡扯下去,整个过程雷人至极,再之后更屌丝地是我骑着我娇小的自行车驮着你回到了必胜客。
          你还可以再折腾一点吗?
          我埋怨你为何不乖乖等我,答案是你在车座上搂了我的腰来了句想我了。
          没办法责备。
          你的转变太快,我不得不在事后追问那个T发生了什么,好吧这个你不知道,你家基友半开玩笑地全招了,说你如何苦大仇深去找她,如何纠结要不要再续前缘,有一点她一脸严肃地全部复述下来。
          “我问她还爱不爱你,她说爱,我说了一句话,那就去追呗。”
          这个自由职业的T接着张口喊了我声妹媳妇,我很长一段时间吐槽无能。
          这样一个豁达的生活态度,是我和你都欠缺的。
          后来我们两个发生这么大的事,也是她在中间周旋,我前几天还见了她,她供着上学的那个小女朋友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整个人甜甜地揽着我喊姐,小T头发留长了,这个形象应该可以去病房看你,你肯定很想她。
          至于她最后祝我找到幸福的话,和着城西的寒风,愿意去哪就去哪吧。
        这么快就到晚上了,我让二木头把鱼汤给你送去了,她答应明天给我捎点东北野生蘑菇来,明后天要不要吃小鸡炖蘑菇?我在这问还真是幼稚,二木头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可能是妊娠反应的原因,我让她带去了我做的竹风铃,这个可是四川的竹子,我去年去那义诊顺来的,上面刻的平安两字是篆体,你把它挂在医院的窗旁,好不好?
          我先前不知道孩子是男女,所以做的衣服都用可爱的蛋黄色,不过听妇产科的苗苗说可能是个女孩,她给你做产检时瞧的,这下多好,你不是最不喜欢淘气的熊孩子,有个贴身小棉袄也是福气。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想把这段划掉,又不舍得,原本想静悄悄地做完这些离开,这样你听着我做的风铃,你的孩子穿着我做的衣服,针针脚脚都在那写着我爱你和她,可是现在,我还是自己不争气说了出来。
          我想让你知道……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虽然我还不到三十,可是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大四的暑假和你一起设计城西的房子,这房子还是城西刚开始开发时我们俩看上的,一盖三年,你奶奶留给你的遗产和我的私房钱全部拿去才买下来,五十万真是搜刮光了心力财力,你是专业的设计师,这个房子的装潢都是你操办的,我给你描述,需要时动笔画下,你都能理解到位。
          这个凝聚了所以爱的房子,房权证上都是我们俩的名字。
          然后你进了设计院,我继续上学,大五考完研有半年我在实习,还专门申请去了市医院在城西的新院址,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这真的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日子。
          忘不掉,刻骨铭心。
          对彼此的身体熟悉,你拉着我在我们的床上做-爱,或狂热或温柔,几乎试遍了所有姿势,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你把我撩拨到下一秒要疯然后根本不进去,抚摸的我浑身发颤,把你从亲爱的叫到女王大人还不满足,最后被逼地把要我给我都喊出来才放过。
          你到底多混蛋你知道吗。
          被伯父伯母逼急的那次,你进家就把我压床上足足玩了五次以上,你以为我不疼吗,你以为我不想解决问题吗……
          疼,很疼,我含着泪流着血让你停的心情,你都不知道。
          你道歉后也改不掉我接下来几天都没法安稳地坐着这一事实,这次可以称为家-暴的事件,成了一切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体谅一下……不怎么会玩后台【擦汗


        IP属地:新疆7楼2014-02-20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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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一:信外四月
            四月,风铃声清脆入耳,悬吊着的素笺随着风打转,轻柔的阳光投进窗台的鱼缸,水纹随着反射印在天花板上,花瓶的花半开,带着若隐若无的香气。
            病床上的程笑穿着医院统一的病服,解了两个扣,松垮呆板的衣服也被她带出某种枯萎的植物披着干皮还在努力伸展枝条的错觉,头发勉强触到肩膀,肤色有些苍白,她疲倦地窝在床上,指尖轻轻拨弄手里的几页纸,呼吸间带着微不可闻的喘息。
            搬板凳坐在她床边的女孩一脸紧张。
            许久,那几页纸被折叠起,程笑恋恋不舍地伸手把它放在病床前,宽松的袖子滑下,露出惨白的胳膊,上面新新旧旧的全是一道道极深的伤疤。
            最新的,还用纱布遮着。
            她闭上眼,不说一个字。
            “姐……?”女孩不安地喊了一声。
            “程林,”程笑吐出一口气,声音发颤,“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嫂……沐姐姐在机场塞给我时,她特意交代晚些给的。”程林缩缩脖子。
            “继续喊。”
            “啊?”
            “喊她嫂子。”程笑撑着身体坐起来,抬头瞥了眼窗前的风铃,她眼神闪了闪,单手摸索着,下意识扣住心口。
          病房里沉寂了一会儿,程笑尝试好几次才说出下句话,声音已经沙哑。
            “把我安排到这个病房,特地换的主治医师……也是她干的?”
            “……是,”程林感叹了下这间安静又能看见楼旁大片海棠的病房,张口应了,再看看眼神凄然的自家大姐,二木头咽了咽唾液,说,“姐……我问你个问题啊……”
            程笑疲惫地抬眼看她。
            程林被看得心惊,连忙摆手硬着头皮上:“大姐,我就这么一问,你可别跟电视剧里面的学,你们——”
          “一直爱。”程笑没有等她说完,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虚弱的女人偏过头看着小桌上沾满泪痕的几页纸,手指怜爱地抚着,喃喃,“一直爱……”
            不知说给谁。
            这个样子让程林把话梗在了喉咙里,她憋闷地瞅着床上被称为行尸走肉都不为过的女人,真想晃醒这个她问问到底在想什么。
            小时候动不动就爬树爬墙上房揭瓦的大姐大,程林还记得初三时摸底考试不好,大姐能潇洒一甩设计图纸张手抄家伙追杀自己四条街,小时候家后面治安极差,街道上乱,是大姐踹的小混混们满地滚。早些年和嫂子在一起的时候,大姐安静下来脑子里都是层出不穷的念头,设计出的建筑透着无法掩饰的美,动起来耍的了男生玩的街舞动作,还能不管围观多少人随时上麦清唱情歌,这么一个人,短短三年,被毁成了这样。
            行将枯木,若不是家里老人拿嫂子的前程名声压着,大姐眼都不眨能把手腕扎个窟窿。
            “你就这样下去……你不告诉她你当年什么样子,被你爹一脚从楼梯踹下去把腿给摔折了的事都不提?”程林怎么想怎么委屈,咽不下去的话说出来变了样,“当年爬也要爬去死也要死一起的大姐呢?”
            “晚了,这样……挺好,”程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无神的眼睛慢慢回转,唇间也带了丝嘲讽又嚣张的笑,“她出国了,老爷子再也不能伸手毁了她了,哈哈哈哈……”
            落寞的笑带着说不清的凄厉撞击到病房墙壁,程笑索性掀开被子挪下床,生产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走形,小腹上的突起没有后整个人竟有种瘦削的弱不禁风的感觉,很难让人想起这是个被人好生养了九个月的产妇,她手扶着窗台定定地看着陪伴她三个月的风铃,温柔地用目光描摹“平安”这两个字。
            “知足了,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得到这几个月的关照,”程笑喃喃着,“真是……笨蛋。”
            没有用剖腹产,选择无比痛苦的顺产,程笑觉得自己真够可以。
            不放弃任何让自己感到疼痛的机会,这样才能感觉到生命这种好像不再留存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笑笑,我们的女儿要叫什么名字?”这时,一个男人开门走了进来,满脸幸福得意。
            察觉到自己的妻子又跑到窗口吹风,他带些无奈地小跑过来:“笑笑,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吹风。”
            说着伸手想抱妻子回床上,程笑贴着窗台闪开,冷声道:“别碰我。”
            当年为了爱人妥协,忍着要自杀无数遍的心让这个男人触碰、抚摸,如今,不必了。
          再也不必了。
          气氛顿时跌到冰点,程林瞥着自家姐姐按着窗台的手,果然手指用力的已经发白。
            想必气血亏虚到这种地步,手也没有多少温度吧。
            程笑有些踉跄地自己走回床边,一言不发地窝在被子里蜷起来。
            男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色铁青,只能硬生生把话题扭回去:“笑笑,想好名字了没有?”
            程笑茫然地抬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眼神带着几分无措。
          程林知道她看的并不是姐夫,自家姐姐看的,是姐夫身后那个风铃。
            好像看着远在异国的爱人。
            “你说起什么名字好,你这么喜欢小孩子,”程笑弯起眉眼,声音霸道又带着撒娇,“就叫,思念好不好。”
            程思念,程,司,念。
            一旁听着的程林连忙低头,用手盖住眼,滚烫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滴到指缝里。
          叮当叮叮——
            暖风吹来,风铃声响在耳畔。
            就当是,你喜欢了。
            程笑轻轻闭上了眼。
          英国爱丁堡,王子街花园。
            说不清具体什么品种的花海,无边的绿地和远眺可看见的城堡,天雾蒙蒙的,因为毛毛雨而悬浮着怡人的湿气,不到夏季,步道旁捐赠的连椅上没有多少人,越过这些在雨中孤零零的连椅,可以在蜿蜒的拐角处看见一个静静坐着的亚裔姑娘。
            柔软的黑发贴着亚麻色的外毛衣,相貌和周身气质透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内敛,长长的毛衣袖摩挲着素净的速写纸,纤细的指尖握着铅笔,再加上一把漫不经心搭在肩上的雨伞,旁边的小伙不禁按了快门。
            葱郁的山林,淅沥沥的雨,还有这样一个清雅的人,照片从里到外尽是祥和宁静,又莫名带着晕开的伤感。
            姑娘抱着画,抬眼望着远处,像在回忆,又像在走神。
            没人知道她在想一个人。
            那个人握着她的手,教她用铅笔描出各式的花,又灵活地用马克笔上层次分明格外鲜亮的色。
            是的,在想忘不掉的一个人。
            姑娘回过神,把铅笔塞进笔袋,叹了一口气,她缓缓地收起速写本,背起背包,斜打着那把透明色的伞,动作如切了慢镜头般迟缓。
            毛毛雨打湿了她的肩膀,垂眼间睫毛上也沾了水,她轻轻用手抚去毛衣上沾的细细的水珠,沿着步道,像绘本里的旅客,不知前方是什么,却始终走向前方。
          她渐渐消失在细雨淋湿的路上。
            ……
            …
            .
            .
            .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IP属地:新疆12楼2014-02-20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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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二:雾都爱情(一)
              雾都伦敦。
              英国三四月是花城,从闹市街道再到乡村私宅,只要是棵树是棵草都能开花,碰巧是旱季,虽然也隔几天下场小雨,但是景色被雨水冲刷花谢满地后,太阳一晒立刻又绽出万紫千红的颜色来。
              所以英国人眼里,花落花飞也没怎么伤情。
              雾都伦敦的英国佬们,依旧见面谈谈天气,挤着公车,欣赏完沿途的花树,扭头各自忙碌着,太阳还没全部落下时,他们中一部分人又搭着地铁公车返回郊外住宅,过着安静又无人打扰的夜晚。
              节奏很惬意。
            比如此时挨着田野的小房子亮着柔和的灯,暖色的灯光如同薄纱般笼罩在小花园里静静开放的郁金香上,居住在这儿的亚裔姑娘正借着自家灯光看花园一角情况不怎么好的莴苣,她皱眉托腮看样子很苦恼,最后站起来,拍拍牛仔裤上的土,没辙地耸耸肩。
              果然还是多种些花吧,她走上门廊拉开门,闷闷地想。
              门打开,客厅里亮着昏黄的角灯,除此外整个房子寂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姑娘眼神暗了暗。
            关门换鞋换衣服,一系列动作也并没有打破这种状态,她从冰箱里拿出听啤酒,边拉拉环边踱到客厅沙发看电视。
              角灯还在亮着,晚上七点,电视上聒噪的英文搭配丰满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表情,触碰到四周昏黄的墙壁,在静谧的房子里流转,她抱着薄毯坐在沙发上,长发窝圈蜷进衣服的褶皱,不一会儿便有了困意。
              手指扣在易拉罐边缘,晃着见底的液体,她不舒服地蹭蹭毯子,从鼻腔里挤出轻微地呼哧声。
              还是想喝酒,她不客气地把空了的长型宝汀顿啤酒罐扔进垃圾桶,缩进毯子里,也懒得再走过静悄悄的餐厅去冰箱里拿一听新的了。
            就这样吧。
            窃窃私语的电视,挂钟机械走着每一秒。
              七点半。
            咚咚咚!
              敲门声一点不含糊,掩盖住电视的声音,把人从自暴自弃的壳里震出来,沙发上的司沐姑娘抵触地蜷紧身子。
            “嫂子,开门啊,有急事啊人道主义救援啊!”
              程林那块膏药扯着嗓子叫唤,司沐只得无力地爬下沙发,赶在二木头把邻居家的狗惊起来前一把拉开门。
              “嫂子好久不见,真是越变越美丽!”门一开,带着青春气息的女孩甩着狗腿的表情贴了上来,程林眼型生得妩媚,这一眯有意无意地染着风情万千,这几年小丫头脱去婴儿肥,也算得上是个美女。
              司沐一边腹诽程林你来留学上次见面还是四个月前的警署,一边打哈欠:“这次怎么了,缺钱惹事还是论文交不上?”
              “你这么快就睡了!”程林瞪圆眼睛,这才发现眼前女人穿的要多居家有多居家,真是……是个弯的就想拉去结婚,她连忙压下种种感慨,嘴里不忘调侃一句,“嫂子,明天礼拜六啊,这时候夜生活不应该刚开始吗!”
              “有事快说。”司沐轻声念叨着,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真是结婚的好对象,程林重新在心里定位一下,这才从身后扯出来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司沐打哈欠的动作卡在一半,困意全无:“你这次整出个孩子?!”
              “嫂子你留点口德……”程林双手合十,“我室友的孩子,那小两口打着官司上法庭闹离婚呢,宿舍都不能进了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你可怜可怜我这大手大脚地养个仙人球都能渴死,反正你这儿风好水好人也少,就当玩几天啊嫂子——”
              “你……”
              “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嫂子这是人道主义不能拒绝啊,你不知道我室友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可心疼人了!”程林二木头根本不给司沐开口的机会。
              “我……”
              “嫂子你也懂英国法律,这家庭不合孩子送福利院的多得数不清,吃不好睡不好还遭人欺负的,我想着怎么都不忍心啊!”程林就差把唾沫粘脸上了。
              “我知道……”
              “嫂子——”
              “……我答应你!”司沐觉得耳朵疼,伸手捂住程林那张破嘴。
              “嫂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小汤圆快喊阿姨!”程林拉着司沐的手郑重握了握,喜笑颜开。
              司沐这才得空好好看被程林照看的“小仙人球”。
              孩子的头发和衣服有些湿,双手正拧着明显不合身的印着海绵宝宝图案的大T恤一角,领子都快把肩膀露出来了,外面裹着还没撕标签的毛绒小外套,下身是全是泥泞的小牛仔裤,童鞋也脏的不成样子,她惊恐地抱着程林的大腿,也不喊阿姨,怯怯地睁着睫毛长长的眼睛看司沐,小巧的鼻子也红彤彤的。
              程林没让小拖油瓶抱太长时间,拉着她的手往司沐那推,孩子吓得浑身发抖,脚下一个趔趄,司沐赶紧蹲下把她抱在怀里。
              “啧啧,嫂子不用留!我就开车回去了,小汤圆听阿姨的话我走啦!”程林对眼前一切特别满意,挥一挥衣袖故作神秘地眨眨眼,“乖乖等妈妈来接你噢。”
              转身还很贴心地带上了门。
            这一幕像插播广告,门一关房子又恢复平静,静谧熨帖的氛围再次包裹过来。
              司沐心想小汤圆这是什么名字,叹了一口气,手抚着怀里小孩潮湿的头发,像极揉对门那只短毛猫,等紧贴着她的小身子不再颤抖,司沐眼神柔软,侧脸亲了孩子冰冰地小脸蛋,温和地呢喃一声:“乖。”
              这个音节有了魔力,司沐站起来牵着小女孩到沙发上坐下时,小女孩真得乖乖地不再抗拒,司沐弯下腰帮她脱鞋,双手包住凉凉的小脚,这时,耳边传来小小细细的,像小猫叫的声——“阿姨……”
              委屈的胆怯的,把司沐的心都喊化了,她连忙应着,抬头正巧看见孩子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纯洁又美好。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司沐揉揉手里的小脚丫,声音轻轻的,唯恐打碎了这样一个脆弱的孩子。
              “妈妈叫我念念……”声音小小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念这一个字叠了两遍,说出来觉得百绕千回道不明的柔软缠绵,司沐在角灯洒下的一角光明里觉得眼前一切那么不真实,一个有温度的会粘人的孩子,立在时间割裂的缝隙上,突然但并突兀地走进她的生命,填上一个旷日已久的空洞。
              她甚至恍惚觉得,这个孩子本来就在她生命里。
              她找了好久。
            “念念,你淋了雨,阿姨帮你洗个澡好么?”司沐回过神,小心翼翼问道。
              孩子看着她,犹豫地躲闪开眼睛,过了许久才点点头。
              司沐长舒一口气,张手抱她去浴室,念念软软的小身体并不沉,趴在她肩头也安静地不说话。
              没有语言交流但一点都不尴尬,司沐在细瓷浴缸放好水,调好温度,让念念站在小板凳上,她帮忙脱下那个别扭的外套,搭到衣筐里,接着手碰到大T恤。
              泪打到司沐的手背。
              念念眼里含着的泪再也藏不住,接连不断往下掉,身体企图躲闪着藏起来,她无助地抓着司沐的手心,呜咽着摇头说:“……别打念念……”
              司沐听懂了。
              她一把把孩子揽进怀里,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胡乱说着:“乖,阿姨不打你,阿姨好好爱你,念念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打架……好凶……”念念的小脑袋蹭着司沐的衣领,眼泪晕了一大片。
              司沐扯着没边的话题,半哄半骗地把那件揉来揉去快烂掉的T恤褪下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瘦得硌人的躯体,背上肿高的红痕,还有分不清是用什么打的青青紫紫,司沐心疼得要哭。
              怎么舍得啊,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孩子,连哭都不敢哭的小孩子,只会让人疼都疼不够啊。
              检查没有破皮的地方,才把念念放到浴缸里,用毛巾轻轻擦着苍白的皮肤,香波是别想了,挤出洗发液把头发揉洗干净,期间司沐还吹着沫沫逗小孩玩。
              “阿姨……你哭了吗?”
              “没,才没有呢。”
            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司沐只能让念念穿自己的睡衣,如此穿上上身便足够了。
              念念穿着滑稽的上衣,过肩的头发被吹干后就被眼前这个阿姨塞进被窝,她坐了好几个小时飞机,担惊受怕了一路,而如今没有爸爸妈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闻着房间里透着地淡淡馨香,却觉得踏实极了。
              “不要关灯……”她抓着被子,怯怯地只露出眼睛说。
              “自己睡……可以吗?”司沐不确定地问道。
              孩子很果断地点点头。
              这样啊,司沐亲亲她的脸颊,说了声晚安,很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这才掩门出去。
            九点了,按照以前的生活作息,自己应该已经睡了,司沐漫不经心地洗漱,目光下意识地瞥到虚掩的门上,分心太严重,漱口的时候还呛了下。
              明天怎么也要买来孩子穿的衣服,司沐咳嗽着关了电视和角灯,她站在那扇虚掩的门前好一会儿,刚放下心来打算睡觉,结果极其压抑地哭声透过了门板……
              司沐心酸地推开门。
            蛋黄色地床头灯抹开童话的色调,一个在空调被下突起的团窝在床上,司沐坐到床边,耐心地拍拍小家伙蒙到头上的被子,柔声说道:“蒙头睡会变狗熊的噢。”
              这句话还真有了效果,念念动了动,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地吸着小鼻子,哭得稀里糊涂,还怕羞地揉眼睛。
              “别揉,会变丑,”司沐坐地靠近点,理好小孩子的头发,“为什么哭……?”
              “因为……因为……”念念委屈地要抹眼泪,又想起不能揉眼,只得停下绞着小指头,“妈妈不要我了……”
            这是念念进这个屋子说的最大声的一句话,她重复念了一句,咬着尾音哭得撕心裂肺。
              司沐抱着她,索性连带自己一同卷进被子,小孩子回抱她,抱得很紧,奶声奶气地哭着哭着累了,就蹭着她的胸口发出小猫一样的抽噎。
              小孩子,其实很好哄的,司沐抚着她的后背,再过一会儿念念只剩下了哼唧声,时不时像说梦话般喊几声“妈妈”。
            最后,终于睡着了。
            司沐伸手慢慢摸索着,关了床头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甜就会多,再加上自己得不到地愈发想让笔下的女儿们得到,所以原谅我把HE结尾拖得长些。
              转到上帝视角果然心情好多了,也有可能是写甜的原因?
              我一再和朋友哭嚎我不是萝莉控,结果种种迹象表明我是……
            至于会不会丧心病狂有小汤圆的番外,我想可能一时丧心病狂了还真有……
              其实我爱的是御姐【哭


            IP属地:新疆13楼2014-02-20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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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贴完。


              IP属地:新疆23楼2014-02-20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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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福建24楼2014-02-22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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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楼主,最近遇到一些事情,想看一些虐的小说,但是因为之前看的小说太多所以没什么可看的,有些虐的看了也就过去了没什么感受,但是看了你的文字,也是撕心裂肺的虐但是结局二那破镜重圆一般的美好和之前的虐一对比让我动容,结局一遗憾也让我怅然若失,我想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和美好吧,你的文字真的给了我很深的感触和很大的震荡,我记住了你的文章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03-27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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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我想问问这就是全部吗 是短篇?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1-12-29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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